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控吸血欲(九荧)

过不去，郑燎原只能站在那儿，皱起眉叫它：“糖糖！你在那边干什么，我知道你听得见，回来！”
麦芽糖没回答他，它也只是站在阳台之上，抬头看看月亮。
今晚的月光很美，但是危险的。
中秋夜，郑邱也没去公司，留在家里过节，顺便也算是照看一下郑燎原。
等不到猫出来，郑燎原急了，回头就开门出去叫他爸来看。
结果郑邱刚一起身，麦芽糖就从他屋子里跑出来了，往郑燎原脚边一坐，高傲地舔一舔爪子。
郑燎原大吸了一口气：“跑什么呀！把你弄丢了，阿肃还不得跟我拼命！”
麦芽糖脑袋一别，视线扫过郑邱，朝着门口跑去：“喵！”敢不敢现在去找阿肃？
跑到门边，又坐下来，似乎在等着郑燎原的回答。
这副跟人一样的架势郑燎原倒是看习惯了，郑邱第一次见麦芽糖，看它这般惊得不行，眼神愣愣地盯着猫，那副神态不像猫，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是江肃的猫？”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扭头问了一下郑燎原。
郑燎原“嗯”一声，点头：“阿肃说让我带回来照看一下，明明自己都一个人过节，还让我照看——”
话音骤停，郑燎原脑子豁然开朗，缠绕着如一股绳拧在一起的思绪突然就解开了。
走之前，江肃说要把麦芽糖给他，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当成家人一样的麦芽糖，怎么可能过节的时候还把它送给自己？除非是他有什么原因顾不上猫。
中秋之夜，到底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连麦芽糖都不带去？
郑燎原想通了什么，立马走到门边去把麦芽糖抱起来，拧着眉问它：“阿肃是不是有什么事出去了顾不上你？很危险是不是？你在担心阿肃是不是？”
“喵！”麦芽糖挣扎一下从他怀中跳下来，明明一副不回应郑燎原的样子，但它却跑到门边，爪子两下扒拉着门，一看就是想出去。
这副反应，郑燎原就知道刚刚自己猜中了。
没有丝毫犹豫，他猛站起身来，转头走到郑邱面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开口：“我要出去。”
郑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可能。外面天黑不说，你小时候中秋发生的事情忘记了吗？就算江肃可以帮你控制，那也不是短时间一蹴而就的事情，你还是乖乖在这儿等着吧，他就算有什么事情，自己也可以应付的，你现在横插一脚反而拖累他。”
父亲回答得很干脆，郑燎原停顿了一会儿，看着郑邱，又低头看看麦芽糖。
“你也知道阿肃要自己出去？”他又抬头问郑邱。
江肃要出去的事情，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但就郑燎原不知道。
这种感觉很难受，好像他永远是个被保护着的，出不上一点力，跟过去只会成为江肃的拖累。
郑邱不回答了，看样子挺心虚的，眼神难与儿子对视，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江肃要去哪儿，他只是跟我提了一下说要出去。”
郑燎原沉默一会儿，颤颤点了头。
有一会儿，他又转身上楼去，走到楼梯口地方突然停下，回头一看，麦芽糖三两步跟到了他脚边来。
他没看，视线落在郑邱身上，“我现在回去换衣服，我猜阿肃应该一个人去曲汶孤儿院了。放心吧爸，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拖累阿肃。”
难得麦芽糖与郑燎原能一条心，等他说完这句话，也老老实实跟在郑燎原身边上了楼去。
郑邱叹了口气，早就知道以他儿子的性格，哪怕知道月光危险，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过去。
就算他答应了江肃会拦住郑燎原，可一旦他知道这事，就没办法了。
好一会儿，郑邱抬起头来，一边摸出手机一边朝着楼上喊：“燎原！我跟你一起去。”

第四十章 中秋月光腥味引
位于满月森林深处的安苍路，是一条极其古老的街道，自森林封闭之后，那边大半店铺全部关门倒闭，经过二十多年的洗礼，早已经变了一番景象。
