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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须归(麻辣烫多醋)


他知晓,今生这一遭,无论如何定当与他兑现承诺,只不过这承诺来日方长,非是一时,一天,一月,一年之事,而是一辈子的事,是你心悦我,我心悦你,同心偕意之事,是你不相离,我不言弃,生死相随之事,但十六岁年少无知的慕容胤与二十三岁痛病缠身的裴景熙,离这一步,怕是还差得远。
夜深人静,耳边只有绵绵的雪落声,慕容胤一眨不眨地端详着那个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人,上辈子大燕的后宫里,有端庄美貌的中州女子,有秀丽婉约的江南女子,有妖娆的塞外胡姬,有泼辣的楚地蛮女,他身为天下之主,坐拥世间美色,却从不知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今生,他想试一试。
他觉得那人舒朗的眉毛很合眼,紧抿的嘴唇很合眼,就算是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也很合眼,一想到世上竟有这样一个人,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不声不响地爱着他,他便觉比文武百官山呼万岁,金口玉言生杀予夺还要骄傲自得。
茂竹端着药汤走进院来,瞧见自家主子又门窗大敞坐在窗前,房间里烧的炭火不单半点热气未留住,好好的一盆火更是快叫漂进屋里的雪花吹熄了。
他赶忙放下汤药,上前将门窗关好,重新把火拨起来,“我的公子,自己的身子,好歹也顾着些!”
“怎的如此啰嗦,炭火烧得憋闷,便将门窗打开了。”男人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解释了一句。
茂竹唯唯诺诺不敢吭声,小心翼翼将汤药送到对方手里,男人低头抿了一口,立时“啪”得一声,将药碗掷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苦成这样,如何下咽?”
小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好不无辜,“明明与昨日是同一副……”
“你的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乱发脾气?”
小奴忙将脑袋磕在地上,“茂竹不敢!”
“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的?别以为我不知你们都在背后说我些什么,欺我是个废人,欺我治不了你们。”
“公子如何这般想?阖府上下哪个不盼公子好!”
男人冷笑一声,“盼我好?盼我好死不如赖活着,盼我这副样子给燕都再多添一个笑料?”
茂竹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主子从前不是这样的,都怪那个小心眼的混蛋,都怪他!
“你哭什么?嫌我腌臜难伺候,嫌我心狠脾气坏,你可以走,没人拦着你。”裴景熙一早就知道,身为一个废人,活在世上便该感恩戴德。
感激父母不弃,兄弟不离,感激他人从旁相扶,守望相助,可他偏生不知好歹,不与兄弟相聚,不与父母相亲,也这般生不如死地熬了这些年。
他睁着一双不能视物的眼睛,摸着身下毫无知觉的双腿,艰难地将双脚朝前挪了半步,掌心颤抖着按上扶手,吃力地撑起上半身,可惜未及站稳,无力支撑的身子便又重重跌回了座椅中。
茂竹憋着不敢再哭,也不敢上前搀扶,“主子惦记他,我去差人请他过来便是,如何……”
座中人猛得将那双灰白的眼睛转向了他,吓得小奴身子一晃,登时又跌回地上。
男人一脸阴霾散去,淡淡开口,“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小奴未听明白他话中之意,老实答道,“回公子,八年了。”
裴景熙抽出袖口的绢帕,拭去指尖的药渍,“你知道八年前我房里的人,是为什么被换掉的么。”
茂竹背上一抖,忙战战兢兢又将头叩了下去,“主子饶了我,茂竹再也不乱说话了,再也不胡说了!”
裴景熙微微一笑,温柔的嘴角挂着凉薄的笑,“我是个废人,你在我跟前伺候了八年,我最龌龊不堪的样子你都见过,是吗?”
