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农户的山居生活(山间柳)

时乐摇了摇头，笑着道：“家里还有剩的棉布呢，再说今年已经做了好几件衣裳了，就不再做新的了，明年再做。”
顾朝朗坚定道：“即使不买布匹，也该买朵绢花才是。”
时乐没有再拒绝，笑着应了。
今日卖绢花首饰的摊子也比往常多上许多，两人便没有去铺子里，就在摊子前走走看看，最后挑选了一朵山茶花样式的，个头不大但很是精致。
买完东西时候不早，两人今早出门有些急，没来得及吃早饭，此时腹中也有些饥饿，便没有急着回去，绕道去了小吃街。
由于顾朝朗背上背着竹筐，里头东西不轻，两人便没有走到巷子里，而是停留在巷口的一家摊子前。
这是一家卖鱼兜子的小摊，时乐刚进来就闻到了鱼香味，价钱也不贵，五文钱就能买一大碗。
他仰头看着顾朝朗，询问道：“我们就在这家吃吧，怎么样？”
顾朝朗在吃食方面并不挑剔，这会儿自然也听时乐的，把背上的竹筐卸下来，两人寻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就招呼摊主给他们上两碗鱼兜子。
“两位客人稍等，马上就来。”
不够片刻，两碗鱼兜子已经放在时乐和顾朝朗面前，一并端过来的，还有一碗醋和一碗芝麻酱。
时乐抄起筷子夹了一个鱼兜子，放进芝麻酱里一滚，就塞进了嘴里。
刚出锅的鱼兜子软嫩鲜香，一咬下去里头的汤汁就流到嘴里，里头的鱼仁甚至有些弹牙。
时乐眼睛不由瞪大，一边吃一边用眼神示意顾朝朗快吃。
顾朝朗轻笑了一声，才低头看着碗里的鱼兜子，蘸着醋吃了。
两人吃完又坐着歇了一会，才拿上竹筐往家里赶。
回到家已是下午，顾朝朗把竹筐卸在灶房里，坐到火塘边开始烧火，今日还要杀年鸡，得多烧一些水。
时乐把竹筐里的酱油拿出来放到灶台上，盐，酒，酒曲这些都收到橱柜里，剩下的则收回堂屋。
收完东西，时乐才抽出空算了一下今日的账，他今日去镇上荷包里装了一百文钱，今日卖东西又赚了一百零八文钱，这会儿怀里只剩一文钱了，荷包里的钱倒是没有动。
时乐看着手里的一文钱，心里感慨，真是花钱容易赚钱难。
过了许久，他才起身回了侧屋，把荷包里的钱收到匣子里，匣子里还放着两人所有的积蓄，将近九两银子，今年这小半年赚的钱，除去两人的花销还剩四两多。
时乐想着年后多买些小鸡仔回来，他已经积攒了不少经验，这次肯定能养好，再加上空闲时去镇上卖些吃食，等夏天到了还能去卖一些饮子，都是能赚到钱的生意，家里的积蓄肯定也会越来越多的。
他脑子里各种念头乱飘，愣是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收好匣子往灶房去。
灶房里，顾朝朗正坐在火塘边烤火，汤瓶里的水还没有烧开，还得等一会儿才能杀鸡。
时乐走进去坐到顾朝朗身边，杵着腮帮子道：“你可看过装钱的匣子，咱家现在有将近九两银子了呢。”
顾朝朗摇摇头，又闷声道：“明年地里活计不忙我就去镇上做工，你别担心。”
时乐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顾朝朗的意思，当即笑骂道：“说什么呢，我这是夸你厉害，咱们半年不到就攒了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顾朝朗摸了摸头，也跟着笑了。
这会儿还不到做晚饭的时候，汤瓶里的水烧开，顾朝朗就起身去了后院，家里的鸡圈不算小，更别说鸡的个头也不小，抓鸡有些难度。
时乐把要用到的菜刀，案板，盆和碗都拿到院子，往后院一看，顾朝朗还在鸡圈里，许是今早抓了一只，剩下的这只这会跳得老高，都快飞出去了。
顾朝朗难得的有些狼狈，衣摆上都沾了一根鸡毛，时乐站在院子里偷偷笑了好一阵，才往后院去。
“要我帮忙吗？”
顾朝朗转过头，飞快道：“不用，我能行。”
时乐也没说什么，就站在鸡圈外头看着，最后顾朝朗是用竹筐才把鸡罩住的。
顾朝朗拎着鸡的翅膀往院里走，时乐比他要快几步，回灶房拎了热水出来，
