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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须归(麻辣烫多醋)


二人不约而同回头望去,只见一俊秀青年提着两坛酒,意气扬扬大步走来,此人名叫邵楚,原本是个富家公子,少年时家道中落,亲族散尽,凭借一副好身手,起先在镖局里做镖师,可第一次押镖就遭山贼洗劫,东西丢得一样不剩,后来跑去给人看家护院,不想那户人家当晚就被仇家灭门,他侥幸保住一命,又去替有钱人喂马,谁知那家主人翌日便叫马儿摔成了残废,总之,这些年他是跟谁谁倒霉,上哪哪出事,依慕容胤的意思,这种逮谁克谁的扫把星,自然是离他越远越好,但那天雨下得太大,山石垮塌阻断了下山的去路,等他再想起要撵人的时候,这小子已经安安稳稳住下,还自己给自己封了个当家做。
赵飞望向来人,“你怎么也不睡?”
邵楚恨恨挤着二人坐下,豪放地拍开酒封,将酒坛子递到他手里,“睡什么睡,这寨子跟猪圈一样,有睡人的地方么?早知道本少爷还不如继续单打独斗,行走江湖。”
慕容胤刚想说“也好”,对方却已唉声叹气灌了一口酒,自顾自接着道,“可惜我受大哥知遇之恩,不可不报,岂能这般一走了之,你们放心,邵某人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而且算命的说了,本少爷命里带福,有我在,山寨定然蒸蒸日上。”他微微一笑,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下了。
三人你来我往,对月欢饮,倒也惬意,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时,忽听一声急报,赵飞率先起身开口问向来人,“张大哥,怎么了?”
张豪递过掌中血书,“大当家,二当家,巡山的兄弟方才在山脚发现一个重伤的老伯,不等将他弄上山来,他便咽气了,这是他怀里揣着的。”
赵飞读罢眉头越皱越深,“是封状纸,那老汉是曲阳县双桥村人,女儿被县城一恶霸强抢入府,不堪受辱自尽了,他将那恶霸告上公堂,曲阳县令却反赖他诬告,将他老妻当堂杖毙,又联合那恶霸派人追杀他。”
慕容胤面露沉思,一个年迈力衰的老汉能逃得过两方联合部署的追杀,跨过数个城镇从曲阳县来到赤龙山下,这就开始试探他了么?
裴老爷今日起得早,下了朝,回府将诸事料理完毕又到正午时分,他坐在书案后打了个呵欠,瞅着近来孝心大发,动不动就往他书房里来的三儿,忍不住哼了一声,“我儿又想来打听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前些时日叫山匪惊着了,没料到京畿的匪患也如此严重,孩儿见天气不错,想出去走走,向父亲打听一下,外间是否太平。”
裴老爷听着孩儿冠冕堂皇的话语,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休要找借口,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无非想向你爹打听太子的人选,好替那小子提早谋划,你呀,休想拿我裴家的家底去给那竖子穷折腾。”
手捧一卷简牍坐在书架前的人听老父还有心情与他说笑,想来那人行事还算谨慎,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叫人捅到君王那里,“父亲想多了,孩儿的心上人,独占尚且不及,怎会想要将他送上君位,教他三宫六院,左拥右抱,岂非自取其辱?”
裴老爷呵呵一笑,刚想说这话在理,却倏忽灵机一动,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虽然心里十分不情愿,但若真将那小子扶上去,届时他封妃立后,势在必行,依熙儿的性格,定然不会再与他胡来,与其同夫人孩儿为此事红脸伤和气,不如他先假意屈从,讨得夫人与孩儿的欢心,暗地里再设法推六皇子上位,而后联络群臣上书,无论他愿或不愿,直管拿祖宗之法逼迫他选秀立妃,如此一来,三儿还能不与他划清界限么?妙,实在是妙哇!
