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绪风,我再警告你一遍,离他远点,他是我的,以前是,以后也是。”傅识均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
他的低声下气只会给宋清淮,面对别人没有一丝耐心。
“傅识均你醒醒吧,清淮不喜欢你了,别告儿我你没看出来。”陆绪风嗤笑,看到傅识均吃瘪的模样他从身到心都爽了。
唯一不圆满的是宋清淮的病,他担心得要命,却不敢在宋清淮面前表现出来,怕增添了他的负担。
“他只是生气了。”傅识均手揣进兜里揉捏烟盒,“陆绪风,你家公司出了这么大事故,你怎么还有空关心别人的男朋友?”
“你爸又逼你相亲去了吧。”
“如果你爸知道你喜欢男人,他会不会气死。”
傅识均垂着头轻嗤一声,“陆绪风,你给不了他想要的,只有我能给。”
陆绪风的笑容伪装不下去了,虽然不想承认,但傅识均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宋清淮所有的恨意正是说明了他对傅识均的爱。
自己永远只是个朋友,宋清淮从没往那方面想过,他的眼里只有傅识均一个人。
“傅识均,你最好能说到做到,否则我一定会把他带走。”陆绪风冷冷地说,“就算他恨我,我也一定会把他带走。”
傅识均沉默半晌,“谢谢。”
陆绪风拳头紧了又松,两人过了这么多年,短暂地握手言和,但这只是暂时的。
“李常学那边我会拖住他们,我这里有能用的人。”
两人谋划出了一出损招,傅识均送走陆绪风。
回到病房,宋清淮背对着他,傅识均脱掉外衣从身后抱住他,生出一股安心。
外面天儿还是很冷,但确确实实到了春季,是宋清淮最喜欢的季节。
“淮淮,我没有见宋清泽。”傅识均下颌靠着宋清淮的脑袋。
“淮淮,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你。”
怀里的人没有一点动静,如果不是傅识均握着他的手腕,感觉到微弱的跳动,他都要立刻起来检查他的呼吸了。
“你才二十六,说什么一辈子。”宋清淮缓缓开口,“你以后会遇到别人,会喜欢别人。”
“不会!”傅识均收紧手臂,埋在他的后颈处,鼻间弥漫着药香。
他恨医院,医院每个角落都充斥着悲欢离合,医院是听过最多祈祷的地方。
“淮淮,如果你不在了,允许我当一个懦夫。”
“我在郊区买了两个墓地,淮淮,我没有开玩笑。”
一滴泪顺着眼尾滑入枕头,宋清淮轻轻地抽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在威胁我。”
“是,淮淮我一直是个疯子。”
“你知道吗?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你开始,我每天都想扒光你,扔在床上。”
“你每次和别人说笑,忽略我的时候,我都想把你拷在床头。”
“淮淮,我不是不爱说话,我只是怕吓到你。”傅识均亲了亲他的后颈。
宋清淮:“……”
确实有些被吓到。
“傅识均,我们……”宋清淮艰难地开口。
傅识均眸光发亮,轻轻把他翻了个面。
宋清淮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我们就这样吧,识均,放手吧。”
傅识均一怔,还没来得及为他的突然主动而高兴,笑容僵住,弯成了一个难看的弧度。
“我们曾经有无数个机会,可是我现在不想要了。感情这种事不是加减法,识均,我不喜欢你了。”
“你的人生还有很多可能性,不应该和我这样的……”
“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人在一起。”
傅识均狠狠掀开他的手,“宋清淮!我不可能再放手,我说过,你恨我,你想怎么对我都行。”
“别再说这种丧气话,你不会死的,我会替你找到供体。”
“亲属是不是也可以?”
傅识均想起自己查过的资料,宋清泽会不会也可以?万一呢,他不能放弃这个几率。
他翻身跳下床,宋清淮靠着床,喘着气说:“我不许你去找我爸。”
傅识均浑身一震,“我……”
他背对着宋清淮,脸上布满了阴霾,他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让他安心等着。
“傅识均,你敢动我爸,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宁愿死,也不要。”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你别告诉他,我求你。”
宋清淮靠在床头,眼泪哗哗地流,恨极了自己的没用,他这样的废物不如早点死了,免得拖累身边的人。
傅识均被戳中了最心虚的事,几乎落荒而逃。
“替我办件事。”傅识均打了个电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回头望了一眼病房,随即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宋清泽进了医院,全身是伤,打了麻药。
傅识均悄悄进了病房,打量了片刻,然后跟医生约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你给他安排个检查,看符不符合。”傅识均面无表情地说,看宋清泽的目光像看一头待宰的猪。
“傅识均,你他爹疯了!这是犯法的!你想进去蹲牢子吗!”医生咒骂了他三分钟不重样。
傅识均连眼睛都没抬,“你做你的检查,就当什么事也不知道,出了事我会自己承担。”
“废话,不然我还能替你顶罪?!”医生也有些难受,这违背了他的医德,到底要不要帮这个忙他也说不好。
傅识均这会儿冷静下来了,“算了,我换个地方,还是不要牵连你了。”
医生叫住他,“诶,你真的这么喜欢那谁啊?他到底灌了你什么迷魂汤,你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
“如果能选,我宁愿死的是我。”
这句话吹散在风里。
傅识均怕宋清泽药效过了会清醒,干脆自己联系了某些不太上的台面的人。
那边承诺很快就会给结果。
他知道自己现在完全就是兵走险招,但他没有办法了,让他看到宋清淮一天天憔悴下去,某天可能再也醒不来,他就快要疯了。
他已经快两个星期没有合过眼,那根神经紧紧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了。
傅识均回到病房,宋清淮不在病床上,“淮淮!”
