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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客/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俺大爷)


“你,你是……”那弟子颤颤巍巍举起手,指着第五君,“齐公子!”
楼下有三两个弟子跑了上来,想找少主问刚刚是出了什么事,却一眼看见了第五君,有人直接喊了一声:“齐归!”
第五君站在门口,挡住了屋内景象。
“是我。”
他脸上没有一点笑意,那身青衣在未点灯的房间里泛着寒色,说:“少主刚刚追刺客出去了,恐怕有危险,快去找他。”
“不必了。”齐释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第五君回头,月亮正巧行到窗户中间,齐释青从窗外翻身进来,像是披着月光。
第五君见这人身上没受伤,眉头松了些许,努力控制着左臂肌肉。齐释青定定地看着他撤下易容的脸,瞧了好一会儿。
箭直直插在桌上,非常突兀,齐释青的视线滑到那里,目光瞬间凝滞。但紧接着,他不动声色地对门外弟子吩咐道:“叫玄一和玄十过来。”
弟子应了,将他们的房门关上。
第五君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用右手将箭拔了下来,放在桌上。
纸条静静躺在那里,上面只余一个孔眼。
那纸条上的字迹他们二人都极其熟悉,写的是——
「叛徒齐归」
齐释青指节攥紧,呈现出月白色来。
第五君垂眸盯着这四个字,说:“你追蒙面人出去后不过片刻,箭就射进来了。我冲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什么人都没有。”
许久,两人都未再说话。直到身后传来玄一和玄十的声音,齐释青才从这种古怪的境地中出来。第五君默默把窗和门都关严。
玄一和玄十的目光都在第五君的脸上多停留了会儿,对他恢复原本的样貌还乍一下不适应。
齐释青则默不作声,将玄一和玄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抬手施了一个隔音屏障,然后说:
“今夜齐归遇刺,黑衣蒙面,招式奇诡,看不出门派。”
玄十吃了一惊,担忧地去看第五君。玄一立时冷下脸来,问:“刺客呢?”
齐释青冷嗤一声,说:“追到见剑监的驻地跑了。”
玄一拧眉问道:“是见剑监的人?”
玄十思索片刻,说:“未必。刺客躲进见剑监驻地,是笃定对方少主看不惯玄陵门,定然不会同意我们搜查他们的营地。他大可以从见剑监的驻地逃出这个园子。”
玄一转头就走,“我这就去榴莲园四周布防。”
齐释青把他叫住,“我回来前已经安排了。”顿了顿,又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异动。”
玄一阴沉道:“那人还在园子里。”
玄十若有所思地看着齐释青和第五君,半晌后说:“恐怕不止这么简单。”
齐释青把手中的字条给玄一和玄十看。两人当即变色。
“这是——掌门的字迹!”玄一惊呼道,他紧盯着第五君,怒意快压制不住。“果然是你!”
玄十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几乎是抢的从齐释青手里拿过字条,触及上面的墨字,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玄十震惊地看着齐释青:“墨还未干透。”
这下就连第五君都大吃一惊。
齐释青却好似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他点了点头,波澜不惊地说:“这张字条,是在我追蒙面刺客之时,随箭射入的。”
他朝第五君抬了抬下巴,第五君愣了一下,赶快把手里的箭拿出来给师兄们看。
玄一看了第五君一眼,目光里仍带着惊疑的怒气,这才接过箭,掂量观察了一番,道:“比寻常的箭轻了些,而且箭身过短,不似武器。”
玄十却神情愈发凝重,他压低了声音,说:“这么说,刺客有两人。”
齐释青这才勾起一抹冷笑。
看见这个弧度,第五君打了个寒颤。
只见齐释青薄唇轻启:“至少有一个,是玄陵门的人。”
齐释青将那支箭拿过来,旋转了一下箭尖,里面飞速弹出来一个小箭,被他用两指接住。
第五君:“!”
玄一和玄十都瞠目结舌。
齐释青将那个精致锋利的小箭拿出来,说:“这是五年前我做的机关箭。当时有一个小机关我并不会做,去请教过相违长老。”
他在手里把玩了一下这支小箭,语气玩味:“这支箭就放在玄君衙。收纳的箱箧上了玄陵门的机关锁。”
玄一勃然大怒。“究竟是哪个弟子胆大包天,擅闯玄君衙,还行窃?!”
