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明赫看着辰安若有所思的问道:“遇上劲敌了?你是如何脱的险?”
辰安心中苦笑,可不就是遇上劲敌了。
两人步入书房,辰安转身掩上门。
南宫明赫见辰安默然无言,叹道:“三人一起去,却只有你一人安然回来。那两人,想必是回不来了。”
“也怪我没有思虑周全,你这般身子如何赶得了路,又如何能与人动手......”南宫明赫难言愧疚,就连视线都不敢与辰安相接。
是他不知节制,让辰安的身子遭受如此大的伤害;也是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对他的贪念,将他支出了皇城,让他身陷险境。
辰安闻言,心中熨帖,脸上爬满了笑意。他上前拥住南宫明赫,在他的唇角烙下轻轻一吻,温声道:“殿下不用担心,属下习武多年,哪有如此娇弱。”
南宫明赫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本能抬起的手又垂了下来。他垂在身侧的手,虚握了几次,到底是没有再一次抬起回拥住辰安。他已下定决心,如何能破例。他狠了狠心肠,伸手将辰安推开,“你们遇上谁了?”
最了解南宫明赫的人非辰安莫属,他感受到了南宫明赫严厉的语气中难掩的担忧,对于南宫明赫将他推开这事,他是一点也没放心上。他反而是看着南宫明赫笑了笑,伸手将人拉到几案前坐下,又返身去给南宫明赫倒了一杯热茶。
“属下在玉溪山发现了一处暗道,趁夜色潜了进去......一无所获。只是属下前去查探,回来便发现两名禁卫皆被杀。而杀他们的正是临华殿大总管寒介。”辰安顿了顿,又道:“当时太子殿下也在......”
“属下因先一步去查探,这才......躲过一劫。”
他无法直说是南宫楚河放过了他,也没办法将他的所见所闻与当时同南宫楚河的对话悉数告知南宫明赫。若他知道了南宫楚河对他的拉拢,就算自己立场坚定,想必自己与他之间也会有生出嫌隙。不如再寻了南宫楚河的其他把柄,再让殿下取得先机罢。
南宫明赫抿了一口茶,冷哼了一声,“果然是我那好皇兄,没想到他竟亲自出了城,看来那玉溪山对他极为重要。”他又看向辰安,“这次想必已是打草惊蛇,他定然也加强了防备。玉溪山那边我派人去盯着,你就别再去了,等寻了那处的破绽,你再出手不迟。”
辰安点头应是,心中却是纷繁杂乱。
南宫明赫丝毫没有怀疑辰安是否有隐瞒,他一杯热茶下肚,本来苍白的脸有了些血色。身上的冷意消散,人也热络了起来。
“辰安,我听说现如今宿辛统领长居于李相府中,你若有空倒也该多去看看。宿辛统领于你有师徒之实,李相于你也有半师之恩。你作为徒弟可不能失了礼数,总该多走动走动。广阳殿库房里的东西放着也是放着,你挑一些合适的带去,拜访……总不能空着手。”
辰安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殿下,属下虽说入了苍龙营,也跟过宿辛统领一段时间,确有师徒之缘。但与李相......又从何说起?”
“宿辛统领于武艺一道上放眼天下也是佼佼,但他却疏于谋略。”南宫明赫指尖轻扣了扣桌面,沉吟道:“你这些年在苍龙营中果真只专研了武艺?”
辰安抿唇不语,宿辛教给他的确实不止习武练剑,就他房里那本《善谋》杂论还是他出营回到南宫明赫身边时宿辛交给他的,他一直以为这是宿辛所作,毕竟这书名确实很像宿辛的手笔,却没想到其中竟有李相的功劳......
南宫明赫见辰安眉目间的凝神,轻声说:“宿辛统领面冷心热,他心知只让你随他学武并不足够,所以才请了李相帮忙。”
“但李相为何会襄助宿辛统领,而且还是因为属下这无名小卒,他们之间......”辰安思索片刻道出了他的疑问。
南宫明赫摇头,“他二人的关系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当年父皇能坐上现在这位置,多亏了宿辛统领。”
“苍龙营一直是帝王隐在暗处的臂膀,当年父皇作为不被重视的皇子没有任何的能接触到苍龙营的机会。直到李相投入他门下,这才让他结识了宿辛统领......”
