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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须归(麻辣烫多醋)


涂山显摸摸怀中熟睡的爱宠,知道对方的意思,“天太冷,冬眠了,别忙,我叫醒它。”
“快点儿。”
这法子他们在路上经常用,涂山显养的花菱蛇不会致人死命,但叫它咬上一口,却会当场浑身麻痹,管保半个时辰之内动弹不得。
顺手牵羊若是成了便罢,若是叫人发现,便放出这宝贝,既能脱身,又能趁机将对方身上的财物搜得干干净净。
法子是阴损了一些,但用他们头儿的话来说便是,命都快没了,谁还管你阴损不阴损?
老铁匠是行家,只听了几句便大手一挥,“公子且放心,定叫公子满意,这锹锨何时来取?”
“明日可否?”
“打造此物无甚繁难,公子明日随时来取。”
慕容胤付了钱,拿好定票照直朝前走去,正欲寻个成衣店给宫中两小一大买几件冬衣,不想却叫个小叫花子撞在身上。
少年倒是机灵,没等他反应,自己却先夸张地摔了个屁股墩儿,而后才装模作样爬起来连声告罪。
这小子明显学艺不精,演技又拙劣,慕容胤原本不欲与他一般见识,可转念一想,若是任他偷上瘾来,哪天不自量力碰上硬茬,恐怕少不了苦头吃。
“小子,你若好生乞讨,我善心大发,兴许能给你几个钱,若是学人家偷东西,钱袋拿不走,说不准还要挨打。”
涂山鹰没想到这么容易便叫人看穿了去,可到手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他笑嘻嘻打了个哈哈,“公子说什么,小的不明白。”
一个钱袋罢了,给他却也无妨,可这小子叫人抓了现行,还敢嬉皮笑脸矢口否认,实在没有教养。
慕容胤微微一笑,“当真不明白?”
涂山鹰心中没底,此人既不发怒,也不惊慌,更不大喊大叫招唤官差,一点也不像原先被他偷过的那些行商过客,市井之徒。
东西既已到手,他才不想与人多做纠缠,脚底下意识向后挪了一步,忽然腕上一抖,机灵地晃了个虚招放出花菱蛇,跟着拔腿就蹿进了不远处的巷子里。
慕容胤望着那条张开獠牙,闪电一般朝自己飞扑而来的细蛇,有点生气了。
少年七转八回连穿了几条巷子,确认对方是真的没有追过来,这才忍不住长舒一口大气。
他抬手抹把头上的热汗,寻了个无人角落,摸出怀中沉甸甸的钱袋,只觉此次所获颇丰,心内不胜欢喜。
谁料打开一瞧,里头竟一块银子也不见,不过是几块铁料的碎边角……难怪不追上来!
涂山鹰想起方才那个一文钱未丢,却装模作样威逼恐吓他的家伙,顿觉受了诓骗,一时恨得牙痒。
慕容胤身上的那把破军匕陵劲淬砺,削铁如泥,他仔细查看过,之所以能这般坚硬锋利,极有可能是锻造时所用的铁料异乎寻常,故而与老匠人闲谈时,便多聊了几句。
老汉一辈子未曾打造过什么神兵利器,传说却听得不少,他没能问出有用的信息,只好自己捡几块碎料子回去琢磨。
至于叫人摸走的钱袋,不大好意思地说,还真就只是一个钱“袋”。
他低头瞧了眼盘在腕上的灵蛇,不被发现的才叫偷,发现了还嚣张跋扈,出手伤人,那就是明抢了。
一群半大少年躲过街上巡逻的兵卫,接二连三跑到约定地点,眼巴巴等着老大得胜归来。
谁料气喘吁吁跑回来的人不单两手空空,瞧着还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
涂山虎大步迎上去,“出了什么事?”
涂山鹰摆手,“别提了,叫人耍了一道。”
涂山显也不安地问道,“那……我的花菱呢?”
涂山鹰看了他一眼,“我刚得手就被人识破了,为了脱身,只好把蛇放出去,趁他不备才逃掉。”
涂山显倒是不担心他的蛇,反正他养的东西会自己找回来,只是今天依然没弄到钱,看样子大家又得接着挨饿了。
四下里静悄悄的,少年们似乎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哥哥,我饿……”
涂山虎看着身旁战战兢兢揪着他衣袖的小妹,烦闷地吼了一嗓子,“饿什么饿!不是昨天才吃过!”