裴老爷只道世人英明无过于己,如此一来,家宅和睦,皆大欢喜,纵使六小子不易掌控,但等到他为了稳固君位,不得不广纳诸臣之女充实后宫的那一天,必定会对三儿心存亏欠,到时还能不对裴家处处迁就,事事依从?而深谋远虑的裴相,在夫人眼中,将依然还是那个通情达理,讨人喜欢的丈夫,在孩儿眼中,也将继续做那个善解人意,温柔慈祥的父亲,就连未来的君王,也将感念在微末之时得到四大家之一的裴家援手襄助。
相爷做事深思熟虑,绝不会轻率而为,夫人现下正在气头上,夜夜香闺紧闭,将他挡在门外,他在书房中寒衾冷被,孤枕难眠,索性将这个计策想了个彻彻底底,仔仔细细,越想越觉此事殊有可行之处。
无论谁人继位,裴府开国勋贵,百年世家,不会动摇,可人生苦短,与妻儿相守,不过数十载的缘分,自然是要相亲相爱,倍加珍惜,岂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与爱妻孩儿争执疏远,况且他还有了这样好的解决办法!
裴景灏一回府便被父亲匆匆忙忙叫进了书房,老爷今日十分谨慎,父子刚一见面就吩咐下人一律退到院外严守,不听召唤,不得入内。
他望着老爹那副如临大敌般的严肃神情,“父亲急召孩儿,是不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有件事,我想听听你怎么看,如今太子既废,接下来谁能入主东宫。”
“若无意外,或是七皇子。”
裴老爷若有所思地望着长子,“我原以为你会心向三皇子。”
裴景灏知晓自己所作所为瞒不过父亲,“孩儿确曾想过。”
“曾想过?”
“是,上元夜刺客当前,三皇子以身相替,这些日子又对三郎关爱有加。”
“所以打动你了?”
裴景灏苦笑,“父亲多虑了。”
“非是老父看不起三皇子的出身,你要知道,一个人对恩主尚且如此,对旁人再如何惺惺作态,能有几分真心?”
“父亲是说……六皇子?”
“不错,先后离世,孟家倒台,再到六皇子失宠,别忘了这位三殿下可是在凤仪宫长大的。”
“孩儿明白父亲的意思,近来三皇子虽颇得陛下赞誉,却到底还是比不上七皇子受陛下宠爱。”
裴老爷笑叹,“皇帝也是父亲,喜爱一个孩子,不一定要给他最好的。”
“父亲的意思是,陛下另有人选?”
“陛下得仙丹赐福,身体康健,立储一事,想必一时半刻不会考虑,但不立太子,则国无根基,你叫他们盯紧几个皇子,尤其是五皇子。”
“五皇子?”
裴老爷观大儿一脸疑惑,拂髯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五皇子生母卑微,又没有什么可堪倚仗的势力,不值一提对吗?”
他叫老父猜中心思,并不隐瞒,“确实如此。”
裴正寰摇头叹息,“你呀,还是太年轻,五皇子乏善可陈的背景恰恰是他最好的掩饰,也是他最大的优势,知晓他无足轻重,敌手便不会去注意他,而那些有意将触角伸向帝都的势力,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才是最令他们放心,也最愿意合作对象。你不要看他在朝中如何,你看不到,他也不会让你看到,五皇子善于隐忍,很是沉得住气,此子不可小觑。”
裴景灏深思父亲所言,“我会叫五儿多注意他。”
裴老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五儿怕是没有这个能耐,景佑是个直肠子,他降不住那位殿下,说不准还要受人算计,但叫他历练历练,或许也是一桩好事,“今日各州府送来的奏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旁的倒没什么,只是近来京畿有一伙匪徒四处流窜,扰乱霸州,景州,冀州,晋州,滦州,祁州,青州,蔚州等十数州,兼并山贼流寇,扩充势力,十分猖獗,起初只是这些山野贼寇火并相杀,地方官未曾理会,但半月前匪徒胆大包天劫掠曲阳,斩了县令胡守义和城中的一个乡绅后扬长而去,州府震惊,祁州太守多次征调民兵剿匪无果,今晨协冀州,景州,蔚州太守联名上书请朝廷发兵灭除匪患。”
裴正寰黑着脸冷哼一声,“这等贼人不服管束,罔顾国法,似这般大肆扩张,必有所图,此时若不发兵镇压,乱臣贼子来日必成大患,明日一早我便奏请君王,调兵剿匪。”
临崖一道飞瀑,落地砸出万壑惊雷,水帘后打坐练功的人自悬瀑下大步走出及腰的水潭,慕容胤日前终于见到了程万海背后的人,那人虽未亮明身份,可不巧的是,那张脸他认得,不单认得,还熟得很,此人正是上辈子七儿王府内的主事管家,私制兵甲,招纳流寇,豢养军卒,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真会与七儿有关么?
