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猛然得知这样的消息,李庄简直纠结坏了,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把此事告知太子。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侍从,还是头一回如此拿不准主意,以至于他们已经回到了东府,拖着也就没时间说了。
李庄顿了顿步子,拉住那个刚刚和自己通风报信的内侍,压低声音问道:“你适才说……走哪儿了?”
“大监,是驿馆前来报的信,说是……在他们那边换了马。”内侍看起来也有些为难:“那处驿馆离着也没多远,料想应该,应该快到了罢。大监,这事儿不用和殿下说一声么?”
李庄拍在他后背一掌:“这事儿到底不是咱们能管的,你赶紧去宫门口,就说见了他莫要拦着!”
内侍赶忙小跑起来:“是。”
今日的大朝会让程束心中积累了不少气,对着那个姓梁的,他也没有想要手软的意思,可无论如何,那一句“孝道”仍旧刺痛了他的心。
程束“嘶”的一声,觉得自己眉间生疼,随即不自觉的就用手去揉。
李庄见状,赶忙上前帮忙,忧心问:“殿下,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无妨,不用。”程束刚这么开了口,就听见外头好像有人声。他看了一眼李庄,竟然发现李庄对他眼神躲闪,不知道在心虚些什么。
重华殿中向来安静,除非是有什么大事、要事,才有人着急忙慌的过来禀报……可听着这声音,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反而像是有人在和自己的宫人说话一般。
程束不由得一凝,难得坐着有些动不了脚步。而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再去看李庄的神情,发现他仍旧是那副“死德行”。可心中,程束哪有什么责怪李庄的意思,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高高在上的太子,又朝一日居然会表情一空。
什么姓梁的、姓黄的,这些挤在他脑中的嘈杂事情,在这一瞬间,全全灰飞烟灭、不见踪影了。
他下意识的从椅上站起,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走得有多快,甚至都让站在重华殿门口的侍从没有反应过来。他伸手拉开了厚重的殿门,然后就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让他朝思暮想、却又不敢相信的身影。
听到殿门响起声音的那个人,也从和宫人的交谈中抬起头,和他愣怔的眼睛对上。随后发出一声激动、兴奋、却又狠狠压抑的喊声:“殿下……太子殿下!”
程束第一次觉得现实如同梦境,可那个人朝他跑来的时候,他还是伸手接住了他。
乌涂尔没能扑进太子怀中,因为他买了好多好多的东西。沿途一路,他以为自己肯定会飞奔而至,没想到,那些叫卖声听在他耳朵中全都变了调。只要和“心上人”有关的东西,他看都不看,全都花钱买了下来。
进了上京,正巧赶着市集。这个摊子的折扇卖的漂亮,那个摊子的桂花糖糕看起来诱人可口……
明明知道,太子根本什么都不缺,而这些小玩意儿也比不上宫里头的好。可他就是想买,然后统统送给太子殿下。
虽然刚才交给侍从们不少,但这怀里还剩下些。那沾着糖粉的桂花糖糕还在,若是真的扑上去,还不要给挤坏了吗?
乌涂尔太过兴奋,根本没注意到太子殿下变幻莫测的神情。还一股脑的说道:“殿下,您瞧这个,这个是边子沟产的果子,说是用来泡水喝能缓解喉痒……还有这个,这是越国的肉干,和奶茶一起吃最好吃了……对了,还有这个桂花糖糕,我排了好一会儿队伍才买到……”
他最近这些年,虽然是长大了,长高了,心智也坚定了很多。可少有这种还算休闲的日子,一回到东府,就仿佛回到了自己最幸福的那段时光,说话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带出了少年时期的感觉。
程束怔怔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说这个说那个。他真的买了好多东西,不知道的人恐怕都要以为他是个走货的脚商。而程束也在他的话语中逐渐清醒过来——乌涂尔回来了,他的乌涂尔,真的回来了!
