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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官穿越生存指南(木闻春山 )


留下姑娘一脸震惊,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公子,府邸到了。”
周围也是围了好些看热闹的人,吵吵嚷嚷的站在门口朝马车上张望。
徐思远微弯着腰从马车里出来,搭着小厮的手下了车。
一时间,周遭都静默了一瞬。
长发束在身后,至双肩滑落到胸前,手中捧着一个暖炉,纤细的手指隐藏在袄袖下,绛色刻丝大氅更衬得他皮肤白皙,一瞥一笑实在让人移不开眼。
徐思远收回目光,他着实不太适应这么多人的环境,但只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踏进门坎,徐思远回头。
朱红的大门渐渐合上,外头无数探究的目光被隔绝在门口,只留下一个令人惊心的回眸。
新知府上任的消息一出,便在虞州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除了纷纷猜测徐随的行事作风,说得各有千秋,但对他的相貌,风评却出奇的一致。
被贬的那个漂亮的病弱文官。
传闻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徐思远上任三天后也没见着个人影,反而被看到郎中好几次夜访徐府。
正当大家都在为新知府的性命担忧之时。
一周后,全新的改革条例颁布了。
新官上任就直接掀桌,还把其他人吃饭的家伙给烧没了。
徐思远改革半月后,中央传来天子南下巡游的消息。
“天子巡游?”
徐思远笑了一声,靠着亭子间的栏杆,将手中的信纸丢进雪地里,看着雪花将纸上的字迹晕染,吞噬,然后掩埋。
一旁的待卫已经端着中药在候着了。
徐思远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接过那一碗黑色的汤药,面不改色的喝完。
瓷碗被放回桌上,徐思远拾起一旁的配剑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去城南。”
虞州城城南,著名的贫民聚集地,后接群山,由于又是少数山匪的聚集地,也鲜少有人敢管理这里。
使本就贫瘠的虞州雪上加霜。
徐思远此去也是为了摸清这里的具体情况。
苍青色的群山被大雪覆盖,一座迭着一座,无穷无尽延伸到天尽头,消失在云雾深处。
这里的景色格外秀丽,像是隐居的世外桃源。
当然,忽略掉这里的混乱的秩序的话。
徐思远和待卫在这晃了一圈,顺便还解决了几个准备通风报信的人。
一路行至更偏僻的地方,徐思远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破败寺庙中。
从荒凉的林中小径穿过,古旧的寺院门口掩映着几丛修竹,阵阵冷风穿过破损的木质窗棂,破烂的窗纸随风婆娑,飒然作响。
庙中的佛像已经生出裂纹,一只断臂在昏暗的檐下显得格外诡异。
“咔嚓”
徐思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踩断的,不知道是那个倒霉鬼的白骨,转而抬头,眉眼盈盈的看着聚在庙堂中央的山匪,声音温柔得没有一点威摄力。
“我劝你们把手上的小孩放下,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一看是个文弱书生带过待卫,下意识就毫不留情的嘲讽道:“放我们?先管好你自己吧!”
说罢,只见那山匪拿着一把大刀就直冲冲朝他面门劈来!
而徐思远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甚至还给对面的小孩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那山匪直直的倒在众人面前,其余人甚至都没看清那待卫出刀的动作。
血流了一地,徐思远没沾到一点,还惬意的拢了拢大氅,众人再次看向他的笑容时,眼神中都带着一点复杂。
徐思远仍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声音温柔的说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小孩子留下。”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似是下了什么决定,拿起手中的棍刀,还不忘放两句狠话:“我就不信我们兄弟几个还解释不了这两货——!”