那鸡一直在挣扎，两只脚乱蹬，最后是时乐帮忙抓着鸡脚，顾朝朗才腾出手来杀鸡。
流出来的鸡血装了满满一碗，时乐就先把碗端回灶房，以免落灰进去。
顾朝朗将鸡放进盆里，拿起一旁的汤瓶往上淋热水，时乐也在一旁看着，不过他没敢凑近。
他以前在家的时候，和他哥一起杀鸡，那次是他哥第一次杀鸡，没经验，没能一次把鸡杀死，淋热水的时候那鸡一下就从盆里跳出来了，满院子乱跑，鸡血淋得到处都是，给他吓了一跳。
他那时候年纪不大，被吓得吱哇乱叫，她娘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事，匆匆从灶房里跑出来，看到院子里乱叫的他，追着鸡跑的他哥，也不过来哄他，就站在那笑，还叫他爹出来看。
时乐总觉得他现在还记得这回事儿，就是因为当时他娘的笑声太大了。
前方顾朝朗已经烫完一面，在给鸡翻面烫另一边了。
时乐本想凑过去帮忙拔鸡毛，刚把手伸过去，就被顾朝朗拒绝了，“刚用开水烫过，烫手，我一个人就行，你去歇会儿。”
时乐皱了皱眉，低声道：“你拔也烫啊，我们两个人一起快一点儿。”
顾朝朗还是摇头，“我手上有茧子，不烫，你快回屋吧，火塘里火快熄了，你去加一根柴。”
时乐有些不情愿地起身，最后还是道：“那我给你端一盆冷水过来，要是烫了你就缓一缓。”
顾朝朗闻言点头，手上已经忙活起来。
今日宰杀的鸡现在是不吃的，只是讨一个吉利，鸡今晚炖好后要放到地窖里冻起来，除夕夜的时候吃，而且那天也不能吃完，得一直留一点。
时乐给顾朝朗端了水就回了灶房，一会儿火塘上得炖鸡，得先把饭煮上。
锅里水刚烧开，时乐已经听到外头顾朝朗砍鸡肉的声音了，他从盆里拿了一块昨日腌肉时特意留的肉，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又去后院摘了一颗白菜，几根蒜，同样洗干净放好。
时乐把灶火生起来，用手把洗干净的白菜扭断，先煮了一个白菜汤，随后才接过顾朝朗洗干净拿回来的刀和案板，放在灶台上开始切肉。
白菜出锅后，时乐开始炒肉，起锅烧油，先放肥肉进去，等肥肉炒出油脂，两端微微卷起，倒入瘦肉，大火翻炒至变色出锅。
就着锅里的油，倒入干辣椒，姜丝蒜苗炒香，再将肉倒进去翻炒，加入盐和酱油，花椒粉调味。
做好饭菜，时乐招呼顾朝朗先吃，就开始料理鸡肉。
鸡块冷水下锅焯水，加入酒和生姜，焯水后捞出，热锅倒入鸡块翻炒至变色，煸好的鸡块放入砂锅，加入葱段，姜片，花椒粉，盐，倒入开水，将锅放到火塘上，开始炖鸡。
桌边顾朝朗见时乐忙完，才开始盛饭，端菜上桌，他怕菜放凉了，一直搁在灶台上没端过来。
两人吃过饭便坐在火塘边烤火，等锅里的鸡肉煮熟，时乐和顾朝朗一人喝了一碗鸡汤，用时乐的说法就是这不是吃，只是为了尝咸淡。
煮熟的鸡肉直接连锅一起放到地窖去，两人洗漱完就回屋歇下了。
翌日，腊月二十八。
两人今日早早吃了饭，饭后不过片刻，时乐就忙碌起来，今天得把面发好，预备初一后的主食，另外，今日发面，也是寓意着发财的意思，希望来年能财源滚滚。
时乐今日选的是纯白面，舀了好几碗，用温水和开，和好的面就放在桌子上，盖上盖子，等明天面发好就蒸馒头。
除了发面，今天还要做年糕，昨夜已经浸泡好大米，今日一早，顾朝朗已经把浸过的米磨成粉放在盆里，时乐这会儿直接上锅蒸就好。
蒸熟的米粉米香扑鼻，时乐把锅里的米饭都盛出来放到洗干净的石臼里，顾朝朗拿着捣臼开始捶打，把米粉搡匀，搡实，也就是打年糕。
舂好的米粉团趁热搓成年糕条，吃的时候直接上锅蒸或放到火钳上烤，还可以炒了吃。
除了发面和年糕，时乐还做了甜白酒，这个比年糕简单地多，米饭蒸熟倒进盆里，放凉后加入酒曲拌匀，稍微压实，中间掏出一个酒窝，用麻布盖上，麻布得厚实，才能把盆包严，最后把盆放到侧屋的麦麸堆里，大约三天就可以吃了。
两人忙活完已经是下午，今日还要做最后一件事，就是贴春联。
时乐在灶房里熬浆糊，顾朝朗回屋拿出两人昨日买的春联，门神各种放到桌上，按照那摊主说的顺序，摆放好春联的上下联，等时乐盛出浆糊，两人便走到院门口开始贴春联。
