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是听闻南老将军遇刺,这才纷纷赶来,来到的时候就看见地下已然躺着那些死去的刺客。又见蒙面暗探如此言说,手书上确有太子印,心中焦虑落了大半,齐齐遵从。
南朝生听罢,这才松了口气。南风天是他的儿子,可到底年轻,如果他出面力主儿子当主帅,恐怕要惹得军中某些老人不满。虽然不至于现下发难,可往后也是难题,也有可能在对战过程中有隐患。可太子手谕在,板上钉钉的将南风天启用,不论如何,人心总不至于浮动不已。
与此同时,外面有士兵前来想报,说是芦文玉大人的亲卫送来木令。南朝生忍着疼痛叫人赶紧把芦家亲卫带来,却不料此人昏死过去,什么都问不成。
二十三号上前一步,手掌贴在他后背,传过去些许功力,不多时竟然将此人催醒。此人清醒过来,刚认清南老将军面容,就流下泪来:“芦文玉大人临死前叫属下拿木令见大将军!”
说完,他又哀声道:“洪尚涛叛乱!杀了芦大人!”
“什么?!”南朝生岔了气,一个劲儿的咳嗽。二十三跟着皱了皱眉头,喃喃道:“可是这些人并不像洪尚涛派来的刺客……”他说着,就蹲下身去仔细看那些死去的杀手,光从脸上看不出来,他就把死人的衣裳全扒光了,终于在他们腋下发现一个小小的标记。
这下,连二十三号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是东瀛人!”
才接替自己父亲的主帅南风天急道:“可刚才细看,外面分明是尼德兰人的船舰!”
二十三号摇了摇头,低语道:“事情不简单,图龙卫不便进城,还需我前去送信……南将军,这里全全交给你了。”说完,他也顾不上自己受伤,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
而远在城外的图龙卫也不过数十人,听得城内有异动,他们心急如焚。所幸不多时就见有人飞身而来,那人将木令甩在为首的图龙卫掌心道:“自己人。”
是了,殿下多日呕心沥血、多番权衡选出的人,才配持有这木令,是以在纷乱中可直接信任之人。图龙卫见了木令,神态微微放松一些,也对着“离火”亮了木令,随即又听二十三号说了情况,也觉得情况危急,立刻就要回京通报太子。
二十三号还要在这里探听,不便离开。临走时,为首的图龙卫问道:“洪尚涛叛乱,定和卞旭辉脱不开关系,我等愿意先杀了卞旭辉再走!”
二十三号道:“殿下未有此命令,恐怕尚有考量。”
图龙卫听了这话,心下了然,也不多说,直接纵马而去。
就在东南忽起大乱的时候,京畿外,辅城海津大濛港一片寂静。港督张晓棠却未敢有一丝困意,他在多日前收到东府密令,是一块木令。这东西做工简单,却很是细致,上头无有字,按照送令之人的说法,东府那头查探到有所不对,有木令之人才是可信之人。而东府也叫他近日仔细观察情况,一旦有异动,立刻持木令上报。
张晓棠不知这木令如何能快速传到东府手中,但想来太子应有后手。可木令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块烫手山芋,接到此令,他已然不知周围同僚,到底何人可信。也不能大喇喇的就去问……实在是难办。
为此,他已经好几日没能安心休息过了。
“咚咚”两下,有人忽然敲了他房门。张晓棠近些日子都没回府,只住在港内,这时候听见有人敲门,心中那根线微微一震,哑声问道:“谁?”
“老张,是我。”门外的人回答道。
张晓棠听了声音,这才放松了一些。起身开了门:“今日你也没回去?”
门外正是他多年好友——尚进春。
尚进春哈哈一笑,侧身进了他屋子,扬了扬手中的酒壶:“你最近都没回府,怎么了,难道是之前偷闲,赶着办公?”
张晓棠跟着他微微一笑:“你这是……要喝酒?”
“见你房内灯未熄,怕你累着。”尚进春十分熟稔的坐在小桌上,启了两坛酒说道:“这可是我专程托人从京城拿来的好酒,这味道果然美!”
