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三十四年,皇城里发生了足以震撼朝野的大事,但却被皇帝压了下来,知道的宫人尽数屠尽。而知道这件隐秘之事的除了皇帝,就只剩下几位皇子了。
那是皇帝的千秋宴,不知为何,深居后宫的昭妃到了前宫,与几位皇子整整一夜春宵。
然而单单漏了南宫扶裕同一位小皇子,南宫扶裕与皇帝一起到来时,那殿中的光景无法用言语形容。南宫扶裕站在殿门处,竟是一步也不敢往里迈。
悠悠转醒的昭妃见殿中情形与身体的异样,凄厉的惨叫了一声,而后扫了一眼站在殿门处的南宫扶裕,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用尽全部的力气撞向了殿中的玉柱,当场玉殒。也不知是众人都未反应过来还是故意为之,总之当时无人上前阻拦,一屋子的人就看着她撞向了玉柱。
片刻后,南宫扶裕终于挪步,他走到昭妃的身前,缓缓蹲身。但他蹲不稳,只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他扫过满殿的腌臜与一众人的漠然,低眸掩去眸中的情绪,颤抖着手褪下外衣搭在了衣不蔽体的昭妃身上,而后伸手抚下她还未闭上的双眼。
做完这一切,他膝行至皇帝面前,朝皇帝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求皇上为昭妃做主。”
南宫扶裕不顾额间流下的鲜血,一遍遍的叩头,一遍遍的乞求。
而他等来的却是皇帝一巴掌和昭妃突发恶疾薨逝的收场。
昭妃死后丧事一切从简,就连最后也未葬入妃陵,只扔在了那乱葬岗之上,任由野畜啃食。
只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乱葬岗之上来了位不速之客。他敛了昭妃的尸首,安葬在了一棵槐树之下,而他的生命也永远留在了那一天。
隐卫的命运与主子相连,主生他活,主死他亡。
南宫扶裕大病了一场,痊愈后他又是皇上手中那颗听话的棋子,然而暗地里却搅弄着朝局。
待一切准备就绪,他联合李怀、楚宏义等人逼宫夺位。
他弑父杀兄,终于问鼎那至尊之位,却成为了永远的孤家寡人。
南宫扶裕因身体原因抱养楚宏义嫡子楚河,赐姓南宫,是为皇室太子。
南宫扶裕励精图治成为人人称道的盛世明君,百姓称他“南宫皇帝”。
南宫扶裕扭转了皇室式微的局面,如今已是——万国来朝,风光鼎盛。
洛宁也在南宫扶裕的支持下与离国世子和离,回到永安城幽居长公主府中。
她心中的那个人早已娶妻生子,她的选择是不去打扰他。
悠悠几十载过去,也到了故人相见之时。
......
“城外玉溪山似乎有异动,殿下怀疑是太子殿下的手笔,想让副统领您去看看。”张游站在南宫明赫的寝殿外对辰安说道。
辰安闻言皱了皱眉,虽说心有犹疑,但看了看紧闭的殿门,还是应声道:“既如此,我便去看看,殿下就交给张总管了。”
张游颔首,“副统领一切小心。”
辰安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殿门后,而后迈步离去。
张游望着辰安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才转头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殿下,副统领已经离开了。”
张游话落,躺在床上的人才动了动,艰难的坐起了身。昨日还好好的人,现如今脸色苍白,止不住的一连串的咳嗽声。
“咳......咳咳,他没怀疑罢。”南宫明赫靠在迎枕上问张游。
张游道:“应是没发现殿下病了。”
“那就好,咳咳......等他回来这风寒大概也好了。”
张游给南宫明赫倒了一杯茶让他润喉,“殿下还是要以身体为重,折子是批不完的,总不能为此伤了身子。”
近日南宫皇帝确实有意将一些折子送到广阳殿,南宫明赫还要兼顾吏部之事,确实是分身乏术了些,但南宫明赫心里知道,他这风寒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南宫明赫对张游挥了挥手,“无妨,你先退下吧,本宫再歇一会儿。”
张游颔首将南宫明赫手中喝完的杯子接过,躬身退了下去。
待寝殿中只剩南宫明赫一人了,他才轻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最近怎么了,体内那股难言的热流如何都消不掉。昨日他用了几次凉水也未将体内的邪火降下去,反而引了风寒来势汹汹。
本来他可以去找辰安,但他心里已下定了决心要绝了辰安的念头,只能一个人忍着。
南宫明赫告诉自己,他要绝了辰安的那点念想,却陡然发现并不是辰安一个人情动,而是两个人的沉沦。越是要压下去的念头,越是愈演愈烈。他不敢去找辰安,只怕稍忍不住便破了功。这样,他的辰安将会万劫不复。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将辰安支出了城外,想用这段时间整理整理自己的心绪,待他回来,他还是那个自己敬爱的兄长,都回归各自本来的位置。
南宫明赫倾身打开床匣子,里面满满当当的东西,全都是这些年辰安送给他的东西。当时不知为何,连一张手帕都舍不得扔,现如今才恍然他对辰安的心意一切都有据可循。
他取出匣子里的一颗夜明珠握在手心里,缓缓的躺回床榻上。躬着身子侧躺着,将手里的夜明珠捂在胸口,阖上了眼。意识模糊之际,他的嘴里似乎念叨着——
“辰安,辰安......”
