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二人皆是一顿,霎时凝神屏气。
时十安大着胆子偏过头通过衣柜缝往外看去,外头那人带着个诡异的黑色面具,浑身都裹得严严实实。在地下城这个闷得不透气的鬼地方,也真不怕把自己给憋死。
时十安默默吐槽,看着那人反锁上门,坐到桌前打开文件投影器开始处理工作。明明是一个人待着,却丝毫没有要摘下面具的意思,真可疑。
时十安眯着眼去看投影的内容,数不清的数据流在管理员手下滑过,时十安眼都看花了,啥也没看明白。
讨厌,他最讨厌数学了。
本以为这人坐坐就会走,可他竟大有在此处扎根的意思。一开始工作就头也不抬,鱼也不摸,生生坐了一个多钟头。
瞿慕都有些撑不住了,汗水一滴一滴打在时十安身上,可把他心疼坏了。
他边用袖子给瞿慕擦汗,边给管理员丢眼刀,老板又不在,卷什么卷,能评个优秀员工不成?
看瞿慕实在辛苦,时十安想给他减减负,准备抬手撑着他的身体帮他泄力。
黑暗中,他伸出两只手往前摸索着,瞄准瞿慕肩膀的地方一按。软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时十安没忍住动手捏了捏,心底疑惑,瞿慕的肩膀这么软的吗?
他想再细细感受一下,手下更起劲的动起来,忽然听到身前人压低了声音,发出一声忍无可忍的怒吼:“拿下去!”
时十安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他后知后觉,回味了一阵,意识到刚才捏得可能不是肩膀,是胸...
瞿慕虽然刻意压制了声音,但房间就这么大一点。刚才那声叫喊无疑惊动了管理员,他猛地回头,黑色面具下那双眼睛如同鹰隼,立时起身拔出一把离子枪朝衣柜走来。
他刚迈出两步,放在桌上的通讯器忽然响起,管理员脚步一顿,盯着衣柜犹豫片刻还是接了电话:“城主。”
“有人潜入?”
“是,明白。我会去地下加派人手巡视。”
挂断电话,管理员不再迟疑,冲上前一把打开了衣柜门,令他惊讶的是,衣柜中并没有人。
他将一览无余的衣柜打着圈看了数遍,才放下手中的离子枪。
难道是听错了?
他回身仔仔细细地将整个房间翻查了一遍,甚至调出监控检查,确定无人潜入,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收起离子枪,拿上通讯器,在桌面操作台上摆弄一阵后,将眼睛对准扫描器识别虹膜。随后,桌子下方的地砖缓缓往下打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管理员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衣柜,转身跳了进去。
就在他跳进去的一刹那,身后的衣柜里,发出嘀的一声轻响,两个拥在一起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其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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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十安软在瞿慕怀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管理员打开柜门的时候,他直接跟那人脸对着脸,真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提前开了机甲的隐身模式,顺便给瞿慕也套了身备用机甲,这才没被发现。
“下次要跟十一说说,让他把机甲隐身时效延长一点,不然也太惊心动魄了,差点就被抓个正着。”
“嗯。”瞿慕闷闷应了一声,因为趴在他身上,时十安能明显感受到他出声时胸腔的震动。
时十安吞了吞口水,还没等他生出几分旖旎念想,又听瞿慕道:“可以起来了吗。”
时十安当即垮了脸:“你就这么嫌弃我。”
“不是。”只是快硬了。
瞿慕否认地很快,但沉默良久,没了后文。
时十安不等了,嘟囔着嘴慢吞吞爬起来。他郁郁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瞿慕,随后起身走到桌前打量着那个洞口,问道:“这应该就是通往地下空间的入口了,下去吗?”
