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摧枯拉朽的剑意朝自己的方向斩来,正吹奏鬼笛的白逐溪登时瞪大了眼睛,原本绝不可能被寻常修士斩断的鬼笛之气,也在顷刻间被击得粉碎!
在上古魔器的催动之下,主角攻萧过爆发出惊人的战力,这绝非清醒时他的修为可以达到的摧毁能力,此刻他表现出的战斗力,甚至可以和全力以赴的时无筝持平。
不愧是主角攻,隐藏的血脉天赋被上古魔器激活了。
在狂暴的混乱之中,池惑仍未停止冷静思考,萧过的失控和事态的发展,渐渐朝着他预料的方向滑去……
这一边,杀意如滔天洪水滚滚而来,白逐溪不可置信怒斥道:“今日你若是敢取了我性命,上古魔器内封印的怨灵也会让你永生永世不得安——!”
白逐溪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惊觉喉头再也无法出声,鬼笛依旧好端端地被他握在手里,可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操控自己的手。
手指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失去知觉,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就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蒙了层猩红的雾,可惜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手,他很想抬手去揉一揉眼睛,看看到底是被什么糊住了……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过往记忆如走马观花般,从他渐渐模糊的意识里闪过。
被迫和脖子分家的头颅滚落在地,发出“骨碌碌”的沉闷声音,透过迷蒙血雾,白逐溪自下而上看向没有头颅的自己。
被砍了头的身体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仍旧拿着渡鬼笛站立原处,血水源源不断从脖子被切断的部位涌出,溅了一墙一地。
白逐溪努力想动一动嘴唇,他要在咽气之前诅咒祁忘,诅咒萧过,诅咒所有的人。
但很可惜,他注定无法发出声音。
走马灯戛然而止,滚到屋子角落的头颅也没了动静,白逐溪凉彻底了,只有血液喷溅的声音尚未停歇。
停止的鬼笛声让鬼主喘了口气,他虽然不可能在上古魔器的威胁下全身而退,但他的修为足够抵挡住大部分伤害,也足够让他维持住理智。
池惑轻声在他耳边哼唱的《好梦调》,也很大程度安抚了他的情绪。
但萧过就没这么幸运了,原本他就不擅长控制自己的血脉,又在心魔的控制下数度发狂,现在好不容易被秦南珂压制住了大半,但心魔的种子尚未拔除,一直有蠢蠢欲动的隐患,现经渡鬼笛的旋律催动,加之上古怨灵进入他的识海,以他的心魔作为容器,当下的萧过已经彻底失控,就算时无筝来了也无济于事。
萧过生生将白逐溪的头砍了下来,血溅了他一脸一身,但他似乎还嫌不够,开始提剑朝周围的修士砍去。
此时萧过双目赤红暴突,在斑驳血渍下失去了焦距,他歪了歪脑袋,最先看向是的距离最近的秦南珂。
萧过朝秦南珂地扯了扯唇角,神态崩坏可怖,就在将明剑挥向秦南珂的瞬间,鬼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琵琶挡住了萧过的剑意。
既然鬼主的醉鸦楼身份已经暴露,他也不打算藏着掖着,正尽最大的努力去阻止暴走的萧过。
萧过的事虽然与他无关,但萧过好歹是祁忘的师兄,这就与他有关了。
鬼主抽出象征身份的饮骨刀,将汹涌而来的剑意一切为二,周遭建筑物在萧过的剑气之下被震得粉碎,剩余修士们也张开灵障庇护无辜的渔民百姓。
暴走状态的萧过战力暴增,并非寻常修士可以抵御,在场者只有鬼主能对其稍微压制,但鬼主先前在鬼笛的入侵下元气有损,长久缠斗下来并非轻松。