少年愣了愣,愣罢脸上又惊又怕,“主子,主子不是,主子……我……”
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他夸你是个伶俐的奴才,伶俐的奴才就更该清楚,什么时候该伶俐,什么时候不该。”
少年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座中人朝前倾了倾身,接着几乎一字一顿道,“你记住,他若踏进我这里一步,我便认为是你嚼的舌根,到时可别怪我这房里真的换人。”
慕容胤靠在垣墙边,伸长了脖子朝院子里张望,小奴儿门窗倒是关得利索,一丝缝隙也不给他留下,也不晓得这主仆二人关在房里说什么悄悄话。
眼见屋内灯火熄灭,小奴从房中出来,远远观望的人知晓院主人已经歇下,他抬手扑掉肩头的落雪,也转身步下角楼。
“胤儿。”
正不知何去何从,忽听一声低唤。
慕容胤猛得顿住脚步,回首望去,只见长街之上,一灰袍长者迎风踏雪而来。
“恩师……”慕容胤神情恍惚立在原地,前生自元佑年间燕京一别,他至死未再得见恩师尊面,三十年弹指一挥间,何其有幸,竟能于此间隔世重逢。
他大步奔迎上前,屈膝跪拜之际,一道凌厉掌风忽而迎面削来。
他身形一滞,措手不及仰避来招,正待呼唤,只听长者哈哈大笑,“小子虚礼莫来,年余不见,待为师试试你的功力!”
慕容胤闻听,当下亦不敢大意。
师徒对拆十余招,二人皆觉出不对来,慕容胤只觉凌风如履平地,周身内力如江海奔流,浑厚充盈。
他避过恩师一记杀招,又惊又疑使出九分内力,未及对掌已明显觉出己身内力竟已在尊师之上了,急忙仓促撤招,叫人一掌推出丈远。
风弈子上前扶起徒儿,面上惊喜交加,“胤儿近来可有甚么奇遇?一岁之间,内力已是如此惊人?”
慕容胤抬手蹭掉唇畔的血迹,“不瞒师父,徒儿确有奇遇。”
他看着恩师关切的神情,“师父,徒儿做了一场梦,梦中数十年光景真真切切,我在梦中还用过稀世的灵药,一觉醒来,连功力也大增了。”
风弈子先是迷惑不解,复又拂髯笑叹,“为师虽也不知何故,但徒儿有此机缘,当是命中注定,你贵为皇子,为师不过是个江湖散人,原本传你武艺,只欲你作防身之用,如今既有此本领,切不可恃强凌弱,恃武行凶。”
慕容胤闻言,也笑说,“照师父的意思,往后徒儿在江湖上,是不是也能横着走了?”
风弈子大笑,“到时吃了苦头,可莫说是我风弈子的徒弟。”
慕容胤原本便是说笑,师父是正道君子,化外高人,莫说他早非少年,即便仍是垂髫小儿,也不敢胡作非为,辱没恩师的威名。
二人比肩走在深夜寂寂无声的皇城内,“师父此番可否在京中多留几日,徒儿久不见恩师,心中甚是想念。”
“原本路过燕都,顺道来瞧瞧你,此处繁华地,为师受不得聒噪,明日便去了。”
慕容胤面露失望,“师父行踪不定,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时了。”
风弈子沉吟一瞬,忽而开口问道,“胤儿,此话我原本不该问,但你已长大成人,将来何去何从,可有打算?”
他不假思索道,“愿效师父,逍遥自在,浪迹尘寰。”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风弈子原先还忧虑此子困于权势,陷入大位之争,难有善果,未曾想今日一见,竟已超然物外,豁然开朗。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短剑,自腰间取下一柄玉箫,“既然如此,为师便将这两件俗物赠你,暨今日起,你便是我天玄宗的传人。”
慕容胤迟疑,“师父,我久居深宫,对江湖事知之甚少,更何况料理宗门……”
风弈子笑说,“门内便只你我二人,何须料理?若他日你欲将本门发扬光大,为师也不会拦你。”
难怪从未听恩师提及同门之事,既然如此,他也不再推辞,“徒儿定然谨言慎行,绝不辱没师门的威名。”
风弈子摆手,“我派自立宗以来,武功招式讲究行云流水,为人处世只求率性通达,合于本心,既无威名须守,也不必你谨言慎行,小小年纪,如此迂腐!”
慕容胤赶忙低头认错,“是,徒儿知错了。”
“还有一件事,原本为师打算亲去,但那等场面实在烦不胜烦,你的武功又已青出于蓝,今年的九月初九日,望江楼之约,你便代为师去吧。”

“望江楼之约?”