小女孩低下头去,少年盯着妹妹后颈上干瘦的骨头,含泪咬牙,恨不得从自己身上削下一块肉来,煮给她吃。
蹲在墙根依偎取暖的几个年纪更小的孩子以为哥哥记错了,纷纷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争先恐后出声纠正他,“昨天没吃,前天吃的……”
涂山鹰面无表情撸起破烂的衣袖,露出胳膊上五花八门的伤痕和溃烂的冻疮,“都在这儿等着,我再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弄到什么吃的。”
涂山虎一把拉住他,“算了,别去了,先躲躲吧,花菱蛇到现在都没回来,想必这次碰到的是个硬茬,那人指不定正在外头找你,还是我去吧。”
涂山鹰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不找我,我还想找他,耍我这笔账,迟早还回来!”
这群小的他再清楚不过,阿虎铁定没本事去偷,长得五大三粗,乞讨也无人肯给,放他出去,除了明抢,估计使不出其他法子,若真在闹市上惹来官差,就算不被上刑定罪,也会立刻被遣送出城。
剩下的那些,平日里要个饭还能行,但如今官兵已开始在城中搜捕躲藏的蜀民,叫他们出去,怎能放心。
“你就算了,好好藏着吧,上回吃了你一拳的官差能这么快就把你忘了?”
小女孩抓紧了兄长的袖子,“哥哥,我不饿了,你别出去!”
涂山虎听了也是一脸作难,面前人拍拍他的肩膀,“听我的吧,今天先躲一躲,我再去想想办法。”
涂山鹰昂首挺胸走出那条死巷,他能强烈地感受到,那种比离开蜀中时更加沮丧的情绪已在所有人心中蔓延开来,可对他来说,令人备受折磨的,早已不单单是沮丧。
他感到绝望,感到窒息,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彷徨。
这群人里,偷抢拐骗全是他,可谁也不知道,他干这些事情的时候,有多瞧不起自己。
他的父亲为国捐躯,他的兄长在城头战死,他们都以最壮烈的方式被族人铭记,只有他,被母亲强行送进了流亡的队伍。
“大叔,行行好吧……”
“去去去!”
“公子,给口吃的吧……”
“哪来的叫花子,滚蛋!”
“姑娘,行行好,我弟弟妹妹快饿死了……”
“啊!快些走开!”
没有人愿意施舍他,涂山鹰也并没意识到,他根本不像个乞丐,不是他不够悲惨,而是他生着一双强硬倔强,不肯服输的眼睛,哪怕口中哀声乞怜,那双眼中也不见半分惹人同情的软弱卑贱。
这样的人,世人不会怜他,只会恨他,并且坚信,甚至期待着,命运能碾碎他的骨头,摧折他的脊梁,磨灭他的意志。
涂山鹰什么也没能讨到,正毫无办法之际,焦急失状的目光不由自主追上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位锦衣少年,不知是在看他腰间价值连城的佩玉,还是在看他身上千金一匹的蜀锦,又或是仅仅因为这位公子面善。
他想,兴许面善的人,也能心善。
“公子,有人跟踪。”
“哦,谁呀?”难得大清早有这种乐子,慕容臻又是惊奇又是诧异地问了一句。
“一个……叫花子。”
少年闻言,大失所望,“叫花子而已,撵了去便是。”
侍卫顿住脚步,正要前去驱赶,不料,那叫花子竟主动跑上前来,“公子……公子做做好事,长命百岁,添福添寿!”
慕容臻轻轻笑了一下,笑罢却忽然面色一寒,“你的意思是,若我不做这好事,便短命早衰,削福减寿了?”
涂山鹰愣了愣,平日里都是这话口,哪想对方咬文嚼字,较真找茬。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赶忙低头,“小的万万不敢!”