玄十则看着齐释青,单刀直入:“若少主离开玄陵门时箭还在,那就是有人趁少主离开的这段时间偷箭,除去我们一行的十六人,那便只可能是留在玄陵门的弟子。”
“偷箭的这个是内鬼,可今晚不是来了两个?另一个呢?还有掌门的字迹又该如何解释?”玄一急不可耐地问道,好像聪明的玄十立刻就能回答他的问题似的。
玄十低头看着那张字条,眉心深深皱起。

第24章 掩真(八)
第五君站得无聊,就把桌边的小凳子拉出来,自己舒服地坐了上去。他翘起脚,托腮听着他们讲话,顺手给自己倒茶喝。
玄一心急如焚,扭头却瞥见第五君这一副甩手掌柜没心没肺岁月静好的样子,额角突突直跳。
齐释青则随他坐着,还把机关箭塞到第五君手里给他当玩具,动作非常自然娴熟。
第五君捧起来这支箭,小小地“呀”了一声,眼睛晶晶亮。
齐释青垂眼看了他一秒,转过身来直视玄一,把第五君挡在背后。
玄一:“……”我又不是要骂他!
屋里一片寂静,玄十仍在皱眉思索。齐释青的目光从玄一挪到玄十身上,缓缓开口:
“那个逃去见剑监驻地的人,被我打伤了。”
玄十讶然抬头,用目光询问少主把人打成什么样子。
齐释青淡然道:“也就肋骨断了两根,瘸了一条腿,不太方便。”
第五君刚拉开桌下抽屉,正抓了一把瓜子预备往嘴里塞,闻言瓜子哗啦啦掉在了桌上。
——那人是废了吧……是吧?
玄一和玄十互相看了一眼,显然在心里问了跟第五君一样的问题。
“那人应该比较好抓……”玄十艰难道,“明日只需看看哪家弟子突然重伤就可以……”
第五君的视线在屋里的人身上走了一圈,然后垂了下来。他无声地把精致小箭装回去复原,便将这支短箭放在桌上,不再碰了。他心想:“怪不得玄一和玄十师兄进门的时候,少主从头到脚把他们打量了一遍。”
这人竟多疑至此。
齐释青倒是没说什么,只吩咐玄一和玄十对此保密,另外又叫进来了五个心腹弟子,第五君一眼便认出是他的“包围圈”成员。
齐释青背手瞧着窗外天色,吩咐道:“不必等天亮,现在就去打听整个园内有无弟子受伤的消息。玄陵门的驻地,严查各弟子出入,对每人的口供。”
齐释青拿着纸条转过身来,直视玄十。“玄十,你去查书房。”
玄十了然,立刻点头。
各人领命出去,玄一走在最后。
等玄一抬脚准备出门的时候,齐释青突然叫住他:“大师兄。”
玄一以为又有什么命令,认真问道:“少主?”
齐释青走至他身边,把门关上。
他背对玄一站了一秒,再转过身的时候,对着玄一笑了一下。
第五君蓦地打了个激灵。
——笑容满面,眼神肃杀,皮笑肉不笑。
——从小到大,齐释青只要这么笑,就有人要遭殃。
“坐。”齐释青笑着给玄一指座,但语气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玄一再怎么愚钝,对于这幅秋后算账的情状还是能看出来的。他往桌边走去,握紧双拳,心跳如擂鼓。
气氛急转直下,第五君手忙脚乱地把一桌的瓜子皮往自己跟前扒拉。
玄一苦大仇深地坐下了。
“咕咚”一声,第五君把嘴里含着的最后几颗瓜子仁咽了下去。
齐释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第五君,眼角泛起极轻的笑纹。然而这纹路在转到玄一时骤然消失。
他拉开凳子坐下,拿来两只新茶盏,倒了茶,又给第五君的杯子添了点。
第五君赶紧用两根手指头在桌上叩了叩。
齐释青把一杯茶推到玄一跟前,偏头看他。
“喝吧,大师兄。”
玄一深吸一口气,肃穆地端起杯子喝了。
等他喝完,齐释青才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水,然后说:“大师兄可知道,齐归为何今晚会遭人暗杀么?”
