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出逃(许一疯)

秦峥吸了下鼻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我爸告诉我，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无辜的生命，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带猫回家，小猫会活得好好的。”他嗤笑一声，“我年纪小，我觉得我爸说的很对，他说，等你有能力守护你的东西的时候，别松手。”
白一宁终于挪回眼神去看秦峥，对方哽咽了一下：“所以，我到现在，遇到你之前，一宁，我不敢真的占有任何东西，我说妈妈是我的妈妈，但她离开我了，招呼也不打一声，我说朋友是我的，但小升初，初升高，我们都不再联系了，然后，然后，我遇到你。”
秦峥的泪止不住的涌，像回到了小猫离开的那个冬天，他不停地站在雪里擦泪，在想象小猫临死前到底会不会憎恨他？
“你那晚问我，是不是愿意做你男朋友的时候，你说你是我的人，一整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在想，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你是我的人，会离开我吗？”秦峥手掌大力地外推着擦眼泪，自嘲道，“很幼稚，的确很幼稚，有时候不止你觉得我幼稚，我也这么觉得，我看到橱窗的东西，第一反应不是买回家，而是我有了它，它会不会坏掉，小时候玩具车忽然不走了，我都会害怕，妈妈说只是没电了，换了电池，又好了，但我没再敢玩它，怕它又坏掉。”
“一宁，你是我的人，但我没能力守护你，我想让你开心，但你看我，除了惹你生气，惹你难堪，就是惹你哭，可我，真的不想松手。”秦峥和白一宁认真地对视，“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你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我，可以拒绝，我会想保护好那辆玩具汽车一样，以后远远地看，只看。”
白一宁滚动着喉结：“所以呢？你是要我放弃你的意思吗？”他没想过秦峥的霸道里藏着这样隐晦的过去。
秦峥低下头：“我这一周，想了很多，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今天和你坦白，但没找到你，就像回到七岁的那个傍晚，找不到小猫了，后来磊哥给我打电话，说他想起来你好像提了一嘴要来图书馆，我急忙跑来，也没找到你，我在这栋楼里待了五个小时，最后想来顶层透透气，才发现这些亮着灯，我以为你在看书，很投入，我站在角落里观察了你很久，包括你排戏，认真地观摩完，我发现了你眼神里的光，那么炙热，你好像生来就属于舞台，而我生来就属于在角落里注视你，成为无数个追捧者之一。我妥协了，我想把你还给你的梦想，不想在霸占着消耗你的精神。”
“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一直喜欢你。一宁，秦峥爱你，很爱很爱。”秦峥最后的告白，月光偏移至他的侧脸，温柔又寂寥。
白一宁的心被这个眼神扎了一下，他除了眼睫还湿着，已经在秦峥的讲述里忘了今晚的悲伤，他感觉眼前的人好像深渊，他只是失足坠入，触不到底，也再难逃离。
下一秒，细润的微风透过窗框渗了进来，拂过了白一宁的心头，他凑近秦峥，含过那微凉的唇瓣，慢慢温吞，秦峥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个“抉择”。
静谧的深夜，飘扬出暧昧的吻声，白一宁勾着秦峥的脖子，人已经跨坐在了他腿上，秦峥只得双手后撑着身体，闭眼回应这份热烈。
月亮被羞赧地藏于云后，又移动了几分，不是过多久，两人才分开浸润水光的红唇。秦峥坐起来，勾着白一宁的腿弯把人抱紧，彼此抵靠着额头。
白一宁的心被安抚平静，他低低地说：“我不是猫，你也不是五岁的孩子，我有能力在你守护我的时候，给予同等的爱，秦峥，我刚刚的选择是，如果非要选，我选你。今天是我21岁的生日，白一宁20岁的生命里拥有了秦峥，往后每一年里，都要有你。”