那可能是童年沈颂印象最深刻的一天。
只见那淡笑着的文官面不改色的立在原地,下一秒,利刃出鞘,凌厉如刀,极具力量又不失美感。
被击中的目标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就咔擦一声,被切菜一般倒在地上。
浓烈的血腥味顿时充斥着这一方天地。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沈颂内心默默的想。
而为主的屠夫,眉眼中尽是书生气,身后血流成河,浸染了一片雪地。
剑身泛着冰冷的寒光,鲜红的血沿着剑锋到剑尖滴落到地上。
而剑的主人身上滴血不沾,风光月霁的模样与刚刚判若两人,他微弯了弯腰,朝小沈颂伸出了手。
“你好啊,小可怜。”
远山如黛,潺潺流水,深冬之中却有一种万物复苏的盎然,却在眼前人的衬托下颜色尽失。
徐思远以为他只是害怕,于是就干脆把沈颂抱了起来,出了寺庙。
“按照公子吩咐,放跑了一个。”
徐思远应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尸体,对他道:“处理的干净一点,顺便给小孩买一套衣裳回来。”
“是。”
徐思远将沈颂领回了府,此时的小沈颂已经被徐思远用大氅包的严严实实。
毕竟只穿了一件衬衫加背带裤的小沈颂在徐思远眼中等同于裸.奔。
徐思远平静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小沈颂被他抱着,没法装听不见,认命的回答他:“沈颂。”
沈颂的银色短发乖巧的垂在额前,眼神中却充满了戒备和迷茫。
他不是刚从13区的军事基地里逃出来吗?明明只是转了个弯怎么就到这来了?
沈颂坐在屋内,转头看向木窗外的徐思远,他似乎正在和下人吩咐什么。
不一会,一个老妇人便进了门,面目慈祥的对他说:“你叫沈颂对吗?叫我刘姨就好,公子吩咐我们先给您沐浴更衣,然后今晚好好休息。”
这里的洗澡方式也和第一星际大相径庭,特别是穿衣服的时候,由于不懂那些层层迭迭的衣服,中间还绷断了根绳。
最后还是刘姨给他穿好的,穿完还不忘夸赞一下:“小沈颂长得可俊呀!长大之后得是个有大作为的哟!”
沈颂愣了愣,这大概是他出身以来第一次听到夸奖。
身为军雌的他从小就不受关爱,要不是有个好哥哥时常帮助,能不能活到现在都另说。
这时的小沈颂还没有完全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脸上的失落被刘姨看在眼里,顿时转了个话题:“饿了吧阿颂,我们去吃饭啦!”
去到前堂,徐思远已经坐在那等他了。
沈颂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徐思远说完最后一句话。
“留一两个眼线给他自欺欺人吧。”
徐思远偏头就看见了他,莞尔一笑,冲他招手道:“阿颂,过来。”
沈颂提了提衣摆,朝他走了过去,谁知刚走到桌边,徐思远就弯下腰将他抱到椅子上。
沈颂:……………
一桌三菜一汤,是再寻常不过的家常菜,徐思远瞧着小孩吃得狼吞虎咽的,内心不由叹了口气。
真可怜啊,又没衣服又没饭吃的,看看,头发都白了。
徐思远饭后还要喝药,就先让人把沈颂带回去了。
“公子,陛下说半个月之后到。”
徐思远把空碗放在一旁,眉心不自觉皱了皱,语气淡漠:“他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也要和我传点什么出来啊。”
一旁的待卫半天不敢讲话,过了好一会才犹豫的说道:“会不会是公子想多了?毕竟陛下登基三年现在才18岁。”
徐思远看了他一眼,抵着下巴似是认真思考了一番,笑道:“你见过哪个19岁当内相还坐在皇帝对面办公的?”
待卫:“………那怎么办?”