为了不打草惊蛇，江肃甚至连车都没有骑，借着月光变异，步行往那边过去。
速度很快，一阵风似的，不出半个小时就到了安苍路。
那是一个小镇，枯草丛生，还有些隐藏在杂草中间的破碎建筑，看得出来这个地方荒废很久了。
一靠近这边，江肃就立马警惕起来，加上他一身黑衣，在黑夜里更方便地隐藏身躯。
他小心踏进小镇里去，四处观察着有没有什么人出现，隐藏得很好，很快，他深入镇子，大约看清了这周围的环境。
安苍路169号位于镇子中心，恐怕今天会有不少人来到这个地方。
虽然江肃对那群人的目的一无所知，但他心中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
闪身绕过一条建筑之间的小路，江肃借人高的杂草挡住身躯，走到小路尽头时停下来，冒出头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很空荡，什么都没有，安静到有一丝恐怖。
“嗡……”
手机倏然在他口袋里震动一下。
江肃忙往后看看，又在原地蹲下来，很快藏身草丛之中。
拿出手机一看，是郑燎原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四周没人，江肃接通电话放到耳边，轻轻喂了一声。
“阿肃！”那边郑燎原有些气急败坏地喊了他一声，颇有些怨气：“你去哪里了？”
江肃一愣。
停了几秒，反应过来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按着郑燎原的性子，他压根就没希望郑邱能够真正拖住他多久，送麦芽糖给他，隐隐心中也是担心万一他冲动跑出来了，还能带着他出去，不至于迷路。
“在安苍路。”江肃不得已交代了，四周看看，看样子他还算隐蔽，至少目前都没有看见有什么人经过。
“我去找你！”郑燎原喊。
“你出来了？”
“嗯！我爸也在。放心吧阿肃，中秋月光对我的影响比以前小了很多，比预想中的好，我穿了遮光的衣服，月光接触皮肤的面积不大。”
江肃知道阻止不了他，便只能低声交代：“知道拦不住你。进来之后不要太招摇，今天晚上孤儿院可能会有很多傀，你们不要走在一起，人越少越好。记得让糖糖一直跟着你，一旦进了镇子，千万不要暴露位置！挂电话之后我就会关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记住我说得话，一定要避开傀群！他们不简单，记住了？”
郑燎原立马点头，朝着手机嗯一声，气势很足，看着就是百分百信任他。
江肃顾不上他这微妙的反应，又无比警惕地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说道：“燎原，中秋月下，你的情况怎么样？”
他忙答：“很好！就是皮肤接触到月光就会立马异变，吸血欲又被点燃了。”
“能控制吗？”江肃又问。
“勉强可以。”郑燎原又说，“站在月光下时间越久就越难控制，但是隔绝了月光的话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听闻他这番话，江肃心中有了数。
按照郑燎原的情况，下次满月的时候他就差不多完全控制住了，这次他不安分的在中秋夜跑出来，倒也算得上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让他提前感受一下中秋月和满月的区别。
“好。”江肃很快回答了，声音轻轻的，郑燎原得很仔细才能听得清楚他说的话，“今天晚上，既然你已经出来了，那就得利用机会。自己感受一下在中秋月下穿遮光衣能够坚持多久，回来之后告诉我时间，抵五个晚上房费。”
郑燎原愣了一会儿，想到江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他说起房费的事情了，思绪正跑偏呢，江肃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然后，平安无事地从安苍路回去，抵半个月房费。”
“肯定会！不用抵这么久……”
暗自琢磨着抱怨了一句，声音很小，但在这安静的夜晚，江肃将那声抱怨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眉头一皱，微带了些怒意：“郑燎原，安苍路一行没那么容易，现在又是晚上！一切以安全为重，如果是这样的态度，我不介意让郑先生打晕你把你带回去！”
郑燎原被他骂得一惊，立马清醒过来了，也不敢不听他的劝诫，忙应道：“我知道了！阿肃，你小——”
