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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作精怀崽后死遁了(慵不语)


旁人也就罢了,毕竟不知根底,也只能为了圆谎忍痛,可姝儿却日夜跟随自己左右,小小的女孩子,不过十三四的年纪,在现代还在读中学呢,他怎么忍心让这么小的姑娘去冒险。
姝儿小小的身子跪下,一本正经道:“于私来说,奴婢侍奉殿下,如今恰是死生之际,奴婢怎能独善其身?”
“于公来说,当时为了婚约,让殿下代公主出嫁,姝儿有幸跟随,在雍国人眼中,奴婢就是您的贴身侍女。”姝儿眨眨眼:“大婚之日,贴身侍女却滞留在楚国,这算不算……也是一个疑点呀……”
“于公于私,姝儿都不会留在楚国。”
姝儿抬眸道:“请殿下恩准,让奴婢送您出嫁——”
楚稚凝目望她许久,终于长叹道:“你要前去也可,但定要跟好我。”
孟守布置的陷阱总是有分寸的。
只要姝儿跟好了自己,保住她一条命也不难。
楚稚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死遁归来后,定要好好善待小丫头。
七月初三,风日情暖,恰是楚国公主出降雍国国君之日。
强国联姻,横跨千里,万众瞩目。
死遁一事只有楚稚和几个心腹知道,至于旁人,仍然是在尽心竭力的准备婚礼。
楚稚一大早便梳妆完毕,按规矩出发,去楚国太庙祭祀先祖,之后便向已经中风多时的楚王和缠绵病榻的兄长行礼后离楚。
前来相送公主的楚人结成长队,争睹公主容颜。
但别说公主其人,就是看到公主的车壁仆从,也引得万人激动难耐。
而本次极为重要的两人,公主之父楚国国君,公主孪生兄长楚稚,却皆因病不良于行,只在殿中和公主诀别,未曾出宫相送。
喜娘等人皆是满面喜色,离楚国上鸾轿之前,更是格外仔细每个细节,生怕哪里出了纰漏。
“公主在路上要有两日的行程呢,现在已辞行了父兄之后,可把发冠先取下,还能在轿子上歇息片刻。”
“只是这个喜绸可不能轻易脱手,那一边儿是要交给未来郎君牵的。”喜娘一脸笑意,耐心解释道:“等公主到了雍国,直接交给新郎就好。”
楚稚沉默着接过那喜绸,而那另外一侧,却注定无人来牵了。
楚稚望着那夺目喜庆的红绸,微微垂眸:“这些规矩本公主都记在心里了。”
等楚稚上了翠羽华盖的喜轿,还能听到轿外喜娘在说笑吩咐着:“这次去雍成亲甚是重大,你们都要服侍好公主……”
楚稚微微叹息。
为了更为真实,这些人都是孟守请来的正经喜娘,她们不晓得此次行程上的筹谋计划。
所有的人都那么认真。
楚稚微微恍惚,只觉得这条路的尽头,一定是花好月圆的良宵之夜。
他悄悄握紧手心的地图。
那是孟守给他的,行至长乐川时,会有山间滚石滑落,引发山火,而后……他和亲信便能和前来接应的侍卫一起从隐蔽的山间小路逃脱,从此……金蝉脱壳,和这婚约再无任何关系。
楚稚低眸,望着身上如火灼热的嫁衣。
若没有算计和阴谋,那此刻的楚宝华将会是一个待嫁的忐忑新娘,而不是如同自己一般,在大婚的路上,还在筹谋明日怎么死得更真实一些。
车驾一路行进,因都是平原坦途,倒也十分迅速,第二日午时,已到了西赫山。
此山位于郑国,翻越了这座山,便是雍国地界。
楚稚从喜轿中仰望这座险峻的大山,沉默良久道:“是不是……即将到长乐川了……”
“公主,前头的谷地就是长乐川了,因为周遭山路崎岖,特意从半山腰修了一条山路。”轿外已有人道:“不过公主不必忧心,只要过了这谷地,前方便是雍国。”
长乐川……
孟守布置的山石滑坡,便是在此处了。
楚稚不由得在轿中握紧拳头,低声道:“庞州。”
庞州立刻出现在轿旁:“属下在。”
“出事后你负责救人……”楚稚声音发涩:“就算是遇难,也不至于全军覆没,这些人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庞州道:“殿下放心,孟守下手有分寸,不会太……”
话音未落,忽听山间阵阵轰鸣之声,如雨过闷雷般响彻天地,还未来得及反应,已有人高喊道:“快注意躲闪,是山石要坠下了……”
滚滚山石从高空处滑落,霎时尖叫声起,马儿受惊抬蹄,一声嘶鸣后,带着喜轿在山崖间狂奔。
地动山摇在一瞬间发生,楚稚等人甚至没有意识到前后因果,已经在滚滚落石中被冲散。
山石滚落,砸出深达数尺的大坑,之后蔓延出一片火海,将送嫁的车队堵在谷底之间。
火光,山石,尖叫声。
转眼之间,此处已成人间炼狱。
喜轿前六匹挂着红花的汗血宝马在火海中驰骋,喜轿的华盖被掀起,强大的冲击力让楚稚无法看清眼前景色,只能听到车轿外众人的惨叫声。
这……是孟守事前特意布置的陷阱吗?