到现在他依然认为众兄弟中,七弟若然稳稳当当,好生经营,储君之位必是囊中之物,既然如此,严氏又为何在这种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心中有一个猜测,不能肯定,却叫人非常不安,或许严家并不是现在才开始动作的,只是他到现在才发现罢了,在京畿之地,尚且如此大胆,其他州府更不必提。
带兵打仗,最忌所部良莠不齐,他蹲在这山寨,倒乐见寨中奇人辈出,那晚过后,赵二当家趁他不注意,悄悄把山寨整顿了一番,老弱病残集中供养,附近乡民,赠送银钱,尽量规劝返乡,罪大恶极,滥竽充数之辈,该杀该逐,同他商定处置,人员梳理妥当后,他压力骤减,划分部从,规整训练,也手到擒来。
曲阳县令与祁州太守是姻亲,只怕官府随时会派兵来征讨他,那一边程万海又多方催促要他遣散老幼妇孺,封山闭寨,专心练兵,以图后计。
事情已经不知不觉超出掌控,此际他独自脱身,十分容易,但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叫官兵捉去砍头,或者拖着镣铐押去充劳役,更不会将他们交给图谋不轨的逆臣,去做反贼的帮凶,眼下恐怕也只有裴公子还能帮他出出主意了。
裴景熙觉得,这人一定是老天爷专门派来给他出难题的。

“总不能真反了吧?就我这几个人。”
他皱着眉头冷声问道,“当初我告诉你的计策,是否是你深思熟虑答应的?”
慕容胤垮下肩膀,老实承认,“是。”
裴公子听来冷笑,“如今都到了这一步,你叫我到哪儿去给你想个两全之法?”
慕容胤也知自己所求过分了,这人妥帖周全,计议深远,便是他初时听闻那般计策也心服口服,大赞天衣无缝。
依照原先商定之事,他既已取得赵飞的信任,便将计就计,以赵飞虎的名号,接触程万海,顺藤摸瓜查出那些流寇背后的主使之人,近而弄清楚对方手中掌握的势力与豢养盗贼的真正意图,上报朝廷也好,有备无患也罢,都是利在社稷,安定国家的要紧事,对方辛辛苦苦替他谋划,可现下刚迈出第一步,他就打起了退堂鼓,怎能不叫人着恼。
用这人的话来说,他的使命到此已经结束,对方已在裴家的死士中挑选了一个与他身形极为相似的人,在他脸上染上同样的纹画,任谁也无能分辨,此后便将由那死士代替他继续听从程万海的安排,编整人马,训练军队,同时打探消息,若严氏没有异动便罢,一旦暴露不臣之心,欲行不轨之事,那么,这支人马就是顶在乱臣贼子胸口上的一把尖刀。
一举数得,实在好得不能再好,可他说“好”的时候,山寨里的那些人在他眼中只是无关痛痒的草木蝼蚁,但而今,尽管他熟悉的依然不很多,却清清楚楚地记得,他问那些人为何上山为匪时,有人说,家中父母衣食无着,有人说,舍下幼子嗷嗷待哺,有人说,兄弟姊妹喊冤受屈,无处申辩……理由千奇百怪,字字句句却都是人世间的无可奈何,这些理由几乎无一是为自己,比起黄金万两,良田美宅,大多数人想要的其实只是堂堂正正活在天地之间。
现在,将这些尚未脱离苦海的人带进另一个不可告人,甚至无法预料的阴谋中,实非他所愿。
“不必我说,你也应该清楚,你现在骑虎难下,除了趁早脱身,别无他法,人人顾全,那是异想天开,无论胡县令是否该死,山匪杀害朝廷命官已是事实,此事大伤官家颜面,天子脚下,绝不是轻易能够压下的,这些人跟着赵飞虎早就已经是死路一条,况且,严氏投入大把钱财养出的人马,能任由他们罔顾号令,逍遥在外么?”
“那可如何是好?”
裴景熙听着对方愁极的叹息,“所以你到底想怎样?”
