楚稚额头冒了层薄汗:“宝华代哥哥谢过太后……”
男主称帝后没多久就率兵灭了周遭国家,两国成了一国,能不经常走动吗?
至于探望那“哥哥”,还是免了吧。
“成亲之前啊,你们也别被旧俗限制了——还是要常来常往,特别是曜儿,刚从战场上下来难免心情有些苦闷,多和你媳妇儿聊聊,哀家看她也是个善解人意的机敏孩子。”
楚稚笑得真诚:“宝华也愿为殿下分忧。”
这两个月先和大佬一起多沟通沟通感情,倘若真的有一日真相大白,做不成夫妻也能做兄弟。
楚稚只是一股脑的都应下,至于以后如何,那她也没说要负责。
太后又笑呵呵的道:“等你们成亲之后啊,可以像庄亲王那样生两个孩子,一个小皇子,一个小皇女,若是你们怕麻烦怕吵闹,还可以养在哀家膝下。”
“宝华也愿……”
本想一口答应下来的楚稚突然意识到太后在说什么,声音戛然而止,憋了半晌,咳嗽得小脸都红了。
旁的硬着头皮都还能应下,这个是头皮硬成铁皮了也应不下啊。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生孩子呢……
他穿的又不是生子文学的受,而是个死法凄惨的炮灰……
一旁的侍女也笑着解围道:“公主毕竟还没成亲呢,您当着殿下的面儿说这些,人家姑娘的面皮薄……”
楚稚顺势装作羞涩的模样,低垂眉眼,涂曜含笑的声音适时响起:“祖母且宽心,此事婚后再议也不迟,总不会让您失望的。”
楚稚:“???”
他这边儿还一言不发呢,就有人一口就替他应下了?!
楚稚侧头,就看到涂曜沉稳的坐在轮椅上,望着他微微含笑。
除了佩服涂曜堪比奥斯卡影帝的演技,楚稚无话可说。
至于伺候在一旁的宫女,也都红着脸颊捂嘴偷笑呢,虽说殿下和公主还未正式成亲,但公主容貌昳丽,还真是惹人艳羡的一对儿,特别是两个人的眉目传情,让人看着就脸红心跳的。
太后又道:“对婚事多用心思,莫要亏待宝华,到时我和你们父皇一起去。”
涂曜依然含笑:“太后尽管宽心,儿臣定会给宝华一个体面的婚礼,不会让她受委屈。”
楚稚却只余呵呵。
我信你才怪。
三个月之后,男主就会夺宫。
还什么婚礼,不给他举办葬礼就不错了。
楚稚走出宫。
涂曜也被侍卫悠悠然推出。
涂曜挑眉道:“某些人倒是表现积极,什么都替本王答应了。”
楚稚:“???”
这人怎么还抢他的台词!
“本公主答应的那都是无伤大雅之事,再说太后有吩咐,本公主难道还能拒绝吗!?”
“是吗?”涂曜的笑意愈发深邃:“那为何说婚后生子时公主犹豫了。”
楚稚未曾细思,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因为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旁的都是无伤大雅……”涂曜面上浮现一抹玩味,深深望向他:“为何偏偏生子是天方夜谭?”
马车缓缓驶出皇宫,如今正是春日,两岸翠柳依依,春风吹拂。
有不少女子带着面纱出行,身旁相伴清雅少年,手持纸鸢,他们沿溪的两岸行走,点点柳絮飞花飘落在他们的肩头衣袂上,如同绝美画作。
这些年轻的男女才是真正的恋人,周围氛围氤氲着甜蜜,是装也装不出的。
楚稚在马车上挑帘望着,忽然觉得空落落的无趣。
上辈子,也有不少女孩子和他表白过,可他有个难言的心事——他喜欢男子。
毕业后签了公司进了娱乐圈,圈里的GAY不少,但他抵触日抛型恋人,自然格格不入。
想到自己还未谈过恋爱,便稀里糊涂的穿成了骗婚炮灰,心里就一阵凄凉。
涂曜望着楚宝华侧影,忽然开口道:“今日春光倒好,不若下去走走?”