也正是在这一刻,乌涂尔将那桂花糖糕小心翼翼的从油纸中挑起来,放在他嘴边说:“这竹签子扎人,殿下小心点。”
程束想也没想,一口吞下去。桂花糖糕带着浓厚的甜味,糕的绵软的,桂花的是香的,除了糖粉不如宫中的细腻,其他的都很好吃。但是这种的美味,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不易的,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他仍旧觉得这东西好吃的要命,比他这辈子吃到的所有东西都好吃。
或许是因为他的思绪早就飘到了九天之外,因此乌涂尔瞧着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乌涂尔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是不是不太好吃?我光顾着排队,应当尝一口再说的……”
他的话刚刚到了这里,却被人堵住了剩下的。
程束居然吻了上来,桂花黏腻却又诱人的香气,顿时充斥在乌涂尔的口腔中。仿佛身处花海。
那甜滋滋的味道也顺着跟了过来,就像是一条缠绵的河流,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乌涂尔心里打起鼓来,也忍不住迎上去。
可这个简单的吻戛然而止,换来的是程束哑着嗓子问他:“现在尝了,好吃么?”
此话一语双关,乌涂尔的手微微一颤,桂花糖糕没有拿稳。他心下一惊,却见程束飞快出手,将那糖糕好好接住了。就是接住的模样有些凄惨,叫太子的手指上也沾上了黏糊糊的糖糕。
不过程束却浅浅笑了,伸了那根被沾上糖糕的手指,轻轻点在乌涂尔的唇边:“喏,再尝一口。”
乌涂尔脸上飞红,心里也躁动不已。在一片粉红泡泡中,猛然想起自己这是在东府,那岂不是……刚才的事情全叫别人瞧去了吗?!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一回头,发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只剩他们两个了。
程束哼哼浅笑道:“你当真以为李庄是吃干饭的么?他贼得很呢。”
“那……”明明知道没人看他们,乌涂尔还是控制不住的燥红:“莫非全东府,都知道了么?”
程束道:“我的事情,知道了又怎么样?”
此时的确有违纲常,其他人若是这么说,乌涂尔肯定会觉得担忧,但太子殿下这么说,他就无比的安心。
那个日思夜想无数次的拥抱,终于在这个时候得偿所愿。
乌涂尔抱着他,心底快活极了,嘴上也不留余地的说:“殿下,殿下,我喜欢死你了!”
程束被他逗笑,也抱着他说:“我也喜欢死你。”
说完,乌涂尔也不肯将他放开。好像是这个无比简单的拥抱,就胜过人间无数。什么想说的话全都蕴含其中。许久之后,程束才问他:“怎么回来了?越国的事情办好了吗?”
“怎么问这些。”乌涂尔竟然有些不满,觉得明明是欢愉的时候,竟然要提那些叫人不快的场面。但还是诚实说道:“都办好了,才回来的。”
“郑湘文送了殿下的信来,我看了信,实在忍不住想见你。”
“嗯。”程束低低说道:“我其实也这么想,看看能不能把我的小狼崽钓回来……没想到居然成了真。”
乌涂尔哼哼唧唧:“殿下这是姜太公钓鱼,专门钓我这种想上钩的。”
程束又笑起来,胸口随着笑声微微震颤,全部传到乌涂尔那边去。然后,他放开乌涂尔,拉着他的手就要往重华殿里去:“我瞧瞧你瘦了没有。”
“这还用得着看么?刚才抱着不就感觉到……”乌涂尔顺势和他接话,却不想刚迈出一步,就觉得某个地方有些生生的疼痛。他感觉到的一瞬间,先是脑中一懵,然后就是脸色奇怪。
程束自然察觉到他的不对,怀疑的问道:“怎么?”