在鬼主将萧过拖得有些精疲力尽的时候,池惑布了个障眼法,他迅速与战斗中的鬼主交换视线,而后朝萧过高声道:“师兄,师尊马上就要过来了,别闹了。”
他知道,「师尊」这个词是萧过心中执念的根源,也是可以稍微控制萧过状态的开关。
果然,原本狂躁的萧过稍稍僵硬了一瞬,鬼主掐准这短暂的空隙,直接将骨针整根刺入萧过的眉心,直钉入其识海,彻底掐断了对方的直觉,封死了他的五感和行动力。
可即使如此,在心魔和怨灵控制下的萧过仍旧如同僵尸般张牙舞爪,半盏茶功夫后才彻底安静下去,轰然倒地陷入昏迷。
至此,所有人才暂且松了口气。
秦南珂立刻给昏迷的萧过强行灌了几服药,池惑则将鬼主拉到一边,仔仔细细查看他的伤势和内息。
“我知道你是鬼主,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现在千万别逞强,渡鬼笛带来的伤害不容小觑。”池惑知道年少时自己多少有点逞能,所以把话说在前头,他可不希望小崽子因此受到伤害。
鬼主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难得没有出声反驳,眼底甚至还浮几分笑意。
池惑很快就意识到,对于自己刚才的担心,鬼主很是受用,甚至恨不能池惑再多唠叨几句。
被池惑哄开心的小崽子终于老老实实,坐在一边调理灵息去了。
池惑心里暗笑,“自己”真好哄啊。
可经过这样一场毫无准备的恶战,又得知了其中一人是醉鸦楼鬼修,另一人有鬼族血脉,且被心魔侵蚀不受控,随时都有暴走的可能,这群同行的南海修士的心早不稳了。
尽管见多识广的栖霞散人没多说什么,事情发生后他也没有去质问池惑和秦南珂,反而对这群跟了自己许久的修士进行了一番劝说,人心惶惶的修士们考量良久,最后只有三位修士决定退出队伍。
池惑主动与栖霞散人道歉:“没想到最后给你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是抱歉。”
栖霞散人目光在他和鬼主之间游移,随后讳莫如深笑了:“祁小道友不必担心,我与渡山仙君是一样的,不会计较这些世俗的标准,刚才你那位朋友不顾自己有伤在身,尽全力去压制暴走的萧道友,保护了我们所有人,他在我眼里实在算不上什么坏人。”
“而且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应该是白鹿城那位小公子,白家看守上古魔器渡鬼笛不利,白家人也应该担责任才是,他们的错误无需你们来承担。”
栖霞散人不愧是秦涩的好友,就连观点都非常相似。
与栖霞散人确定好接下来的安排后,池惑与秦南珂询问萧过的情况。
只见秦南珂点了盏灯,守在昏迷不醒的萧过,他见池惑过来,忙让了个位置:“你师兄的情况并不乐观,除非……”
说着,秦南珂自己摇了摇头。
池惑并没有催促,耐心等待秦南珂继续说下去。
“现在的情况,我们面临两个选择,要么直接剖开萧道友的魂丹,阻断心魔和怨灵的养料,要么选择保守治疗,等待奇迹出现…”秦南珂顿了顿,担忧地看了眼池惑,才继续道——
“如果天亮之前不剖萧道友魂丹的话,任何医者都回天乏术,萧道友会彻底被心魔控制,可能永远也无法恢复。”
“可如果选择剖开魂丹,同样面临着修为不保的风险,一旦出现最糟糕的情况,萧道友可能永远也无法修行了,对修士而言,无法修行比直接死亡更残忍,不是吗……”
说着,秦南珂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沉重之色。
池惑若有所思喃喃道:“看来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秦南珂:“若是有好选择的话,我也不必如此为难了。”
池惑:“我修书一封,将当下情况告知师尊,想必他会尽快赶到定夺。”
秦南珂又在昏睡的萧过身上扎针:“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顿了顿,秦南珂又试探性问道:“祁道友,你其实早就知道池道友的醉鸦楼鬼修身份了,是吗?”