秦峥下拉着嘴角，感动又委屈：“你，确定了啊？不能再改了，那我以后如果改不好我这毛病，时不时地惹你生气，我，我还拥有被原谅的机会吗？”
白一宁咬了一下他动来动去的唇肉，笑着说：“傻瓜，不用改，你霸道地占有我，我喜欢，我只是害怕，我不确定你会因为这种霸道，要做什么？第一次把我咬的浑身是伤，第二次在课堂上居然做那种事，还差点让老师发现，今晚又这样逼问我，让我痛苦不堪，我真得挺害怕你的。但你愿意和我沟通，我很开心，如果你不想我拍戏，那就不拍了，等我大四去考研换个专业，当编导，后期，都可以，或者直接放弃这个行业，读中文系？反正，怎么都能有出路。”
秦峥有些意外，又有些受宠若惊，像被满足的孩子，只是冲着白一宁傻笑。
图书馆闭馆了，他们没办法离开，到了凌晨两点多，白一宁和秦峥围坐在刚刚读剧本的桌旁，只是谁都没去翻那个剧本。
俩人都手臂交叠在桌面上，把头侧放，对视着笑，在唯一的光源下，秦峥看着浑身散光的人，忍不住地问：“宝宝，你冷吗？”
白一宁摇摇头，问他：“你刚刚倒数三二一，捂我嘴的时候，手表为什么震动？”
秦峥笑着说：“我不都和你说了吗？我临时起意想出来的恶作剧，我的手表当然是提前调好的，倒计时，零点的时候会震动，我要你生日这天，第一声生日快乐是我说的。”
“诡计多端。”白一宁给他翻了个白眼，随后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秦峥也和他一起笑，小鹿眼盛着莹光恍成弯月，问白一宁：“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哪天吧？”
“什么意思？”
秦峥撇撇嘴，凑近他一点：“本来打算给你准备了惊喜，叫上了磊哥，还有你酒吧的朋友，一起给你祝贺，结果今晚成了这样，老头儿生日是八月份了，我逗你呢！要是早知道你在这里，我把蛋糕拿上来，咱俩在这儿过，多好！”
说到蛋糕，秦峥立刻弹起身来：“靠！蛋糕忘家……”
“家”字脱口而出，秦峥立刻闭嘴去观察白一宁的表情，对方没有多想，以为是蛋糕落在秦峥的家里，他也坐起来说：“没关系，今天再买一个。”
“那不行，那个是我设计了一个月，找法国的糕点师定制的，全世界都独一份，买的不能比，而且我也看不上。”秦峥有些懊恼，临走的时候太着急了，居然忘了这个。
“那天亮了去取。”
“我今天满课！”
“那我去你家找吴姨拿！”
秦峥心虚地说：“算了，不要就不要吧！”
随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和白一宁说：“等我一下。”说完，起身跑进了黑暗中，白一宁皱着眉头等他，不多时，秦峥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近灯下白一宁才看到，居然是火柴盒，他忙问：“哪儿来的？”
“刚刚等你，在那个角落里发现的，这间阅览室一屋子霉味儿，一看就年代久远，火柴这种古董还能留下。不知道能不能燃？”秦峥边说边开始试验了，划了一下不行，又划了一下。
白一宁疑惑地问他：“你划火柴干什么？”
“怕你冷。”秦峥随后胡诌道。
白一宁眼前飞着满团黑线，无奈地说：“冷，你就抱着我啊！”
“逗你呢！卖火柴的小姑娘！”秦峥试了好几根都没有擦着，他问白一宁，“宝宝，你今年生日有几个愿望啊？”
“三个！”白一宁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看来是想好了。”秦峥说完，拿出三根看起来干燥的火柴，同时在侧面的红磷上划下，三根火柴瞬间燃起了火苗。
秦峥用手指捏着，低语：“快许愿！”
火苗燃得很快，白一宁反应过来立刻双手合十，闭起眼来，火光里秦峥望着俊美的爱人，就像一点朱砂隽刻再心头。
不知不觉，火苗都烧到了手指，白一宁急忙吹灭，拉起秦峥的手察看，对方抽回甩了甩说：“没事儿！蛋糕没了，愿望还得许！”
白一宁和他对坐着，捏起他的下巴：“你傻不傻！”
秦峥拉下他的手腕握紧问：“你的愿望里，有我吗？”
白一宁笑着说：“没有。”
“靠！”秦峥笑着骂，“太不像话了，你就没许愿，希望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什么的？或者，更具体一点，我们一年做几次爱之类的？”