“淮淮!”
傅识均心跳急速飙升,“他去哪了?!我让你们看着人,你们就这么看的?!”
“这……宋先生说出去走走,我们给您打电话您没接,有人跟着了。”
傅识均神经质的模样离一个真正的疯子不远了,保镖被他的煞气吓得瑟瑟发抖。
此时,走廊另一头响起慢吞吞的脚步声,他猛地回头,急急地大步走过去,抱住他,“淮淮,你去哪了?”
宋清淮轻声说:“我只是睡不着,走了走。”
“以后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我手机刚刚没电了,以后不会了,我会注意。”傅识均紧紧捉着他的手,直接把他抱回病房。
“你以前也这么说过。”
“我出事的那天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我体检报告出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宋清泽接的。”
“他说你在洗澡。”
宋清淮没有抱怨,只是用很平常的语气阐述,“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傅识均。”
“不是这样的,我,你出事那天,我在Y国,我想把钢琴带回来。”
“我对你说的电话没有印象,但我没有碰过他,我……”傅识均急急忙忙解释。
宋清淮抬手打断了他,“没关系。”
傅识均失力地垂下头,“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在意了。”
“是。”宋清淮没有否认。
他没有再看傅识均,自己翻身卷进被子里了。
傅识均就这么站了一夜。
宋清淮漫无目的地盯着黑暗的角落,耳朵捕捉到属于傅识均的呼吸,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又想起那道士的判词。
一夜无话,天刚擦亮,傅识均接到了机构反馈回来消息,宋清泽竟然真的匹配。
傅识均攥紧手机,他要怎么做?!
骨髓捐赠不能中途停下,万一宋清泽半路反悔,宋清淮就会出事,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如果强来,哪个医院敢接?
傅识均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了一点希望,可是等他追过去,却发现,那希望已经飘走了。
像吊在驴眼前的那根胡萝卜,他不停地跑,永远吃不到。
淮淮,我该怎么办?
“识均哥!你在这里是不是?!”宋清泽被人推着过来的,他全身都打了石膏,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们报了警,但是警方没有查到宋清淮的身上。
没想到,有一天连李常学的关系都不顶用了。
李常学已经倒了,他必须找一个新靠山。
宋清淮一直在养病,宋清泽联想到他的病症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一直都很聪明,或者说在和利益相关的方面,他一直都有过人的嗅觉。
傅识均锁上病房门,“你来这干什么?!”
“识均哥,这个应该我问你吧。”
“你做的事宋清淮知道吗?不知道吧,你猜,我现在大喊一声,他会怎么样?”
第104章 要潜逃了
傅识均嗤笑一声,他掏出烟盒,抽出里面最后一只烟,蜷起指节点了点,他的动作十分漫不经心,只是眸子中压着浓郁的戾气,“你想怎么样?”
“两个要求,一,给我两个亿,二……”宋清泽忽然暧昧一笑,“陪我睡一晚。”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没和你做过,识均哥,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傅识均眼皮向下一瞥,“你喜欢我?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的脸喜欢你的身材喜欢你的一切,最喜欢的还是你对宋清淮的偏爱。”宋清泽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傅识均语气越发温和,“你是不是太高估他的地位了,他不值我付出这么多。”
“是吗?”宋清泽耸耸肩,“我还以为你很爱他呢,不是还当着媒体表白了么?你们的感情倒是坚不可摧了,我被群嘲,他们都骂我小三。”
傅识均说:“他们误会你了。”
宋清泽算什么小三,他自始至终只是利用,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傅识均取信宋清泽和李常学的一场大戏,现在大戏准备落幕了,他自然不必虚与委蛇。
“所以你同意我的条件了吗?不同意的话,我现在大喊一声,宋清淮你爸死了,死无全尸,你猜会发生什么?”宋清泽翘起嘴角,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有趣,他最恨的宋徽商死了,宋清淮得了白血病,人生啊,真是有意思极了。
傅识均神色一凛,还没来得及说话,咚的一声,两人齐齐转过头去。
宋清淮戴着傅识均织的粉色帽子,满脸病气地钉在原地,保温杯一直沿着安全出口的楼梯滚下去,咚咚咚响个不停。
“你说什么?”宋清淮嘴唇嗫嚅,他的心脏打起了鼓,用尽全力喊出来的声音和蚊子叫似的。
他已经瘦弱不堪了,全靠一口气撑着。
“淮淮!”傅识均抱住他,“你别吓我,淮淮,你看着我。”
宋清淮迟钝地抬起眼眸,他的脸颊凹陷,衬得眼睛越发大得吓人,里头盛满了可怖的狰狞。
“他说的是真的吗?”
