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下床走了过去。
“吃独食?”齐释青居高临下俯视着第五君。
“你醒啦?”第五君把脸从碗里抬起来,嘴角还沾了一小块酥皮。
第五君笑呵呵地说:“我给你留啦。”
他重新把食盒打开,里面有他早就给齐释青盛出来的粥,还有茶叶蛋、小笼包,正在保着温。
齐释青静了两秒才坐下。
第五君又把筷子递过来。
齐释青见他嘴角仍然挂着榴莲酥的酥皮,伸手就要替他擦去。第五君往后一躲,拿自己的手帕非常豪放地抹了一把嘴。
“我吃完啦,少主慢用。”第五君说着就站了起来,“我去外面兜一圈。”
齐释青低头舀了一勺粥,没看他。“让人跟着。”
“……”第五君思考片刻,妥协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五君:(流口水)嘿嘿……海星……嘿嘿嘿……香香的海星……嘿嘿……嘿嘿嘿……
齐释青:喂小归吃饱海星,之后给看更刺激的。
第28章 掩真(十二)
齐释青将他的心腹弟子叫进来,第五君打眼一看,又是那个熟悉的包围圈,眼前一黑。
他跟齐释青好一通耍赖,最终齐释青同意他从包围圈成员中选取一名幸运弟子,跟他一同逛榴莲园。
出了少主的房间,第五君笑眯眯地跟这名幸运弟子攀谈。
“这位师兄,你昨天就跟了我一整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那心腹弟子低垂着眼睛,冷淡道:“少言。”
第五君睁大眼睛:“我统共就跟你说了一句话,我话很多吗?”
那弟子顿了顿,还是那样冷淡的语气:“我叫少言。”
第五君:“……啊。”
过了片刻,第五君叹了口气。“少言师兄哪。”
少言吸了一口气:“少言,即可。”
第五君想,少言对“师兄”的称谓如此执着,大抵是因为他并非亲传弟子。玄陵门长老之徒均以“玄”字赐名,而像喜川和少言这样的名字,一看就非亲传。
于是第五君亲昵地说:“那好吧,少言兄。”
少言按捺住了一个激灵。
第五君笑嘻嘻地问:“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
少言沉默半晌,说:“六年前我被少主所救,就跟随少主。少主回玄陵门时,我便奉命在外行事。”
第五君恍然大悟,脸上满是相见恨晚:“怪不得!我就说,像少言兄这样风流倜傥的人物,我要是见过,断断是不能忘却的!”
少言打了个哆嗦。
第五君深情地注视他,少言起了一身惊恐的鸡皮疙瘩。
天已经亮了,榴莲园里零星有弟子来来往往。
第五君手速极快地给自己换了一张脸,少言一看,差点没跳起来——
竟然是少主的脸!
“一会儿别穿帮啊。”第五君用齐释青的声音笑呵呵地嘱咐道。
少言吓得赶紧给齐释青传信。就停下来逮住玄陵门弟子捎句话的功夫,他再一扭头,第五君已经跑出去几十米远了。
少言立刻拔腿追了过去。
第五君直直奔去见剑监驻地。
少言在后面伸着手,但又不敢真的上手拉人——在书房的时候,他见过第五君那块与少主成对的玉佩——但凡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胆子再大也不敢碰这位齐公子一根手指头。
“齐……”少言小声喊道,一下想起第五君的易容差点穿帮,赶紧改口:“少主!你等等!”
第五君颇为潇洒地摆了摆手背,继续用齐释青的声音说:
“不当紧。我不与人交谈,只是去看看。”
少言额头渗出冷汗。
第五君在见剑监驻地外五十米处停下脚步。
见剑监的驻地非常简单粗暴,一块巨大的草坪上扎满了白色的帐篷,跟他们家的道袍一个颜色,整齐划一,到了晚上白布飘飘,非常瘆人。
第五君站的位置是一片稀疏的树林,这里是最接近见剑监驻地、又能不被发现的地方。
他转过头,从这里能看见玄陵门建在高地上的楼。
第五君从下往上数到第五层,心道最靠边的那墙壁上应当就有书房的密道口。
——喜川是来客房杀自己的人,被齐释青追到了见剑监驻地,最后又死在了密道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五君站在一棵榴莲树下,抱着胳膊思考。
少言站在他身边,警惕地给他望风。
一个肋骨被打断、腿还瘸了的人,是不可能用轻功飞上玄陵门的五层楼的。
他是怎么上去的?
