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控吸血欲(九荧)

他确实不信任这个成教授。
成教授跟他说的话毫无破绽，包括二十年前的实验真相，当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的大部分一定是真的，但凭江肃的直觉，他是有所隐瞒的。
沉默着离开了办公楼，江肃与郑燎原并肩走着，麦芽糖走走停停，安静的楼道突然变化成嘈杂的校道。
走在路上，江肃所思似乎得出了一个结论来，突然脚步一停，拉住了郑燎原的衣袖。
等他回头，江肃才又走着，开口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那位神秘人，就是当年的五位实验者之一？”
郑燎原愣了一下。
但这话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方向，而且怎么想，确实是他们更有合理的动机去策划这场长达二十年的实验计划。
神秘人把那么人变成傀，似乎还不满足，白寻也说过他把一些低智的无法控制听话的傀带到了他所谓的实验室去。
难道，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你怀疑成教授？”郑燎原很快反问他。
江肃叹着气摇摇头：“我不确定是他们哪一个。目前为止，我们只见过高哲和成思华，这个成思华有的时候表情都很奇怪，掩饰的很好，但恰恰是这样，我才怀疑他有事瞒着我们。至于高哲——”
记忆之中，高哲确实是整个实验室里对他最好的人。那段时间他们待在实验室里，几个人会轮流换班来照顾孩子，高哲每每来的时候，总会在口袋里装上许多亮晶晶糖纸的糖给他。
江肃小时候也没那么爱吃糖，但是藏在糖里那一份心意，他是能够感觉到的。
他嘴唇微启，继续说：“高哲失踪，我们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被人抓走还是故意做了一场戏。”
郑燎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经意宽慰了一番，因为看见他眼中对高哲还有一丝远去二十多年的情意，情意背后，是一点失望。
“那现在，阿肃要去找郎旭吗？”郑燎原转移了话题。
在江肃那段断断续续的记忆里，郎旭坐在他身边说的话一定很重要，重要到让郎旭在实验的最后关头都能出问题。
“嗯，必须要找他。”江肃点头肯定下来，“记忆里最重要的环节记不起来，我记不起来，知道那事的就只剩一个郎旭了。”
“好，我让何易去查他的资料。”
郑燎原刚应下，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何易，手机状态栏闪动一下，消息提示音轻轻一声，他视线望过去，眉头忍不住皱起来了。
邮箱有人给他发了一个名叫“郎旭”的文件。
他立马点开。
“阿……阿肃！见鬼了！”郑燎原大骇，立马拍了拍江肃，把手机立马给他递过去，“我们刚刚说要见郎旭，就有人把资料发来了！”
江肃立马拿过来看了一眼。
资料上不只是郎旭，甚至连陈奇和沈浩逸的资料都有，精确到出生年月还有照片，再到现住址，全都一清二楚。
看样子，这意思是要让他们去找当初实验的这几个人了解情况。
“会是谁发来的？”郑燎原实在想不通，“这人监视着我们一举一动似的，我们想什么，他好像都知道。”
“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我们不能太大意了，说不定是神秘人故意引我们进的圈套。”江肃咬牙，被人掌控在手心的感觉真不好受，“但是，现在也只有这一个线索，不如去看看，反正是大白天，没有人能够打得过我们，危险倒是不至于。”
郑燎原点头应下：“好，我听你的，我们一起去。”
上面的地址就是市区内，既然下一个目标是郎旭，就先跑一趟，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匿名寄来的书，还有这封匿名邮件，背后会是同一个人吗？还是说，根本就是神秘人引他们入套设的局？
时隔二十多年，成思华还能精准地叫出他的名字，他到底背后跟谁联系了？
江肃和郑燎原一同出了学校，身影很快消失在校门口，身后校道的花坛边，一身西服革履，擦得油亮的皮鞋动了动，冒出个头来。
一路观察着他们两人的动作，直到看见他们离开，成思华才露了头。
视线深深望着那个方向，表情无比平静，沉默一会儿，突然将视线往身边花坛之后瞥了一眼。
“按照你的计划，他们已经去找郎旭了，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找我。”