一句话没说出口，手机那边嘟嘟声响起来，江肃已经挂了电话。
“小心啊……”
瘪瘪嘴对着手机念叨了一句，有些不开心地压下嘴角。
汽车嗡嗡行驶在路上，郑燎原把手机放进口袋之前还是发了条短信叮嘱江肃要小心，可想而知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郁闷地发了会儿呆，低头看麦芽糖躺在他腿上，伸手摸了摸。
麦芽糖的眼睛盯着前方，以它的高度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一开始猫站在车台上往前面看，郑燎原怕在市区的时候被拍到才把它给抱了下来。
千里之距，车很平稳地行驶在那唯一的一条路上，郑燎原抬头看去，也不急，毕竟等他到了以后，他就能去找江肃。
安苍路169号，曲汶孤儿院，晚上十点的闹钟震动。
江肃拿起看了一眼，正准备关机，短信一栏适时弹出。
【十点了，你在哪？】
弯起嘴角，江肃没回复，很快就按了关机。
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条短信就是白寻发来的，那么，既然是白寻他就不信。
白寻毕竟曾经是那个神秘人的下属，在他还不清楚那个人的目的之前，江肃还是更倾向于自己行动。
叮嘱郑燎原别暴露的目的，也是因为这人一心以为他今天晚上会来跟他见面，因此，江肃肯定今天晚上肯定会有傀。
如果真是白寻，还有意识给他打字联系，看样子又吃了抑制药吧。
江肃没有直接进孤儿院，反而在一处不太显眼的破碎建筑之后藏身，位置上刚好能够看得清楚孤儿院的大门。
看着破败，但断壁残垣也能看得出来曾经这家孤儿院的辉煌。规模很大，在大门口地方矗立着很大的一道门，牌匾上写着“曲汶孤儿院”五个大字，被时间洗礼地发黄。
没等多久，江肃果然看见几道人影一闪而过，定睛细数，恰好五个人。
为首的还是之前那位，身材看起来很魁梧，站在五个人中间一眼就看见他，几个人很快在孤儿院门口停下来了，纷纷不约而同地抬眼看着牌匾。
“他到底——什么时候来！”
忽地一声低吼，江肃看见其中一人颤颤巍巍地弯下腰，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他……关机了。”
“啪——”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江肃一咬牙，心中暗自低骂这个人的蠢，先前费尽心思把他带出来，结果人又屁颠屁颠跑回去了。
他不挨打谁挨打？
“先生说了——必须要找到他，那个能自由控制形态异变的人！”
看样子，上次一行他已经打草惊蛇，江肃不确定这几个人到底有没有看清他的容貌，毕竟当时虽然天黑，但异变加持之下他们的视线还是很好的。
“是……”
五个人在大门口停顿了好一会儿，魁梧壮汉也不说话了，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对策。
不多久，身后的白寻开了口：“他今天晚上一定会来的，而且，我猜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我知道。”壮汉应了一声，突然安静下来了，很警惕地四处看看，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扫过四周，“你能知道他一定会来，那么说不定——他已经在这儿了。”
白寻一惊：“什么？”
他确实没想过这种可能，因为江肃关机不回复，很明显就是不信任他，既然知道孤儿院有危险，他应该不会这么早赶过来才是。
“真当别人跟你一样蠢么。”
江肃没有出去，也没有动弹，他就静静地蹲在那建筑之后，借杂草藏身，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方向。
大门距离他不算远但也称不上近，几个人肆无忌惮地在大门口商量着，江肃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想要用什么方式引他出来，这几个头脑简单的傀还真是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头顶的月光越来越炽热，江肃手背微微发烫，低头看看，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担心起郑燎原来。
这样的月光，郑燎原真的能够在今晚安然无恙吗？