慕容臻冷笑一声,吩咐身旁的亲信,“赵全,这叫花子连乞讨都不会,还咒爷短命,大过年的不想杀人,就割了舌头,砍他一条腿,略作警示吧。”
“是,主子。”
涂山鹰当时就白了脸,未曾想这少年仪表堂堂,竟如此狠辣歹毒。
眼见那侍卫果然听命提刀上前,他本能地拔腿就跑。
莫说连日忍饥挨饿,即便是气盛力足之时,乡野少年也挡不住皇子身边的带刀侍卫。
果不其然,他未能逃出几步,便叫人一脚正中后心,狼狈地摔出丈远。
涂山鹰连滚带爬翻倒在雪地上,只觉头脸四肢,连带通身的骨头都叫地上的坚冰磕了个稀碎。
胸中一股热流翻搅逆行,涌上喉口,他张嘴便吐出一口腥热的红浆。
少年强忍剧痛,勉力仰头看去,只见来人掌中刀光映着漫天雪光,寒芒直逼眼目。
赵全是个听话的奴才,主子说一,他从不说二,更何况只是收拾个叫花子,而且还是个连漂亮话都不会说的叫花子。
他大步走上前去,找准对方的腰窝,正要挥刀便砍,却在此时,一股意想不到的怪风忽然夹着落雪扑面而来。
风来时无声无影,到眼前却陡然荡起千钧之力,赵全尚未来及反应,便连人带刀整个飞了出去,狠狠撞上身后的一堵石墙,当场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随行暗卫惊觉异变,立时涌上前来,拔刀护主。
慕容臻见状,更是勃然变色,“光天化日之下,谁敢行刺本殿下!”
地上死里逃生,狼狈不堪的少年,见那帮人的注意力已不在自己身上,趁着刚刚恢复的一点气力,赶忙机敏地爬进混乱的人群。
慕容胤拨开人墙,走上前去,望着面前骄骄少子,“大清早耍猴呢?”

“老七,怎么说话呢?”
慕容臻下意识与对方错开了视线,他刚刚才借猎场行刺一事顺水推舟,使计把这人弄进了寒露宫,这么快就对面相逢,即便心里不怕他,脸上也难免不自在。
但事情既已做了,便没有后悔的道理,更何况,他这位六哥内无父皇宠爱,外无重臣扶持,怕他作甚?
想明白这点,他咧嘴一笑,“上次你叫暗卫杀我,我还顾念兄弟之谊,在父皇面前替你说情,你就这么狠心,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吗?”
慕容胤见这小子阴阳怪气就来气,但兄弟隔世相逢,却也难得,他上前两步,伸手搭上对方的肩膀,诚心诚意,“六哥错了,向你赔不是。”
慕容臻瞪着肩上那只虚扶的手,本能地想将人挥开,可尚未动作,那人已顺手松了开去,转而一把攥住他的衣襟,不由分说,粗鲁地将他朝前拽去。
慕容臻平日自诩武艺,可此时却觉胸前的那只手蛮力大得惊人,挣不开,推不掉。
他叫人拖得实在难受,登时也顾不上脸面,回头大呼求救,“你们都是死人么!”
一个大胆的黑衣卫士抢步上前,意欲听命解救自家主子,不想刚近得两位主子的身,却叫人反手撩去腰间的佩剑,一道掌风推出老远。
众人见对方先行动手,主子又受制于人,正待一拥而上,施法救驾,却听主子身旁的另一位“主子”轻声慢语中带着一股子叫人不寒而栗的杀气,“慕容家的家务事,尔等恶奴,也欲插手乎?”
“我今天打你多少下,你给我一下一下数清楚。”
“打你夸多斗靡,骄奢淫逸。”
“打你尊卑不分,长幼不明。”
“打你自作聪明,谎话连篇。”
“打你专横跋扈,目中无人。”
“打你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打你寡恩薄义,麻木不仁。”
“打你率兽食人,纵奴行凶。”
“打你心狠手辣,草菅人命。”
“慕容臻,今天我还是你六哥,所以动手打你,等你当真过分到,我连兄弟都不想跟你做,到那时就不要怪六哥对你不客气。”
慕容臻走出废宅的那一刻起就对天发誓,从今往后,他跟慕容胤势不两立,并且总有一天要想法弄死他。
可怜见的,他长这么大也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那家伙居然将他按在缺了腿的条凳上——揍了屁股!
奶奶的,合鞘的剑硬鞭一样差点没把他打残!
他凭什么!就凭他从娘胎里早出来半个时辰,就能理直气壮教训他?
守在外间的侍卫见自家主子出来,急忙惶恐地迎上前去,“主子!”
慕容臻不着痕迹松开按在腰下的手,“去,叫辆马车,回宫。”
边上的卫士没见着另一位主子,下意识朝眼前那座破屋里张望了一下,“主子,六殿下……”
慕容臻脸一黑,“自然是被你主子揍得爬不起来了,怎么着,你还想去关心一下?”