第二十八章 拉拢
辰安从禁军里挑了两人往玉溪山疾驰而去,出发之前依旧没见到南宫明赫,心中的不安愈加凸显。但他不会违背他的命令,因此只能早去早回。
辰安出发时已是申时,当夜是赶不到了,就算人不用休息,马也需要补给。辰安寻了一处驿站歇了一晚,翌日午时才赶到玉溪山附近。只是不好在白日里大张旗鼓的探查,于是几人寻了处山坳休整,只待夜幕来临便开始行动。
辰安跟随宿辛多年,在苍龙营里自然是学了一些禁军中学不到的本事。他白日里便观察过玉溪山的地势,天色暗下来后,他带着两名禁军,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找到了入口。
暗道里阴暗森冷,黑咕隆咚漆黑一片连脚下的路都瞧不清。
辰安手持着火折子,领着二人在暗道里小心翼翼的缓步前进。因火折子的光源有限,几人走得极为小心,只怕碰到机关打草惊蛇,一切就功亏一篑。
两名禁军屏气凝神的跟在辰安身后,手握在剑柄之上,随时可以拔剑迎敌。
三人悄无声息的在暗道里走了许久,直到到达地道尽头都没发现任何的危险。
但辰安身后的两名禁军依旧没有松懈,反而更谨慎了不少。
辰安举着火折子打量着暗道的石壁,用剑左右敲了敲,没有任何异样。辰安皱了皱眉,不经意间的仰头让他的视线定格在头顶的岩石上。他把手中的火折子递给身后的少年,而后纵身跃起一掌拍在那块突兀的岩石上。如他所料,暗门就在此处。
辰安攀在石壁之上,低声喝道:“闪开。”而后将手中的剑斜插、入岩石的缝隙里,左右摇晃剑柄。一声闷响后,岩石缓缓从旁移开。
皎洁的月光自上而下的倾泻入内,让昏暗的暗道亮堂了些。
辰安低头对着两名禁军使了个眼色,“小心。”话落便一跃而起,跃出了洞口,落在实地之上。
辰安警惕的打量四周,密林稠密,四下无人。除了山林间鸟雀的低鸣与风声,没有任何异常。
辰安又在周围巡视了一番,这林中除了他便没有人的踪迹——难道他判断错了?!
