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控吸血欲(九荧)

他压低了声音，柔声问道：“你要找谁？”
女孩甜甜一笑：“韩末语。”
回去房间之前，江肃顺路去看了一眼白晓和白寻，这两人倒是老实，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一个人抱着麦芽糖撸。
“总把他们关在这里也不是个事，看起来那么像绑架。”路上，郑燎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该有的消息已经得到了，要不然把他们放走吧，进了市区，总比待在酒店好，要不然那几个人一直盯着咱们酒店。”
理倒是不糙，江肃想了想，留着这两个拖油瓶，还浪费人力，估计麦芽糖也不乐意一直跟着白寻。
“嗯，等郑先生把孤儿院的地址发过来了，就把他们放了。”
孤儿院的地址还没发来，酒店倒是先乱了套了。
李晓杨打电话的时候是晚上了，正好是交班时间，电话里跟江肃说韩末语在前台跟一个女孩吵起来了。
韩末语？女孩？
怎么听着这么奇怪？
在江肃印象中，韩末语倒是个吊儿郎当的性格，平时上班的时候却老实，他只带了韩末语一天，他就基本上都会了，第二天教都不用教，直接上岗。
之后直到现在，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什么事都没惹，说什么就做什么。
一开始江肃还以为不好管教，接触了是一百个满意。
“怎么了？”
郑燎原一声询问叫回了江肃的思绪，电话还没挂，他看一眼郑燎原，对着手机问道：“怎么回事？什么女孩？”
李晓杨答：“不知道，你快下来看看吧！解决得了就来看戏，解决不了你就劝劝。”
别的不说，一说起八卦，李晓杨倒是比谁都热情。
江肃哭笑不得：“好。”
前台大厅，韩末语板着一张脸，都不咋乐意搭理那女孩，女孩往前台一倚一副不走了的样子。
看着温柔淑女的女孩，在看着韩末语的时候目光炽热又坚定，旁的一切都像是因为他的存在而黯然失色了。
江肃和郑燎原靠在前台，一人拿着一个李晓杨递过来的蛋糕吃，一边吃一边看戏。
事情好像还可控，除了韩末语时不时投过来一个求助的眼神。
三个人就当没看见。
韩末语挠着头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对上女孩的眼神，又感觉无比心虚，却躲不开。
“你就留下我不行吗？我又不给你添麻烦！我也可以上班！”
“上班——你上什么班啊！”韩末语简直气笑了，“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就上班？那满月森林有多危险你没看过新闻吗！你是不是一根筋？再说你在这儿能住哪儿啊！”
女孩瘪瘪嘴，毫不犹豫地开口：“跟你住。”
“你别跟我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行不行？”韩末语完全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几近崩溃，“我都跑到这儿来了，怎么就躲不开你！邵悦依，你能不能自爱一点！哪有女孩主动上赶着跟男人同居的？”
“我……”被他这么直白的一说，邵悦依那张精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垂下头去，果真没了话反驳。
千里迢迢跑到这边郊地方，为的就是找他，结果却得到这人这般羞辱。
不是她没有自尊，明明一开始她没有这样卑微的。
“你。”邵悦依猛吸了一下鼻子，委屈极了，“凭什么，你自己一时开心说谈恋爱就谈恋爱，说分手就分手，把我当什么了！”
一句话喊出来，信息量很大，三个人同时吸了一口冷气，第一反应就是：韩末语个渣男！
韩末语从容不迫地应了她的话：“说分手就分手了，哪那么多为什么啊，你真的很粘人，我现在跟你说清楚行了吧？不喜欢你了，不要再跑来缠着我了！不然又得为你换一个地方。”
邵悦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难过和泪光掩饰不过，她眨了眨眼，偷偷摸摸垂下头抹眼泪。
大概那会儿她没注意到韩末语的眼神重新落到她身上，霎时间变了情绪。
心痛又恋恋不舍，那双眼睛里透出的信息是爱意，他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无情又渣男，只是在面对这个女孩的时候，似乎有什么原因让他不得不说出那番违心的话来。