第五君回忆着喜川的死状。
几个时辰前,闻到那股血腥气的一瞬间,第五君就知道喜川是被毒死的。
“什么毒?”
黑暗的密道里,齐释青背对第五君蹲下身,用手摸过喜川的胸前肋骨还有小腿,低声问他。
第五君站得远,仔细嗅了嗅空气里的血味:“彤疆种子。”
玄一的声音从书房那端传了过来,齐释青一把揽过第五君,往外面带。
“先出去,一会儿再说。”
彤疆种子服下后,效力只有三日。
若三日内没有受伤,则随新陈代谢排出体内。若三天之内受伤,不论内外血淤,均会在半个时辰内毒发身亡。
第五君捏了捏假面皮上少主高挺的鼻子,心想:“齐释青又说中了。”
在书房的时候,齐释青对他们说:“喜川不是自己回来的,他是死了之后被人拎上来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汗毛倒竖。
齐释青哼笑一声。
“密道也属于书房禁制,喜川没有玉佩,活着时当然进不来。”
第五君轻轻抚摸自己的黑手套,心想:“刺客共有两人,其中之一是喜川,另一人身份未明。那人算计极深,自己去送信,反倒将行刺的活安排给喜川,并且早让喜川服下苗疆种子,根本没打算留他的活口。”
那人从书房密道逃走,去见剑监驻地这边把喜川毒发的尸体带回来,藏进密道。
此人亦是玄陵门中人,有嫡系亲传的玉佩。
并且灵力高强,能拎着一个死人飞上五楼。
最重要的,此人还要写得了掌门字迹。
可掌门、三位长老都已经在四年前身故,拿着玉佩的人只有少主、他,还有三个长老首徒。
若不是玄一、不是玄十、也不是玄廿……du,jia,wen,tao
第五君皱眉,自言自语:“这人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很低,只在口腔内回旋。然而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戏谑的一声:
“我当是谁呢,玄陵少主怎么有闲心,一大清早的来见剑监门口站着?”
第五君一抬头,就见一身白色道袍的狐狸眼站在自己两米外,少言正紧张戒备地在他身前挡着。
见剑监少主陈沉讥讽道:“齐少主既瞧不上见剑监,还来我们这儿干嘛?放着你带过来的美人不管?”
第五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昨日现身的美人,应当就是扮成莲花格格的他本人。
啊哈,他是美人呢!
第五君乐了起来,轻松地走上前去,拍了拍少言的肩膀。
少言坚定地不挪步。
“无妨。”第五君用齐释青的声音说。
少言身子一僵,却不得不让开。第五君仿照齐释青的站姿,冷淡清闲地望着陈沉。
“令尊身体还好吗?”第五君问。
陈沉听到这话,先是一怔,眉头却松了些。
“托小齐公子的福,”陈沉哼了一声,别过头,语气不似刚刚那样咄咄逼人,“很好。”
第五君没再言语。
不作回应甚是齐释青的风格,陈沉没发觉有什么不对,沉默半晌后,他又抬头恨恨道:“可惜出事之前,我竟连齐归的面都没见过,谁能想到玄陵少主能如此心狠手辣,真是可惜了小齐公子!”
第29章 恣肆(一)
陈沉盯着齐释青这张冰块脸,正欲再讽他几句,突然就见齐释青直直倒向树后,整个人消失在灌木丛里。
陈沉不知齐释青在搞什么幺蛾子,刚皱起眉头,齐释青就又走了出来。
前后不过几秒的功夫,从树后出来的齐释青面色更冷了。陈沉心火登时烧得更旺,存好的讽刺脱口而出:“我妹妹但凡中意的是小齐公子,都不至于被伤得那么深。就你这一张臭脸,也不知道我妹妹看上你哪点!”