“原来如此。”辰安叹道。
虽说不知二人之间到底有何渊源,但必然是亲近的。
“但......宿辛统领性子冷淡,一向厌恶此道,李相也是个淡泊的性子。在他们二人面前极难讨得了好......”辰安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音陡然沉了下来,“殿下是打算拉拢宿辛统领和李相?”
他想到他与南宫楚河在那洞穴里的对话——如果南宫明赫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就算除掉南宫楚河,就算南宫皇帝最终真的起了对付南宫明赫的心,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对”,南宫明赫沉声应道,“就算拉拢不了,能卖个好也是不错的。”
南宫明赫望着辰安脸上复杂的神情,关切、担忧以及欣喜全都是因他一人而起,心中不觉熨帖了几分。但想到他对辰安有所隐瞒,心内又是一阵愧疚。
辰安不在皇城的这几日,南宫明赫虽病着,但该做的事一点也没落下,还抽空见了吏部尚书康正信,从他那里了解到了许多他不曾知道的事——
“康大人来了。”南宫明赫半倚在榻上,望着步入寝殿的康正信。
康正信对着南宫明赫行礼道:“臣,拜见殿下。”
“康大人不必多礼......张总管快把老大人扶起来坐下说话。”后面一句是对张游说的。
张游上前将人扶起来,又搬来锦杌让康正信坐下说话。做完这一切张游就躬身退了出去,知道两人有话要说,还掩上了门。
“康大人此来可是有事找本宫?”南宫明赫望着康正信一脸的为难,就知道他这段时间的做的事即将看到成果。
他在吏部看似只维护着他那一亩三分地,但是暗中却一点一点的渗透了进去。如今有人坐不住了,自然会找到他跟前来。
康正信面露难色,但自他踏进这广阳殿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既然做了决定,便是后退不得。
“殿下,有些事情,并非臣就做得了主的。说到底,这六部尚书都不过是棋子罢了,是左是右,是进是退,全由不得自己......”
南宫明赫拧眉,“康大人可是说笑了,这六部尚书怎么可是旁人的棋子,这不乱了套了?”
康正信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殿下有所不知,李相......李相的地位也许尚在两位殿下之上......”
南宫明赫疑惑的看着康正信,康正信继续道:“李相之上是陛下,而他之下才是六部。刑部算是被太子殿下牢牢握在手里,而吏部和兵部却都有李相的影子,真正独善其身的只有户部、礼部、工部三部,没有任何掣肘。陛下将吏部交给您,想来也是有他的考量。”
南宫明赫闻言,心下一怔,看来父皇和李相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君臣相合,不过都是权衡。太平盛世,海晏河清。李相怕被“鸟尽弓藏”所以早早的就握住了吏部和兵部这两大朝廷的命脉,但也怕将人逼急了,所以大多时候赋闲在家,不去碍眼。而父皇对于吏部与兵部自然是想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所以这才将他推了出来。
不想他误打误撞真就将这事摆在了明面上来。
他并没有打算与李相为敌,一切只是为了保全自身罢了。
“您还未入宫之前,这六部虽各有明主,但因着太子殿下是唯一能接掌大业的人选,所以六部上下只要太子有令皆无有不从,是以,六部中都有太子的人,只是职位高低罢了。”康正信低声说道。
“太子殿下可知李相在这背后......?”
“太子殿下不知,不然也不会如此不敬李相,此事也只有陛下、李相以及吏部和兵部的尚书知晓。”
南宫明赫心下一怔,南宫楚河背靠楚家已是占得了先机,竟不知经过这些年父皇和李相暗中的支撑已让他的势力如此之庞大,一时之间想要连根拔除几乎是没有可能。南宫明赫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看向康正信,“康大人为何将这样的隐秘悉数告知本宫?”