不止他们两人，隔壁的邻居也正在贴春联，两家人只寒暄了几句就各自忙活起来。

贴完春联，又在两扇门上贴了门神，依旧是顾朝朗贴，时乐就站在他身后指挥。
贴了院门，还有堂屋，不过堂屋的门上是贴了一对福字。
接下来就是两人各往一边，时乐回两人的侧屋，贴柜子上的福字，顾朝朗就在院子里，贴了一张在水缸上，最后则是灶房门和橱柜，各贴了一个福字。
贴上春联，过年的氛围更加浓厚起来。
时乐站在院子里往四处看，窗上是崭新的窗户纸，门上贴着红彤彤的春联，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来年的日子肯定也会红红火火。
天色不早，时乐转头看向顾朝朗，询问道：“你今晚想吃什么？”问完又小声道：“之前家里没什么菜，每天都在想要做什么，现在家里什么都有，选择太多也很愁呢！”
他的话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顾朝朗也被他逗笑了，伸手拉着时乐的手臂，一边往灶房走，一边温和道：“今晚简单吃点儿吧，时候不早，我们吃完早点休息，明日还有不少事情。”
时乐皱了皱鼻子，突然眼珠子一转，扬声道：“那今晚你做饭吧。”
顾朝朗迟疑了一下，他做饭手艺实在一般，他自己吃倒是没什么，但是给时乐吃总感觉不太好，但是看着时乐兴致勃勃的样子，他还是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看时乐做饭他也学到了不少，应该能比以前做的好。
顾朝朗一进灶房就往橱柜去，看里头还有什么，时乐就坐在火塘边看他忙活。
时乐坐了一会，见顾朝朗做饭还要许久，就起身去侧屋拿了剪刀和红纸，这红纸也是刚买的，昨日本想直接买些窗花，但是时乐问完价钱觉得不太划算，还是买红纸回来自己剪比较好。
家里有六扇窗户，时乐就把红纸裁成六份，开始剪窗花，他只会几种最简单的，不过红纸本身就很喜庆，自家人图个吉利也不用剪太过复杂的。
红纸沿着对角线对折，压扁压平，继续对折，三次后折半折，用剪刀剪出弧形切角，两边都剪开，剪好后将红纸展开，就是一张简单的窗花了。
时乐剪了几张不一样的窗花，拿上方才剩下的浆糊，从堂屋的窗户开始张贴。
时乐最后贴的是灶房，贴完后扭头一看，火塘上已经架着锅，就是不知道顾朝朗煮的是什么。
时乐一边走一边问：“你在煮什么啊？”
“煮面汤，这几日都是吃米饭，你之前不是说我揉的面更好，所以我就做了面汤。”
时乐已经坐到他身边，闻言笑道：“确实好几日没吃了，今晚就放糖吧，我们吃甜口的。”
顾朝朗点点头，“我已经磨好糖粉放在桌上了。”
时乐这才看到桌上的碗，笑着道：“你也太了解我了吧。”
面汤熟得很快，两人吃完饭收拾好灶房，等汤瓶里的水烧热洗漱好就回屋了。
翌日，腊月二十九。
时乐今日起了个大早，匆匆洗漱完就在灶房忙活起来，和面，擀面，下锅。
顾朝朗来到灶房正看到时乐在做饭，他有些疑惑，这些日子闲着，两人每天都只吃两顿饭，已经许久没有吃过早饭了。
等他洗漱完再次回到灶房，桌上已经放着一大碗面，时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顾朝朗越发摸不着头脑，只得开口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时乐朝他招招手，“你快过来啊，站在门口做什么。”
顾朝朗走到时乐身边，“怎么只做了一碗，你吃吧，我不饿。”
时乐端起面上前一步，大声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啊！我特意给你做的长寿面，你快吃。”
顾朝朗怔在原地，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过生辰了，愣愣地接过碗，在时乐的催促下坐到火塘边开始吃。
鸡汤煮的面，上头还卧着两个荷包蛋，还有油渣和两根青菜，顾朝朗吃得很慢。
一旁时乐已经在小声催促了，“快吃，吃完还有生辰礼物哦。”