但如此寂静的环境却让他心中不觉警铃大作,习武之人的敏锐迫使他疾步走回暗道洞口,但......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随着山中的清风朝他袭来,他尽量隐住身形潜回洞口查看。只来得及看清暗道里躺在地上还流着潺潺热血的两具尸体,便嗅到了洞里袭来的一股青烟,还未看清来人整个人便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
等辰安再一次醒来,还未睁眼,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敲击声。他缓缓的睁开双眼,循着声音的来处看去,入目的景象让他毕生难忘。
此处是一个足有一个宫殿大小的洞穴,里面灯火通明,熊熊燃烧的火炉,挥汗如雨的铸器师,一切井然有序,训练有素。
“辰副统领,别来无恙啊。”阴沉的声音在一侧响起,辰安这才注意到隐在暗处的伏龙椅,他眸光一动视线从伏龙椅上滑过看向声音的主人。
有人点上了火,辰安的眼前瞬时明亮了起来,出声的那人便是太子南宫楚河,而方才点火的人正是寒介。
辰安从地上爬起来,就着跪坐的姿势朝南宫楚河拱手叩道:“属下辰安叩见太子殿下。”
他们几人待的地方比铸器的地方要高一些,上面的人说话下面的人听不见也看不清。南宫楚河静静的打量着辰安不发一语,只听得下面铸器的“叮当”声。
“没想到竟被你发现了这地方,是孤小看你了,辰安。”辰安二字南宫楚河咬得极重,能听出话中的怒意,只是他面上不显,无形的威压却最为致命。
辰安早在南宫楚河打量他时,后背就已汗湿,如今更是额间都冒出了细汗。
辰安低垂着头,不敢回话,心中却盘算着如何脱身。
南宫楚河心念急转,只见他嘴角扬起笑意,并没有方才的冷肃,面上反而是一片亲近之意。他起身迈步走到辰安身前,弯身亲自将人扶了起来,“辰安,你与他们不同,你一向是个聪明人,懂得如何明哲保身。既如此,何必将精力浪费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口小儿身上。如此这般,莫说前程,就算是身家性命亦难保全。不若与孤联手,也许还有放手一搏的机会。将来衣锦还乡,也有个说头。如何?”
“衣锦还乡”四个字显然让辰安的情绪有片刻的波动,南宫楚河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甚,就连寒介都好以整暇的看着辰安。
而辰安只是站直了身体,向后退了一步恭敬的朝南宫楚河行了一礼,低声说道:“辰安不过是宫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卒子,只知道要尽心竭力的做好自己的事,担不得殿下如此大的盛誉。何况辰安隶属于禁军,禁军亦是在为陛下和殿下效力。殿下的吩咐,禁军自是无有不从。”
南宫明赫神色一凝,面上的笑意变得僵硬,继而森冷,“辰安,你知道孤是什么意思?”
扑面而来的杀机让辰安险些站不住,他稳了稳心神,心中思索着要如何应对。
也许,自己可以先应付过去,以后再做打算。只是......就算是假意答应,也不知太子殿下会使何种手段控制自己,到时骑虎难下恐怕会坏了殿下的大事。若是假意应对过去了,但南宫楚河若是将今日之事告知殿下,辰安不敢想,那时的自己将会陷入何种境地......
时间在点滴间流逝,辰安还是没有思索出万全之策。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一切计策都是徒劳。
南宫楚河负手看着辰安,看着他那满脸的苦恼与纠结,笑意又重回了脸上。那全无掩饰的杀机也慢慢的收了回去。南宫楚河轻叹了口气,似乎极为惋惜的瞧着辰安,“看来辰副统领很难抉择,也罢,孤也不喜欢为难人,今日便放了你回去。不过辰安,你好好想想,跟着南宫明赫,你真的能得到你最想要的?现在想不明白也无妨,回去慢慢想。若你想清楚了,可以来寻孤,孤随时恭候。”
辰安闻言依然警惕的看着南宫楚河,紧绷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南宫楚河的话而放松。
南宫楚河深深的看了辰安一眼,轻笑了两声,甩袖负手走回伏龙椅,撩袍坐下,“辰安,你可知当年孤与父皇的父子天伦比之现在的南宫明赫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如今我与他竟也走到了这般田地。”
南宫楚河冷哼了一声后又继续道:“父皇身子硬朗,再活一二十年不成问题。焉知就算孤现在退一步,南宫明赫又能走多远。你能保证日后没有更多的皇子出现在皇城里?到那时,南宫明赫与今日的孤又有何分别。比起孤立无援的南宫明赫,孤身后还有楚家。到那时,你同现在孤的下属一样,效忠的主子成了陛下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你又该如何自处?”