康正信望着眼前这张尚带有少年气的脸,却无法将他小看了去。就这明赫殿下的手段可不是表面上看起那般稚嫩,短短数月已是将他逼得不得不来表忠心。明赫殿下年纪尚小已有这般谋略,虽说表面看起来他的形势不如太子殿下,但时间还长,到底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何况他身后还有陛下。
康正信苦笑,“吏部奉了李相的令,周旋于您和太子殿下之间。李相严令,在不伤害到您的同时,亦要听从太子殿下的吩咐。老臣左思右想,将来不论两位殿下谁问鼎宫阙,想来都容不下吏部这群老臣。不若将知道的一切都告知明赫殿下您,殿下性情温和,宽仁大度,想来不会与我等为难......”
康正信说到最后都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完了,他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在任上平稳度过,将来衣锦还乡,告慰祖宗。
南宫明赫望着康正信点了点头,说:“康大人大可放心,以前本宫不知这其中机锋,倒是有些误会大人了。但既然大人看好本宫,本宫自不会让大人失望。您将这些事悉数告知于本宫,本宫会将这份恩情牢记于心,定不会忘了老大人这份厚情。”
康正信闻言松了口气,但依旧不忘提醒道:“殿下,这事事关李相与太子,只您心中明白即可,切勿告知旁人,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南宫明赫应下,“康大人放心,此事绝不会出自于本宫口中。”
“谢殿下。”
康正信站起身朝南宫明赫拱了拱手,说道:“殿下注意身体,老臣这便退下了。”
“康大人慢走。”
南宫明赫目送康正信离开,心中思绪万千,只道:合该与相府多走动走动。
第三十章 父子
康正信走后,南宫明赫又在张游处了解到李怀与南宫皇帝当年的一些事,其中不乏宿辛与苍龙营,也自然而然的让南宫明赫注意到了宿辛。
虽不清楚宿辛与李怀的关系,但这并不妨碍南宫明赫对这两人的一些想法。既然无法与之抗衡,不如互惠互利,省得两败俱伤。
这些隐秘南宫明赫通通都未与辰安言明,一是对康正信的承诺,二是这些事他不知为何从一开始就没有一点想要告诉辰安的意思。
辰安沉吟道:“既然这是对殿下有益之事,属下会尽力试试。”
“嗯,尽力而为,不必强求。”南宫明赫见辰安不曾起疑,心下松了口气。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皆相视一笑,但都各怀心思,没有了以往的坦然。
人,都会有秘密......
辰安想到了南宫楚河对他说的那些话,思索片刻试探着说:“宿辛统领和李相处,属下自会尽力。殿下是否也应当多去千秋殿与陛下说说话?陛下的喜好殿下也可告知属下,这样属下在为殿下准备携礼的时候,也好方便挑选。”
南宫明赫倒是不疑有他,将南宫皇帝的一些忌讳仔细的同辰安说了,又道:“除此之外,你只捡着寓意好的准备就是,父皇他也不缺这些,横竖也只是我的一个心意罢了。”
“如此,属下明白了,这便去库房挑选物什。”辰安说着就要站起身去着手准备,“时辰尚早,事不宜迟,待会儿殿下去千秋殿,属下去相府试试运气。”
辰安话音方落,就被南宫明赫伸手又按回了座椅上,“你才从玉溪山回来,还未休息,我怎么能让你又出宫劳神。去千秋殿的物什我让张游去备,至于相府,等你身体恢复了再去不迟。”
辰安不知自己的现下的情状,嘴唇干裂,面色青黑,也不知是什么撑着他,竟让他的双眼还如此有神。这些时日想来在外面并未休息好,又急着赶路已是损了身体,再加上先前与南宫明赫的那几次伤了元气......南宫明赫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将全部心神皆放在他身上的辰安他该如何是好。
南宫明赫见辰安还欲说话,只打断了说道:“听我的,好好休息,不差这一两天。若是你倒下,我还能依靠谁呢?大哥。”
“好。”辰安终是不忍南宫明赫对他太过担忧,便点头应了。
南宫明赫本想与辰安一起去相府,但见辰安身体如此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何况若是真的跟着辰安去,落入有心人的眼中,未免显得过于急躁,平白生出些事端来,便打定主意就算辰安后面去相府,他也不能跟着去,只能全权交给辰安了。