张晓棠看了看他脸色,也跟着坐下:“果然好酒。”
“来来来,不要跟我客气。”尚进春笑呵呵道:“你说说你这港督,未免也太忙……”
两人闲聊几句,张晓棠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尚进春没看出来,又劝他喝,张晓棠就这么食不知味的灌了不少。可渐渐地,他眼前开始犯晕,并不像是酒力催促。
他只觉得一双眼睛模糊不清,想睁开也睁不开,只能晃晃悠悠的看着眼前的尚进春。
尚进春也看着他,忽而起身,拍了拍好友的肩头,低声道:“老张,对不住。”
张晓棠听了这一句,才幡然醒悟,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眼睁睁的看着老友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来!
就在这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道劲风,直接就把尚进春的匕首打落在地。尚进春大惊:“谁?!”
他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一黑,随后就被人点了哑穴按在地上。那人低声道:“果然有硕鼠。”说罢,他也不管尚进春如何,走近到张晓棠身边,给他喂下一颗解毒药丸。
尚进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幕,又见本应该被麻倒的张晓棠重新清醒过来。张晓棠一脸悲愤,满腔情感最终化成一句话:“怎么能是你呢……”
“整个大濛港只我一人有木令,其余人等,身份不明。”张晓棠道:“这是这位大人从东府带来的口令。”
“港中同僚那么多,我想了很多人,都不愿想到你……实在没想到,你尚进春居然是通敌叛国的贼人!”
张晓棠又气又痛,直直摇头,却又对着“离火”暗探说道:“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可尚进春到底怎么处置……”
三十四号打断了他的话:“若非刺客,一律由殿下处置。”
“不过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张大人,既然他们要对你下手,恐怕海面上就有异动。”
张晓棠脸色一凝。
下一刻,三十四号对他道:“尚进春仍有同伙,正往这边敢来。张大人,你去灯塔细看,此处我来解决!”
大胤竟在短短几日之内变天了。
太子案上有从各地发来的急报,几乎每一道都是叫人心惊,根本不分轻重缓急了。东南洪尚涛作乱,外海有尼德兰人虎视眈眈;海津大濛港外是东瀛人的舰船;西北外域丘兹国有所异动;西南郦国居然也要起兵。
一桩桩一件件,太子甚至不能在东府中处理,夜半三更,勤政殿内照旧灯火通明。
一干朝臣急得嘴上起泡,谁也想不到居然能四境不稳。就算大胤国富兵强,也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怎么可能抽出那么多精力面对这么多的敌人?而且……怎么连郦国都来凑热闹?!属国在此等时候不说拱卫主国,居然也想犯上作乱!
如此危及时刻,太子在上首也没了好脸色。
而那些朝臣们也心思各异,不少和卞旭辉有所勾结的世家想要把浑水搅得更乱。可在勤政殿上刚刚说出几个字,就被太子挥手拿下。他们不可置信,不知道为何太子能将叛乱与他们联系在一起。
非常时期,太子也不愿和他们这些人再勾心斗角。直接把卞旭辉那点心思摆在了台面上,这些人心中惶恐,不知为何太子远在上京,却仍旧对世家的那些腌臜之事知道得清楚。
也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大胆猜测,恐怕一开始乌涂尔下东南,身边就有太子的亲信。而那个说是被卞旭辉笼络的“越国国主”,应当从最初就和他们不是一心!