怎么如此威力迅猛?
倒真的……像是让他们有去无回一般。
楚稚咬牙,迎着疾风爬去车前,摸索着抓住了缰绳想要操纵马匹,可这几匹马却只是发疯般在悬崖之上奔腾,完全无法遏制。
眼看马匹要将喜轿拖入悬崖之下,千钧一发之间,姝儿竟从一侧跑出,她身子骤然腾空,主动撞向左侧发疯一般的马匹。
马匹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稍稍侧移,堪堪避过了悬崖,楚稚焦灼地大喊姝儿,却只能看到她侧躺在地上,也不知还有没有救。
楚稚咬咬牙,放弃了操纵马匹的路线,他站在车辕旁,提起裙摆伺机跳车。
他纵身的一瞬间,马匹嘶鸣一声,已冲向悬崖。
“殿下——”
庞州嘶吼一声,拔剑砍向车辕,喜轿和马匹的连接处骤然断裂,一股大力袭来,楚稚被凌空抛出。
“殿下小心——”
庞州大喊一声,飞身掠至悬崖边,想要抓住楚稚的衣摆。
风过,寂静。
庞州并未抓住衣摆,新郎牵的喜绸,却被他牢牢抓在掌心之中。
二人四目相对,还未来得及说话,裂帛声骤然响起。
庞州脸色一变,那喜绸却未完全断裂。
皇室大婚,按照惯例,喜绸中皆缀有金线,因此即使外头的丝绸已破,金线却格外坚韧。
楚稚已在悬崖边凌空,只有一臂拉着那喜绸。
身下碎石滚落无尽深渊,楚稚仰望着庞州,缓缓闭眸:“算了……你放手吧。”
挂于崖壁,命悬一线,楚稚想自己定然是活不成了。
与其担惊受怕挣扎着坠崖,还不如破罐破摔坠落悬崖,他就不信那破系统就让他这样自生自灭!
“属下不会放手,殿下也一定不要放弃。”庞州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定定凝望着楚稚道:“殿下听属下的,定然能上来——殿下,你先顺着喜绸荡起的幅度,踩到最左边,那块凸起的石头上……”
他的声音纹丝不乱,有武人特有的笃定镇静。
楚稚咬咬牙,按照他所说,将左脚踏在那凸起的石头上。
脚下便是万丈深渊,楚稚无法控制的颤抖。
庞州沉声道:“莫要往下看,殿下——你俯低身子,贴在崖壁上,把这喜绸绕在腰间一圈。”
楚稚的腰身纤细,红绸紧紧系在腰间后,还尚有余留。
“无论发生什么,属下都不会放手。”庞州认真道:“崖壁虽然看起来陡峭,但都有凸起的岩石——属下自小在漠北长大,能辨认出哪些可以承受殿下重量,殿下不必低头去看,只管平心静气,按属下所说踩稳就好。”
“脚往上,去踩左边凸起那一块……”
“右脚朝西北方向……对,身子荡过去……”
楚稚的求生欲一点一点被激发。
他索性横下心,就真的全然不当自己是在悬崖之上,而是如同在攀岩一般,望着岩壁上的庞州,听着他的命令,调整脚步。
楚稚集中心神,发现似乎处境也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绝望。
他一步一步,终于能攀上崖壁了,庞州沉声道:“殿下,冒犯了。”
话音一落,楚稚便觉得自己腰身被人紧紧拥住,用大力提起,一阵眩晕之后,双脚已经落在了地面上。
悬崖独行的后怕,劫后余生的松懈,彼此的信任感激……此刻不必多言。
楚稚在庞州的搀扶下挣扎着,走向那燃着滚滚火焰的谷底:“你快去找找姝儿……”
庞州沉默了一瞬,领命而去。
没多久他便大步走了出来,怀中躺着姝儿,安慰道:“殿下莫急,姝儿只是晕了过去,稍稍歇息便能转醒。”
楚稚默然点头,又遥遥看向那片火海。
鸾轿,锦帐,以及送亲的脸庞……
倾刻之间,化为飞灰。
