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手牌打下来,足以让涂曜一辈子对他念念不忘。
说不定还会对楚国颇多照拂。
“哥哥想狡兔三窟,却不晓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姜泠阴阴注视着楚国的方向,勾起唇角森然道:“那我就遥助哥哥一臂之力,让哥哥来个假戏真做吧!”
“事成之后,哥哥在黄泉路上也不感念我了。”
作者有话说:
曜咩咩: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放着香香的女孩子不爱,娶个男妻回家吧?!
稚稚:娶回家的不知道,跪着追妻还追不上的以后倒是会有一位=
公主府主殿外,涂曜亲自捧着手里的匣子,却迟迟未进门。
姝儿一怔,请安道:“陛下……您要不进去等……”
也不知为何,陛下就在殿外等着,却迟迟不进去。
这让旁人看到,还以为他们主子恃宠而骄呢。
涂曜默了半晌终于进殿,他和楚稚对视了一眼,视线迅速看向别处:“宝华,朕这次,是来给你送礼的……”
说是来送礼物,但那盒子却一直牢牢拿在手上,并未交出去。
楚稚看着他这幅吞吞吐吐的模样狐疑道:“陛下要送我什么?”
涂曜不提礼物,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前几晚,朕在公主面前念了很多诗,还问公主,公主是不是这样……”
楚稚一怔,才晓得涂曜说的是皓腕凝霜雪一类的……情诗……
楚稚表情也登时不自在了,轻咳一声:“……怎么了?”
“念那些诗,并不是朕喜欢那些……”涂曜旁敲侧击,试探道:“公主独一无二,自然可以有所不同。”
楚稚:“?”
“朕心悦公主。”涂曜目光灼灼,咬牙道:“不管真实的公主是何模样,都是朕心里最好的。”
楚稚心跳怦然,手心瞬间出汗,试探道:“……陛下为何突然如此说?”
难道是涂曜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若真的知晓了什么,断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朕可能知道了公主的秘密。”涂曜眼眸晦暗,含糊道:“可能公主很在意,但是朕不在意。”
楚稚一脸震惊看向涂曜,心跳倏然加快:“陛下知道了什么?陛下……真的不在意?”
明知应该是不可能的,可心里竟然涌起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涂曜没想到楚稚激动成这番模样。
这么一来,更是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真的不在意。”涂曜笑道:“只是之前朕对女子了解不多,某些印象太过片面武断了,世间女子千万,怎么可能都是皓腕酥腰?朕说过,宝华无论是何种模样,在朕心里,都是最好的。”
“朕见过骄纵的公主,见过果决的公主,也见过羞怯的公主……”
“以后还可能见到和想象中不同的公主——朕都充满期待。”
“因为阿曜爱的是公主其人,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想象。”
楚稚抬眸,一字一句道:“这些话,陛下都是出自真心吗——不论我和陛下想象中有何不同,陛下都会充满期待?”
涂曜一怔。
原来……宝华百般推阻,竟然真的是因为不自信?
他没想到楚稚竟会如此在意此事,此刻恨不得指天发誓:“不论宝华是何模样,都是朕心里最美的女子。”
楚稚唇角抿了抿。
涂曜鼓起勇气,本已打了腹稿,可被眼前美人沉静如玉的眼眸一看,登时慌乱的词不达意:“比如……哪怕不似一般南国女子白皙,哪怕肤色粗糙一些,或者……这些都无妨……”
楚稚一脑袋黑线,彻底懵逼:“……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朕想说很多事情都是正常的。”涂曜脸色通红,已经试图安慰楚稚了:“比如不论男女,身子上都会有些许毛发,宝华,人无完人……你不必……”
“???”
楚稚从感动到懵逼:“……陛下是不是国事繁重,身体不适?”
何止是身体不适……这显然是精神失常到开始说胡话了啊!
涂曜却根本没去听楚稚说什么,把那匣子往楚稚手上匆匆一塞就逃走了。
楚稚看着涂曜的背影,啼笑皆非。
脑海里回响着方才的几句话。
不知为何,心头竟然掠过一丝落寞。
他收收心神,打开那匣子,竟然是一碗凉凉的木瓜盏,上面点缀了几个樱桃,甚是可爱。
楚稚眉心一挑,打开隔层,发现下面竟然是一柄玉如意把手的雕花剃刀,做工极为精美。
楚稚:“???”