瞿慕盯着那洞口片刻,眼神微凝。
熟悉感,又是诡异的熟悉感。
他闭了闭眼,将杂念一扫而空。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监控,问道:“为什么监控没有拍到我们。”
时十安:“当然是被十一换过了呀。”
瞿慕顿了顿:“你弟弟,比秦羽强。”
时十安得意洋洋:“那当然,说起来,刚才离开飞船的时候忘跟秦羽那小子打声招呼了。算了,我们速去速回。”
时十安俯身钻进桌下,刚想踏进洞中,扶在桌沿的手就被瞿慕一把握住,时十安回头看向他,瞿慕眼神一闪,道:“内里情况不明,谨防走散。”
时十安抿唇,反握住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撒娇般地晃了晃,甜腻腻笑着,应道:“好,谨防走散。”
二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手上传来无尽热意,瞿慕那只足大了时十安一圈的手掌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
失重感漫上心头,时十安在不知从何而起的狂风中努力睁开眼睛。他看向身边的人,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在下一瞬,陡然变成一声惊呼。
就像是猛地俯冲而下的过山车紧跟着猝不及防地攀上弯道,带着全车人一起一百八十度翻转一般。
时十安前面还在往下坠,这会就觉得身体在被什么往上吸拉,整个人被强迫拉扯着颠倒过来。
一个错身,他不慎松开了瞿慕的手。
瞿慕面色一变,急急伸手往前一抓,却只堪堪摸到时十安细长的指尖,眼睁睁看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瞿慕当机立断,抬手将轻型机甲的动力推到极致,身体随即如同一枚喷发而出的炮弹,冲上前牢牢地将时十安拥在怀里。
时十安头重脚轻,不知被什么弄得几欲作呕,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胃里翻江倒海直犯恶心。迷蒙之际,只觉身体落进一个温暖的贝壳里,那贝壳也未有多坚硬,却视他如珠,为他抵挡深海中的暗涌。
时十安清醒一瞬,微微睁开双眸,只见瞿慕松散的头发在他眼前飞舞。二人被一股拉力拉向尽头,狠狠地撞在墙面上。
砰的一声巨响后,时十安听到一声隐忍的闷哼,他艰难喊出瞿慕的名字。
瞿慕伸手放在他脑后,轻声安抚道:“没事。”
接连又是几次撞击,瞿慕此番吭都没吭一声,将时十安牢牢护在身前,毫发无损。
二人相拥着掉进另一个洞口,在一个仿佛铁制管道的环境中连续滚动撞击几次后,瞿慕终是坚持不住,脱力地松了手,等他反应过来时,时十安已经滚向了另一边的岔口。
“十安!”
在回荡于管道里的沙哑叫喊声中,时十安滑出了出口。
他晕头转向地滚在地上,撑着地面发出一阵阵干呕,好半晌才缓过来。
随后,时十安的面前出现几个与先前管理员装扮一致的人,他们手里拿着个红色的大印章,啪的一下盖在时十安背上。
“QS1456-19,单数。”
时十安皱眉,不解抬头,还没待他看清自己身处何处,身边又传来一道声音:“QS1456-20,双数。”
时十安转头一看,另一个被盖章的正是从隔壁岔口出来的瞿慕,他跪坐在地上,额头擦破了皮,看起来有些狼狈。
时十安眼神一凛,几乎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拥住他,喊声就在嘴边,却在看到瞿慕拧着眉冲他摇了摇头后,强忍着止住了话音。
没搞清楚状况,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时十安强撑着站起身,此刻,他终于完整看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里,就像是一个正方形的铁盒子,铁盒的四周垂下数根长长的管道,时十安刚才掉下来的那根正是其中之一。
管道下有多位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待人从管道划下,便收掉私人物品,在他们身后盖章,以号码划分。