楚稚挑眉,看了看轮子。
涂曜轻笑:“本王尚可自理,不会劳烦公主。”
两个人分明是各怀鬼胎,只是被迫在太后面前装作恩爱夫妻的样子。
可也许是日头太好,楚稚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总之他现在演的是作精公主,多少入了戏,和男主在一起也不会太过惧怕。
二人沿着湖畔漫步,鸟鸣莺啼,涂曜身上的肃杀氛围也削弱了不少。
有个卖发簪的摊主正在当街叫卖,玲珑发簪在春光下反射着光芒,有不少男女在观望。
二人恰好路过,也如同最普通的情侣一般,走上前去看了看。
楚稚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精巧的九尾狐发簪上,那发簪是成色普通的青白玉,发簪模样也甚普通,只是簪尖上的小狐狸惟妙惟肖,毛质浓密的尾巴翘起,甚是可爱。
楚稚看向老板:“这簪子卖吗?”
他如今是长发,插簪是必须的,这个发簪造型清雅,倒是男女都能用。
涂曜目光落在那九尾狐上:“你喜欢?”
楚宝华的确是独特的。
涂曜虽未曾格外留意,也知道京城的女子多是带形似春花的发簪,插花戴花,满目繁华。
这么一只小野狐的普通玉簪,偏偏入了这骄纵公主的眼。
“喜欢。”楚稚眨眼道:“这九尾狐,据传它有九条命!我带上也许能逢凶化吉!”
按照原书的剧情,涂曜夺位称帝后,他就要领盒饭了……
如今死期将至,出于求生的本能,甭管是不是迷信,楚稚都想要尽数的用上。
涂曜却眼底晦暗,不置可否。
他向来不信神佛。
再说宝华公主的金贵命,一生又能遇到多少磨难,何须九尾?
楚稚望着涂曜无动于衷的模样,倒是很能理解。
涂曜这种总觉得人定胜天的逆袭流男主,自然不屑此道。
再说男主又没有经历被阉被投江喂鱼之事,怎么能理解炮灰的苦呢!
一旁的摊位老板看到,反而笑着凑趣道:“这位公子有眼光呢,我们这个九尾狐发簪就是逢凶化吉的意思,若是能在山顶的普渡寺找高僧开个光,那戴上更是灵验呢。”
普渡寺???
普渡寺在京郊的几千米的崖壁上,因有高僧声名在外,但因路途艰险,香客远不及京中的寺庙。
楚稚咋舌,直接被劝退:“这就算了吧,常言道心诚则灵……”
涂曜一直跟随在她身后,好笑道:“怎么又不去了?”
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倒还真是会偷懒。
楚稚懒懒抬眸,一双狐狸眸水波潋滟:“我最怕麻烦,最厌走山路了……”
说罢,楚稚抬起脸颊,三分无辜,七分落落大方的望向男主。
涂曜目光落在楚宝华身上,一时啼笑皆非。
说他敷衍,她还专门挑有寓意的发簪带。
说他虔诚,她又散漫惫懒,不肯吃半点苦……
楚稚挑好发簪径直向前走,他随手把发簪插在了发上,那近乎剔透的调皮翘尾小狐狸,在春光下熠熠生辉。
涂曜望着望着,唇角不由得含了丝笑意。
一旁的人看到此景,艳羡着含笑搭讪道:“官人,这是您家夫人吗?”
涂曜望着不远处的小狐狸,微微眯眸:“当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礼已送,婚约已结。
当然……算是他夫人。
“您夫人是九天仙女下凡尘吧!!!”那人真心实意的夸赞:“有这样倾国倾城的娇娇小娘子,官人真是有福!”
涂曜身边没有跟随侍从,他也把涂曜当成了普通人家的公子,才没忍住说了心里话。
涂曜唇角染上了笑意。
世人可以挑剔楚宝华的性情,但无一人曾指摘过她的外貌。
只因她确是绝色倾城,无可指摘。
可惜……
她不是此人口中的娇娇小娘子。
她向来都是骄傲张扬,却不知若成了自己的娘子,在床笫之间……又会是什么模样?
涂曜望着远方的那抹纤细腰身,眼眸暗流涌动。
楚稚独自站在陌上,凝望远方天际的风筝。
那也是一对儿年轻的夫妻,女子捧着美人纸鸢迎风放开,男子在春阳下拉着风筝线奔跑。
韶光恰好,笑语嫣然。
周边人议论道:“飞得真高,好威风啊……”
“啧啧啧可不是,比那柳树都要高……”
涂曜侧眸,分明从身侧人眼眸中看到了一丝艳羡。
涂曜在心底冷冷一哼。
雕虫小技,也值得她眼巴巴的望着?!
