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机会来之不易,没人尝试过也不代表就失败。
他休息片刻,重新翻看这本书,不再勉强自己,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再度盘坐在地上,努力运气,一边压抑身体内不适感,一边努调动气体去打通身体的各处窍穴。
不知不觉一股温暖的气息顺着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涌进他的身体。原本空荡荡的身体,在这股气息入侵后迅速充盈起来,仿佛整个人都要被撑爆了,他咬牙硬挺,忽然间眼前有些模糊,脚下也变得异常缓慢,他努力睁大眼睛,还是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眼睛里面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缓了片刻,阿飞头疼略微减轻,他鼓起勇气,慢慢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往外走,每走一步都觉得吃力至极,最后一拐一拐地往山坡下走去,最终他靠着岩壁坐下,身体里面有东西在疯狂地叫嚣,就这么歇一会儿,好一会儿,反复交织,阿飞没停下运气,折磨得他浑身是汗,全身上下湿漉漉的,他又往下挪了两尺,感受到身体已经接近山崖边缘,他退后两尺,身体再度陷入泥土当中。
阿飞坐起来,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唯有月亮洒落的光芒。他终于来到山崖边缘,他抬眸仰望山上,看不到尽头。
摸索中找到一块凸起来的巨石,将脑袋搁在石头上,仰望星辰,心境逐渐平复下来,他闭上眼睛,开始调息打坐。他一狠心,将体内那股奇怪的气流给逼了出去,然后再次运转功力,将身体的疲惫全部驱散,手脚那股僵硬麻木的劲消减下去,他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阿飞不敢置信地摸着手脚筋脉,心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手脚竟然能动了!
尽管柳刃封锁了筋脉运气,可阿飞有亡灵书的内功加持,又重新理了理运气脉络,他的封锁根本不起作用。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但比起前几天简直好了太多。
他四处张望,找到了隐蔽处山洞,生了火,盘膝坐在火堆前,再次翻开柳刃留下的修炼秘籍,一字一句都深深印入脑海,牢牢地记住了,随后将书一把扔进火里烧干净。他又拿出复原胶涂抹在伤口处,愈合速度明显比第一次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伤疤消失了。
明天还要休息一段时间,无论风逐雪来不来找他,他都要先好好睡一觉。
次日天未亮阿飞就醒了,浑身仍旧冷飕飕的,冬季将至,地上都是霜,生的火也早已熄灭,寒意逼人。
在洞穴里睡了一晚,阿飞接着出去捡树枝生火,回来打坐,不眠不休,不厌其烦。
如是到了傍晚,阿飞准备去小溪边抓条鱼回来填肚子,却突然听见风声有些不对劲。
阿飞心中一凛,头也不回地立即跑回洞穴,藏在石头后。
很快,阿飞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他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一个熟悉的声音开口,“你确定嫂子人在这儿?”
“嗯。”
是风逐雪!
阿飞没有迟疑,立即倒下装死。
果不其然,很快爱因斯坦拐角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阿飞,忙舒了一口气。
那天风逐雪扛着他一路跟到了山下,可是晚上起了雾,上下来回五六趟,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爱因斯坦不会武功,体质一般,被风逐雪扛在肩上都受不了来回颠,干脆靠在山腰处一棵树下闭目养神。
恰巧在风逐雪上山找的时候,柳刀宗的人下了山。
柳刃这些年闭门不出,爱因斯坦是不认识他,但对苏裁冰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
当初麦老板搬迁扶风馆,爱因斯坦借她地盘经营人气,开启为时三天的奶茶清仓大甩卖,规定了女子免费、男人双倍,苏裁冰扮成富家公子,吩咐他手底下的女杀手去勾搭爱因斯坦,得到奶茶通用券后立马消失,爱因斯坦一直没发现,还对美人念念不忘,直到在江湖风云榜上看见苏裁冰的画像,才惊觉这群大骗子骗钱不够还骗感情,因此恨起了柳刀宗。
天杀的柳刀宗,害人不浅!
可惜爱因斯坦不会武功,不然一定要和他好好算账。
所幸风逐雪一直没放弃,不眠不休地找到行踪,爱因斯坦虽然累,但总算可以回去了。
他将阿飞扶起来,伸手去探鼻息,还好,呼吸平稳。
但爱因斯坦动作比较粗鲁,抬起阿飞时不小心磕到了他的头,阿飞正好顺势揉眼醒来,假装讶异,“爱因斯坦?”