“属下不敢!”
“不敢还不走?”
慕容臻没说,他那混账六哥早就走了,是他自己爬了半天没爬起来,又怕喊人丢面子,所以拖到现在才出来。
他肯定,慕容胤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夺舍了,不然他六哥绝不可能一边揍他,一边还有功夫骂他,娘的,不单骂,骂得还凶,从来没这么凶过。
“嘶……”
他扶着车壁,半靠在车厢里,马车颠得他根本就坐不下去,屁股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都将他打成这样了,感情还算是客气的了?
不就是个臭叫花子!
他心烦意乱地掀开车帘,朝车旁随行的护卫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去找找那个叫花子,瞧瞧死了没有,没死的话给他些银子补偿。”
侍卫不清楚自家主子今日是怎么了,愣了半晌,赶忙点头应诺,“是,主子。”
侍卫正要应声而去,车里的人突然话锋一转,“回来,别去了,老子心虚个什么劲,还以为我怕了他,赵全怎么样了?”
“回主子,赵总管无大碍,只是受了点轻伤,晕了过去。”
慕容臻心气难平,眉头越皱越紧,今天这哑巴亏是吃定了,明摆着他不占理,闹大了,那人再把他那些胡编滥造的罪状,一条一条捅到父皇母妃那里去,他肯定也讨不了好。
涂山鹰醒来时,天中又飞起细雪,微末一般的雪花落在脸颊上瞬间融化,又在严寒中结成一片薄如蝉翼的冰。
他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没有一点知觉,无法动弹,也察觉不到疼痛。
“醒了?”
他听见人声,勉强将身上唯一能活动的眼球转向来人的方向。
这人他认得,早上刚偷了他的钱袋,里头一分钱也没有,到了,还是叫人逮着了。
慕容胤矮下身去,伸手扭正了对方僵硬的脸,“还挺犟啊,破罐子破摔是吧?”他说着还自顾自摸了摸花菱蛇背上冰凉滑腻的鳞甲,“是不是动不了了?”
涂山鹰闻言这才注意到,那条阿显养了几年的花菱蛇,现下正谄媚地盘在那个陌生人的肩膀上吐信子撒娇,这畜生!
“我这个人呢,心眼比较小,有恩不一定还,但有仇必报。”
涂山鹰想起方才闹市中说变脸就变脸的少年,燕人的作风,他已见识了,往后再碰上什么样的人,都不会觉得稀奇。
慕容胤怕他睡着,伸手拍了拍少年冰凉的面颊,“在燕国,偷盗和抢劫都是重罪,晓得么?”
他说服教育不很在行,但戳人痛处却特别有一套,再说了,这小子先偷后抢,还放蛇咬他,是真过分得让人来气。
“听说蜀中人杰地灵,不曾想好山好水,竟养出了一群偷鸡摸狗之辈。”
少年拿眼瞪他,可惜这眼刀子半点杀伤力也没有,面前人依旧满脸慈祥,“你们其实不是来燕国逃难的,而是来丢人现眼的吧。”
“以后还回去么?我看不回去也好,就呆在这里做一辈子偷儿,到时人人都知道,蜀人善盗。”
少年动弹不得,又不能反诘斥骂,怒火攻心,只恨得两眼发红。
慕容胤全当瞧不见,也没兴趣搭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热馒头,撕了一片喂自己吃了,见面前人瞪着食物咽口水,又好心撕了一口塞进他嘴里。
谁想手指刚送进去,就被人一口咬住,坚硬的牙齿轻而易举磨穿皮肉,卡上了骨头。
馒头的甜香混着血液的腥气,在唇齿间生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滋味。
面前人既没挣扎,也不气恼,只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笑骂了一句,“属狗的啊?”
涂山鹰被人半是强迫半是诱哄地喂饱了肚子,慕容胤虽被人下狠劲儿咬了一口,却并未感到如何疼痛,只是觉得难受,这是上辈子做皇帝时留下的旧病。
见不得世间疾苦,见不得路叟之忧,见不得悲声载道,所以哀凉会化作满腔怒火中烧。
但这怒火不是对旁人的,对的是他优柔寡断的父皇,朝中尸位素餐的百官,统国二百年依旧固步自封,骄矜堕落的慕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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