“出去！天都要黑了，回家去，不要再来找我了！”韩末语转过身去，躲开了邵悦依的眼神，背影坚定不移。
邵悦依有一会儿没回答。
沉默很久，她突然转过身来，大步走到前台看戏的三个人面前来，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固执。
她的视线在三个人中间扫了一眼，温声开口：“麻烦你们，谁能借一下手机给我？”
三个人面面相觑，犹豫一会儿，江肃率先摸出来手机，解了锁递到她面前去。
邵悦依当着几个人的面，拿江肃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等了片刻，对面应该接了电话，对着手机喂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喜欢末语，但是我铁了心要跟他在一起。我现在在他身边，不准备回去了！”
韩末语猛地转过身来抓走了手机。
“你干什么！”
“你有本事把他的手机也摔了！”

第三十七章 甚至比我都了解
接连的故事都比不上面前这个大瓜来得快乐，韩末语手上捏着江肃的手机，一旦他失智发了怒，手机就面临被摔得粉碎的风险。
江肃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邵悦依要跟他借手机了。
手机里还传来低吼：“邵悦依！你要气死我吗！他韩末语到底哪儿好！要什么没什么，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哪里值得你托付终身！”
手机就在韩末语耳边，电话里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出来，安静的大厅里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你听见了？”韩末语问邵悦依，“你还是小孩子吗！说喜欢就喜欢！你爸他就是看不起我，我拿什么跟你在一起？拿我空口白话的承诺吗？”
邵悦依哭道：“那是他不了解你，也不了解我啊！我就是喜欢你，没有别人比你更好了……”
年少轻狂，说出这样简单又沉重的一声表白，单单一句“没有人比你更好了”好像就抵得过千言万语。
邵悦依轻轻地哭着，哭声回荡在大厅里，所有人都不说话，包括电话里的那个男人。
二十多岁的年纪，韩末语第一次谈恋爱，就因为他这样轻狂的性格和一无所有的近况，她父母说什么都不乐意接受他。
可叹他也没有可靠的父母，一切只能凭自己努力。
韩末语的手缓缓垂下来了，把电话掐断，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一遍：“我最后说一遍，邵悦依。”
“我们，结束了。”
只是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争执，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就已经从开始走到了结束。
父母的阻力，是他们即使相爱也跨不过的鸿沟。
江肃从韩末语手上接过手机，垂下头去失了神。
大厅里人散了，韩末语送邵悦依到了路边，打了车，眼睁睁地看着她远去，看着她又回到月原市去。
看了一场戏，可惜不会美好结局，江肃回去的时候都时不时发呆，郑燎原当他共情了，抬手把他脖子一搂，长叹一声打破安静。
“真可惜啊！明明是一对看起来那么养眼的神仙眷侣，因为这点小事就要被迫分开，没钱真的什么都不行！”
旁边这郑燎原看起来比韩末语还要混的样子让江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抬手把他推开：“别吹了，快回去吧。”
郑燎原嘿嘿一笑：“好嘞！”
韩末语的感情债就像是一阵风似的吹来，不到半个小时就散去了，邵悦依走之后，他又恢复到平时的状态，吊儿郎当、工作认真。
等着郑邱消息的过程中，日子一天一天缓缓过。
餐厅里，郑燎原碗中还是有同样分量的荤菜和青菜，他不挑了，每一样都照吃不误。
“郑先生还没有消息吗？”江肃间歇问了他一句，“快要中秋了，如果太晚，只能中秋之后再去了。”
“我昨天问了。”郑燎原塞了满嘴的饭，口齿不清地应了一句，又将饭菜吃完了，才说，“孤儿院的事情倒是有些眉目了，只不过他说曲汶孤儿院倒闭很长时间了，所以他查这事废了点时间。”
江肃嗯了一声。
沉默一会儿，又想到白寻和白晓两个人，他之后还没来得及处理：“对了，那两个人，吃完饭我们去把他们放了吧。”