她一定是没见过真正威风的风筝——
他在军中放过形似雄鹰的铁甲风筝,装满机关刀箭,赫然掠过天际,敌军皆是闻风丧胆!
他的铁骑宛如战场阎罗,而他的风筝,被敌军称为天上阎罗。
比这种花架子小美人风筝威风多了!
恰在此时,有个拿着风筝的摊主走近:“客官您看看这风筝……”
看到涂曜的轮椅,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涂曜垂眸,望着自己的双腿。
如今的女子……都喜欢攀比,宝华公主又事事喜欢拔尖。
自己虽是装残,旁人却不晓得,他这模样,怕是也让她受了不少京城贵女的嘲笑委屈吧。
以至于春日放个风筝,都要她去艳羡旁人。
“慢着,”涂曜拦住那想要走开的风筝流动摊位小贩:“我要一个。”
楚稚讶然。
毕竟本书男主是冷肃人设,当街主动买风筝……是不是有点崩人设?
等到涂曜把那硕大的蝴蝶风筝捧到他眼前,楚稚才回过神:“好啊,那……我们轮流放?”
“不必。”涂曜声音低沉:“我不善此道,你来就好。”
“不善此道?”楚稚诡异的上下打量男主:“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没有放过风筝吧?!”
涂曜移开目光,不去看捧着风筝的美人:“少时忙于课业,长大后驻扎军营,心思也淡了。”
他虽然会放那种声势骇人的风筝,可这种小巧的丝线风筝,他还真的找不到头绪……
楚稚一怔。
涂曜是书中男主,性子坚毅严峻,虽在轮椅之上,却没有一丝脆弱感,周身仍是刀枪不侵的模样。
可他心头却浮起有几分同情:“那我……陪你玩?很容易的,一会儿就学会了。”
“你拉好线,我抛了风筝,你滑动向前就好……”
“对,顺着风才行……”
“一会儿我会推你,你坐着就成……”
也许是风筝现代也有。
楚稚暂时忘掉了宝华公主的角色,全情投入了风筝教育大业。
只是他不晓得男主为何不看风筝,却只是阴晴不定的望着自己。
等一阵夹带花香的风吹过,楚稚将风筝抛向天际:“哎,这有个山坡,我们从这里冲——”
说罢,涂曜只觉得背后一阵大力推动,恰好前方是陌上坡道,轮椅乘风下坡。
耳边风声呼啸,吹起他的袍角和衣袂。
眼前春花如粉雾般快速后移,手中线飞速旋转。
那蝴蝶风筝,摇摇晃晃,荡于青云之上。
涂曜侧眸,他倒是没想到,宝华公主的手臂竟如此……劲瘦有力?
楚稚停下轮椅,兴奋的眼眸亮晶晶:“哎哎,往左拉线——我们的风筝飞得最高哎,都快看不见了。”
涂曜抬眸,二人的风筝,渐渐高远,只剩一个渺小的黑点。
察觉到手中线渐渐绷紧,涂曜缓缓收了收线。
二人在春日陌上,收线,放飞,一次次看纸鸳飘荡于天际之上。
直到楚稚累了,说要回府。
涂曜沉吟点头,目送她离去。
蝴蝶风筝覆在她蝴蝶骨之上。
春风吹拂,让人觉得她下一秒,就会凭风远去。
涂曜眸光一紧,不自觉滑动轮椅,上前贴近:“没想到公主平日养在深闺,力气竟然不输一般男子。”
涂曜平常很少和女孩儿接触,绞尽脑汁才想出这句夸赞。
他麾下的将士听到这句话,都会很振奋。
想来公主听到这夸赞也会极为欣喜。
涂曜的声音忽然响起,楚稚吓得面色霎时泛白。
难道是一时得意忘形,惹得涂曜怀疑他,在试探了吗?!
以男主的性子,他若露馅,恐怕整个楚国都有倾覆之灾!