玄一双手握拳,平放膝头。
“不知。”
齐释青颔首,又问:“那大师兄知道齐归为何要易容么?”
玄一严肃地望着齐释青,又看了第五君一眼,回答道:
“……不知。”
齐释青把茶盏在桌上一放,一声脆响。
他盯着玄一的眼睛,说:“齐归易容,就是为了躲避暗杀。”
玄一登时就愣了。
齐释青的眼神越发黑沉。
“我再问大师兄。”
“齐归这几日扮作女子,分明没有任何疏漏,为何又会被人认出来,这纸上明着写了他是谁?”
齐释青的语气异常平淡,脸上也没有一丝问罪的神情——
但是玄一心下却越来越慌。
他喉咙发紧,膝盖上的拳头握了又握,一手的冷汗。
齐释青不再看他,转过头给自己倒茶。倒完自己的,又偏头去看第五君的杯子。
第五君飞快低头把自己杯子里的茶一口闷了,齐释青便又给他倒了一杯,动作的流畅表达了他的满意。
齐释青端起茶盏,慢慢喝茶。
终于,等这一杯快要见底的时候,玄一突然站了起来,紧接着后退一步,单膝跪地抱手请罪,沉声道:
“属下知错!请少主责罚!”
第五君吓了一跳,连忙看向齐释青。
齐释青却没有任何反应,仍然端着茶盏,直到把茶不紧不慢地喝完了,才把茶盏放下,起身站在玄一面前。
第五君看着这一站一跪的两人,忐忑而惶恐地直起了腰,感觉自己坐着怎么都不太合适,但又不好站又不好跪的。
齐释青俯视着玄一。
“我吩咐过你们,齐归扮作什么人,就按什么身份称呼他。”
第五君嘴张了一下,这才想起来——
他们刚到榴莲园的时候,因为自己要去看小黑的马蛋,玄一吼了他一句:“齐归,成何体统!”
第五君咽了下口水,站起来给齐释青说:“也不一定是大师兄说的那一句,说不定我在路上……”
他这话没说完,被玄一和齐释青齐齐打断——
玄一低头喊道:“跟你无关!”
齐释青斜着眼瞟他:“坐下。”
第五君又坐下了。
“……”
齐释青仍然冷着脸,说:“回玄陵门还有三个月的路途。齐归此刻暴露身份,往后若有任何危险,均由他自己,还有我们一行十六人承担。大师兄无心之举,造成的后果却不可挽回。”
“邪神异动,天将大乱,玄陵门倾尽全力也无法查清四年前血案的真相。齐归若再出事,恐怕一切再无大白的可能。”
玄一嘴唇颤抖,头颅低得更为沉痛。
他把身子伏得极低,郑重道:“属下知罪!”
齐释青静立原处,说:“回玄陵门,你自去领罚。”
玄一拜了一拜:“是!”
齐释青默了片刻,伸手将玄一扶了起来。
第五君巴巴地瞅着玄一走出房门,玄一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齐释青将门关上,转身对他说:“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第五君像根弹簧从塌上弹起来——刚刚齐释青让他坐下,他一屁股就坐下了——刚好坐在少主的塌上。
“不了少主!我这就回去!”
齐释青瞟了那已经被第五君睡过的被窝一眼。
“坐着吧。”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第五君:少主怎么变这么多疑了,一直在暗中观察,而且记性这么好!好怕怕。(躲进被窝)
齐释青:(微笑俯视第五君)(顺手给盖上被子)

两人在房间内安静了片刻,齐释青抬手打扫起第五君堆了一半桌子的瓜子皮。
第五君讪讪地挪到桌边,给齐释青倒了一盏茶。
齐释青斜睨着他,把茶喝了。
“怎么想的,说说。”
第五君咬着嘴唇,把自己的茶杯端起来,过了半晌才说:“我有两问。”
齐释青看向他。“你说。”
第五君抿了一口茶水,把杯子放下。
“齐叔叔过世,有没有可能……”
这字是掌门的字迹,墨又未干,只能是今晚所写。
若玄陵掌门未死——
第五君的心脏为这种可能性砰砰直跳,然而话没说完,就见齐释青低头轻笑。
齐释青:“父亲是我亲手入殓的。”
第五君怔住。
他与齐释青对视两秒,旋即垂下眼睛,接着问道:“那这箭,当真能射吗?”