花坛之后，雄浑的声音轻轻咳了咳，带些笑意地回应他：“不用了，他们很聪明。”
成思华点头应下：“那我走了。”

第八十五章 产生不该的想法
离开月原大学，出租车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了邮箱上郎旭的家庭住址。
那是一处有些偏僻破败的小区楼，楼下住的都是一些老人，各自围在一起聊天下棋。
环境没有很好，相比起郑燎原家和江肃家简直天壤之别，但仔细想想，如果郎旭有心想躲，这个地方倒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资料上说郎旭在一所小学当语文老师，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今天周末，郎旭应该在家。”
郑燎原说着，一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地址，抬头望去，这个小区的楼层不多，最高也不超过七楼，郎旭一家正好住在七楼。
“走吧。”回头看看江肃，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脚走去。
破旧小区没有严格的门禁，他们尾随着居民进去，找到了单元楼，很顺利就上了楼去。
小区楼很小，一层两户，看着手机上的门牌号，郑燎原率先一步过去敲了门。
“咚咚咚——”
“有人在家吗？”
敲了大概三次，有脚步声响起，门后闷闷地传来一声“来了”。
打开门，面前是一位脸上挂了胡渣的男人，个子很高，整个人都很清瘦，相比起成思华，他看起来很年轻，哪怕过了二十多年，似乎也有点当年实验者的影子。
“你们……找谁？”
郎旭的声音很轻，对于突然闯到他家里的这两个人有些不解，眼神有些警惕地望着他们。
郑燎原垂头摸了摸鼻子，笑得人畜无害的：“郎先生，很抱歉冒昧打扰，我们是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的。”
说着，他眼眸一暗，红色血腥般的光芒一闪而过，尖牙闪烁，毫不客气地展示给郎旭看：“——关于，KAI实验的一些真相。”
霎时间，郎旭脸色一白，颤抖着双手就要关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们找错人了！”
郑燎原一只手推着门，明明知道他肯定不会配合，却还是强硬地朝他吼：“知不知道现在傀越来越多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当初的实验，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郎旭，你最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说不定能弥补——！”
“嘭——”的一声，大门被关上，他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问。
郑燎原低骂了一句。
江肃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看他这副吃了瘪的样子笑笑，安慰道：“在他这儿吃闭门羹是正常的事情，毕竟这是郎旭家，咱们闯进去，搞不好还落个强闯民宅的罪名，得不偿失。”
郑燎原听着有些气闷：“那现在怎么办？”
沉默片刻，江肃动了动脚转身：“走吧。”
小区楼下，有不少休息游玩区，江肃也没想离开，就在一个儿童沙池边的长椅上坐下来，耸耸肩，视线扫过这个不大的小区。
郑燎原跟着他坐下来，不解：“不找他，在这儿坐着有什么用。”
江肃笑道：“别忘记了，郎旭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在上幼儿园，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是资料上说，那丫头有一些课外兴趣班，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你是说……”
“郎旭并不缺钱，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搬家换一个好一点的房子和地段，可想而知是在躲着什么人，不管是躲谁，只要咱们来了，他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要么寻求我们的保护，要么……就被他害怕的人找上门。”
郑燎原哦了一声：“你是说，郎旭知道一些很重要的消息？”
