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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江亭)


“高阳——”声音是从头顶来的。
颛顼只觉得领口一紧,整个人倏忽一下子腾空了。他一抬手,一条大黑龙爪子正勾着自己的披风毛领,用力把他往上一甩,就甩到了龙背上。不周虞候也正坐在上面。
帛燕松了一口长气:“没事吧?”
颛顼摇头,过度的惊险让这位帝王难得面色有点发白。他疲惫地抹了一把脸:“恐怕海边情况也不好。”
同印也有不好的预感。他是北海龙王,他和这片海洋可以共鸣同契,一旦海洋发生了些什么事他是能感受到的。他的太阳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突突地跳。
北海海啸了。
海水反扑陆地,渔船打翻了,大部分的渔民们没能及时逃脱。海浪掀起来比山看起来都要高,浪头几乎能舔到云层,然后又与被压将下来的排云一同落在陆地上。这一浪才打下来,后面已经掀起新的浪潮。
哪怕同印统御北海多年,也从未曾见过这样恐怖的海啸。它的怒气更像是源自于一种深切的悲绝,是绝望孕育了毁灭的力量,因为它的主人神陨身逝,它从此没有了主人,这自然是要伤心至极的。没有水神的控制和安抚,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是要让全世界都为它的主人埋葬!
“我要下去。”颛顼看不得这样的场面:“先得把百姓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才行。”
帛燕担心他:“您会不会不安全?下面现在太危险了。我想去请女蜗娘娘出面,您要不和我一起吧。”
颛顼摇头:“我是皇帝,这个时候,我必须和百姓在一起。”
帛燕微红了眼睛,他无比内疚:“都是我不好。”
“去请女蜗娘娘吧,要快。”颛顼握了握他的手。
同印还是避开了海啸暂时波及的区域,找了一块相对来说没那么危险的地方先把颛顼放下。落地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恍惚,视线晃了晃,他以为是地震影响,没有太在意,但当他准备驼起帛燕再次起飞的时候,剧烈的头晕向他袭来,他本能地甩了甩尾巴,把背上的道侣直接甩了下来。
“同印!”山神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就来扶他。
同印其实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意识到,这幅画恐怕要结束了:“我......我可能要走了。”
帛燕立刻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他瞠大一双美丽的眼睛,没有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刻和他告别。
“燕燕。”同印握住了他的手:“保重。等我。你会等到我的。可能时间有点久,但是你一定会等到我的。”
帛燕流下眼泪来,他扑在龙王的怀里:“你也......保重。我会等你的。”
同印也不想留他一个人面对这孤绝的灭世。但他真的要走了。他感觉到了那股拉扯他的力量。
他想再看清楚一眼他的小山神。他想告诉他,不要自责,也不要难过,他还想说声抱歉,不能在这样艰难的时刻陪他,他都已经张开口了,却只是发出了一个喑哑的短促的啊声。
下一刻他就被猛地拽住,拖进了虚空里。
作者有话说:
第三个副本结束啦

这回倒是没摔着,一张柔软的长塌恰恰好接住了他。
再次闻到了空对月的香气,同印深深地吸了一口,才睁开眼睛。
守画的两名大侍者很高兴:“终于回来了。师尊等你好久。”
同印看到那珐琅香炉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他有一种急切的冲动:“师尊在哪里?”
大侍者把他扶起来领到兽园去,玄乙站在桧树下面正抚摸一头仙鹿。
那是同印接生下来的金星白麂,它长得大了一些,毛色已经发出来了,雪堆里面滚出来的精灵似的,玄乙蹲下身来抚摸它的鹿角,它用头蹭了蹭仙尊漆黑顺直的长发。玄乙把它抱起来转身,正迎上龙王的目光。
大侍者们先退了下去,同印去把他怀里的小鹿接过来:“它现在大了,抱起来容易弄皱你的衣服。”
小鹿有点不高兴,它喜欢可以和美丽的上神亲近。它朝龙王蹬了蹬蹄子,不满地发出呦呦叫声。
“没良心的,我养了你多久,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就不要我了?”龙王也不高兴,揪着鹿角,“那是你能随便蹭的吗?我还没抱他呢,呆一边儿去等着,什么时候轮到你再抱。”
玄乙本来很紧张的,听到他的话又无比心酸,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看着他。
龙王把幼鹿放下,朝他伸手:“过来。”
上神乖乖地走到他怀里去。
“师尊自己说吧,该怎么罚?”龙王有心逗他,故意摆出个脸色。
玄乙觉得他好像并不是那么生气,可说到罚了,自己也确实有挨罚的道理,他把不准龙王到底想罚到什么程度。
同印自顾自地说:“你是师尊我是徒弟,我是肯定不敢叫你去跪宫门的,那是犯上造次。要不,你就放我回北海,从此咱们两不相干,也算是扯平了,行不行?”