风弈子点点头,“百年前,我门先祖曾与魔教先祖于望江楼一战,双方大战三天三夜,始终胜负未分,二人互不相服,直至精尽气竭,最终竟力战而死,临终前互相约定,每十年的九月初九日这天,两派门人再于此地一分高下。”
“难道一直都未分出胜负?”
“这倒不然,两方互有胜负,慢慢的,这规矩也就传了下来,魔教行事癫狂,屡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久而久之,十年一度的望江楼比武,现下已成了整个武林除魔卫道的盛会。”
“师父的意思是……我非赢不可?”
“非也,非也,胜负乃兵家常事,胜又如何,负又如何?”
“徒儿明白了,师父放心,我定如约前去。”
风弈子甚感欣慰,“既然闲事已了,为师也可以心无挂碍,继续远游了。”
“师父,还有一事,师父可曾听说过旱龙血与湖灵珠?”
风弈子不觉皱起眉头,“听是听说过,这两味都是传说中不世出的灵药,你问这个做什么?”
慕容胤坦言,“不瞒师父,我与裴家三公子自小要好,他身子不便,又受病痛折磨,我听说这两味药能医他的病。”
“为师只听人说这旱龙血形似飞龙,通身红如玛瑙,暗泛金光,长在极北天山外无边沙海之中,不仅极难寻觅,更有地底旱龙守护,便是取得,也须活人鲜血温养,否则三个时辰就会药力全失,至于那湖灵珠,为师却不知在何处了。”
难取得,总比没有好,更何况如今已有了大致的方位,慕容胤万分感激,“多谢师父。”
“如此,为师先走一步,你多保重。”
慕容胤握着掌中箫管,轻抚怀中短匕,“若是惦念师父,该往何处寻找?”
风弈子瞧着爱徒殷切的神情,“为师有一挚友,邀我同往海外蓬莱仙山参禅问道,我已应下了。”
慕容胤松了一口气,既已知晓对方的去向,便不愁没有再见之时,“徒儿省得了,也请师父保重。”
风弈子点头应下,如来时一般,两袖清风,飘然远去。
慕容胤立在原地,直至恩师的身影消失不见,方才长跪雪中,三拜而返。
候在城门处长须飘飘的道人见好友姗姗来迟,“你这臭棋篓子,做事果与下棋一般拖沓。”慕容胤若在此处,定能认得,这便是那晚街头替元宝算卦取名的道人。
风弈子受了数落,也不以为忤,“原以为过了九月九,才能起行,如今无事一身轻,明日便可与吾友共赴仙山。”
李丹阳笑叹,“我实不知你一介化外散人,竟收了个皇子做传人。”
“世间事,便是连你也算不准,我因缘际会收个皇子做徒弟又有甚么稀奇?”
李丹阳立起招幡,“世间事,我确不能事事悉知,可世间人命途运数,却都在我一卦之间。”
风弈子瞧他一眼,“那不如你替我算算,我这徒儿命数如何?”
李丹阳噎了一下,神情古怪,“他的……我说不准。”
风弈子大笑,“我瞧你这无量天师也是浪得虚名!”
“非也,非也,实乃天机不可泄露,大道将行,乱世将起,非我辈能左右。”
慕容胤今夜心满意足,想见之人虽未促膝夜话,但见他一切安好,足慰心怀。
往后来日方长,岂在这朝朝暮暮。
复与恩师对面相逢,又了却前生一桩憾事。
小安子跟顾元宝抱着怀里的吃食,瞧着边上出神的人,“主子,你要写信哪?”
落笔艰难,慕容胤今夜得恩师指点,得知灵药长在极北处,自母亲去后,他与阿舅一家几乎断了往来,前生他能在西羌立足,阿舅助他良多,但如今冒昧去信,还有事相求,一时真不知如何开这个口。
“主子今夜出门,遇着烦心事了?”
“遇见好事了。”
“咦,什么好事啊?”
“我啊,去见了裴三哥。”
小安子撇嘴,“早该去看裴公子了,你都很久很久没去看他了,他身子不便,好看的看不见,好玩的玩不了,若是我,肯定受不住这等苦楚,主子便是去陪他说说话,也是好的。主子从前待裴公子好得能掏心窝子,这两年三心二意,花花肠子也不知放在何处去了。”
慕容胤叫自己这小奴才数落得十分没脸,“尽胡说八道,你主子是那种人么。”
小安子打量了他一会儿,“现在瞧着不是了。”
“这叫什么话?难道以前瞧着是?”