“那段我想不起来的记忆，怎么可能那么巧呢。”江肃并不反驳。
思绪拉远，他考虑了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寄书和发邮件的就是神秘人指使的，他一直不相信江肃，一直都在派人盯着他，然而，帮他一步一步查出真相一定是有别的计划。
第二种，寄书和发邮件的并不是神秘人，那么，就有两方的势力盯着他们，这个突然出现的势力是敌是友他们分不清，除了被安排着往前走，他没有别的办法。
而郎旭，作为曾经的实验者之一，过了二十年，他躲躲藏藏，最终还是要牵扯到这件事里来，成为炮灰又或者是谁的垫脚石。
“郎旭好理解啊，就当他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吧。”郑燎原双手一环胸，叹着气看向那滩沙池，“但是另外两个呢？陈奇和沈浩逸，他们只是参与了这件事，还是也有秘密？”
江肃道：“恐怕得见到他们人才能知道了。”
沙池是露天的，开始的天气还艳阳高照，两人坐着闲聊了一会儿，天气开始阴沉，说下雨就下了雨。
冬日天气，有太阳还好，没了太阳就一下子冷下来了，江肃把手捂在口袋里，早上出来的时候没穿很多衣服，薄大衣也有些透风。
麦芽糖去沙池里滚了一圈，回来就往江肃怀里钻。
“下雪了，阿肃。”郑燎原坐在一边看看挂着雨的天空，缓慢地下起了鹅毛小雪，看着毛茸茸的。
小区里没有什么人了，刚刚还在活动区的几个老太太老头儿也都散了，天下了雪，就算想要堵着郎旭的女儿，恐怕也因为这雪阻了计划。
扭头一看，江肃并没有回答他，郑燎原侧头看看，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给他戴上，自己戴上厚外套的帽子，起身拉住了他的手。
“先回去，等会雪下大了就更回不去了，郎旭的事情急不得。”
江肃点了头，一手抱着麦芽糖，一手由他牵着，两人朝着小区门口小跑而去。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下得很急，无法聚集的路上先是湿了一大片，踩着雪水，头顶一片落下的白茫茫的雪花，心都在这一刻归于平静。
发丝微湿，回到家，江肃抱麦芽糖抱的胳膊酸，忙不迭把它放下来，踏进屋里暖气充足，猫才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头发上还挂着雪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去，脱下厚重的外衣，忙拿毛巾擦了擦头发。
郑燎原胡乱抹了把头发，扭头看见江肃很不自在地拉一拉衣领，他衣服穿得很少，哪怕后来有郑燎原的围巾，也还是避免不了脖子浸入一点湿。
湿衣服穿着难受，屋里暖气足够，江肃便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来。
脖颈被他擦得有点发红，看样子是伸手挠了挠的，见状，郑燎原走过去，捏着毛巾的手抬起，在他脖子之上擦了擦。
触感有些凉意，抓着衣服的江肃顿了顿，微微回头，视线之内还是看不清郑燎原的脸。
他清晰地感觉到隔着毛巾的手轻轻一动触到他的脖子，手指间微凉，到渐渐地有些温热。
江肃停了一会儿，房间里温度不算太高，等到他感觉有些冷都没感觉到郑燎原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他似乎在发呆，虽然也就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却是将手放在他肩膀上出了神。
江肃动一动，回了个头。
他不说话，抬眼看着郑燎原，那双眼睛就好像在质问他要做什么似的，看得郑燎原心虚，飞快把手收回来了。
因为脑子里想到赵临深的结果，如果他这会儿对江肃有什么非分之想，是不是也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给你开空调。”他一阵心虚，眼神都不敢落在他身上了，急急忙忙低下头去，可却适得其反，总忍不住将视线往他身上瞟。
江肃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郑燎原心下一抖，不敢看他的眼神。
他拉着郑燎原的手，轻轻拉扯，郑燎原站不稳朝他靠近一步，慌不择路贴近他的整个人。
心脏一阵颤抖，郑燎原眼神慌乱，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躲什么？”江肃很冷静地质问他一声，抓着他的手又在放到脖子上来，手心温热，他的皮肤有点凉。
“喜欢摸就一直摸。”江肃毫不客气地又说。