“是这样。”事已至此,所有事情众人看在眼里,池惑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秦南珂:“你师尊大概…不会允许事态这般发展下去…恐怕你和池道友会…”
他欲言又止,担忧地看向池惑。
既然池郁是醉鸦楼鬼修,那么作为名门正派的随筝仙君,必然不会同意自家徒儿与其关系过密。
现在池郁的身份暴露了,要么祁忘主动和池郁分开,分得干干净净,并接受东极门的惩罚;要么他选择和师门划清界限,彻彻底底脱离随筝仙君弟子的身份,和池郁离开仙门是非之地。
除此之外,作为东极门内峰弟子的池惑,恐怕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池惑点头:“我明白的,等解决了师兄的事,我和池道友再想办法吧。”
可天不遂人意,萧过的情况急剧恶化,即使已经被骨针刺入识海,但他却转醒过来了,并瞳孔扩大抽搐不止,喉间发出嘶哑可怖的声音:“杀…杀了我…杀了…你们…”
和秦南珂预计的时间有偏差,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急剧恶化的萧过已经撑不住了。
阅历丰富的栖霞散人摇头:“如果不尽快决定的话,萧道友不仅会被心魔彻底吞噬,原本被封印在上古魔器里的怨灵也会得以释放,为祸人间,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众人越发坐立难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一件事,不能再等下去了——
“秦公子,麻烦你为我师兄剖开魂丹吧,尽快。”最后出声做决定的人,是池惑。
在场也只有池惑可以拿主意,毕竟他是萧过的同门师弟。
秦南珂的手抖了一下:“可是……”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池惑笃定道。
他相信,萧过作为主角攻,定可以绝处逢生,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机缘和气运。
秦南珂沉默一瞬,点头:“我会尽力的。”
之后,所有人退出了房间,为萧过剖魂丹的重任落在了秦南珂肩上。
鬼主稍稍稳定了气息,他看池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有些担忧问他:“这么大的决定,不等随筝仙君来决断,真的没问题吗?”
池惑摇头:“等师尊来,或许就晚了。”
“祁忘,给我个准话,”鬼主用闲聊的语气问道,“现在我的醉鸦楼鬼修身份已经暴露,你师尊那边是瞒不住了,之后,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池惑定定地看着他:“你认为呢,我会拿你怎么办?”
还未等鬼主回答,房里登时传来秦南珂的惊呼,池惑掀开门帘正欲进入,突然,铺天盖地的海水呼啸声从东南方传来,紧接着是雷电在头顶炸开的剧烈轰鸣。
狂风裹挟着大海的咸腥味扑面而来,恶战后摇摇欲坠的房顶直接被飓风掀翻。
无数银灰色的物体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不知所措的众人身上,电闪雷鸣之际,有渔民惊呼——
“是鱼!鱼!天上下鱼了!”
“鱼从天降!天现异象!”
“看来要发生大事了……”
无数海底的生物像雨点一般从天幕落下,咣咣当当的声响比下冰雹更激烈,风更强了,渔民们必须抱着大树桩子才能暂且稳住脚步。
绵延不绝的闪电照亮天海相接之处,顶着狂风,池惑朝大海的方向看去。
只见原本平静的海平面升了数丈高度,掀起的海浪在天与海之间形成无数个柱状旋涡,紧接着海水似两道厚壁腾空而起,形成一道连接天幕的水墙。
水墙升腾而起,磅礴却无声,山峦里的雾障随之弥漫而来,遮天蔽月,让身临其中的人如坠万丈深渊。
栖霞散人抬起手指向大海的方向,指尖颤抖不止,声音也因情绪起伏颤抖不清——
“无涯海的入口,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吃货:脑补了一出喜欢的人为了师门和自己一刀两断的虐恋情深大戏
大吃货:醒醒,干活了。
时无筝接收到池惑的传信后,便第一时间赶往西南渔村。
长昆山距离渔村数千里路,高阶修士御剑也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可接到小徒弟捎来的密信后,时无筝一声不响从论道会上离开,连招呼都忘了打一声,便冒着大雪行色匆匆地从长昆山往南域御剑而去。
目睹了时无筝神态和举止的修士们皆是一惊,他们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同时,也惊讶于向来以疏冷出名的随筝仙君,竟然也会因为什么事情惊慌失措到失了礼数。
如此一来,仙道众人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感兴趣了。
程渺借助各种仙器,才勉强跟上师尊的步伐,一路上他气都喘不上一口,可把他急得够呛,也没有余裕和时无筝说上一句话。
时无筝和程渺赶到渔村时,已接近破晓时分,海平线泛着微微光亮。
可恶战后渔村一片狼藉的景象,让从御剑上下来的程渺瞠目结舌——
渔村内的建筑物几乎已经被外力摧毁,尚未腐烂的鱼虾散落一地,属于大海的腥气混着山野雾障,随之弥漫而来,浓烈又刺鼻。
“师尊,这……”
师徒两人行走在残垣断壁之间,程渺小心翼翼发问,但时无筝的嘴唇绷成一条平直的线,显然没有作答的打算。
程渺也没敢再多问什么,他举目四望,比起对眼前狼藉景象的疑惑,他更担忧两位师弟的安危。
虽然时无筝并没有跟他具体说过信上的内容,但从时无筝的神情举止,以及渔村满地狼藉的样子来看,两位师弟绝对遭遇了一场恶战。
可现在他们人在哪里呢……?