徐思远倒一脸豁达,甚至想到什么好玩似的笑了一下,说出一番惊天动地的话。
“还怎么办?就只好说我离异亡妻还拖家带一子的呗。”

徐思远观察发现,沈颂有点不爱说话,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孤僻。
唯一的爱好久是往灶房跑,后来因为差点烧伤才被徐思远限制住了。
要不除非是徐思远主动去找,不然他毫不怀疑沈颂可以在房间里坐上一整日。
而满城都没有找到沈颂父母的消息,徐思远便暂时将他养在府中,偶尔沈颂也会大早上跑过来临摹他清晨练剑。
可今日早晨不同,沈颂一进门,就看见徐思远正躺在檐下的躺椅。
冬日稀薄的晨光散落在他身上,徐思远拿着他的画册盖在脸上,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在风中摇曳。
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徐思远抬手拿开头上的书,侧头向他望了过来,对他招了招手。
“小可怜,过来。”
显然,10岁的沈家小少爷已经习惯了徐思远这样称呼他,闻言便走到他身旁。
徐思远替他整了整衣领,一边开玩笑道:“怎么好看得精致的像个木偶娃娃。”
沈颂不语,徐思远也不恼,起身拍了拍衣摆,对沈颂笑着说道:“走吧,正好快过年了,我们出去逛逛。”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上午热烈的阳光洋洋洒洒地散在白砖灰瓦上的鲜艳红绸上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间。
马路上那大大小小的车子络绎不绝,徐思远牵着他的手走在路边,原以为他会对街市上的各种小玩意感兴趣,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沈颂盯在他腰间的挂饰发愣。
被发现的沈颂也没有回避,反而很自然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他看到路上一些小孩都戴着,而徐思远却挂在腰上。
徐思远笑了笑:“这叫平安锁,小时候戴在脖子上。保佑小孩子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顿了顿,徐思远蹲下身和沈颂齐平,语气平和:“我们阿颂也会有的,不会比别的小孩少半点。”
沈颂愣了愣,本意只是随口一问,徐思远也只是随口安慰,但他幼小的心灵还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银色的平安锁下,铃铛随着他的步子发出细碎的声响,锁身在阳光之下泛着光泽,有些晃眼。
徐思远给沈颂买了许多对象,各种各样的,从吃食到摆件都有。期间徐思远还带沈颂去量体裁衣,给他买了几件新衣裳。
感觉被当成摆件娃娃的沈颂也无可奈何,只好一路抱着一堆东西跟在他身后。
反正又不是他花钱。
“爹,那个小孩怎么和我们不一样啊?”
听见这话,沈颂下意识皱了皱眉,回头看,就只见那小孩被大人捂着嘴拉走了。
是啊,过了这么多天,他差点就忘了自己哪来的了。
可是要怎么回去呢?
小沈颂皱了皱眉,他不想回到那个冰冷冷的家。
“你站在路中间干什么?”
沈颂抬头,徐思远已经站在摊铺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石头手链朝他招了招手。
徐思远见他仍站在原地发呆,忍不住笑了出来:“过来呀,愣着做甚?”
沈颂回个神来,抿了抿唇走到他的跟前。徐思远把那个蓝色琉璃手串递到他眼前,低声问道:“好看吗?”
沈颂慌张的应了一声,果不其然就听见徐思远明朗的声音。
“好,我们小可怜戴着一定好看。”
正午回府,徐思远刚踏进门,就听见待卫在上前报告:“公子,陛下说他过两日就到。”
沈颂在一旁,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顿了一下。
侧头去看,徐思远上扬的嘴角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在两人的注视下,语气中都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怎么?我今天不应该左脚先跨进门吗?”
徐思远无心避着小孩去,沈颂在一旁听完了全程,内心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
皇帝?看起来是个位高权重的人,才使徐思远这么忌惮。
第二天便下了一天的细雪。
灰墙红瓦的院子中,几根青绿的竹子成了庭院里唯一的风景。
沈颂就在这一方亭子下,透过朦胧的雪景赏了一天的竹林。
徐思远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个事,他屏退待从,踏入院子里,抬眼便看见了亭子里的那一团。
咽下喉中的血腥,徐思远走到沈颂面前。
大概是无聊得紧,又或许是太累,沈颂在凳子上缩成一团,似乎是有点冷,睡着的时候眉头还微微皱起。
像一只随时露出爪牙的小猫。
徐思远看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裹住沈颂。
沈颂敏感的惊醒,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就被徐思远抱了起来。
徐思远抱着小沈颂,还拍了拍他的背,一边哄道:“没事的。”
但沈颂哪还睡得着,停顿了一下,看着庭中一点翠绿,便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徐思远步子一刻未停,只往院中一瞥,然后回答了他的话。
“修竹。”
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沈颂从早晨开始就感觉到府里处处的不对劲。
似乎所有人都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是因为那个皇帝吗?
