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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江亭)


“妹妹来了。”他看到了藏牙,嘴里的辈分让人听得迷糊。
藏牙站起来,没有行礼,像是很不高兴,抱怨着:“换了地方住也不说一声,要不是这些鸟儿,你就看着我就在谷地里瞎转,可把你高兴坏了。”
男人笑盈盈的没有分辩,看一眼阿朱,他是认识阿朱的:“阿朱姑娘。”又看一眼同印:“龙王。”显然也知道同印,“龙王应该是第一次见,鄙姓张,单名嵩,山高嵩。”
同印看在场所有人都不行礼,他也端着架子:“张先生。”
藏牙打断了一人一龙的客套:“你把解药给我。”
“什么解药?”张嵩像是不明就里。
藏牙点着竹竿:“你给昭伯那鸟儿的毒药,泼伤了她的同族。我要解药。”
张嵩慢悠悠坐下来,先喝茶:“我能不能问一句,妹妹为什么突然给这些鸟儿治病了?”
“你管我?”藏牙那么和善的一个人,在这里却变得毫不讲理:“你给是不给?”
“你要,我自然是给的。你要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不给过?”男人慢条斯理地说:“可话说在前头,那毒不是我给昭伯的,是她偷的。昨日她来我这儿取药,趁着我不注意,就拿了。可不是我叫她去泼别的鸟儿,解药我可以给,却不是我欠你的。”
他说话很温和,却有一股很强的气势。
藏牙却不怕他:“哼,你成天做的亏心事还少么?这会儿撇得倒是干净。”
男人没有反驳她这句话,一会儿,小童阿贵就把解药取了来。藏牙验过了,便交给阿朱。
“一滴解药化在一碗水里,用干净的布擦在皮肤上,一天三次,三日就能好转的。”藏牙交代阿朱:“你要是着急,就和同印先回去,我还有些私事要谈。”
作者有话说:
藏牙和张嵩的故事,后面会说的。

第35章 每日亲吻
阿朱好半天没有伸手去接解药,而是恨恨地盯着张嵩:“你这丧心病狂的庸医,害我青鸾族至此,春喜容貌倘若不能复原,我必取你性命!”
要不是同印拦着她,她就要上前和张嵩较真。
张嵩并不把她放在眼里:“阿朱姑娘,你自己也看到过你的同族来求药的场景。我从未逼迫她们用药,如果不给,反而是她们跪在我门前哭求。那药,我给出去,是好是歹我都和她们说清楚了的,吃或不吃,全看她们自己,难道是我拿刀架在她们脖子上逼她们吃么?你不去劝你的同族擅自珍重,反而来要我的性命,这是什么道理?”
阿朱觉得他说的是歪理:“她们求药难道没有付你药费?你不就是靠倒卖这些药,才有了现在的华屋轻裘?说得倒好像你是被迫的一样。”
“那我倒真的不是靠卖你们青鸾几颗药丸子赚来的钱。”张嵩笑了笑,“制药的材料本来就值钱,赚你们的真的不多。不信你可以问问你的藏牙婆婆?”
藏牙没有开口。但她给了阿朱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辩。
张嵩又说:“再有一个,我制这药,初衷也不是为了你们青鸾,是为了西南的乡亲们的体面,做白事用的,你们都知道,但你们还是拿去用在了别的地方。归根结底,是青鸾族把容貌看得比性命重要,这样的想法观念总不是我教你们的。”
阿朱气得接不上话,不甘不愿还是接过了解药。
拿到了解药,至少春喜就能有救,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
“张先生,”同印把阿朱护在身后:“除了春喜,你应该是昨天最后一个见到昭伯的人。不知道你对她的去向是否知晓,我们正在找她。”
张嵩对他倒是很客气:“我与昭伯只是普通的买卖关系,她求药,我就卖她药,剩下的确实没有太多了解。不过......”他稍稍思忖,“昨天我给她切过一次脉,她所剩时日已经不多了。所以,我劝她找个地方安安静静过完最后一段日子算了,哪里想到她转身就去偷我的毒。看来是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
同印差点忘了昭伯吃药:“她还剩多少时日?”