一旁的宫女看公主不解其意,便开口道:“公主,这是京城夏日如今最时兴的玉剃,贵女们都用这个……清洁私密之处……”
楚稚恍然:“……”
怪不得涂曜今日过来说了那几句没头没脑的话,打量着是想岔了。
楚稚这几日,心神有几分恍惚。
前日涂曜来说的那番话,已经完全澄清了。
可他当日听到那些话时掠过的欣喜,却令自己都吃惊——
他本是演戏而已,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生出了可怕的妄念。
丝丝缕缕若有似无,却如藤蔓般日夜生长。
“不管公主是何种模样,都是朕最钟爱的!”
“也许公主和涂曜想象中不同,但涂曜爱的是真实的公主,不是想象中的公主……”
言犹在耳,振聋发聩。
也许……涂曜真的知晓了自己的秘密,也能是此种态度?
楚稚摇头失笑,不让自己继续妄想下去。
盛夏时节,帝后即将大婚,雍国上下皆是喜气洋洋。
楚稚所在的公主府早就挂上了喜庆的绯色纱帐,宫女和内侍们每隔两米摆放红烛灯笼,为年轻的新帝大婚精心布置每一个角落。
宫里派来的女官,正不厌其烦地和他确定细节:“公主,您大婚之日是想用盖头还是以合欢扇覆面?”
楚稚望着一脸期待的女官:“……”
“按规矩办就好。”
“公主,大婚之日府门要铺礼毡,您是想用蜀锦丝绸还是……”
楚稚指尖微动:“……一切从简。”
那女官怔了怔,终于察觉到楚稚的心不在焉:“……是,若公主没有格外的吩咐,那臣一切就按规矩来办了……”
楚稚垂眸,终于道:“只有一条,雍国去楚国迎娶的侍从,不必去楚国国内,只在雍国境内接嫁就好。”
既然这婚事注定半路遇险,又何必再伤及无辜者性命。
虽说一般嫁娶皆是亲自登门,但两人的仪式还是在雍国办,再说两国如今也不太和睦,那女官也能理解,默默记下来道:“公主所说的,臣都会记下,到时还会向陛下禀报。”
楚稚坚决:“我只求这一点,旁的都可按雍国的规矩办。”
那女官忙道:“臣省的,公主放心,陛下已有旨意,在婚事上以公主为尊,所有风俗,皆看公主意愿。”
楚稚沉默。
涂曜向来独断专行,特别是两国联姻,还牵扯到两国的掌控权,涂曜主动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极为难得。
楚稚心头反而愈加发沉。
雍国上下不会有人知晓,这是一场注定接不到新娘的婚礼。
涂曜如此精心如此期待……到了那一日知晓自己半途出事,又会是何种情形?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楚稚闭上眸子。
不过楚国已做了格外精心的谋划,婚轿从楚国出,来雍时本就要经过一段陡峭山路,此时又正值夏季,发生滑坡山火也不罕见。
这么一来,涂曜就是满腔愤懑,也只能怪世事无常天意难违。
再说事已至此,不管是自己还是楚国……都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婚事在即,三日之后,楚稚便要离雍赴楚。
楚稚能做的,就是在这几日,以婚前不碰面的风俗为理由,尽量减少和涂曜的接触。
免得四目相对,凭生波澜。
于己,于他,皆是不利。
可涂曜却习惯了每晚光顾公主府,如今被拒之门外,每日晚间便如同困兽般,在养和殿内焦灼踱步。
冯公公是宫中的老人了,向来是看着涂曜长大的,如今成了涂曜最近身的内监统领,看到主子这模样,笑得捂住嘴:“陛下还是要养养性子,这是您的人,自然就跑不了。等过几日就大婚了,如今还是要沉住气……”
“若是急躁了,岂不是让楚国小看,说咱们巴巴馋着他们的公主。”
涂曜扬眉,毫不在意:“朕就是要让全天下知道,朕馋楚国的公主,还要馋她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曜亲亲努力接受不一样的老婆,却努力错了方向
第26章
冯公公在一旁吃吃笑道:“那也要为公主着想不是——毕竟都是要新婚的人了,虽然咱们雍国开放,但人家楚国也有自己的规矩,新嫁娘怕羞,不好见夫君的。”
羞见夫君?