玄乙瞪着他,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休想。”
龙王笑起来,满意地亲他的嘴巴。玄乙被他亲得迷糊,舌头都被吮麻了也不记得要推开他。
这样乖,这样合心意,龙王哪里能忍得下心多说一句责备的话。
“师尊想我了没?”还含着尊上的嘴唇,龙王就这么问。
玄乙睁开眼睛,湿漉漉的鹿一样的眼睛看他,点点头。
龙王现在反应过来了:“想我想得加快了画里的进程?好早点让我出来是不是?”
玄乙被他揭穿也不恼,一口一口啄他的嘴唇,讨点心吃一样。都亲成这样了,还堵不上这张龙嘴。
“到底是我对不住你。”玄乙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喘得眼眶微红,“是我没能守住不周,是我放弃了阿回,龙族世世代代背上的这个罪名,我难辞其咎。你若是怪我,也是应当的。”
龙王亲了亲他的发顶:“所以你一直觉得亏欠我,亏欠龙族。”
玄乙抬起头来看他:“三界都只知道我是六御上神,是这三十六重天的至尊无上的主人,只有鹄仙知道,我是怎么爬上来的,是如何从不周山脚一步一步登上这三十六重天的。如今,你也知道了。”
即使他不说,后面的事情同印大致也能推测得出来。
他请来了女娲娘娘补天救世,挽救苍生黎民于水深火热,颛顼效法黄帝仁治天下,他又辅佐新君做出了不小的政绩……时间总会过去的,面对这位不周虞候,很少有人再想起他曾经是水神共工的挚友,即使偶然间被提起,后来的“弃暗投明”也足以堵上任何谣言。更多的人只知道,他是女娲娘娘钦点的不周虞候,又是他促成了女娲补天;他拟定了共工的罪状书,并昭告于天下;他与颛顼君臣融洽,如手足腹心......
帛燕还在女娲补天后道行突飞猛进,法力与灵智不断突破瓶颈,女娲爱重他、道祖亲自指点他,他很快从不周山登上了天界,开府建宫,收纳弟子,世间出现供奉他的香庙神寺,他从小小山神到位列仙班,小乘、中乘、大乘,他一步一步往上走,一重天、十重天、三十六重天......他披着道祖亲赐的礼服,衣袂之间星河流转孕育宇宙,紫气围绕着他,祥云都向他靠拢,他就是无上和真理本身。这个世间,三界之内,再没有比他更高的存在。
站在巍峨的仙宫身前,他点石为门,高耸雄伟的牌坊立在云间,前面写“太初朔晦”,后面写“请君回头”。
请君回头。
他多少次站在这座宫门前,多少个日夜他的灵智在这里静思回望。他提醒自己,永远记得回头,永远记得过去,记得自己怎么从青青草原走到这白雪皑皑,他如何软弱无力,如何抛弃朋友,又如何在朋友死亡后迅速地突破晋升,就好像他是踩着朋友的尸骨爬上去的一样,即使那不是他主动想要的结果,却是不容忽视的事实。
他思考宇宙和时间,能参透苦乐生死,能直视天堂深渊,却也没想明白,他的命运如何因为世间的阴差阳错走到这一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高高的云端上——没有比这里再高的了,他已经坐在了最高的地方——成为六御上神,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仙,成为一个像颛顼一样圣明的神,成为他自己一开始都没有选择的那个神。
他被囚禁在了云端,永恒地深陷在巍峨的仙宫里。
这是命运对他的惩罚。这是他本来就应该背负的荆条。
没有人知道他的罪,也没有人能够赎清他的罪。
直到有一条龙出现了。
他早就关注了龙族。毕竟,那是一个因为阿回而世代背上骂名的族类,一个和阿回长相、脾性都那么相近的族类。他怎么可能不关注?