“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风逐雪开口问道,语气平静。
“你知道是柳刀宗来过了?”
“他们的每一个招式我都一清二楚。”
风逐雪一探,眉头皱得更深,“柳刃锁住了你的筋脉?”
原本还担心装瘸子露馅,没想到柳刃这招竟然可以骗过风逐雪,阿飞计上心来,黯然神伤地夸大他的伤势,他被柳刃吊在树上,腿摔折了,柳刃得知他弟弟被风萧萧拐跑了,十分生气,便用银针作为惩罚,让阿飞暂时无法动弹。阿飞只能拄着一把匕首勉强行往外爬,爬了几百米,他又累又饿,在溪水附近找了处隐蔽的山洞睡觉。
阿飞全然不提柳刃送给他的功法,手用力掐住自己大腿,鼻子一酸,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他的声音哽咽了,“风逐雪,我双腿不能走路,在山洞里又冷又饿,还有蟑螂到处爬。”
爱因斯坦听故事听得好好的,听到这两个字脸色大变,猛地一跳,四处张望,紧张道:“蟑螂?这里有蟑螂?”
阿飞点点头,“我昨天踩死的尸体还在洞口附近。”
爱因斯坦捂住耳朵,紧紧靠着风逐雪,“嫂子受的苦太多了!我们快带嫂子走吧,有话路上说。”
风逐雪神色凝重,“柳刀宗的千翼针法很厉害,毒性强烈,一天两天清不干净,它不仅可以封住人体经脉,还能封住人的心智,这样他就可以控制一个人做他想做的事。”
阿飞第一次听说这种银针,原来他昨晚功力突破还有隐患,心里的兴奋感隐隐被不安代替。
他明面上暂时疏通筋脉,让千翼针暂时失效,但如果柳刃在千里之外操纵他心智,他又能如何抵抗?
在他还在思索的间隙,风逐雪已经将人背在了自己后背上。
他说,“委屈你一会儿,今天先赶路去金陵,否则无法进入韩氏山庄。”
阿飞演戏时流的泪还没淌干净,挂在脸上留下亮晶晶的泪痕。他胡乱摸了把脸,趴在风逐雪后背上时才摸到他已经湿润的衣裳,夜晚的雾气沉积在这里,很是厚重。
爱因斯坦提心吊胆地找蟑螂,还在问,“我不会轻功啊,怎么跟上你?”
风逐雪想了想,三个人一起下山是有点麻烦,“你把令牌交给我,我们先去,到时候你再和山庄管事说一声,和我们住一个院。”
他和韩氏族长韩云谦是好友,只要有爱因斯坦的令牌即可。
爱因斯坦爽快地将令牌挂在阿飞脖子上,“嫂子,一路走好!”
风逐雪朝他点头,然后穿行在密林中,速度极快,一路往南而去。
风声簌簌,阿飞朝着他耳朵说,“要不进城先买副轮椅?”
风逐雪淡漠地瞥了一眼阿飞,“你怕我治不好你?”
“不是。既然柳刃和苏裁冰也会出现在韩氏山庄,那自然要在他们面前装下去。”
阿飞还没和柳刀宗闹翻,要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出现,更能做实他和风逐雪串通一气了,不然风逐雪这种管杀不管埋的人,干什么会浪费内力救阿飞?
风逐雪妥协了,“行,我叫栎木去买。”
“栎木回来了?你之前在枫林渡口是叫她做什么事?”
“去追踪一个杀手。”
“是之前在庙里杀人栽赃嫁祸给你的人么?”