京郊含谷关口。
涂曜墨色神骏脖颈间挂着喜庆的红花,涂曜未着戎装,一身大红色广袖喜袍配玄色风氅,捧花端坐在马上。
高冠束发,锦袍骏马,少年风流。
此刻,他贪婪地眺望远处的飞鸟,像是要从其中寻觅一丝爱人的踪迹。
小武宛如望妻石的陛下,大着胆子打趣道:“陛下一大早就来京郊的模样,倒真像是俺门村口等媳妇儿的情郎呢。”
他含蓄了一下,没敢说像是村口的二傻子。
涂曜扬眉,很是自豪:“这算什么,若非公主不愿,朕还想亲自去楚国接呢——”
涂曜一大早便学着京城中男子接心上人的套路,让宫女准备了花束,之后忍不住心头的雀跃,便奔赴至京郊,绕着山巅疾驰了一圈又一圈。
正在此时,远方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行人飞马赶至,翻身跪地,瑟瑟发抖。
然而却不见公主的轿鸾。
涂曜眯眸望着,笑道:“朕让你去接公主——公主未至,你就敢自己回来?”
那人瘫在地上,抖着声音禀报:“属下……属下方才听闻,长乐川间山石滚落引发山火,公主车驾尽数焚……焚毁……”
一瞬间,风停,人寂。
涂曜手中捧花应声落地,凝滞在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回:“你——你说什么?”
此人禀报的每个字他都能听到,可是连在一起,他怎么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作者有话说:
乖狗变疯狗预警-之后会虐曜亲亲两章,不过放心!整体基调是甜文!
好消息是五分钟之后还有一章!

风声呼啸,涂曜脑海里响彻巨大的轰鸣声,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禀告的人看到陛下瞬间血红的眼眸,哪儿还敢重复一遍,只是支吾着趴在地上不敢言语。
陆徽和冯公公看涂曜在马上微微打晃的身子,脸色霎时一白,忙对视了一眼。
“陛下先下马……”陆徽怕涂曜心神不稳坠下马来,声音和缓道:“属下扶您……”
至于冯公公,如今更是把涂曜当孩子一样,也柔下声音:“陛下,陛下您先下马再说,咱们先去那边儿喝口茶再等公主也不迟……”
来迎嫁的心腹将士也齐刷刷下马,围在了涂曜墨驹的四周。
在他们心中,涂曜是战神一般的存在。
之前即使单骑进出敌营,也从未过多担心保护过。
可他们此时是真的不敢——
虽然来的人只是报了一句轻飘飘的消息,可他们的主君却前所未有的恍惚起来。
疯戾的眸中泛着红血丝,像是一头痛失所爱的野兽。
只怕不是屠尸遍野,就是要伤了自己。
一旁的内监看到冯公公和陆徽都上前阻拦,也一同哭着跪下来,围在涂曜的马前,劝他节哀。
节哀?节哀?
涂曜只觉得这两个字无比陌生。
他何哀之有?
这……这不是他大婚的日子吗?
他来迎自己最爱的公主了……
这些人……不应该都要对自己贺喜才对吗!
他要去见他的公主,宝华还在不远处等他。
他们曾经在此地十指紧握,许诺永不相负!
涂曜收敛心神,揽着缰绳的手腕却前所未有的发颤:“朕……要亲自去接公主回来——”
马蹄踏过宫人今早新采的鲜艳芍药,如血般刺目。
将士和内侍皆是一怔,跪在马前阻拦着什么。
风声呼啸,涂曜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他唇角紧抿,刷一声拔出佩剑冷声道:“朕要去寻公主,阻拦之人,皆视同谋逆格杀勿论!”