“本王真的很好奇——”涂曜的声音再次响起,透着炙热向往:“公主还有多少惊喜,是本王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恋爱经历为0的直男狗曜:和老婆搭话了,开心(*^▽^*)
稚稚:……搭的很好,下次不必……感谢在2022-04-20 13:50:28~2022-04-22 16:1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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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中,红绸垂挂,更是一片喜庆之气。
京城人人都在艳羡秦王的艳福,美名倾国的公主,再有两个月,就要成为三皇子妃。
按例,男女成亲之前要避开见面。
但雍国民风开放,倒是没有那么多规矩,男女双方也不避讳,甚至有不少年轻夫君,按捺不住心头激动,新郎君会来女方门前墙畔张望伊人片刻,久而久之成了习俗,时人谓之“望亲”。
只是……公主府大门每天打开,却从未见涂曜露面过一次。
有命妇安慰楚稚道:“殿下从前骑射如飞,如今却行走不便,定然不愿多走动,想必他在心里惦念公主呢,公主莫要怪他。”
“是啊是啊,马上要成亲,就是一家人,公主要是气,等成亲了再多打他几下!”
“……”
楚稚始终噙着一丝淡笑。
他当然晓得涂曜此时为何闭门不出。
按原书的时间线……他是在和心腹密谋造反吧。
至于婚前这等琐碎的且耗费大量时辰的步骤,他自然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了。
楚稚之前还想多去男主面前露面,但经了几次刺激后,已经断了这个想法。
他一个男子,万一相处时露了馅儿,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不如下下棋睡睡觉,做一条无所事事的咸鱼。
咸鱼日子没过几日,庞州却再次出现。
这次带来的消息是楚王受刺激中风,楚国上下乱成了一团。
庞州眸中多了几丝对楚稚的钦佩:“殿下还真是你料事如神,陛下去卧佛寺,恰好看到皇后和旁人……陛下回来直接就废了她后位,只是自己也气得病倒了。”
楚稚垂眸,不置可否。
此事倒也不是他有多厉害,只是他看过原书,晓得皇后私通一事儿罢了。
庞州跪地,面有喜色道:“恭喜殿下!如今楚国纷乱,又连年干旱,甚至发生民间易子而食之事,如今国君危在旦夕,右相虎视眈眈,留在楚国的心腹都恳请殿下回楚登基,早日安定民心。”
拥戴皇室的楚稚心腹本以为楚稚是个废物皇子,代妹出嫁也只想保住王室后裔一条命,根本没奢望过他还能治国。
但如今,楚稚的做法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他们看到沉寂多年的希望,自然无比盼望楚稚回楚。
楚稚沉默,修长的指尖缓缓敲击桌案,发出的声响回荡在月色里:“代嫁这步棋,落子容易,悔棋难啊……”
庞州这一番话,对他而言,有着前所未有的诱惑。
系统的五年计划也在耳中回荡——
若楚国在涂曜称帝后的五年内没有被灭国,他就可以安全回到现代……
而这里的一切,也不过如大梦一场,转瞬便可忘在脑后。
还能有什么人,比楚国国君,更能掌控楚国的命运呢?
楚稚心头闪过纷乱念头,却没忘了眼下的棘手之事:“眼下有这婚约,若想脱身还是要从长计议……”
庞州犹豫道:“不如就说公主体弱要回国休养,商量和平退婚……”
楚稚却摇摇头。
涂曜身为原书男主,占有欲极强,若楚国主动提出退婚,他登基后定然睚眦必报,折磨的楚国生不如死。
而且楚宝华早已身故,谎话一个套一个,难道还能一直骗下去吗?
“本王代妹出嫁,是为了躲避皇后的追杀,皇后如今已被赐死,楚国已无隐患。”楚稚思路清晰:“至于雍国,虽有婚约,但若……公主身死呢?”
庞州眼眸一亮:“若公主身死,婚约也只能作废。”
楚稚意味深长:“大婚前,按照风俗,本王定会回楚国一趟,再从楚国出嫁——从楚到雍,几千里路,若是大婚路上出了岔子,比如不可避免的天灾……”
庞州豁然开朗:“殿下大可以在此时透露宝华公主意外身死的消息,再大张旗鼓为公主治丧,之后回归皇子身份,顺利登基。”
楚稚点头:“只要在大婚时顺利的“死一死”,世上便再无楚宝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