沈颂去到前院,庭中两棵光秃秃的树苗盖了一层薄衾。
他安静站在那干枯的枝杈前,仰头看落霜。
“我也没想到陛下来得这么早,失礼了。”
徐思远与皇帝一起坐在马车内,偶尔的颠簸,晃得珠帘轻响。
徐思远垂着眸,静静的坐在车内。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年轻帝王看着眼前疏离淡漠的心上人,无奈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不能急,不然只会让他离得更远。
梁祁顿了顿,像例行公事般问道:“你来这边…还好吗?”
徐思远笑了笑,看得人有些晃神,却总说出最绝情的话:“托陛下的福,虞州还算安稳。”
梁祁到底是年少,闻言便皱了皱眉:“京城那帮人我处置过了,但他们说的也并无道理。”
徐思远仍是疏离的弯了弯唇,那双眼眸看着他,轻声回答:“不怪陛下。”
一拳打着棉花上。
徐思远曾做过他的待读,更准确的说,徐思远是他的半个老师。
他以为,他是最了解徐随的人。对什么事都无所畏惧,即使朝中老官忌惮他,上百份奏折弹骇他,他依旧能如沐春风的笑着与他谈论学术。
他以为,只要他藏好了自己的心意。
太子梁祁问过他:“你就不逃吗?”
徐思远棱模两可的回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以为,等他上位之后。就可以把徐思远收入麾下。
于是,少年帝王即位便犯了一个错。
将徐思远升至翰林院。
徐思远在临走之前,教会了他最后一课。
“陛下,你当真以为先帝是看重我的才能吗?”
“他只是溺爱长子罢了。”
思绪被拉回,年仅18的梁祁仍带着少许少年气,仿佛就有永远用不完的勇气。
过了好一会,梁祁才看向眼前的人,犹豫不决了半响后,终于开口道:“思远,我……”
“到了。”徐思远打断了他的话。
梁祁止住了话头,便一同和他往府内走一边问:“在这住的可还习惯?”
“还可以,”徐思远中规中矩的回答:“只可惜不是春天。”
“那就好,”梁祁一边走进大门一边说:“我还担心……这是谁?”
徐思远跟在梁祁身后进门,闻言,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庭院中央的沈颂。
徐思远出门出的太急忘记了还有这茬,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
2秒钟后,沈颂天真的看着徐思远,开口就让梁祁当场裂开。
“……爹。”
梁祁:???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徐思远,后者比他先反应过来,微蹙着眉,眉间似乎有些忧愁的回他:“我与我亡妻的孩子。”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梁祁当场失控——
他抓住徐思远的双肩,力气大的仿佛要嵌进骨肉里,那双眼晴死死的瞪着他,想从面前的人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什么时候的事?”
哪怕一丝。
可是没有,徐思远被捏疼了,他皱着眉头,声音却没有一点波澜:“陛下。”
半响,梁祁松开了手,在全府人战战兢兢的眼光中,自嘲的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仿佛愣在原地的沈颂。
那双莫名的,和徐思远极像的眼神。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徐随吗?哪怕一点。
下一秒,梁祁仿佛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徐思远笑道:“那思远有给我安排住处吗?”
徐思远与他对视,眼神没有一丝回避:“当然是有的,我领陛下过去。”
沈颂站在原地一路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意料之外,午饭过后徐思远也没有来找他。
直到傍晚,徐思远才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他的院子门口。
徐思远站在沈颂面前,眉眼微微上扬,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温柔。
“小可怜,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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