但他一直是默默关注,偶尔有点小忙能帮上就背后帮一帮。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为这个族类做什么。
直到那条龙出现。
从他刺杀帝君使者开始,他就知道了。他知道的时候差点哭出来。是的,他一个活了千年的神仙,早就超越了悲喜的上神,差点就当着恩魁星君的面哭了出来。
他要救他。他一定要救他。他只有这么一个机会,再为阿回做一点什么,这是阿回的血脉,是阿回仅存的血脉。
“其实一见到你,我就想告诉你的。”玄乙眼眶发热,微微哽咽:“可是你每次看我,都那么真诚,那么开心,你觉得我好,你总是觉得我是最好的。你那么听话,那么乖,我就不想告诉你了,我不想跟你说,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根本不配当这个上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当上的......”
“我厌烦透了当这个上神,我宁愿自己不是。你说的没错,神仙们高高在上,不知疾苦,我和他们都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倘若不做这个上神,我今日连帮你的机会都没有。帮了你,大约我这个上神做得才有点意义......”
他越说越急,越说越多。被龙王突然用手指抵住嘴唇,又凑过来亲他:“傻。”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都让他愈加恻然。
“我是我。我的祖先是我的祖先。”龙王觉得他不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而是他自己觉得如果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就真的太冷酷太像个真正的神仙了。他需要有一个人来告诉他,一个当事人来为他盖棺定论,也只有同印有这个资格说这番话,免除他的罪,“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对不起龙族,更没有对不起阿回。可能有一点点吧,但是是他犯错在先的。你那一点点算不得什么了。”
玄乙抵在他的唇上,他能尝到自己的眼泪的苦咸。
“没事了。没事了。”龙王拍抚着他的背,“不怪你,我不怪你,我是龙王,我就代表龙族,龙族也不怪你。师尊还是最好的,永远是最好的,是我的师尊,我的救命恩人,永远都不会变,好不好?”
玄乙流泪不止,一千年的眼泪啊,都累积到这个时候才哭出来。
“你们神仙啊,有时候就是想得太多了,总是坐在那儿干想,越想越痛苦,越想越钻牛角尖。不好,有时候还是要学学我们龙族,少想点事情,不行就拿起武器打,打到服气为止。”龙王亲他脸上的泪和鼻尖,“阿回要是活着,我看他也不一定记怪你到今天,他没你想的那么多,没准早就把你忘了。”
上神哭得抽抽嗒嗒的:“反正你是认祖归宗了,他又不在,你就只管拿他哄我。”
认祖归宗?他哪里敢认那么一号祖宗?
同印低下头来就他的唇:“祖宗,你行行好,我这儿就只有你这么一位祖宗,再多我真供不起了。”
要是从前,白日在自己的宫里,又是在外头,人来人往的随时都有可能会让侍者们看见,上神怎么也不可能和自己的徒弟抱在一起,又哭又笑,耳鬓厮磨,成何体统。
活了千年的礼仪脸面都不要了,可玄乙发自内心的轻松。做了神仙那么久,从未有过这样如释重负的感觉。久到他自己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真的能等到这么一天。
他是如此幸运,遇到了这么好的一条龙,礼仪脸面哪有这条龙重要,哪有这个怀抱这个亲吻重要。要是可以,他立时三刻就不做这个神仙了,和他回北海去,从此自由自在地过日子,他也是愿意的。
好好的一个吻,亲着亲着要着火。
在隅谷还知道害羞的一个神仙,小别过后就这么热情。龙王怕出事,及时退开一点,上神还在他嘴上蹭。要不是听到后面有脚步声,龙王只怕控制不住:“有人。乖。”
上神红着脸被徒弟挡在了身后,面对自己的掌事大仙女。
鹄仙如果不是十万火急也不愿意来打扰:“师尊,边丹醒了,您要不要和同印一起去看看?”