张嵩看一看藏牙:“凡人要是持续服食甘仁丹,三年以上就没救了。她吃了数十年完全是因为仙族的体质和王母的优待撑着。照我看,她是随时都可能暴毙的。”
同印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倘若先生要是有她的消息,方便的话递个话出来。我们好找她。”
“好说。”张嵩对他行了个礼,还把他送到正厅门口:“阿贵,送龙王和阿朱姑娘出去吧。”
他们原路返回,同印仔细看这一路的假山花鸟风景,虽说知道是障眼法,却也做得太精细了,池子里的锦鲤活灵活现,每一条花纹都不一样,连同一蓬蓬莲花莲叶散发出来的香气也如同真的一样。照理说,一个毒药师,制药制毒才是专业,障眼法也如此了得,想必修为不简单。
“这张嵩也算是个人才,居然甘愿隐居在这种荒僻的谷地里。”同印越看越好奇。
“不就是一点法术?”阿朱还是很不满:“迟早我一把火烧了这地方!”
同印觉得这鸟儿比龙族还要暴戾顽固:“人家说得也没错。你们青鸾族自己的观念不对,要是趁早改一改,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还帮着那庸医?”阿朱难以置信。
同印有点不耐烦:“也是快百岁的鸟了,性子就不能稳重一点?你又没有证据证明他卖了毒药给昭伯害春喜。况且,害了春喜他也没有好处啊。”
阿朱嘴快:“我没说是他害春喜,但他助纣为虐。”
同印本来懒得和她再继续下去,但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被他忽略了一个晚上的想法——
“等等。你怎么确定,张嵩不是要害春喜?”
“你刚刚才说他害春喜没有好处的啊。”阿朱翻了个白眼。
“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确定不是其他人,而一定是昭伯要害春喜?”同印本来就没有想通这个问题:“是你说的,她就是回来害春喜的。昨天晚上我听得很清楚。你很确定就是昭伯要害春喜,她没有其他帮凶或者幕后,你为什么要那样说?”
阿朱被他问得一噎:“我......我那是说急了。我们知道她的丑事,她肯定对我们又恨又怕,每天提心吊胆我们要揭发她,必然先下手为强啊。”
“但所有青鸟都知道她的丑事,她难道所有青鸟都要害?而且,她是随时可能要死的,她害你们也没有好处。”
“所以我说,她就是嫉妒,就是见不得有青鸟比她好看。”
“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同印觉得她有所隐瞒。
阿朱脸色很不好:“现在受害的是春喜,为什么你要用质问犯人的态度质问我?难道不应该去问昭伯?”
“你知道昭伯小时候的事情吗?你们年纪相仿吧?她小时候受了一次很严重的伤,你知道吗?”同印直接问。
阿朱冷漠地摇头:“我不知道!谁和她熟了?要不是她突然赢了选美,你以为我想知道她那种末等鸟?”
同印又问了她几个问题,比如昭伯的父母亲友、家族部落以及参加选美前的经历生平等等,阿朱都一概回答不知。后来,她很明显地气坏了,同印也知道这样质问不太妥当,只好作罢。
他们带着解药回到客栈,谷地外头已经是午后了。阿朱给春喜用了解药,将妹妹带回休息照顾。玄乙和同泰则在房间里头翻阅古籍,查找龙族身上的咒术。房间到处摊的都是书册卷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玄乙倒是优哉游哉,盘坐在一朵云上面晃,同泰也跟着他学,只是没有云,就是两只脚荡在空中飘。
同印刚打开房间,同泰正好飘到门前,一龙一仙差点撞上。
“哎呦,你吓死我了。”同泰一个急停,往后跌在摞起的书册上。
同印拉了他一把,对着壮观的“书房”感叹:“怎么这么多?”
同泰让他进来的时候小心:“小心,有的书已经很老旧了,容易踩碎。”
玄乙也从后面晃了过来:“回来了?”