乌涂尔有些尴尬,磕磕巴巴的回答他:“唔……应该是有些小伤口,不是,不是什么大事,殿下不用在意……”
这个态度有些怪,就算是真有什么伤口,却不至于是这副模样。程束有心试探,忽然伸手拽了一下他,只见乌涂尔踉跄一步,表情更怪,走路的姿势也奇奇怪怪起来,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觉得可笑,迈了一步近了乌涂尔的身,然后手指顺着下去。乌涂尔想躲,却躲不开,扭了半天,还是叫他压了压那个莫名的地方。这地方被人一压,果真更疼了些。乌涂尔这种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居然微微呲牙起来:“唔……”。
程束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鞍子不合适?再怎么着急也不能这样。”
“不知道,我只想着早点……”这倒是句真话。
“矫情鬼,要是不在我身边,定然不会这么龇牙咧嘴的。”程束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将他横抱了起来。等到抱起来,又把他耳朵凑过来。
咬了咬他耳尖,低声道:“可这矫情,我偏偏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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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大家,今天在家擦玻璃,耽误了 无奖竞猜:小狗伤在哪里(我是坏人……
第59章
就算是两个人已经足够亲密,在程束说出帮他上药的时候,乌涂尔还是臊得慌,连忙说自己来。
太子自不会强迫他,却也离着他不远。搞得最后好像还是乌涂尔更加心惊肉跳一些。
等他上好了药,净了手,发现太子盯着桌面不知道看些什么,模样认真得很。他按捺不住好奇心,也走过去,把目光投射过去:“这是……地图?”
“嗯。”程束冲他一笑,下一刻就将他拉扯在自己腿上:“怎么样,好些了么?”
“殿下宫里的药都是神药,已经不算疼了。”乌涂尔觉得自己是老实回答,可听到程束耳中却有些不同了。程束看着他,说:“你刚来东府的时候,那一次跪在御花园中,两个膝盖全都是血。即便是昏过去了,我也见你皱着眉头。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孩子应当是个怕疼的。”
他说到这里,神情都柔了下去,还带着一些心疼:“那你在西北大营的时候,面对着那么多的敌军,也有受伤……你当时就不疼么?”
他一边问,一边把手抚进乌涂尔里衣中,摸了摸他锁骨上的一道很长很长的疤痕:“早就想问你了,从前没有开口……为什么受了这样重的伤,一点都不告诉我?这一下若是再入骨一些,你就没命了。”
那道长长的疤痕,几乎从他左侧的锁骨,一路延伸到右边的胸口。像是一条狰狞的巨蟒,盘踞在那里,时时刻刻提醒着乌涂尔,自己曾经差点死掉的事实。
乌涂尔说道:“是疼的,疼得我快昏死了。可我报了仇,他比我先死。”
他又说:“殿下是我的神,我想起来,就不会死了。”
程束叹道:“说什么混账话?嘴里能不能有一句正经?”
乌涂尔却忽然笑了:“殿下这么说就有点不对了,明明比我还要不正经,却要倒打一耙。”
“我是真心疼你,你怎么……”程束这话没能说完,就被人堵上。他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最后也要相应的换回来,叫他好不容易体验一把吃瘪的感觉。乌涂尔舔了舔唇角,最后感叹道:“不亏是殿下,哪里都是香的。”
程束失笑,指着案上的地图给他看:“刚才不是问地图么?”
“莫非是殿下羞了,也知道躲了?”乌涂尔没忍住这么说。可他的视线还是飘到了那张地图上头。地图的大体形制没什么特殊的,但是原本十四属国的地方全部化为了大胤的版图,而这些地方,很多应该有的标识全都没有,看起来是一张尚未完成的地图。
乌涂尔看着,也跟着莫名入了神。突然间,程束问道:“乌涂尔,你恨我么?”
“嗯?”乌涂尔一时间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要将十四属国全部纳入大胤的版图,意味着国主都将不复存在,属国也不会再有。”程束道:“对于他们来说,等同于亡国。乌涂尔,我要亡你的国,你恨我,我也不怪你。”
乌涂尔默默听着,听完,才叹息:“殿下才说我矫情,怎么这会儿自己也矫情起来?”
“属国归顺大胤已有多年,甚至都不知道过去多少代人。”乌涂尔正色道:“这次我回到越国,看到了很多从前不曾看到的。”
“越国人已经习惯与大胤通商往来,几乎融成一家不分彼此。也有互相成婚的家庭,此类比比皆是。我又想,若是越国想要独立出来,真正做到成为一个国家,又会如何。”
“靠着那样的天,那样的地,除非有什么神迹出现,否则绝无可能养活那样多的人和牲畜。”乌涂尔说道:“若不是靠着大胤,又如何能变成现在这幅合乐融融的景象?难道要现在富足安定的人们,变回从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么?更甚者……变成那种天天各个部族争斗,每个人都不得安宁的时候么?”