白一宁顺手又轻扇了他一下：“少发神经！”
秦峥趁机说：“宝宝，我们都半个月没那啥了，你不想吗？”
“你当我是你啊？”白一宁反驳他，“不过我很好奇，你之前没我的时候，怎么解决？”
“没有，我对天发誓，我遇到你之前，都怀疑是不是我有隐疾，打算去男科医院检查一下来着，谁能想到，”秦峥不怀好意地笑道，“谁能想到，不仅没毛病，还，还挺持久的哈！”
白一宁抽回手，脸瞬间红了一个度，在灯光下格外明显，他起身光了吊灯，重新趴回桌子上，没好气地说：“睡觉！”
秦峥勾了勾唇，随后飞快地亲了他一下，也趴成原来的姿势，学着白一宁说话：“睡觉！”
因为有月光，并没有那么暗，白一宁过了很久才慢慢睁开眼，看着沉睡酣甜的秦峥，低声说：“我希望和秦峥岁岁年年。”
昏暗里，有人慢慢地浮出笑意。
作者有话说:
诡计多端的小狗，也在纠结！

第54章 生日
白一宁的生日是三月二十九号，秦峥开学没多久就知道了，也不是故意打听，是宿舍群里八卦的时候，董鹤提到过大一第二学期白一宁过生日的时候，学校有个大四学姐在操场公开向他表白过，也是那天，白一宁拒绝了对方，公开出柜宣称自己喜欢男生。
秦峥当时没多少想法，只是有些佩服他的魄力。
没想到半年不到，他们在一起了。
年后，给白一宁的生日准备惊喜，成了秦峥的头等大事，但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平淡一点，一起吃个饭，让对方感觉身边人的祝福就好。
第二天早上白一宁被图书馆楼下的声音吵醒，醒来之后旁边已经没人了，身上盖着秦峥的外套，残留着那股令他贪恋的味道。
白一宁只有一节课，秦峥的课却得从早上到晚，虽然昨晚几乎没睡，但今天的精神状态很好，一直在课堂上联系苏磊还有零度酒吧的朋友，知会他们按时到，他可能下了课过去会晚一点。
上第二节 课的时候，苏磊坐在白一宁旁边，把手机推了过去给他看，私语：“呐，看你男朋友这安排，你爱吃龙虾，专门挑得龙虾馆子，也不管我们对海鲜过敏不？”
白一宁忍不住笑了起来，苏磊歪着头瞪他：“你还笑？我就没见过请对象和他的朋友吃饭直接去吃龙虾，合着我们就是工具人呗！”
白一宁扶了扶眼镜，边看黑板记笔记边回答：“你又不过敏，急什么？”
“我是说他这个做法有问题，感觉的确是小孩子，考虑不周。”
白一宁点头同意：“但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他才十九，还没过十九岁的生日，能想到喊你们来吃饭让我开心，已经不容易了。”
“才十九……”苏磊拿回手机，耷拉下嘴角，“可以，我自取其辱。”
秦峥考虑不到别人，他只能考虑到白一宁，下午第一节 大课后，他给白一宁打电话让他和苏磊先去饭店，他下课就赶过去。
白一宁嘱咐他好好听课，他先找到了那家龙虾馆，馆子也不大，还离市区远，但他知道秦峥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想法。
他们到了没多久，乐岑、老龙他们也都到了，秦峥本来想喊柳清悦，但他想到她和韩延平认识，害怕传出去被秦昊松知道，所以也只是叫了几个和白一宁关系不错的同事。
加上秦峥，也就七个人，不多不少正好。
等秦峥的间隙，他给韩芳和刘兰芝打去了电话，他本来打算这周回去看奶奶，结果因为研读剧本没回去，韩芳一直都记得这一天是白一宁的生日，以往她们在乡下，也会煮发糕吃，寓意“节节高升”。
韩芳急得表达不出来，只能咿咿呀呀，白一宁笑着说：“芳姨，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祝外生日快乐，小宁又长大一岁了，马上要毕业的人，您希望我平安，健康，好好学习。”
韩芳在电话那头感慨万分，她又“啊”了几声，把电话递给刘兰芝，每年生日刘兰芝都会用红手绢包一张一百块钱放在白一宁的枕头下，等到他暑假或者寒假回来，枕头下就能翻到，来自长辈的疼爱。
从他有记忆以来，年年如此。
“小宁，今晚方便回来吗？”刘兰芝问他。
白一宁说：“吃完饭估计不早了，奶奶要是想我，我可以回去，明天上午也没课，那就麻烦您多等我一会儿。”
“诶！不麻烦，好孩子，我和你芳姨给你蒸了米糕，等你回来。”