齐释青回道:“令妹定然是眼神不好。”
“你!”陈沉刚骂了一个字,惊觉这人比刚刚竟然长高了一个头。
“你练了缩骨功?!”那双狐狸眼睁得溜圆,陈沉叫道:“这是邪术!要是齐伯父还在……”
齐释青连话都没听完,转身就走。边走还干脆利落地解下外袍,往树后一罩,像是盖在了一块长条木头上。齐释青顺手把那木头捞起,打横抱在胸前。
陈沉目送着齐释青平举一根裹着他外袍的木头走远,旁边那弟子还小心谨慎地挡在他身后,不想让他窥见齐释青怀里的木头似的,不禁大骂一句:
“有病啊!”
齐释青掂了掂怀里的木头,目视前方,语气阴测测的。
“连见剑监的少主都因为没见过你而扼腕叹息,你还挺招人惦记的。”
僵直的木头丫丫抖了抖。
齐释青低头看了怀里一眼,匀出一只手来,把外袍给盖得更严实了些。
第五君被直挺挺放在塌上。
他被点了穴,身体僵硬,四肢不能动弹,只有眼珠子转得勤快。齐释青在屋里走了两趟,这对眼珠就极限游移了两个来回,第五君眼睛都要抽筋。
齐释青在塌边坐下,面无表情地俯视他。
“我时常觉得早就该这么处置你。让你一动不能动,只能躺着,老老实实在我身边。”
第五君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声,赶忙使劲闭眼睁眼、闭眼睁眼地表示反对。
齐释青的脸堪称冰冷,眼里一丝温度也无。
“你要真是块木头,就不会乱跑了。”
第五君喉结滚动,有些惊恐地吞了一下口水。齐释青这幅阴鸷的样子,他只在六年前偶然撞见过一次,那时……
往事不及回想,齐释青突然俯下身,双手放在第五君脸侧,狭长的眼眸直刺人心窝,第五君连躲都不能躲。
他听见齐释青低咒,竟和他想到了同一个时间点:
“我六年前就该这么处置你。”
六年前,齐释青十七岁。
那一年,他遵从玄陵门的规矩,在外历练。
这规矩从玄陵门立派时就有:门下所有弟子,年满十七周岁的时候,必须外出历练一年,一年期满方能回玄陵门。
这一年当中,玄陵弟子做什么都行——可以游山玩水,可以务农经商,可以惩恶扬善,可以修行闭关——只要不辱门派,于自己有益,什么都可行。
但有唯一的要求:只许从玄陵门带走最初几天的基本开销,往后所有花费均须自给自足。
大多数玄陵门弟子到了外出历练的年纪,总有那么几个同龄的弟子相伴,这样在外也可以有个照应。
然而齐释青不是。
玄陵门每八年选一次弟子,年龄门槛是十二岁。上一回招收弟子的时候,齐释青刚满十一,导致门派里所有的弟子都比他大;直到一年后,他从药王谷拐来了个也许十岁都不到的小归。
所以等齐释青满十七的时候,并没人跟他同龄,可以陪他一起外出历练。
对于少主要一个人历练一整年不回家这件事,掌门接受良好,三位长老接受良好,玄陵门众师兄接受良好——少主修为灵力在门派内已经出类拔萃,且心眼城府也绝对够用,根本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齐释青本人接受得不太好。
他接受得不太好,并不是担忧自己在外活得不好,而是心事自己离开一年,齐归怎么办。
齐归超粘他的。
齐释青从十二岁起就养成了对齐归放心不下的习惯,临近远行的日期,他默默反思,自己是否给齐归造成了雏鸟情节——
他是齐归在药王谷见到的第一个人,然后又把那么小的齐归给带回了玄陵门。
所以齐归才会那么粘自己,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四个时辰睡觉,剩下所有时间都得粘在一起。
恨不能洗澡都一起。
——当然洗澡都得泡一个桶的毛病,在前几年被齐释青给强行纠正了过来。
出发的日子定了,在一月初四,他十七岁生辰当天。
齐释青在自己居住的玄君衙收拾行李,一边分心想着齐归这一天跑到哪里去了,都没见着人。
等他打开衣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衣物有一些陌生的褶皱,而且高度也不对,底下好似藏了什么东西。
齐释青摸上自己的七星罗盘,警惕而无声地将其化戟,左手猛地将衣物掀起,右手握戟就要刺上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超大号的行囊,微微瑟缩了一下。
齐释青:“……”
他把戟又变回罗盘,叹了口气,把那只鼓鼓囊囊的包袱拎出来,轻轻放在地上。
他站在一旁观察了半晌,这包袱纹丝不动。
齐释青唇角勾起,把顶端的结解开,露出来了一堆衣服。
他把这些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放在榻上,最后才露出来一张小脸。
齐归脸红扑扑的,憋在这一堆布料里竟然没怎么出汗,他仰头瞅着齐释青,眼睛极亮——
“哥哥,没猜到吧!”