他双目血红,掷地有声。
人群陷入死寂,之后便有一瞬间的松动,沉默地主动分开了一条路。
涂曜纵马狂奔而去。
身后侍卫无奈,只能随他一路策马狂奔。
长乐川很快就到了。
此处并不是雍国的地界,严格来说该是郑国。
只是涂曜如今这疯狂模样,郑国自然无人敢阻,任由他去寻人。
谷底风声呼啸,吹起零乱残缺的喜帕纱幔,车辇倒塌,明珠印绶散落在各地。
巨大的山石砸落崩散在谷间引发山火,地面上还有未燃烧殆尽的木材车辕。
至于送亲的人员,皆已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众人看到这场景,吓得瑟瑟发抖,缄默不言。
涂曜孤身策马,山风吹动他的喜袍和发丝。
残存的鸾轿彩缎绣金,华丽非凡。
她不远千里,来和他共赴此生。
她那么骄傲明媚,自然样样皆是用心在意的。
如今,一切锦绣尽数化为灰烬,如灰蝴蝶般,尽数吹向青山之中。
风氅微卷,涂曜无悲无喜地注视着这一幕,他指尖微动,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抓住什么。
可此处除了山风,已是空无一物。
陆徽上前跪下道:“陛下,我们要不……先暂且回京,再仔细调查公主下落……”
涂曜僵硬抬手止住他,半晌后抬眸,竟然透露出疯戾的欣喜:“不必调查……为何要调查!?”
“此处没有公主,朕的宝华不在这里……”
“宝华不在这里……”
涂曜如痴如狂地纵马,还仰头大笑了起来。
一时间人人面色惨淡,看着在废墟上似疯癫又似清醒的帝王,无人敢出言相劝。
涂曜眼前的景色逐渐迷离:“宝华……朕来接你……”
“宝华……”涂曜站在风里,喜袍的衣袖被飞吹起,如离群孤鹤:“公主……”
冯公公只得忍着泪道:“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
“陛下也要保重身子……”
涂曜目光无意识地来来回搜寻,却猛然顿住。
恰是夏日,他却在这一瞬间,冷意透骨。
他大步走向那未燃烧的灰烬,里面布满瓦砾碎片,他却不顾旁人劝阻,徒手翻找了起来。
灰烬之中,露出一个尖尖的小狐狸。
那是……一枚九尾狐的发簪。
心头似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涂曜窒住,颤抖着手,小心翼翼捡起那发簪捏在掌心。
血一滴一滴,从掌心流出来。
可是涂曜却恍然未觉。
他的公主,曾戴着这发簪,和他在春日出游。
他的公主死了——死在了大婚当日,奔赴他的路上。
铺天盖地的痛苦终于席卷而至,涂曜只觉眼前天地在瞬间崩塌成碎片,眼前一黑,随即不省人事。
冯公公等人吓得面色煞白,忙扑上去大喊:“陛下——”
楚稚和庞州姝儿逃过一劫后,因不知底细,一直未曾上去,只在谷底一直顺着崖壁跋涉,到了晚间,终于依稀看到了两户人家。
其中一户人家是一对儿年轻夫妻和两个孩子,三人装作经商迷路的旅人,便在这户人家里安歇了下来。
姝儿受伤后身子一直虚弱,楚稚和庞州便去捡一些药草,每日给她熬着吃。
楚稚出嫁时所穿的衣裙上皆是价值连城的明珠,最近都收拢了起来,不敢轻示于人。
只把裙摆上的碎金和金线抽出一些给了那些住户。
饶是如此,这家人仍视若珍宝,对他们公子小姐的称呼着,照顾得甚是殷勤。
庞州很是能干聪敏,每日晨起便会进山,猎来飞鸟走禽,烤着吃甚是美味。
也许是有心事,楚稚只觉得最近几日食欲渐淡,总有恶心呕吐之感,便只安静看着他们二人吃喝打闹。
姝儿身子这几日渐渐好转,也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庞州怔怔望着远处。
楚稚坐在山林之间,他如今换下了女装,只着一袭青衫,如山间流云般清雅出尘。
楚稚唤了他好几声,庞州都未曾回应。
这在之前是前所未有之事。
楚稚走到他面前笑道:“你最近倒是越来越爱发呆了。”
庞州回过神,望着楚稚笑道:“也许是这些日子太舒服,属下竟有些惫懒了……还望殿下恕罪。”
楚稚笑笑:“远近无人,这里也没有殿下,你随心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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