白一宁听着刘兰芝的声音，他垂眸看向眼前的餐具，耳畔是苏磊和乐岑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就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被亲人惦记，被爱人疼爱，被朋友包围。
挂了电话，他有些情绪上头地给秦峥发了消息，只有一句话，三个字。
“我爱你。”
他一直都懂得取舍，秦峥现在已经是他不可割舍的部分，比秦峥还幼稚的是他，信了童话里的结局。
秦峥打电话往过赶的时候，包间开始上菜，都是各种各样的龙虾。
老龙吃惊地说：“这小子和我说的是澳洲暴龙虾，结果是咱自己海里捞的小龙虾？”
乐岑撑着下巴颏笑：“一宁爱吃小龙虾，人家管你吃什么？”
白一宁看着满桌鲜红，难为情地说：“我回去教育他。”
如果是以前，白一宁一定会把这事当成个“事儿”来和秦峥说道，毕竟组局的前提一定要所有人满意，这样太过自我，伤的是他的面子，但是现在白一宁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秦峥的每一个决定都能以他为先，这就够了。
秦峥到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大家都在等他，没有动筷，只是边闲聊边喝酒，白一宁心里高兴，喝了不少，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看到秦峥递过来的玫瑰花，只是傻笑着道谢。
秦峥没见过白一宁喝醉的样子，脸粉扑扑的，透着清纯的红，白一宁喜欢穿浅色的衣服，今天却破天荒地穿了件暗红的衬衫，领口的扣子微张，从秦峥的角度一眼就能看到里面。
白一宁没注意到秦峥的眼神，周围人的起哄声他听不真切，只是拉着秦峥的手，一直说：“谢谢你。”
玫瑰花的味道很浓，白一宁闻着，心里的醉意好像更深了，双眼蒙上一层薄雾，一直侧首看着秦峥。
秦峥举着酒杯向乐岑他们赔罪，还有苏磊，这个饭桌上的人基本都被他得罪过。
乐岑稍微年长，对于他们的感情一直抱着一种年轻人恋爱长久不了的态度，但能感受到秦峥道歉的真诚。他作为年长者，自然关心的都是现实问题，他也剥着虾问秦峥：“你们的事，你爸知道吗？”
一句话让对面的俩人都沉默了，苏磊看了看秦峥，对方居然满面轻松地说：“没有，现在还不是时候。”
乐岑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但这是迟早的事，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老龙接话：“就是，这种事说大，也不大，就是俩人找对象，说小也不小，毕竟你不是普通家庭出身，即使是普通人在一起也有难度，更何况一宁未来还是要进入娱乐圈的人，那个地方本来就一片污泥，要是被人知道，他，”
白一宁直接打断道：“龙哥，秦峥不是我的污点，就是那个地方是淤泥滩，和谁恋爱也都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把当演员当成是什么人生大事，它只是一个工作。”
老龙见白一宁冷下脸色，识趣地说：“我年纪到了，现在年轻人就是谈什么，恋爱自由，对！我自罚一杯。”
秦峥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也笑着说：“我懂龙哥的意思，我不会让一宁委屈的。”
他没有任何搪塞的意思，这句话说得生动又真诚。
白一宁看着他，心里又酸又甜。
秦峥放下酒杯，替白一宁剥龙虾，对方还抱着那么大一束花儿，秦峥低声温言问他：“怎么了？把花儿放一边，吃饭啊！”
白一宁撒娇似得摇头，怎么都不肯放下花。
苏磊坐在他旁边，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想你呗，晚上睡觉梦话喊的都是你，大半夜的，还以为叫魂呢！”
白一宁撑着头，把目光投向苏磊，骂道：“放屁呢你！”
老龙他们跟着笑了起来，男人们看玩笑，嘴上没个把门的，更何况，和白一宁一个组上班的并不是都关系好，时不时说几句诨话，白一宁反应迟钝，但明白过来，还是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