时十安草草扫了一眼,其他人背后的数值各不相同,暂时不知道这串号码是什么意思。
“乱看什么!”身边的人训斥时十安一句,把他推到前面,“单数站这列,你,双数,站那列。”他冲瞿慕喊道。
约莫是20人一组,时十安与瞿慕入列后,这组人就被带着往外走。
两列并排前进,时十安和瞿慕很自然地贴在一起走,前后左右都有人,他们没法说悄悄话,甚至没敢大大方方的对视。
因为黑衣人不许他们乱看,两个人为了不引起注意,都极其默契的目视前方。只是行走时会摩擦和撞击到肩膀的次数,以及随意垂在腿间的手,会无意触碰到对方的次数,似乎都比前面几组人要多得多。
待走出那个正方形的铁盒子之后,外面的空间肉眼可见地更加广阔。
队伍前面的人都耐不住好奇,开始左右张望,趁着黑衣人看顾无暇之际,时十安握住了瞿慕的手。
瞿慕脚步一顿,他本以为时十安是要跟他开个刺激的小玩笑,却觉掌心一凉,一个小小的圆片贴了上来,像是芯片。
瞿慕立时合拢掌心,恍若无事地收回手。
外界的空间大到无法在几秒内轻易探清,瞿慕用余光看到交错纵行的铁制楼梯和管道,一层一层地围着建筑绕上去。每一层上面都有人在行走,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诶,那上面是你吗?”时十安突然小声开口,瞿慕应声望去,入目是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直直耸立在大厅中央,每个从这路过的人都会看到上面不断更新的数据。
那是一个排名表,表格很长,下方的排名更是在上下浮动,不停变换,而不论下面怎么变,前部几人始终都稳坐钓鱼台。
瞿慕一眼就看到了排在第一位的他的名字,最左边的头像,是他刚进军团的时候拍的。
那时候的他很年轻,跟现在的样貌略有些出入,到不足以让他被人认出。
而在他的下方,那张对着镜头龇牙咧嘴的脸,是秦舒的。
“喂,你连拍照都不笑吗?”
彼时,他与秦舒穿着一样的上将军服,站在新放出的优秀士兵光荣榜下,没什么意外地看着各自的名字入榜。
军部有时候很会节省资源,军士参军时拍的照片甚至能用到他们退役。
瞿慕曾看过他与秦舒的这两张照片出现在很多个地方,榜单一个个揭过,岁月流转中,那始终前后排列的两张照片,在一个极其平凡的日子里,变得只剩下一张。
瞿慕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秦舒死去的这么多年后,他还能再次看到他们二人顶着这两张头像出现在一个排行榜里。
“看什么呢!快走!”瞿慕被人推了一把,他一个踉跄,时十安伸手扶了他一把,瞿慕回过神,继续往前走。
黑衣人带着他们走上楼梯,沿着旋转楼梯绕来绕去,一直爬了十几层楼才停下。他们走进一条略显阴暗的走廊中,走廊两边各有十道门,门上各自对应他们身后数值的编号。
众人被要求按照编号在门口站好,时十安与瞿慕站在末尾,靠着墙与对方互视一眼,转过身进入了房间。
房间很小,顶部装着摄像头。
时十安关上门,面无表情地坐到床上,右拳微微攥紧。
与此同时,另一边正在探查房间的瞿慕脑中忽然炸出一道声音:“瞿慕?听得见吗?”
这声音...近得像是时十安在贴着他的耳朵低声细语,瞿慕按了按太阳穴,想起他之前递过来的圆片,猜测到是那个东西的作用,便凝神在心中道:“可以,你呢。”
“听得见!”
听着他朝气未减的音调,瞿慕松了口气:“身体如何,可有受伤?”
“我没事,伤不都让你受了吗。”时十安道。
瞿慕默了默,屈膝坐在床上,眉目染上几分柔和:“言重了,时舰长。”
“哼。”脑中传来他的哼唧,像是小猫伸爪子,挠着他的心口那般痒。
“我摔下来的时候你叫我什么,十安~现在又是什么,时舰长!真会变脸!”
瞿慕抿了抿嘴唇,开始沉默。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时十安翻个白眼,现下也没什么插科打诨的心思:“说回正事,之前我查到,有人在地下城拍卖被销毁或即将被销毁的alpha精神核心。由此看来,刚才看到的排行榜很可能就是拍卖出价的名次,你可是位居榜首呢,骄傲不?”