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越过染血的沙土和废墟,时无筝和程渺清晰看到了滚到屋角的头颅。
程渺当即惊呼一声,时无筝面色越发沉冷,他走近,很快认出了这是那位灯魁,白家“小姐”。
“怎么回事?师尊,究竟……”程渺彻底慌了神。
时无筝:“忘儿在信里给我说了,白家小公子白逐溪盗取上古魔器「渡鬼笛」来寻麻烦,过儿在被白逐溪控制的情况下,失手杀了对方。”
程渺哑然,愣了好一会儿才道:“白逐溪是谁?与我们东极门有什么恩怨?何至于盗取上古魔器来闹事。”
时无筝深深叹了口气:“我也是才知道,这位白逐溪就是那日扶水城的灯魁小姐。”
“什么?!可那不是一位小姐…”程渺瞠目结舌,随后又抱怨了一句,“小师弟当时不过是拒绝了他的枫灯,犯得着如此寻事吗?!”
不明事情起因经过的程渺不可置信道。
时无筝摇头,眉心跳了跳:“不重要了,事已至此,我们必须尽快确定他俩的安危,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渔家姑娘从断壁后探出头来:“请问,是东极门随筝仙君吗?”
她小心翼翼发问,怯生生地看向两位气度不凡的修士。
时无筝:“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孩忙道:“祁道长和萧道长已经先一步进入无涯海了,祁道长交代我,将情况告知于你,让你别担心。”
“好的,我明白了,多谢。”时无筝给了传信姑娘一点银两,整个人也登时松了口气。
虽然眼前的状况一团糟,但只要知道两位徒儿好端端活着,还顺利找到了无涯海入口,于时无筝而言就是好事。
程渺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没想到,无涯海秘境真的被他们找到了。”
“忘儿想要做到的事,怕是没有做不到的。”时无筝低语道。
程渺:“师尊,那接下来我们……?”
时无筝:“给渔村村民一些银子吧,村子被折腾成这样,也少不了你两位师弟的份。”
转瞬,时无筝突然想到什么,问那位渔家姑娘:“对了,他们之中有没有一位身着红衣,身材高挑的男子?”
姑娘点头:“有的,那位池公子和祁道长是一块儿的。”
“一块儿的?”时无筝皱眉。
他心想,果然,池郁绝对不会轻易放下祁忘离开,一定会在他们下山后跟上来。
姑娘:“就是去哪儿都一起的意思,我几乎没看见两位道长分开过。”
“谢谢,我知道了。”时无筝的脸色又重新凝重起来。
程渺很想问些什么,但看师尊脸色不对,他也不好再多嘴什么了。
夜色中的大海被劈成两半,升腾而起的两面巨大水墙遮住日月星辰,磅礴却无声,浩瀚中给人一种时间静止的错觉。
栖霞散人用颤抖的声音重复了数遍:“无涯海的入口,这里是无涯海的入口!”
众人寻找多年,终于等到了无涯海秘境向他们敞开的一天。
此时此刻众人是不确定的,因为实在是太突然了,刚从恶战中脱身的他们还没做好迎接好运的心理准备,已经不报什么希望的无涯海,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就好像梦境突然降临一般,战后惶惶然的众人都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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