“是。”
风逐雪回答都很简单,看来不打算和阿飞详细说,阿飞就不问了。
一路疾驰后到了临江,客栈门前的黑马早已等候许久,风逐雪将阿飞抱在身前,在傍晚时分赶到金陵城西的韩氏山庄。
山庄巍峨高大,占地广阔,远远望去,如同一座小山矗立在江南的,周围高耸入云的青山环绕,气势恢宏。
只是门前白绫飘飘,一片素白,明显还在丧事之中。
庄门口站着两排身穿素服的侍卫,风逐雪带着阿飞下马,将令牌亮出来,守卫一见,随即放马进门。
一个仆从打扮的人恭敬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风逐雪将阿飞放下,跟随着仆人往里走。
爱因斯坦真是来头不小,仆从给他们单独安排了一处别院,幽静雅致,院子里还有棵巨大的银杏树。
阿飞仔细观察周围,山庄内小路多而密集,光靠自己辨别难以记住,不时有几个穿着贵气的人和他们擦肩而过,见阿飞他们穿得朴素无华,也再不会看第二眼。
风逐雪推开房间,陈设古朴,窗户紧闭着,屋内光线昏暗。
阿飞躺在床上,不一会儿进来另一个端着水的丫鬟,阿飞正要问,只见她迅速摘下面皮,朝两个人笑,“公子,夫人,轮椅我带来了!”
原来是栎木。
阿飞问,“你是如何将轮椅从山庄外带来的?”
“明日韩云谦宴请宾客,后门开着,进了不少食物,我就蹲在水箱里送进来。”栎木拍拍轮椅的机关,“这还能放暗器呢,夫人快来试试。”
阿飞刚想去试就被风逐雪拦住,“栎木,你先去门口接应爱公子。”
栎木点头,走的时候顺便关上门。
风逐雪一扭头,“裤子脱了,我帮你治疗腿伤。”
阿飞还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我腿上没有伤,是筋脉被封住了。”
风逐雪一抬下巴,“我知道,但你腿动不了,要疏通这里的筋脉。”
阿飞不理解,“可是千翼针是从我头上刺进去的,你运气把毒从脑袋里逼出来不就好了?”
“现在距离你被柳刃下毒过了快十个时辰,千翼针引入的毒早就流到你四肢百骸里,要从脚开始施针才能根治。”
阿飞一时哑口无言。
读书的好处就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正所谓善读可以医愚,就算看完了柳刃留下的基本功法,知道运气应当从何开始,世界上总会有其他这样那样的运气办法,阿飞知道的太少。
阿飞狐疑地打量风逐雪,“只看到腿就可以?”
“放心,我是正人君子。”
阿飞冷哼,“正人君子会当着女人的面叫她脱裤子?你的语言已经冒犯了我。”
风逐雪转身就要走,“那你等着腿脚明天发烂发臭吧。”
“好好好,你是,你是正人君子,”阿飞一把拽住风逐雪袖口,毕竟他这一路始终是自己在练功,又不知道对不对,万一练错了留下后患,得不偿失的是自己。
阿飞忽然想起什么,继续拽袖子将风逐雪往外拉。
风逐雪反方向俯下身来,几乎要贴着阿飞的脸,仿佛真的在好奇,“嗯?”
“我叫你转过身去!我脱裤子难道还要当着你的面脱?”
第32章 不斗到死不会停
风逐雪看着阿飞的眼神很直白,说不清是什么意思,好在他也慢悠悠转过身去,阿飞系死腰带,确保亵裤不会掉下去,再把裤腿往上卷到大腿根,然后才咳嗽两声。
听到动静后风逐雪再次转身,微微偏头,“你可以不露这么多。”
“废话少说,快点!”
风逐雪手掌只对准阿飞的膝盖位置,毫不犹豫劈了下去。
就算做足了心理准备,一阵剧痛袭来后,阿飞还是差点直接躺下来,他咬紧牙关,一句痛字都没喊。
“这个穴位不能用内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忍耐。”风逐雪在提醒他暂时不要止痛。
风逐雪每一次用力都将穴道的血液压缩,让他全身的毒血都重新流动,也不会冲撞经脉造成严重内伤,阿飞痛苦得额头冒汗,嘴唇发紫,他忍着剧烈的疼痛,硬生生承受这一切,手指甲陷进掌心。
“现在还能忍住么?”