同印喜欢看他坐在云朵上的样子,漂亮白净的一个人儿,像神龛里一尊玉像,让人心痒难耐:“出去了大半天也没吃上东西,师尊这儿有点心么?赏一块给我吧。”
他明明知道玄乙房里向来不放吃的。这神仙没了他就不吃东西。
同泰很积极:“我去厨房找点东西吧,也不知道厨子这会儿在不在。”
等他走了,同印才伸手把上神从云朵上抱下来:“师尊这是把整个烟海阁都给搬过来了么?还要劳烦您一本一本地找,那龙儿福分不浅。”
话说出来反倒像是吃醋了一样。
玄乙自然地环着他的脖子:“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好些书我自己也许久没翻了,看一看能温故知新。”他说完了,就闭上眼睛。
同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嗯?”
玄乙等了半天没等到,睁开眼睛,很疑惑:“不是你说每天都要......”
龙王反应过来了:“每天都要什么?”他有了逗弄的心思。
上神耳朵尖微微发红,长而密实的睫毛扇啊扇,眼下到颊腮一片粉粉的羞怯。
这样过分的可爱,再不亲就对不起自己了。龙王俯身就去就上神的唇,一腔柔情蜜意,恨不得溺死在两瓣柔软的唇中间:“师尊这么乖,今天奖励多亲一次好不好?”
上神睨他。究竟是奖励你还是奖励我?
“张嘴。”好也是好,不好也是好,反正是由得龙王做主的,他贪婪地吮吸,把舌头勾出来嘬,上神胆小的舌尖还想往里头退,被他攫住了不放。
玄乙有点不适应,这和昨天的和风细雨不一样。他还是调整不过来吐息,鼻间的翕张越来越急,让他有点头晕目眩。从唇舌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连同浑身血液好似都要热起来一样。
太激烈了。他轻轻地推一推好徒弟:“等等......”
龙王还有点理智:“怎么了?”
上神不知道怎么形容。其实也不是不舒服。他垂着眼睫,想掩饰自己的紧张,但抖动剧烈的睫毛已经泄露了秘密,只看得龙王更加心猿意马。
“你......慢一点。”他只能这么说。
龙王还含着他的唇:“那师尊自己来,好不好?多慢多快,我就着师尊。”
哪里有这样的无赖,又变成他就着自己了!明明是他想要的!
上神不想理他了,挣脱他就要走。
“师尊不想试一试么?”龙王好声好气地搂回来哄着,“就试一下?一下就好。”
上神的目光不自觉地定在他的嘴唇上,心都战栗起来,却没有十分抗拒,他伸手摸了摸龙王的下巴,有点胡渣,扎得指尖痒痒的,他忍不住又多摸了两下,才垂着眼睛凑过去,轻轻地碰一碰那双唇。
龙王捉紧着他的腰,眼神一点点暗下去:“做得好。”
上神要退开,被他一把按着腰贴紧了,又陷入深吻里。
至于亲了多久,他脑袋昏昏沉沉是记不起来的,反正现在还有了奖励的次数,一次时间到了,那就再奖励一次,多久都是龙王说的算。
惦记着同泰随时可能回来,龙王才在最后关头把上神放开。他心满意足往人家脖子上咬一口,留下了浅浅的记号。玄乙被他咬得缩肩膀,一边锤他一边嘟囔:“你放肆。”
怎么还喜欢咬人?什么龙,就是狗。
“自然了,是弟子的不是,罚我抄宫规,好不好?”便宜都占到了,嘴上自然要学会认错。
真的要罚又舍不得。上神哼了一声:“你去那边,别挨着我。”
等到同泰端着饭回来了,就见到这师徒俩闹别扭似的一个坐在门口,一个坐在窗户边,隔着好大一段距离各自翻着书,也不说话,屋子安安静静的。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就闹矛盾了?