辰安望着南宫楚河一时语塞,是啊,除去南宫楚河之后,能威胁到陛下的就只剩明赫。而明赫心地纯良,对陛下视若生父,定不会对陛下拔刀相向。而那时陛下已对明赫起了杀心,形势并不会比现在好多少,甚至是陷入绝境也不无可能。
辰安的若有所思落在了南宫楚河的眼里,他心领意会的笑了笑。这拉拢人的事可不是一蹴而就的,须得慢慢来。他知道辰安现在心中就算还未动摇,也差不多了,只是还需有人在后面推一把而已。
南宫楚河只觉今日这般已是够了,挥了挥手道:“来人,带辰副统领出山。”
他话音方落就有人从暗处走出来给辰安蒙上了眼,虽然这对辰安的作用不大,但该做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辰安整理好思绪,依着记忆朝南宫楚河的方向躬身抱拳道:“属下告辞。”
说完便跟着引他出去的人迈步走了。
要走出这洞穴自然是要经过铸器师铸器的地方的,他方才虽只扫了一眼,但这些铸器师铸的是什么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行军打仗所用的兵器。
这么大的规模需多少兵士使用,辰安不敢再想下去。看来,这楚将军给南宫楚河的家底不容小觑。南宫明赫想要扳倒南宫楚河,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一路行来,辰安几乎将这洞穴的的布置都探得一清二楚。但越清楚就越心惊,就算他将这玉溪山的所见所闻告知南宫明赫和南宫皇帝也是徒劳。大概他一离开,再回来便再找不到入口的位置。这机关之术也算是用到了极致,也不知这是南宫楚河从哪儿寻来的高人。
若以最笨的办法,直接夷平了这山。那火器运来的路上,大概这些就已经转移了,竟是一丝线索也无法触碰到。
难怪南宫楚河能将他带入那洞穴之中且丝毫不怕他泄密,他算无遗策,只等他跳入坑底罢了。
这是南宫楚河亮给辰安的牌,亦是南宫楚河拉拢辰安的底气。
“殿下,为何不杀了这人?”寒介眸光森冷的望着辰安离去的方向。
“不急”,南宫楚河轻笑,“如今动手岂不是让人抓了把柄,那老头子可正愁没理由弹劾孤。而且这辰安虽是南宫明赫的心腹,但......他们之间可不是我们看到那么牢不可破。呵,孤这皇弟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情意,缺了御下的手段。
“这辰安留着,孤还大有用处......”
南宫楚河说着挑了挑眉,转头看向侍立于一旁的寒介。眸中森冷的寒意在勾勒出青年的健硕后渐渐变为灼热。南宫楚河稔了稔搁在扶手上的指尖,想到昔日的暮雨朝云和上次的不欢而散,不觉的勾勒出一个阴恻的笑意,“只道我那皇弟御下不严,太重情意。你又何尝不是被孤惯成了如今这般,倒是该好好罚罚你了。”
......
“辰安去了几日?”
“五日。”
五日啊,按道理说他早该回来了,可如今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这让南宫明赫忧心不已。
这几日他也并不好过,本来就有隐疾的身子,这般折腾一番之后更是虚弱了不少。这才刚刚出夏,南宫明赫就披上了披风。他站在前庭的桃林里,此间不是花开的时候,却另有一番好景,只是现在没人有心思欣赏罢了。
站在树下的南宫明赫一身雪白,因着脸上没什么血色,看似羸弱似乎风一吹便倒。但微风袭来,也只是引了他的数声咳嗽,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站在一旁的张游劝道:“殿下,回寝殿罢。”
南宫明赫正准备点头,他的视线中就闯入了一个人影——辰安。
“殿下,属下回来了。”辰安对着南宫明赫叩首行礼道。
南宫明赫将人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无什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辰安一眼不眨的看着南宫明赫,他的殿下脸上的担忧与关切全然不加掩饰,都落在了他的眼湖之中,他顿感他为他做的一切都值得。他如今的心中溢满了柔情,他多想将人揽入怀中肆意的亲吻,若不是旁边站了个张游,他早就如此做了。
南宫明赫在确认辰安无虞后,不觉的就思索起了其他的事情,“张游说,你还带着两人一同出城,怎的只有你一人回来?”
南宫明赫见辰安欲言又止的样子,转头对张游说,“你先下去。”
而后深深地看了辰安一眼,“你跟我来。”
辰安点了点头,快步跟上南宫明赫,瞧见他略带阴沉的脸色,低声说道:“属下真的无事,殿下无需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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