郑燎原立马收回手来，嘴角肉眼可见地颤抖，笑得很丑，又尴尬又抽搐，手足无措地，连忙别开目光。
浑身都透露着不自在，视线凌乱，恰好看见放在一边的睡衣，他立马拿起来，胡乱给江肃穿上去。
穿好没他不知道，反正又沉默着去开了空调，然后跟逃荒一样跑出去了。
江肃看着他的动作，被他这滑稽的模样逗得发笑，嘴角扬起笑了笑，抬手拉好了衣服。
何易还在客厅极尽职的摸着电脑，正好休息一下揉了揉眼睛，抬头就看见郑燎原神色不自在地跑出来了。
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跟受了什么大惊吓似的。
“你怎么了？”何易不解，拿起玻璃水杯喝了一口水。
郑燎原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边坐下来，像是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发了一会儿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空洞地望着茶几桌面。
“我好像喜欢上阿肃了。”
“噗——”何易一口水呛到喉咙口，被吓得不得了，惊得一下跳起来，“你说什么？！”
郑燎原立马拉着他坐下来，极其为难地比着噤声手势，模样可怜兮兮的，生怕他大喊惊动了江肃。
“别喊！别喊！何易！”
何易深吸了一口气。
不应该，至少不合理，或者说万万没想到，郑燎原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何易尽力冷静下来，猛地深吸了好几口气，年纪轻轻，差点在今天背过气去。
“我已经不止第一次对阿肃产生不该有的想法了。”郑燎原很是懊恼地抓一抓头发，苦着一张脸，“每次看着他，我就想……就想亲他。”
何易扶额。
“怎么办啊！阿肃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我是不是很对不起他？”
何易：“……”
他怎么知道啊！他又没喜欢过男人！
两个人都因为各自的心事苦着一张垂头坐在沙发上，各自出神。
房间门被打开，江肃很快换上了浴袍出来，视线一扫，那边两人蹭地一下坐正了。
郑燎原还不敢跟他对视，低下头了。
江肃淡淡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转身进了卫生间。
何易见状，立马起身默默收拾电脑，手上速度越来越快：“我先走了，查到资料发给你，别送！别送！”
“喂！何易！”郑燎原大骇。
他一走，岂不是要留他独自面对江肃了？这也太诡异了吧！可是他现在跑出去的话，江肃也一定会多想的。

忐忑不安地过了一夜。
江肃就在身边，他就跟失忆了一样什么都没说，像从前一样与他相处，亲密和距离恰到好处，他偶尔甚至会因为江肃的距离感感觉到一点失落。
郑燎原失眠了，躺在江肃身边想了他一整夜，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起来，给江肃吓了一跳。
“你……昨晚熬夜了？”江肃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按他对郑燎原的了解，熬夜只能是因为打游戏，但两人昨晚就在一起，郑燎原几乎是跟他差不多时间放下了手机睡觉。
看样子，昨天的事情对他打击还挺大的。
郑燎原象征性地仰着头清醒了一下，实在困，又只能躺回去，连话都懒得开口说一句了。
“那你在家补觉吧。”
江肃耸耸肩留下这么一句，下了床翻箱倒柜地开始找衣服。
于是，他真就没有一点要带上郑燎原的意思，很快穿好衣服便出门去了，连早饭都没吃。
郑燎原掀了被子跑出来看，麦芽糖也带走了。
“…………”
对于江肃毫不客气抛下他的事情，郑燎原先前还有点赌气，但琢磨半天自己安慰好了自己，躺回去又乖乖补觉去了。
江肃又跑去见了一趟郎旭。
过了今天，明天就是周一了，那小丫头应该不会再有课了，毕竟也是周末难得的亲子时光。
就在前一天他跟郑燎原坐过的沙池旁边，有个小丫头在认真地玩着运动器材上的积雪，郎旭坐在一边，很是慈爱地看着女儿。
远远的，一见到他，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甚至连解释一句都没有，直接抱起女儿要走。
见状，江肃也不慌不忙的，脚边踩着雪的麦芽糖先一步跑过去，几下绕到郎旭面前坐下，伸出爪子，一欲威胁，二欲舔爪。
“猫猫！”郎旭的女儿看着很喜欢麦芽糖，伸着手要摸。
郎旭皱着眉忙哄道：“星星乖，下次爸爸再带你去看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