他都有点不敢进门,用口型问同印是不是又挨骂了。同印笑了笑摇头:“师尊吃饭吧。”
玄乙这会儿脸色才自然些,一边指点同泰收拾书册一边说:“这些古籍里面记载的邪术,大多都能令人神志不清,行迹癫狂,却没有出现血瞳、攻击性强这样的症状。我对邪术的研究不深,看来还是要请专门的术士来看看才好。”
同印给他舀饭盛汤,每个碟子里的菜都先试过一遍了,才往他的碗里夹:“没事,不着急,吃了饭我也跟着一起找。”
同泰把他去厨房前看的那本书拿来了:“师尊,弟子倒是找到一个有血瞳的,但好像不是一种邪术,是一种心法。叫......决疑心法。”
他举着那本书,封面上写着《决疑法要》。
“说来听听。”玄乙吩咐。
同泰如实地按照书中记载转述:“说是这种心法本来是给毫无修为的稚童打底子用的,可以用来凝神定心,锻炼意志。但如果是有修为有灵力的仙族修炼,就容易和原有的心法冲撞,进而出现疑心症,如果长时间地修炼,则会神志混乱,气血倒逆,严重者呈血瞳,最终七窍流血而亡。”
同印皱眉:“那就是说,得要这个仙族自己自愿修炼这种心法,而且要长时间地修炼,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才会血瞳。”
“对。”同泰知道他的想法:“不过,既然都有修为了,也不会好端端的自己跑去修炼一种奇怪心法吧,那不是傻么?算了,还是应该往邪术那个方向找。”
他把那本《决疑法要》放到旁边去吃饭。玄乙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停留了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龙王开窍了,知道要怎么谈恋爱了。

“我看看。”他把书拿过来。
同印也凑过来看,书上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文示意,几个歪瓜裂枣的人盘腿而坐,像是在修炼冥想:“有什么不妥么?”
玄乙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既然查了这么多古典专著,没有一条是合适的,那可能要考虑并非单纯的邪术。心ⓢⓌ法这个东西,你我都知道,练得好了是固神定心的,练不好,再强大的心法也可能导致走火入魔。这东西本来就是要两面看的。”
“师尊是觉得,边丹真的有可能是自己练成这样的?”
“并非完全没有可能。他既不是贵族王臣,也没有深厚高强的修为,一个普通龙族,身上不该背着深仇,要被施下如此邪恶的咒术。”
“且不说他从哪里找来的这上古的东西,我们龙族是有些通用心法的,适用于所有龙族,大家从小打的底子差不多,往后才有利于共鸣同契。他何必再去找其他的?”
“他出身不高,如果没有好的老师指点,很可能摸不清楚门道,杂七杂八的心法都修一点,就很容易出岔子,这在普通仙族里也是常见的事情。”
“但练着练着难道不会觉得气血不对,越练越糟糕?只要不傻,半途应该就能停下。”
玄乙也没完全想好,蹙着眉头露出一个严肃的表情。
同印忍不住想去抚他的眉头,手伸了一半了想起来旁边还坐着一个同泰,改成把那本书抽回来放下:“先吃饭吧,不差这一会儿。要真是自己不小心练坏的倒好了,能治就治,不能治就交还回去。也不关咱们的事儿。”
玄乙埋怨地看他一眼:“现在说得轻巧,一会儿看到人家犯病,急的还不是你。”
同印在桌子底下讨好地蹭他的脚背:“我倒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晚的怪叫声,我和师尊都听见了,我循着声音就找到了边丹。可如果怪物是龙族,那吃人的传说是怎么回事?”
“你确定那声音就是龙族?”玄乙问。
同印还想到了其他的细节:“春喜说,龙族是十年前零零散散就搬过来的,这怪物也是十年前开始出现的。时间也正好对得上。但是我敢打包票,龙不吃人。我从来没有吃过人。”
同泰开他的玩笑:“你不吃而已,不代表你的同族不吃。”
同印拿筷子敲他的头,被他笑着躲掉了。
玄乙挑了挑眉毛:“如果它们疯了,不分敌我地攻击遇到任何生灵,那就不一定吃不吃人了。”
同印表情也严肃起来。龙族吃人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声誉就更不用要了。
“而且,这就说明,不止是边丹一条龙有这个症状,它不是个例,”玄乙看着同印,“那就肯定不是它自己不小心练成这样,可能会是一个普遍现象,背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的阴谋。”
同印再次看了看旁边那本《决疑法要》:“吃了饭,我和你们一起研究。还是要找到它们血瞳发疯的根源才行。”
同泰不好插嘴,只埋头扒饭。同印把鱼肚子最肥的那块肉夹了出来,刺挑出来之后完整的鱼肉放在上神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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