“瞿慕?”
等了半天没听到那人的回应,时十安又回忆起他看到那排行榜的表情,难得安分下来,“你...”
“没事。”瞿慕尽量保持声音平稳,他用手肘撑着膝盖,抱着头,挡住脸,避免让监控拍摄到他的反常。
“你,在想什么?”时十安放低了声音,大拇指甲在食指上刻下月牙印。
他想起了了排行榜上,瞿慕头像下方的那人,忽然有点慌。
在这一世,他未曾参与过的瞿慕的前半生里,会已经出现了很重要的人吗?会是比他,还重要的人吗?
那边陷入长久的安静,就当时十安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只是在想,现在,此时此刻,你坐在我身边就好了。可以让我...靠一下,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摸鱼失败了,难过QAQ。希望明天能摸鱼呀!感谢在2023-06-04 18:04:03~2023-06-05 23:0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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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的居民远远望见,叹息着摇摇头,又是一架机甲坠毁了吧。
而此刻,在那架因燃料耗尽而坠毁的机甲周围,跪着一群身穿帝国统一制服的军士。
人群中,独一位身量不高的少年站着,站在沙尘中,身后披风像是由鲜血染就一般赤红,成为茫茫沙漠中唯一一抹亮色。
他看着眼前摔得四分五裂,却寻不到任何生物活动痕迹的机甲,面上的平静开始被内里的疯狂一口口吞噬。
他冷笑一声,脑中再次出现那个害得他长年累月难以安眠的清冷孤影。
瞿慕,你真是好样的。
维尔狠狠闭了闭眼,转过身一挥披风,冷道:“撤!”
“是!”
在整齐划一的应答声中,维尔坐上王座,由训练有素的军士抬着返回军舰。
他没骨头般的侧躺在上面,拨通了安德烈的通讯,那半张脸都被银色面具盖住的脸孔很快出现在投影中。
“你那边怎么样,瞿慕私舰闯卡的视频传上星网了吗?”维尔用手指绕着自己金色的卷发,问道。
“是。”安德烈应声,“但,民众反应同我们所想略有些出入。舆论两极分化,还有不少人在替瞿慕说话。”
“是吗,”维尔神色随即变得极其阴冷,“我们的瞿大元帅还真是民心所向啊。”
他眼中泛起杀意,缓了缓,又道:“飞船里没人,若如你先前所说,他们极有可能在地下城。”
维尔的眼眸转向安德烈:“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安德烈颔首,“我会亲自前往搜查。”
“不要让我失望,安德烈。”
维尔很是刻意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扣,露出胸前带着些许红痕的雪白肌肤:“我现在很愤怒,等着用你的甘霖来熄灭我的怒火。可...如果我亲爱的秘书长大人不能让我满意的话,那就只能跟我一起,化为灰烬了。”
“叮——”
急促的铃声惊醒了刚刚入睡没多久的时十安。
他睡眠向来不好,现在又身处陌生且暗藏危机的环境,更是难以入睡。
“十分钟后,门外集合。”
广播传来指令,时十安挣扎着醒神,刚从床上爬起来,耳边就响起一道略显低哑的声音:“醒了吗?”
时十安看着系统空间里稳稳涨停在50的爱慕值,应了声嗯。
昨晚,他和瞿慕聊了很久,也总算对这一世的他多了几分了解。
这一世的瞿慕不再是天生强者,他如今的能力和地位,都是被命运与苦难淬炼出来的。
上一世的他,是高高在上的神。这一世,却是尝过怨憎会,爱别离,明白求不得,不欲临之苦的凡人。
可他原本是不该承受这些的。
时十安俯下身,将龙头中流出的冰冷地下水不停往脸上泼,勉强忍住眼中酸意。
瞿慕很细心,
就算仅是眼眶泛红,也会被他发现的。
十分钟后,所有人穿上统一制式的编号制服站在了门外。时十安检查过,衣服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敢放心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