“好。我正想说呢，你这几天没问，我还以为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没有。”
东锦酒店有太多闲人占位置了，不说白寻白晓，就算平时没有什么人来住，怎么也不应该占太多房间。
江肃想着，等处理了那俩兄妹，他还得把赵临深送走。
站在酒店门口，送走了那女人赵临深如释重负，长长吐了一口气，刚一转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江肃先笑着开口了。
“赵警官，您这案子查的怎么样了？真相大白了吗？”
他一笑，赵临深就知道江肃想要说什么了，白眼一翻，很无语：“哎！感情我就是来帮你看一下人质的是吧？”
郑燎原立马纠正：“赵警官，注意你的言辞！”
“好好好——”赵临深看着江肃下巴一抬，“你说吧，是不是用完了就丢了，我就是个大冤种是吗？”
江肃眼神一瞟，故作不懂，不点头也不摇头。
赵临深再看向郑燎原，后者也一样的态度。
“行，算我浪费时间。”手一甩，无语地转过头去了。
等人一走，江肃笑着倚在门边，又改了主意：“其实留下来也行，他又不是不出房费。”
郑燎原笑道：“这话被他听见，估计又觉得你耍他了。”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待在这儿，不管出不出任务，赵临深也总该回去上班，纵然他愿意留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不管是赵临深还是白氏兄妹，事情也算暂时告一段落，这不大的小酒店里又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没有了赵临深在耳边吵吵闹闹，估计还会不习惯。
赵临深速度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就下楼来了。
这次没有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人站得笔直，无比认真，站在江肃面前，朝他敬了个礼。
倒真一副警察的威严。
“王庆伟的事情，黄警官那边也有了一点结果，抓到了嫌疑人了。”他开口说道，“其实很早之前他就告诉我了，我说要留在这里查一查吸血鬼的事情，他也没拦，这事确实是月原市每个人心里的一块病。”
江肃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这一行，算是暂时洗脱了你的嫌疑了。”赵临深又朝着江肃一笑，“本来也准备回去了，你愣是不留情面地还特意赶我，辛苦你了。”
相处这段时日，没有交情也有了点吵吵闹闹的感情，江肃笑着应道：“欢迎赵警官再来满月森林巡视，到时候我给你带路。”
赵临深忙伸一只手掌拦：“别——别出来再袭警了！”
“绝对不会了！”
话音落下，赵临深闭嘴不言，上下看看江肃，突然走过来，抬手将他抱住，相拥了一会儿。
松开手，转向郑燎原的时候顿了顿，还是退后了一步。
郑燎原一看他这反应就气了：“喂！你什么意思？”
赵临深嘁了一声：“姓郑的，我还是看不起你，一点保护江肃的能力都没有！我告诉你啊，下次我过来，可别再让我看见你这么废物。”
郑燎原气急：“赵临深！你再说一遍我废物！”
“你就是废物！”
听罢郑燎原就怒意蒙了心要冲上去打架，还是江肃眼疾手快把他给拉住了。
“行了行了。”一边拉一边笑着跟哄孩子似的哄他，“不跟他一般见识。”
郑燎原气都还没顺，赵临深看他气，自己无比开心，大笑着出了门去。
东锦酒店再次回到先前那般死板的运营方式，江肃成功做了甩手掌柜，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烦忧，没事的时候晚上都带着郑燎原在天台适应月光。
除却每个月的十五满月，最让人担心的，无非就是中秋月圆，那才是真正意义上一年中月光最好的时候。
若是再遇到红月，不止是郑燎原，就连江肃都无法抵挡异变。
晚上十点，江肃提前在天台等他，坐在秋千长椅上，大约十分钟之后，郑燎原从楼梯间出来，月光照在他身上，很快异变了。
但他没有忍不住地扑过来吸血，反而平静地朝着江肃走过来，在他身侧坐下，带着那张可怖的脸安安稳稳地坐着。
江肃侧头好奇地打量他：“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平日里能控制一段时间了，有没有试过最长能坚持多久？”
郑燎原坐下吸一口气，抬头看看藏在灰云之中的半截月光，笑着应道：“有一次我自己一个人上来试过，最长可以坚持五个小时了。如果你在的话，跟我说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一整晚上没有问题。”