阿飞咬牙,点头。
“很好。”
风逐雪将手转而按压在他的腿上,双臂发力,一股热流顺着血液传遍全身,指尖划过阿飞皮肤的时候,他只觉得一股凉飕飕的感觉顺着脊椎骨钻进皮肤里,紧接着一阵疼痛从他膝盖蔓延开来,阿飞咬紧牙齿,为了不让风逐雪瞧不起自己,他强迫自己忍受。
风逐雪拿过阿飞手中的匕首,在他的右脚踝处划开一道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肤瞬间变成黑色,阿飞痛得直冒汗,却不敢发出一丝痛呼。
他在放毒血,血液也流得越来越稠,栎木早早放了个木盆在床底下。
阿飞光是忍痛已经消耗了不少精力,没有注意风逐雪看他腿上伤痕的眼神忽然一变。
从疼痛中缓过神后,阿飞看这木盆里一堆发黑的血,看得心惊肉跳,原来他自以为已经疏通的筋脉依然有这么大的隐患。
距离他彻底痊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血慢慢放到了鲜红色,眼疾手快封住穴道,随手撕下衣摆一角缠绕了两圈止血。
风逐雪用帕子擦干净手指与匕首上的血,抬头,“好了”,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接下来至少有五天时间都不能剧烈运动,刚好柳刃以为千翼针起了作用,你就安心坐在轮椅上。否则会留下病根,变本加厉以后我也救不了你。”
阿飞对他半信半疑,又想到至今还在别人手里的亡灵书,问他,“风萧萧是不是会来韩氏山庄?”
风逐雪没隐瞒,“他和韩云谦弟弟韩少林是朋友,要来的话很方便。”
可是没有给出肯定答案,阿飞放心不下,更加紧张不安。
栎木敲了敲门,“公子夫人,爱公子到了。”
风逐雪叫阿飞别动,他先出去见爱因斯坦。
他走后栎木跟着进来,“夫人,给您煮的药已经放凉,现在喝?”
阿飞朝外探头看一眼,确保风逐雪走进院子里听不见,拉着栎木到床前,“我问你,千翼针听过么?当它刺入的毒流入四肢百骸,必须要从脚踝开始放血吗?”
栎木闻言后惊讶不已,“不是呀,哪里都能放血的,血液本就全身流动,只要是分好是哪一条血脉,放手臂的血和放脚踝的血一样的。”
沉默了一会儿,阿飞低头将腿缩回被子里,闭眼扶额,“栎木,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栎木忙点头,“什么事?”
“请你不要告诉风逐雪,”阿飞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你帮我去买两本书,《神农百毒大全》和《江湖小白防诈骗指南》。”
栎木一愣。
“怎么,我让你做事为难了?”
“不是,您放心,我口风很紧,”栎木收下一两银子,莞尔道,“不过买第一本够了,《江湖小白防诈骗指南》就是爱因斯坦公子写的呀。”
这么吊儿郎当的人能写书?
阿飞还是让栎木买两本回来。
喝完药后,阿飞躺在床上默默想事情。
他对目前进度并不满意,人越多,变数越多,自打风萧萧出现后,发生的一切都脱离了计划走向,阿飞难免手忙脚乱。
尤其是风逐雪这两三次替他疗伤,阿飞基本无法看破他的实力有多深厚,更不知是哪一流派。还在若水山上时,风逐雪就没告诉过他自己的师父是谁,叫什么名字,只要阿飞跟着学就是。
下山后,阿飞辗转多处打听风逐雪的师父,竟然无一人知晓他的背景和身份,只知道他曾与风逐雪、羌若水一同创立若水楼,十年前的那场大火烧完,他也消失了。
能做风逐雪的师父,又把风逐雪教导成天下第一的人,就算尚未去世,想必也早已隐退,阿飞根本无从下手。
如今来到了韩氏山庄,眼下各方英豪齐聚一堂,阿飞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人物也只能先跟着风逐雪静观其变,等到时机再做打算。
爱因斯坦刚去见过韩云谦,打过招呼后才回来。走进门的时候见栎木要走,他顺便了一句,“刚来就走?风逐雪使唤你真是一刻不闲。”
“不是,这次是替夫人买书。”
“买什么?”
“您写的那一本。”
爱因斯坦先是惊讶,随后满意点头,“不错,没想到柳刀宗的人也这么有品位。”
他走进门,风逐雪正坐在树下喝茶,桌上摆了一把长刀。
听见爱因斯坦走过来,他连头都没抬。
爱因斯坦始终认为风逐雪是那种懒得说话的人,他的气质也很符合他的行为作风,人长得清隽干净还不爱笑,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漠然,难以接近。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桌上的刀,微微皱起眉。
这不是他想象中断水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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