同印眼睛一亮:“走。”
鹄仙领着他们进了偏殿,藏牙站在最里面,用元天尊和沙罗仙姑也在,同印还看到了丘融父子。受伤疯魔的西海龙族边丹已经可以化人形了,他醒着躺在床上,面对如此多的仙人和陌生的同族,他脸上还有警惕的表情,但比起在隅谷的时候,他明显眼中能凝神,意识看起来清醒了不少。
龙王越过人群走到床前,边丹认出了他,血脉的压制让他不得不低头:“龙王。”
作者有话说:
师尊的故事就算讲完啦,后面就是和帝君斗智斗勇了。

第56章 消息汇总
同印见他能说话,口齿也清晰,很欣慰:“你能醒来着实不易。师尊花费了大量心血救你,总算你自己也争气。”
其实边丹没有看起来那么的清醒,他感觉到龙王对他没有敌意,也放松了戒备心,但对同印的话,他听得不是很明白,只能用迷茫的目光回应。
用元天尊在旁边解释:“他的心志到底是受损了,恐怕有很多事情都记不得或者他自己不愿意去想,龙王,你只当他现在是个三岁孩童就好。”
龙王握着边丹的手,问他:“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边丹摇头。龙王把床头挂着的一块名牌给他看:“这个,记得吗?这上面的是不是你的名字?”
边丹看着那块锡制名牌,好像不太确定。
同印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身上疼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为了使他好理解,他轻轻地摸了摸他的伤口,又去探他的额头的温度,让他知道自己在关切他的身体。
边丹反应了一会儿,好像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疼。”
“你记得是怎么受伤的么?”同印指着伤口,“有谁打你吗?谁伤害的你,记得吗?”
“伤害......?”
“有没有人打你?或者把你关在房间里不让你出去?不给你吃饭、喝水?”
“你记得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吗?家在哪里?”
“你爹娘呢?家中还有没有亲人?有没有朋友?”
“爹......爹做饭,娘织衣......爹做饭,娘织衣......”
“不是儿歌,是问你的爹娘。”
“你认得这个人吗?”同印吹了口气,显出张嵩的头像来,“你见过他吗?”
边丹一看到他,吓得喝了一声,就往床脚缩,“走!走!”他挥着手把张嵩的头像打开,一下子现了龙形,躬身猫背对着张嵩哈气。
同印连忙收了那口气,边丹还是很谨慎看着他,他眼睛里的血色已经看不见了,露出原来黑蓝色的瞳仁。
玄乙拉着同印的手:“再问下去恐怕问不出太多东西了,他才刚醒,让他再歇歇吧。”
同印点点头。他们从房间里出来,到院子里喝茶详谈。玄乙向用元和沙罗行礼拜谢。
用元天尊先开的口:“我和沙罗力尽于此了。那决疑心法对练功者的心智和气血影响都极大,几乎是摧毁性的打击,我们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例子,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是想慢慢研究透的,只要看龙王是不是有这个时间等。”
龙王也向两位上神行礼:“尊上施恩于龙族,龙族没齿难忘。怎敢因为小小龙儿继续打扰您。”
沙罗把他扶起来:“龙王也不必太过悲观。虽说边丹还不大会讲话,理解能力也不好,不过,可以看出,他是认识张嵩的,也十分惧怕此人,想必,他和张嵩打过交道,张嵩和他的伤情很难逃脱干系。”
“另外,我和用元这些时日一直照看着他,也用了好些药,发现这龙儿身上应该还是有过用药的痕迹。他的身子对一些药物已经不起反应了,说明之前可能大量频繁用过类似的药。”
“很有可能是为了研究心法在他们身上的影响,为了延缓他们入魔和失心疯的进程,在途中不断又对他们做一些治疗,保持他们一部分的理智,直到最后彻底疯魔。所以说,这些龙族是完全自己练功练坏的,也不准确,中间还是有人为的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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