想明白这么关窍,却仍有疑惑。
就算乌涂尔和太子曾以师生相称,但他如今借着世家的手夺了越国王位,还和世家有那样多密切的往来,甚至西北大营、京郊大营的布防全都是他透露出去的……此等事情拿捏在世家手中,就是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刀。
太子这等雄主,怎么可能容忍卧榻之侧有他人鼾睡?难道乌涂尔就不怕太子事后找他麻烦么?!更何况,若是他当真帮助了太子,他的国主位子怕是也要没有。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一个属国国主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不管他们怎么想,被关押的消息照旧被太子压下。传到卞旭辉耳边,已经成了世家因故惹怒太子,这才被下狱。卞旭辉等人琢磨不透,却也知道,太子应当留有后手,这番说辞,是要逼着他们从暗处走出来。
卞旭辉当即召集众人议事,最后拍了板。
本身他大胆联系外族,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维稳世家地位。若不是大胤四处兵马,都在太子手中掌控,他又怎么可能勾结外人?但这些外人和他有过盟约,有交易在身,说是侵犯大胤,实则不过是逼着太子下台的剑刃。
只要太子能被拉下来,他卞旭辉重新换上别的什么皇帝,再把承诺的好处给了这些贪婪的外族,这些人自然退兵。到时候他卞旭辉不仅是从龙之功,还有退敌之功,还有谁能轻易动他?
不是没有人担心过此计危险,但卞旭辉却知道东瀛人和尼德兰人,甚至和丘兹人之间,那都是有所制衡的,想要摒弃一切联合起来,恐怕是难上加难。就算他们有这种心思,也不能任由其发展。卞旭辉心道,大胤这番乱局,应当更快些结束才好。
所以,世家聚在一起商议,决定不再隐蔽,直接打出“太子无德,引发大难”的旗号,让洪尚涛急速北上,最好能和东瀛人的船舰成了包夹之势,到时候仅仅凭借一个东大营,绝无可能有喘息之机。
至于乌涂尔那边……卞旭辉虽然觉得拉拢了他,但到底不放心。如今还有丘兹国在外域骚乱不已,越国就算武力强劲,也能被拖住一时片刻。只要能有这样一个时间差,上京沦陷,绝非不可。
而乌涂尔这边,果然被丘兹阻挡了。丘兹和越国基本相同,都算得上是草原人,行军打仗的方式也基本相同,因此敌对起来,根本就是见招拆招,居然谁也没能得到好处。
又因为属国军力限制,即便越国是全民皆兵,对上丘兹,照旧是有些吃力的。
乌涂尔从大帐中出来,看着远处红彤彤的朝霞。这已经是他对敌的第五日。
夏聿怀等人帮他把国内比较棘手的障碍一一清除之后,就即刻返回上京支援。而又因为遇上敌袭,再怎么样的勾心斗角,都有些力不从心了,只能优先对敌。再有大巫从旁支持,乌涂尔的境地好了许多。为了更有战力,以及笼络人心,乌涂尔甚至把木禾放了出来。
自己这个王兄再如何,也曾是白鹿书院的佼佼者,对上敌军,应当是有不小作用的。
而木禾,刚被放出来的时候,对上乌涂尔,简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一直认为乌涂尔必然怀着杀了自己的心思。没想到五日下来,他居然看出些不同来。
同胞兄弟,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能平心静气的交流。
木禾眼睁睁看着乌涂尔不要命似的和丘兹人战斗,忽而想起了大巫说的“天命”。他想,若是自己,恐怕不能做到如此。
而后又想,如今四境之乱,也不知太子能不能支撑过这一劫。如果没能支撑过去,乌涂尔也就没有了后盾,那他是不是……
可刚刚想到这里,前面站着的乌涂尔猛然回头,盯着木禾看。木禾被他看得吓了一跳,没敢往下思索了。
乌涂尔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想法,勾了勾唇角说道:“王兄,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局势分外紧张?太子殿下或许是困于囚笼?”
还真被他猜对了。
木禾淌了一些汗,没有说话。
乌涂尔也不在意,重新回首去看朝霞,口中却道:“你且放心,殿下何等人物,这才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
木禾听了这话,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乌涂尔不让他掌兵,却叫他在后方布局。此时的木禾心下踌躇,最终却也转身回了军帐之中。
他走的时候动静很小,但照旧引得乌涂尔会身看去。乌涂尔看他的眼神没什么别的情绪,随后又别过眼,看到了幽幽而来的大巫。大巫冲他微笑:“王真是好手段。”
乌涂尔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对他说道:“我还需要一剂猛火,让越国军士在心中当真认为我乃天命……不能再和丘兹这般对抗下去,我必须回京!”