南宫明赫收回落在辰安身上的手,克制住想要继续触碰的念头,轻声说道:“想来张总管已经送了热水在你房中,你回去沐浴用膳后便好好睡一觉罢,不论什么事都等睡醒了再说。”
辰安“嗯”了一声,南宫明赫继续说道:“我去一会儿去千秋殿正好在那边用膳,晚膳不必考虑我。”
辰安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未问出口的话。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明赫怎么这个时辰来父皇这儿了?”南宫明赫来的时候南宫皇帝正坐在几案前,几案上是几摞厚厚的奏折。眼见南宫明赫从殿外走进来,眸中闪过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随即就笑了起来。
只要内殿没有特殊情况,辰安都是可以直接进来的,并不需要通禀。这是南宫皇帝的默许,也表示他对南宫明赫的特殊与亲近,至少旁人看来是这样。
明赫笑着将手中的木盒放在南宫皇帝的几案上,“儿臣今日无事,见库房中今岁送来的一些药材于父皇有益,便急着给父皇送了过来。”辰安到底是没忍住,本来已经回了房,还是赶到库房帮南宫明赫挑了这些药材。
南宫皇帝眸光一闪,看了南宫明赫一眼,伸手打开了木盒,笑着对南宫明赫说道:“明赫有心了。”
南宫皇帝虽说对药理一途不甚了解,但也看得出木盒里的都是些珍稀的药材,对他这副身体确实有益。但他并不一定会真的就用了这些药材,他在这方面极为谨慎,就算是对南宫明赫他也有所保留。只是这并不妨碍他收下爱子的心意,一句“有心了”便是莫大的肯定。
“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朕送这些?你身子不好,合该留一些自己用,朕这里不缺这些。”南宫皇帝笑着说,心中不乏暖流划过。
南宫明赫有些尴尬,虽说给父皇送药材是他的一片孝心,但带着些目的在里面,就没有那么纯粹了。于是忙开口掩饰道:“父皇是儿臣心中最重要的人,有了什么好东西自然是要先拿来孝敬您,儿臣还希望父皇长命百岁,能陪儿臣更久一点。”
这是南宫明赫的心里话,他年少失怙,陪在他身边是南宫皇帝和辰安,这两人一直都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即使偶有算计,也是在不伤害两人的前提下。
“怎么?明赫这是嫌朕老了?”南宫皇帝假作震怒,但压也压不下去的嘴角暴露了他此时的真实想法。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南宫明赫还是孩童的时候,那时也有这类似的对话,天真的童语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南宫明赫见状也假作慌张的又是作揖又是辩解,“儿臣不敢,父皇正当年,哪里老了!”
他头虽低着但视线却一下下的落在南宫皇帝身上,见他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于是说道:“父皇,您用过晚膳了么?儿臣好饿。”
南宫皇帝闻言,打趣道:“怎么?广阳殿已经不为你准备膳食了么?竟然到千秋殿来蹭膳。”但还是对侍立在外间的宫人吩咐道:“来人,传膳。”
外间有宫人应声退了下去。
南宫明赫脸色的欣喜自是遮也遮不住,他忙跑到南宫皇帝的脚踏上坐下,将头靠在南宫皇帝的龙袍边蹭了蹭,“许久未曾与父皇一同用膳,儿臣太怀念与父皇一起用膳的那些时日了。”
南宫皇帝低眸,看着南宫明赫脸上的真情流露,听到熟悉的撒娇之语,不觉也跟着怀念了起来,但话语里却满是揶揄,“这说得你是搬离了千秋殿多久了似的。”
南宫明赫哼声道:“确实很久了......”
瞧见膳食一道道的呈上,两人在桌前坐下。
南宫皇帝执起筷著给南宫明赫夹了几筷子他爱吃的膳食,“吃吧,朕知道你现在的事务繁重,但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切莫像今日这般,到这个时辰了还未用膳。”南宫皇帝倒是没提广阳殿的宫人侍奉得如何,南宫明赫是主子,到底都得听他的,主子想要何时用膳,他们可做不了主。
南宫明赫端起碗笑着说:“父皇不也忙到这个时辰还未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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