小安子一脸纠结,“那主子跟裴公子都说了些什么?”
他盘膝坐在两个小鬼中间,实话实说,“我没进门。”
少年送了他一记白眼,“主子,你连陛下的御书房都敢闯,顾府的密牢都敢进,裴公子的院子你进不去么?”
慕容胤哀叹一声,面露窘迫,“墙头太滑,没爬上去还跌了一跤。”
“那不是正好可以使上苦肉计?裴公子疼你,定不忍心责备,公子又可与裴公子似从前一般好了。”
“那我也太没面子了。”
小安子鼓着腮帮子回了他一句,“主子,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毛病得改改。”
“你太小,还不懂,男人活在世上,活的就是个面子。”
小安子看看边上比他还小的顾元宝,把最后一块糕饼让给了更小的。
顾元宝抓着糕饼又往主人跟前送去,他低头咬了一口,当年燕京沦陷,这些个老字号逃得逃,垮得垮,哪怕后来他集百万民夫,倾尽物力重建旧都,可却再也造不出当年的模样了,还是这老何记的糕点有滋味。
“小安子,你说……我与裴公子,从前果真那般好么?”
“主子你年纪轻轻已这般不记事了,明日还是寻个太医瞧瞧吧!”
慕容胤照着他的脸蛋掐了一把,“你从前对主子也这么没大没小的?”
小安子想了想,糯糯说了句,“那倒不敢。”
慕容胤哭笑不得,“怎的现在就敢了?”
少年挠挠下巴,“……不晓得。”
“你除了吃还晓得些什么?”
寒露宫主仆相安,那边裴家却是阖府忙乱,人仰马翻。
夫人在外厅哭得几度晕厥,茂竹战战兢兢立在一旁,目不转睛瞪着大夫手里粗长的金针,吓得浑身发抖。
裴景灏望着金针入肉,听着弟弟惨烈的痛呼,绕是他再如何镇定,也禁不住胆战心惊地别开了脸去。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老人才满头大汗收了金针,裴景灏实不忍相看,亲自扶着长者走到外间,“伏老,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老人家长叹一声,“缺了那两味灵药,旁的都无济于事。”
“伏老,我是说,这金针定脉着实……”裴景灏不忍再说下去了。
老人家自是知晓这金针定脉锥心刺骨之痛,常人都难以忍受,更莫说裴家三小子病弱之躯。
他斟酌片刻,“大公子,我听闻江湖中有许多不世高人,修习内功,熟谙奇经八脉运行之理,公子不若向他们求问一二。”
裴景灏长揖再摆,不胜感激,“多谢伏老。”
裴相闻讯,匆匆携夫人自外厅转入。
夫妇二人涕泪交加,“伏老,我儿究竟如何了?”
裴景灏出声宽慰双亲,“爹,娘,三弟无碍了,你们回去歇息吧。”
孙氏拨开拦在面前的长子,焦急地冲进卧室,只见瘫在床上的三子浑身若水洗一般,面色比死人还要难看,微张的口好像还噎着尚未发出来的惨呼,此情此景吓得她当场就背过了气去。
裴正寰惊慌失措地扶住爱妻,“来人呐,夫人,夫人!”
裴景灏拦着还欲往前探望的父亲,“爹去照顾娘亲吧,三弟怕是也不愿意叫你等瞧见他这般模样。”
裴正寰气得直拍大腿,“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呀!”
裴景灏送走双亲,又轰走了在外守候的兄弟,这才独自走到房中,伶俐的小奴已给人擦净了身子,床上的人听见脚步声,只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都出去。”
裴景灏摇摇头,终于还是知趣地走了出去。
茂竹一声不吭,照例熄了房中所有的灯烛,拉紧床帏,而后也默默退了出去。
老太医的金针定脉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施针时疼得公子死去活来,众人走后,他依然痛得死去活来,甚至更厉害,可公子不叫他说,说了也无济于事,只能叫老爷夫人更加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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