顾朝朗惊讶地抬眸，瞳孔里映出时乐的笑颜，此刻他只觉自己整个人像泡在温泉里一样，温暖如春日。
他大口吃完碗里的面，将碗放回桌上，期待着看着时乐。
时乐难得看他这幅样子，也没有再卖关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是一个荷包。
细棉布做的荷包，整体是寿桃样式，一面绣着荷花纹，寓意着因何（荷）得偶，一面绣着葫芦，寓意长寿平安，封口处是云纹，下方还坠着穗子。
时乐把荷包递给顾朝朗，含笑道：“事事无心绪，无岁不逢春。”①
顾朝朗握着时乐的手，笑得眯起眼，过了许久，才郑重地将荷包放到怀里。
两人坐了许久，才起身各自忙活起来。
前几日晒的豆腐已经长满长毛，闻着还有些臭味，时乐嫌弃地皱起眉，脑子里念头不由地发散，话说臭豆腐也挺好吃的，下次有机会做一点，不知道卖豆腐的那家有没有卖臭豆腐……
时乐把装豆腐的簸箕放在灶房桌上，开始准备调料。
一个碗里倒入酒，另一个放混合均匀的盐，花椒面和辣椒面，发酵好的豆腐先放在酒碗里打个滚儿，再放进调料碗里滚一圈，最后整整齐齐地码到陶罐里，同时加入切好的姜丝。
豆腐装满了两个陶罐，时乐又往上面铺了一层芝麻油，盖上盖子，罐边加水密封，放到灶房角落里，过上几个月就可以吃了。
正午吃过饭不久，时乐就开始蒸馒头，昨天揉好的面现在已经发得很好，摸上去十分柔软。
家里的锅不大，发的面又比较多，时乐蒸了一下午，一直忙活到戌时，此时还剩最后一团面，时乐开始做今晚两人要吃的包子，他准备了两种馅料，分别是腌菜肉沫和红糖的。
蒸好的馒头留下明日要吃的量，剩下的也收到地窖里，和鸡肉放在一起。
明天就是除夕，两人今晚早早洗漱完就回屋，今夜的顾朝朗有些激动，从躺到床上到两人入睡，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
时乐开始还忍着羞意配合，最后硬是挠了顾朝朗后背好几下，等顾朝朗停下的时候时乐已经没有力气再挠他了，默默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顾朝朗有些心虚，起身去灶房烧了热水，用木盆端回屋，又拿了干净的布巾给时乐擦身。
时乐已经睡着了，被顾朝朗翻了个身都没有醒，顾朝朗小心翼翼地给时乐擦洗干净，又迅速把自己擦了一遍，就躺到床上揽着时乐开始睡觉。
翌日，除夕。
村子里早早就热闹起来，天还没亮，各家各户的屋顶上已经升起炊烟，顾朝朗也早早起来，找出家里许久不用的大锅，洗干净放到灶上，将处理好的猪头放进去煮。
又从地窖里拿出炖好的鸡肉，放到灶房解冻，
时乐起身时，顾朝朗正在灶房里忙活，他白了顾朝朗一眼，才拎起火塘上的汤瓶，去院子里洗漱。
顾朝朗挠了挠头，有些不敢凑过去，默默地开始准备今日的午饭。
时乐洗漱这会儿已经把昨晚那事儿抛之脑后了，现在满脑子都是今晚的年夜饭要做些什么。
转身回灶房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顾朝朗今晚想吃什么。
顾朝朗连忙接话道：“你做的都好吃。”
时乐眉头一挑，也不接话。
顾朝朗清了清嗓子，“我想一下，马上就想出来，那什么，我们吃一个薄荷炸排骨吧，我记得你以前说过。”
时乐倒是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个，不过这个菜确实很好吃，就点头应道：“做，后院就有薄荷，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那天我去浇水才注意到，长得还挺好。”
顾朝朗也跟着点点头。
今天的午饭做得有些随意，两人匆匆吃完饭，把碗筷收拾了，就开始准备今晚的年夜饭。
锅里的猪头肉开始飘出香味，时乐用筷子戳了一下，还很硬，估计还得煮一两个时辰，鸡肉是事先就煮好的，本来还应该煮一锅排骨，不过现在决定做炸排骨，就没有什么要现在就煮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