齐释青伸手把人捞出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嗯,没猜到。”
齐归被放在地上,扭头看见一堆被他弄乱的衣服感到有些抱歉,但还是理直气壮、有点得意地问他哥哥:
“所以我可以藏在包里你带出去吗?”
在十七岁的齐释青眼里,十四五岁的齐归哪里都显小,总是一溜声的喊“哥哥”,脸上甚至还挂着婴儿肥。但齐归本人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成熟,提出的想法都聪明极了。
齐释青瞥了齐归一眼,在一旁叠那些被弄乱的衣服,板板正正,一丝不苟。
“不行。”
“啊?为什么不行?”齐归的小脸垮了下来。他微微嘟着嘴,蹭到齐释青身边叠衣服,但那叠好的还不如不叠。
齐释青把他手里的衣物抽出来,展开重新开始叠。
“外出历练的弟子,行囊必须由善念堂检查,以防携带过多财物。”齐释青淡淡解释道。
“我又不是财物……”齐归小声嘟囔。
齐释青眉眼很轻地弯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俺大爷:归归,来,大爷抱,齐释青说你是哟~
齐释青:我没说。
俺大爷:你心里说了。
第30章 恣肆(二)
齐释青不让他动手,齐归就很乖地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他撅嘴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去善念堂检查行李?”
齐释青回得很快:“临行前。”说罢,他回头看齐归,“一年的时间很快,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回来了。”
齐归:“嗯。”
齐释青把衣物规整地摆进衣橱。“现在是冬日,外面很冷,你还是待在玄陵门的好。”
齐归:“嗯嗯。”
齐释青把衣橱关好,转身正抓到齐归在那里滴溜溜转眼珠。见他这副模样,齐释青就知道他一点都没死心,于是眯起眼睛说:“你不要想着钻进去,即使是玄十师兄也不会放水的。”
玄陵门有三位长老,大长老相违,二长老依主,三长老多财。
其中二长老执掌善念堂,而玄十是依主长老的首徒。
所谓善念堂,其实是玄陵门的戒律堂,检查、自省、惩戒均在此进行。而依主长老认为戒律是为了存善,遂将戒律堂称作善念堂。
长老是不会动手拆弟子的行李的,这种工作都是善念堂的弟子来做。
给少主检查的人,肯定得是依主长老的首徒玄十师兄啦——齐归如是想。
齐归仰头不服气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齐释青无可奈何地摇头。
临行前的几日过得很快。
齐归表现得一切正常,每日认真上课,快乐玩耍,丝毫没有表现出当年那种光是不能跟少主一起上课就难受的分离焦虑。
整个玄陵门都在感叹小齐公子终于长大了。
但齐释青每天看着齐归笑嘻嘻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的行囊早在几天前就收拾好了,冬衣夏衣、符纸暗器、经要书籍等等,整齐地收在行囊中,上面还系了口。
他每晚都会瞥一眼那行李——小小一个,体积是藏不下齐归的——然后才上塌。
等到临行那日。
齐释青刚睁眼,就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齐归不知何时溜进了他的房间,趴在他的塌上,就等着他醒。
齐释青:“……”
齐归兴高采烈地催促,拍打着齐释青的被子:“哥哥!起床去善念堂检查行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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