也不知想起什么,涂曜唇角勾起:“好,就让她再羞几日。”
“这就对嘛,不差这么几日。”冯公公笑道:“以后这朝朝暮暮,还不是陛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冯公公话音落地,涂曜朗声大笑。
这粗鄙直接的话,恰恰打在了他的心尖上。
一个黑衣人匆匆赶到宅院,单膝跪地道:“公子,长乐川的确已被楚国人动过了手脚,但是撬动的山石有限,依属下看,规模不会太大,更多还是掩人耳目,让楚宝华在大婚之日顺利出逃。”
姜泠哼道:“那我们就添砖加瓦,让坠落的山石多一些,山火的规模大一些好了,权当给哥哥的大婚路上增添一些喜气好了。”
那人行礼道:“……属下亲自去还是……”
“很多事没必要我们亲手去做。”姜泠淡淡道:“动动脑子——如今我们势力尚薄,还是躲在暗处,借助旁人的手为好。”
下属一怔:“旁人?”
“你说雍楚联姻,最不情愿的人是谁?”姜泠眯起的眸子满是冷冷杀机:“最不情愿的一定是楚国右相,他想图谋楚国,自然不愿楚国王室借助雍国之力。”
“据我所知,右相还一直想让自己的妹妹嫁与涂跃,和雍国结亲呢……”
“所以我们只需要告诉他,长乐川险峻,山石坠落,出事屡见不鲜的消息,引他去动手就好。”
“即使雍国调查起来,那矛头指向的也是楚国右相。”姜泠冷笑道:“以涂曜的性子,自然不会放过图谋此事之人,楚国右相定然死相凄惨——那时候楚稚身死,右相被诛,楚国无主大乱,便是我们成事的时机!”
夜色渐深,明月高悬。
雍国,公主府人影憧憧,皆是为明日赴楚准备行囊的人。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公主在雍国,左不过几个月的时日罢了。
楚稚在殿中徘徊,看着那熟悉的一床一榻,一桌一椅。
要回母国,身边人皆是兴奋的,姝儿笑着道:“明日就要回楚了,公主看看,可别忘了什么东西。”
忘了什么呢?
楚稚垂眸。
从穿书到如今,在雍国呆了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
可他竟觉得,像是半生那样漫长。
以至于要走时,总觉得像是忘了些什么。
不过这也无妨,之前每次接剧时自己也会入戏,只要离开片场和剧组,一切就会生龙活虎。
此刻的心情,大约只是“入戏”太深而已.
楚稚望着床上的小羊枕,想起那一夜眉宇张扬的少年笑道:“这是朕亲手做的,全天下仅此一个。”
“香枕赠美人,以后公主的梦里,也要夜夜皆是朕。”
“哼!朕可不是来寻你的,是觉得这枕头实在舒服,来蹭枕头的。”
也不知自己死遁后,这枕会流落何处?
涂曜……还会给旁人亲手做枕吗?还会和旁人共枕吗?
楚稚深深呼出一口气,如下定决心般道:“这个……先带回楚国吧。”
姝儿讶异道:“这……会不会太明显了点儿?”
“谁做的倒是无所谓。”楚稚努力做出一脸不在意:“主要是枕头很舒适,非常贴合本公主颈部曲线。”
既然下定决心去当咸鱼,那躺平的时候自然要舒服些。
楚稚再一转眸,看到了腰带上的情诗。
字字露骨,句句……粗鄙。
谁能想到那么冷肃沉稳的人,竟然也飞扬黏人的像个……大狗狗。
楚稚默默把情书腰带也装进匣子里。
这些都是涂曜的黑历史,只有自己一人知道,以后涂曜称霸天下了,自己默默看几眼也是趣味,怎么能轻易地放在此地!
必须带走!