机关箭平放在桌上,第五君的手指拂过箭羽。
这支箭非常轻巧,箭头微微一拧即可打开。若是射箭,则重量不足,也有毁坏内部机关的风险。况且玄陵门的驻地已是最高处,他们的房间又在制高点,一般射箭断然射不到这里。
当成暗器倒是比较像样。
齐释青低头看了这支短箭一会儿,眼神移开,端起茶杯来。
第五君及时提醒道:“你杯子空的。”
齐释青:“……”
他把杯子放下,见里面果然一滴茶水也无,眉头一跳。
第五君给他添了茶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齐释青回避不成,只好板着脸,回答道:“这箭不能射,一射就开。”
“果然。”第五君点点头,拿起一枚开心果,嘎吱咬开。“那就只能当暗器,用内力投掷而入了……”
他嚼着开心果,心里想:“若是从极近的距离掷入,那人必定藏于玄陵门的楼中,八成是从楼顶或楼下窗子动的手。这样近的距离,得手后可以立即藏身,难怪我从窗外看出去已经没有人影。”
第五君把果壳一扔,又拿了一颗新的开心果,问道:“少主回来时,楼顶有人吗?”
齐释青把茶杯放下。“并无。”
第五君又问:“那少主房间正下方住的谁?”
齐释青瞧了他两秒,也拿起来一颗坚果。
“四年未见,你变聪明了。”
第五君:“?我不是一向如此?”
齐释青把剥好的坚果仁放在第五君手里。
第五君托着这颗果仁,对上齐释青嘴角的弧度,不由一愣。
“此间正下方,是书房。刚刚已经让玄十去查了。”
第五君恨恨地把坚果扔进嘴里嚼了。
等玄十传来消息的空当,第五君又吃了一小堆的开心果,一小堆的葵花籽,一小堆的核桃。
齐释青边给他剥坚果,还见缝插针给他倒茶,生怕他吃太多噎着。
“你晚饭没吃饱?”齐释青问道。
第五君大口咕噜下去齐释青给他倒的茶。
“晚饭吃饱了。但再过一会儿都该吃早饭了。”
齐释青:“……”
门外响起敲门声。
第五君过去开门,是齐释青的心腹弟子。那人走进来,对齐释青说:“少主,玄十请你过去。”
齐释青起身,把最后几粒坚果塞给第五君。
“走。”
去书房的路上,第五君尽管被齐释青和那名心腹弟子一左一右挡了起来,还是察觉到了一道道射向自己的视线。因为撤去易容的缘故,第五君恢复了原本的相貌,他知道那些视线里多的是想要将他千刀万剐的,也并未在意,只是在心里想着别的事。
他从前只当“榴莲三结义”是一段佳话,但不曾想三家门派均派了弟子把守此处,若只是为了看守一个景点,未免太过。
四年前堕仙横行,邪神异动不断,那传说在这个榴莲园里埋下的邪神火眼,未必就是空穴来风。若事关邪神,那三家门派如此紧张此地,就合理了。
第五君仔细回想,竟对于玄陵门定期派弟子来榴莲园驻守换岗毫无印象,心说要不然是他从前在玄陵门过得太逍遥,对这种事丝毫不关注;要不然就是近四年的事,他离开玄陵门,自然不知。
他一边走,一边留意那些弟子身上的罗盘,入目的几个都是金色的。
书房很快就到了。
那带他们前来的心腹弟子在书房外停住脚步。齐释青推门而入,第五君紧随其后。
见第五君毫无滞怠地走了进去,那名弟子表情瞬间一凝,但随即严肃了面容,以更警惕的姿态把守在书房门口。
玄十正在书房的窗边,听到脚步声,他转头叫道:“少主你来看……”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落在第五君身上,眼睛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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