宋清泽终于看到宋清淮的模样了,爽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他明争暗斗了十几年的人居然孱弱成一个孩子都能打倒的地步,他笑着笑着呛出了眼泪,“宋清淮你也有今天啊!宋大少爷,宋天才,你爸死了。”
“被车撞死的,死无全尸啊,法医给他缝好的。”
“哈哈哈哈哈你真该看看,可惜了,你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傅识均一脚把宋清泽踹出了一米远,撞在墙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咳咳咳呕,咳咳哈哈哈,你敢踹我,有本事踹死我啊,踹死我,宋清淮也要死。”宋清泽双目发红挂着眼泪,疯疯癫癫。
宋清淮看着他笑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活着。
当初那道士给他断三缺五弊。他出身富贵之家,不缺钱权,所以缺命。五弊他占了两样,孤独,孤是丧父或丧母,独指老而无子。
他生了病,不久于世;父母均离开了人世;他喜欢男人,所以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竟然全部一一应验了。
宋清淮从没这么恨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就因为他这条命,所以害死了父母。
“你早就知道,你瞒着我,你还骗我要照顾我爸。”宋清淮无力地抓着他的袖子,“你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傅识均!”
“淮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我是怕你会撑不住,淮淮,你不要激动。”傅识均打横抱起他,宋清淮身上的骨头膈得他心疼不已。
“你放开我。”宋清淮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亲人的离世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
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人是感受不到悲伤的,因为你的大脑在自发保护你。
只是在后来的人生里,每一顿热乎乎的饭菜,每一盏没人等候的灯火,那两个脱口而出的、自出生起就刻在血液里的称呼,再也没有人回应了,后知后觉的悲伤便会凝聚成滔天骇浪席卷而来。
宋清淮终究成了个没有家的流浪汉。
“我爸呢?”
“在林园。”傅识均把他放在床上,碰了碰他,他没有躲。
“带我去见他。”宋清淮声音很轻,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了他吊着他的那口气。
宋清淮分明已经……不想活了。
这几天以来悬在心头的锥子终于落了下来,傅识均害怕得只能抱紧他,“淮淮,我带你去见他,他和你母亲葬在一起。”
“哦。旁边还有空位吗?”宋清淮瘦削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难得也抬起手拥抱了他,“识均,你帮我也买一个墓地好不好,我想我爸妈了,我很想很想他们。”
“你应该明白吧,你也很想傅伯父伯母不是吗?好不好啊,识均,我就求你这件事。”
宋清淮像个小孩子一样哀求。
傅识均闭上眼睛,残忍地拒绝了,“不好,淮淮,我要你活下去。”
“傅识均!你怎么这么自私,我每天都很痛,化疗很痛你知不知道啊?啊?!”宋清淮用尽力气砸他,咬他。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淮淮。”傅识均紧紧抱着他,齿尖陷进了肩头,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是个罪人,淮淮,只要你好起来,你想杀了我都可以,好不好?淮淮。”傅识均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替你报仇,淮淮。”
宋清淮松开了牙齿,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液,“你知道凶手?”
“你不要管这件事,淮淮,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把这件事交给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傅识均摸了摸他的后颈。
宋清淮定定看着他,什么也没说,慢吞吞地躺回床上,拉起被子。
傅识均一直没离开,肩膀上的伤口浸透了衣服,他却恍若未觉。
“淮淮,你还有我,我永远是你的家人。”傅识均拍了拍他的被子,哄小孩一般哄他睡觉。
宋清淮听到这句话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已经没有家人了,傅识均永远都不是他的家人。
他们早就结束了。
他一定要手刃仇人。
他这条命不值钱,能一命换一命也算对得起泉下有知的父亲。
他相信父母不会怪他,他们一家三口早该团聚。
等傅识均离开病房,宋清淮立刻睁开眼睛摸出手机给卓鸿发了信息。
卓鸿还在严格瞒着宋徽商活着的事,为了这最后一击,一丝一毫都不能泄露。
太多人盯着宋清淮的一举一动了。
然而他分身乏术,无法兼顾宋清淮这边。
【卓鸿:李常学已经被列为嫌疑人,现在正加班加点地查证据,还有另一方的人扯住了他想走关系的脚步。】
【卓鸿:对方的目的应该和我们一样。】
【卓鸿:请务必活着看我们抓到凶手,清淮,珍重,你不是一个人。】
卓鸿已经将他当成朋友了,语气不乏关心。
宋清淮收起手机,是李常学害了他一家吗?他觉得这个答案八九不离十,不知从哪生出的一股力气,他从床上爬了起来。
“傅识均。”宋清淮喊。
保镖回应:“傅总有事出去了,宋先生有什么吩咐。”
“备车!”宋清淮顾不上这么多,他现在每一步都很痛苦,化疗把他所有的生命力都耗尽了。
他现在苟延残喘,与其求人,不如,他亲自结束这一切。
“我得问过傅总。”保镖立刻拨了傅识均的电话。
然而傅识均并没有接,他此刻正带着人追从港口潜逃的李常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