大巫明白他的意思,却说:“王,东南卞家给我传信,说让我尽力拖住您。”
“毕竟,在他们看来,你是他们的人。”乌涂尔冷笑一声:“却不想,连大巫都是朝三暮四之人。”
大巫轻轻笑了笑,说道:“我会给王一个神迹……不过,这些并非是因为什么卞家。”他说着,漏出自己手腕处那菱形的斑痕:“王,此乃‘离火’标志。”
乌涂尔这么多日,才看见这斑痕,当下脸色有些怪异。好半天才道:“你是殿下的人?”
大巫却道:“是也,否也。”
“我尊神谕,就算有了‘离火’之痕,也是随自己本心而走。王是我认定的天命,我自会为您铺路。”大巫说道:“太子殿下聪慧至极,正是看透这一点,才会放我一马。”
乌涂尔像是在消化大巫忽然变成“离火”,却又说他自己是以本心行事的消息。过了半晌,他眸中光芒闪烁,又归为平静。
第69章
大巫果然一诺千金,再出阵前,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当真把天地神迹应在了乌涂尔身上。越国人世代生活在草原上,比中原人更靠天地生存,因此心中始终带着对天地的敬畏。因此对着应验神迹的乌涂尔,更是多了尊敬。对他们来说,或许从前的乌涂尔是为“妖孽”,而现在的乌涂尔,却也是一个真正被神灵庇佑的国主。
木禾远远看着,心中升起几分可笑的感觉来。自从知道大巫是太子的人之后,他才从那种信仰中挣扎出来。而大巫……他现在都不知道应该不应该相信。难道从前的“神谕”都是假的?还是说乌涂尔当真是被神选中的神子?
他恍惚想着,脑海中一片混乱。
乌涂尔纵马而去,没有注意到木禾现下的杂乱。大巫却是将这全看在眼中,他走近木禾:“大王子觉得不妥么?”
他仍旧叫木禾为大王子,好像之前的成王败寇,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木禾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却没有了和他争执的心思:“我只觉得很是卑鄙,用这等手段迷惑众人,实为不耻。”
“若按中原人所信的佛来说,大王子这是着相了。”大巫说道:“但凡是凡事,皆是虚虚实实。或许此次是以卑鄙行径,但王明白,若不能在敌人面前凝聚人心,真叫丘兹闯进来……将会有更大的劫难。”
木禾微微一怔,却又说:“可他的心,终究不在越国。这一仗打完呢?”
大巫听了,缓缓笑了,忽然伸手就放在木禾的胸膛上,问道:“大王子的心,就在越国么?”
“大王子的心,在权势,在地位。”大巫低声道:“郦国起兵,当真是为了摆脱大胤的控制么?不……姜成善是怕自己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所有的属国,大抵都是这么想。”
“他们对仅有权势的掌控欲,已然超过了对国民的用心。”
“是个人都有私欲,大多人也不可免俗,若真能将公私完全分明,那就不算是人,算是圣了。”大巫道:“可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圣。”
他说话向来神神叨叨,木禾却是在这一片虚言中听出了意味。他呆了一下,大概明白了自己刚才问题的答案——“这一仗打完呢?”这一仗打完,或许越国就要从属国变成属地了。
太子,或是乌涂尔,他们都有此想法。
木禾觉得自己头疼,他想,如果自己尚且还是越国国主,当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到底会如何做。但想了很多,他终究做不出决定。太子想要把十四属国当真变为大胤的国土,越国若要如同郦国这般起兵抗争,又拿什么和大胤四方军队抗衡?这么多年来,越国多于大胤通婚互商,一旦开战,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更令人恐惧的是,越国国内……不,所有的属国中,国民想要和大胤对抗的念头,又还剩下多少?毕竟十四属国能存在至今,多多少少都是靠着大胤。否则,像他们这等的小国,早也不知道被谁吞并了。被那些国家吞并,就能得到什么好的结局么?
他的模样分外纠结,大巫却是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王走之前说了一些话,我觉得大王子也可以听一听。”
木禾下意识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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