“至于那些王族……恐怕也只是在乎自己的权财。他们到底有没有真的在乎过普通人,我不敢妄议。”
“殿下,这样的蛀虫肯定要全全拔掉。而在我看来,这也并非亡国。若能做到真正的四海一家,完全消除危机和隔阂,殿下此事,是为千秋伟业。”
程束听他说了好一阵,最后沉默半晌,才道:“评价的倒是有些重了。”
“不过,于公于私,此事非要推行不可。”他将头靠在乌涂尔身上,仿佛有些疲累:“我想大胤能千秋万代,更想国家稳定安宁。”
乌涂尔轻轻啄在他额上:“殿下,有我帮你呢。”
“哼哼……”程束松了口气,微微抬头,去找他的痕迹。几经摸索,都不约而同气喘。
“谁,谁能想到呢?之前那个模样瘦小的孩子,还能长成如今这番模样。”程束的眼神微微迷离:“实在叫人意乱神迷。”
乌涂尔环抱着他脖子,也有些撑不住:“说那些做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朝着程束伸出手去。手掌滚烫,放到什么地方就如同星火。他感受着太子起伏结实的躯体,心中带着无限的渴望。乌涂尔害羞归害羞,却从来不是个觉得羞耻的人。这是上天赐予人最美好的礼物,他理应享受。而他和自己深爱之人多日未见,又如磨如啄,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那不真成圣人了?
哦不……恐怕圣人都未必能忍受得住。
他有点带着报复性的心理,也压到了程束的某个地方,对他露出虎牙:“哦,殿下这里根本不痛呀。”
程束被他惹得有些痒,握着他臂膀的手不自觉的微微锁紧:“我又不像你,那么鲁莽。”
乌涂尔笑了笑,也不和他打机锋,又是伸出另一只手,将他的发冠全全拆了,也不心疼的扔在了地上。程束骂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么一出?”乌涂尔说:“风月书上啊。”
“居然还看?”程束头发散了:“我不是都收走了么?”
“那都是外物。”乌涂尔附身亲上去,好久之后才说:“我记在脑子里,都是和殿下的。”
程束恨得他不行,也跟着上去咬他。却不料被人偷袭,隔着衣料都让他心惊肉跳,他更是咬牙切齿:“你别仗着自个儿受了点小伤就胡作非为,真当我是什么好人么?”
乌涂尔却不理他,照旧做着,跟他说:“我不晓得殿下有多坏,殿下不如使出来瞧瞧。”
程束呼吸一窒,下一刻就反客为主,不能让乌涂尔全占了便宜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长明灯一直亮着,乌涂尔眼眶中的泪都快流干了,更不知道是因为些什么。
什么思念,什么爱意,都融在骨血中,再不分离。
两个人都散着头发,程束看他,看他眼中神情餍足,又忍不住凑上前去。
乌涂尔却说:“早知道就不招惹你,这下伤口又要沾水,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程束小心翼翼道:“这次我帮你,不叫你痛了。”
他说完,又问:“痛不痛?”
“痛不痛的,你心里不清楚么?”乌涂尔说话声音有些虚弱,也有些干哑。可到底心里高兴,还和他开起了玩笑:“得了殿下的人,得不到殿下的心,这又算什么呢?”
这句话说得程束微微愣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是说笑。却让程束气狠了,一口叼在他耳垂上:“又矫情什么,小狼崽子!”
乌涂尔后来在温水中就有些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发现已然天光大亮。他本以为太子肯定去忙了,没想到他却在自己身边捧着一本书细细看着。
乌涂尔才睁眼,程束就发现,喂了点水给他,才说道:“睡得怎么样?”
“自然是好的……”乌涂尔声音还是有些哑:“殿下在看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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