这才短短两个月时间不到，按照他的训练来看，有如今这样的进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初江肃控制体内的吸血欲花了好几年时间，各种痛苦和崩溃都经历过，如果不是有他自己的前车之鉴，郑燎原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控制。
江肃对郑燎原目前的情况很满意，扬起嘴角笑一笑，评价道：“按你现在的情况，最多四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完全控制住了，你还算得上是顺利的。”
听他这么说，没有一点心思的郑燎原都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多想了，侧头看看江肃，实在没忍住问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阿肃，你对傀真的很了解，你——真的不是傀吗？”
江肃视线移动，看向了他的眼睛。
郑燎原会怀疑他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直到现在才开始怀疑他，对江肃来说已经是受宠若惊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很快移开眼神去笑了笑，含糊不清地反问：“你是因为我特别了解傀，所以才这么问的吧？”
郑燎原没反驳：“你甚至比我都了解。”
“燎原。”江肃开口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柔柔的，“如果说一开始是看你可怜所以想帮一把，说出来也不太现实，其实我跟你说的那个原因不是假的，我是真的希望酒店能够多些客人，傀的事情解决了才有可能。至于现在呢，坚持不懈地帮你控制，去找傀的秘密，追寻孤儿院的事情——”
话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着郑燎原，认真打量他一番，视线在他身上游离不定，似笑非笑地，像是在逗他一样。
好一会儿，郑燎原有些接不住他的眼神，正眼皮发抖，还没来得及移开，江肃笑着问他：“——你猜猜我现在是为了什么？”
郑燎原看着靠他有些近的江肃有些害怕，默默往后躲了躲，眨着眼一脸无辜：“那个……难不成是拿我做实验？我……虽然不太乐意，但你只要不弄死我，我还是可以配合的……”
实验是真实验，只不过还没有到郑燎原想的那样要死的地步。江肃感觉没趣，移开身子坐正，笑容也收起来了。
“下一个满月中秋，这些天你就自己到天台来尝试控制，最好在中秋之前保证可以自行控制整个晚上。”江肃转移了话题，很快站起身来，“本来今天还准备让你试试怎么收起异变，懒得待了，我回去睡觉了，你控制好再试吧。过了中秋，我就会让你在满月的时候上来。”
“哦……”
郑燎原一声还没说完，江肃已经很快进了楼梯间去，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看他似乎有些生气了，但就是想不明白到底哪里惹着他了。
转念想想——是不是他想多了？阿肃性格好，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生他的气？

直到中秋月近，郑燎原的作息都是晚上上天台，白天回屋睡觉。
这段时间江肃没怎么陪着他，两人破天荒地错开了时间，连李晓杨都眼见着两人不黏在一起了。
午饭之际，好奇了好几天的李晓杨终于忍不住凑过来了。
端着餐盘到江肃面前一坐，一边吃一边打听：“这几天，你又让郑燎原去干什么了？”
江肃淡淡看他一眼，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嗯，每天晚上都在天台，适应月光控制吸血欲。”
李晓杨哦了一声：“之前你不是陪着他吗？”
“陪着的话太依赖我了。”江肃简单一句话解释了两人的行踪，低着头，淡定吃着饭菜，话风一转，看他一眼，“说起来，快中秋了，你过年也没回去过，要不要休假？团圆节，总得回去一趟吧。”
话题偏移，李晓杨成功被带偏了，叹着气摆摆手：“算了，不想回去，唠叨的父母又要催婚。”
说起催婚这两个字，江肃反应了一会儿才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