慕容胤实话实说,“无田的,许他划地开荒,无罪的,复他清白之身,无业的,助他安身立命,就……这些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不高不低的讽笑,“叫你想,你还真有胆子想。”对方说着又朝他泼了一盆冷水,“你这要求,莫说我替你办不到,便是我爹,也难办到。”
他当然知晓此事为难,只是这人问他什么,他就说什么罢了,“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人人都能有正正经经的归宿才好。”
“你这是妇人之仁,将来如何成大事?”裴公子越听越气,拧着眉头问了他一句,问罢却听身边人满口诧异,“什么……大事?”
“我且问你,严氏在京畿各州府,究竟布置了多少人?”
“没有多少人,大概三个据点,百千人而已。”
“扫除它,你敢么?”
“诛杀乱臣,有何不敢。”
“若陛下派精锐部队前来围剿,你可有能耐退敌?”
慕容胤不明所以,“精锐……部队?禁军?金吾卫?左右府军?”
“不管是谁人领军,不管是哪支军队,你能退敌么?”
裴景熙听他一味沉默,半晌未应声,倾身近前,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慕容胤听罢,神色变了又变,“果然能行么?”
“能不能行,在你,不在我。”
星竹原以为夫人发脾气是家里最吓人的,如今才知晓,老爷动起怒来更加怕人,公子自从山里回来后就被老爷禁足了,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也出不得门去。
他猫到院门旁,试探着朝院外迈了一步,脚都没全伸出去,就被院外看守的侍卫虎着脸给吓了回去。
“我我我……”
他悄摸摸捏出一块银子,手还未来得及往前递,虎背熊腰的侍卫已双目怒睁,厉声喝斥道,“回去!相爷吩咐,望春阁里所有人,不得迈出中院一步。”
星竹见那汉子凶神恶煞,半点不肯通融,徘徊半晌,终于还是委屈巴巴地转了回去。
孙氏心里也打鼓,暗叹两个孩子出格就出格,还不知遮掩,她望着已黑脸黑了许多天的丈夫,走上前去,好言劝说,“一点小事,至于么?”
裴正寰刚想破口大骂,可到底忍住了,“都是你惯着他!任由他跟那小子鬼混,迟早闯出滔天大祸来!”
孙氏这回的确理亏,一时也无话同丈夫争辩,那天三儿回来,她也瞧见孩儿颈上的痕迹了,若是女儿,她怎么教训都不为过,可到儿子身上,叫她如何提起,“孩子间玩闹,你发这么大火给谁看?”
裴老爷气得牙痒,他当然不会对夫人说,叫他如此恼恨的,并不是两个孩子亲近玩闹,他非是那等古板严苛,不通情理的父亲,三儿早过了知人事的年纪,孩子的这些私事,他不当管,也不会管,但叫他又惊又怕的是这个逆子胆大包天,什么都敢想,而六皇子那个傻的,又言听计从,什么都敢干。这两小子若搅在一起,只怕他裴家永无宁日。
更可恨的是,闯出这般祸事,那个逆子还敢腆着脸叫他帮忙。
“父亲,他近日所做所为,俱是受我指使安排,还请父亲援手平息此事。”
“若是此事捅出去,孩儿脱不了干系,届时父亲官威受损,裴家声誉扫地。”
“那帮贼匪如今已然规整,又经训练,与其费心剿灭,不如遣使招安,两方得利。”
三儿所谋不差,燕国的确有招安流贼的先例,那件事发生在二十年前。
彼时柔然集结北方诸部,掠兵南下,国中人心惶惶,流寇趁乱四起,曹州边界一伙盗贼也在此时聚义山林,劫掠富豪,残杀官员,张狂至极,可国中所有精兵强将都已开赴北方抗敌,无暇他顾,而那伙匪徒也的确有本事,朝廷派出的官兵接连被打退,一时竟奈何他不得,后来是他的父亲提出了招安之计,那匪头子也是个义气之人,为报答朝廷恩遇,招安之后便带领手下自成一军,前往北方诸郡,卫国杀敌,立功无数。
三郎应是在国史中读到了这一段,故而唆使六皇子效法,好将山寨众人一并纳入国中,免他独善其身,背负不义之名。可此一时,彼一时也,这种事,一次能传为佳话,两次恐怕就是祸端。他身为宰相,既不能叫孩子荒唐冒险,更不能叫此事成为样板,令后世不轨之徒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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