手背之上泛起红痕，江肃立马抬手捂住，实在担心郑燎原，却又左右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回头看看。
沉思之际，那五个人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响起来，江肃失了神没听见，恰好一抬头，见那几个人望着天空，壮汉忍不住开始发笑。
“马上就十二点了，等一会儿，他们一定会出现的。”
什么意思？十二点？
心中腹疑声刚落下，江肃头一痛，视线恍然像是出现了一阵幻觉。
似有若无的怪异气味略过鼻尖，江肃猛地一震。
那股味道或许普通人察觉不到，但对于一个傀，又是在月光照耀之下的状态，江肃几乎立马就明白过来。
那是血腥味，而且那股味道此时此刻竟然破天荒地点燃了他内里那股想咬人的欲望。
腥臭到令人作呕的血液，此时此刻，江肃竟然一点儿也不排斥。
江肃猛地闭眼，抬手捂住了鼻子。
深吸一口气，第一反应回过头去，表情大惊失色。
有血腥味，那就代表此刻在镇子的某个方向发生了争斗，有人受伤，血腥味飘到这里，想必距离不远。
江肃还来不及反应，猛一抬头，看见壮汉几个人做出了动作，一同与他一般捂着鼻子，似乎对这味道视而不见。
“走！别闻味道！”

第四十一章 森林傀群疑寻物
来不及盯着这五个人，江肃很快做出判断，借破碎墙体遮挡，撇下这五个以他为目标的人，转头就顺着血腥味的方向走去。
安苍一路很长，从头走到尾也得半个多小时，江肃一边藏身一边赶路，他没走完全程，大概十分之后也停了下来。
因为这一路走来，他没有看见傀，也没有遇到争斗事件——但血腥味一直都存在。
江肃心中暗暗感觉不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抬起手表时间看一眼，已经十一点多了。
再过一会儿就十二点了，那个人说十二点马上就到，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而且，郑燎原这会儿应该也已经到了安苍路了。
血腥味确实勾着郑燎原，只不过，似乎只是在引他往某个方向而去。
一下车，郑燎原闻到味道的那一瞬间就红了眼睛，尖牙可怕，脑子里拼命回想着江肃跟他说过的要静心之类的话。
疯狂深吸气，却无法如何都没办法平复心情。
郑邱见他这幅样子，立马大喊：“燎原，回车上去！”
是他家的车，为了应付郑燎原的突然变化，早已经处理好了各种遮光设施。
郑燎原仅凭一丝理智大喘着气，回头反驳：“没用的爸……不是月光，月光我尚且可以应付，主要是，这味道……”
“味道怎么了？”
从下车开始，所有人都闻到了这股跟死鱼一样的腥臭，就像是烂透了的死物一样让人恶心。
每个人都难忍味道，心中诧异这味道从何而来，却也无解。
郑燎原听罢，深吸一口气，扶着车解释道：“是血腥味。”
腥臭尚能分辨，要短时间说出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却不容易。
一听这话，郑邱捂着鼻子，旁边两个保镖都忍不住想吐。
“好……甜。”
郑燎原思绪杂乱，实在难控，扭头看看郑邱，咬咬牙，终于抬步，猛地朝某个方向跑开了。
“郑燎原！”郑邱大惊，“快跟上少爷！别让他伤了人！”
几人一阵风似的跑过去，连一声应答都没有，车停在原地，郑邱回头看看，锁紧了车门。
正想叮嘱一下猫，够着脑袋看，麦芽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血腥味儿随着时间越来越浓，江肃拉着衣领遮住口鼻，瞳孔变红，能够控制住吸血欲，却无法在这样的状况之下再变成普通人模样。
味道散发很快，一下子笼罩了整个安苍路，空气中的味道对于傀来说是绝佳的美味，但对于普通人，那是一种难以前行的恶臭。
江肃担心郑燎原的情况，可眼下他没办法开机，只能扛着这股腥味继续往前。
奇怪的是，远离了孤儿院，这一路上他都没有遇见一个傀。
整条路上除了月光，没有一丝光亮，江肃靠着自己的视力返回，速度很快，不出多久就听闻一声猫叫。
麦芽糖。
脚步一顿，江肃转身往旁边草丛间藏了起来，刚一蹲下，麦芽糖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很快靠近了他。
他养的这猫跟其他的猫很不一样，因为动物的嗅觉相比人类要灵敏许多，而麦芽糖在这样的气味干扰之下还能准确地找到他的位置，太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