他再转眸,看到了那玉剃刀。
“不管公主是何模样,都是朕最钟爱的。”
“阿曜喜欢的是真实的公主,不是想象的公主。”
楚稚想起那片刻的悸动,自嘲地笑了笑。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那剃刀也收进了匣子里。
平心而论,涂曜以后定然会是个好夫君。
也不知这样的他,以后会和谁成为真正的神仙眷侣。
但自己日后只会是以邻国国君的身份,从此和他遥遥相望罢了。
楚稚不知怎地只觉得喉头酸涩,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不是口渴,只想压下喉头那酸涩滋味。
当时只顾着担忧惊恐,听到的很多话,都没有好好感受其中的情谊。
可夜里静下来,才惊觉涂曜的一字字,一句句,竟像刻在自己脑海中。
再也挥之不去。
一定是在雍国太久了。
自己即将换下这身女装,去当咸鱼国君,还能吃这几个月楚宝华的红利……
楚稚捶床:“不会吧不会吧,楚稚你不会是有受虐狂吧,放着咸鱼国君不想当,却怀念穿着女装被暴君吓到提心吊胆的日子!?”
快乐的咸鱼退休生活近在眼前,他还多愁善感什么劲儿!
第二日一早,姝儿望着楚稚眼眸下的淡淡乌青,犹豫道:“公主昨晚没睡好?”
“要回故国,太欢欣激动了。”楚稚淡淡道:“我们这就去驿站吧。”
从雍至楚,要从京郊的含谷关驿站出发,向南行进上千里。
姝儿愣了愣:“不用再给陛下通报一声吗?”
“不必惊动陛下。”楚稚低声道:“过不了几日还会回来,到时陛下去迎亲,也是一样。”
含谷关驿站外,群山连绵,风声呼啸。
含谷关位于北地,又是雍国京郊,方圆十里皆是起伏山川,万丈日光穿透云层覆盖其上,愈发显得气象壮阔。
楚稚此番因是回国出嫁,阵仗并不大,只有六驾轻骑马车,和随身侍从亲卫,婢女内侍。
在风云翻涌,山野连绵的京郊,显得无比渺小。
这也正合楚稚心意。
因晋国过几日要来雍访问,涂曜正亲训兵士,自己出发前也未曾通报他,想必涂曜也默认大婚时再见。
楚稚正思索间,滚滚烟尘腾起,陆徽骑马至他车前,在马上拱手道:“公主且暂留步——陛下在前方静候多时了!”
楚稚扬眸朝陆徽所指的方向一看,不由屏息了一瞬。
晨曦之中,雄浑山石突兀而出,涂曜骑着墨色神驹傲然踏于其上,山风吹动,他朱红色风氅猎猎作响。身后铁骑一字横开,再远处似乎还有十几车的粮食辎重。
之前在雍时,涂曜装残隐晦,总还有所收敛,如今夺位称帝执掌雍国,身着甲胄端坐马上,真如新出鞘的刀刃般凛冽曜目。
俨然是少年天子的威风张扬。
也许是风太大,涂曜闯进眼眸的一瞬间,楚稚眼圈登时涩涩的。
如果自己只看到他这一幕就好了。
但自己偏偏知晓他盔甲下是怕痒的温热皮肉,知晓他发丝甚软,摸上去很是乖巧,知晓他虽看起来凶巴巴,对心爱的女子却无比温顺……
此刻他笑意盈盈前来送别的模样,和注视心上人的少年并未有所不同。
正在楚稚百转千回时,涂曜已缓缓驱马靠近,他盯着自己几日未见的小心肝瞅了半晌,低声道:“眼圈怎么红了?”
楚稚看着近在眼前的涂曜,侧头支吾道:“风太大,睁不开眼睛……”
“傻不傻?”涂曜叹息一声,走上前紧紧拥住眼前人:“三日之后,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了,到时,朕还会在等公主。”
“到那时,朕和公主此生此世,都不会再分开了。”
望着涂曜的模样,楚稚想了想还是沉吟道:“宝华知陛下志在天下,但收复疆土,也许不必去靠战争杀伐,而是人心收复。”
楚稚没什么圣父情节,但在这个世界呆了几个月,倒渐渐也觉出身边人各有可爱,他记得涂曜身为男主,南征北战大肆,虽说统一,但过程未免凶残。
此去之后,山高水长,再见涂曜时,他便是以异国国君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