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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的乖软小鲛人(七月清风)


隔日很快到来,宗枭果真又来了,主殿中的结界气泡感知到了宗枭。
云啸去时,羲泽本来披着隐身的灵宝,但这点障眼法,哪能瞒过宗枭。
对方抬手便将他的灵宝给打落,戏谑道:“这不是上华天的小太子,怎么会来这?”
羲泽听他阴阳怪气,也不饶人道:“你魔尊都能来,我好歹身上流了一般鲛人族的血,我怎么不能来?小爷我是为了怕你对鲛人族不利!”
宗枭懒得跟他废话,本就无心一战,只想来看看自家的鱼如何了。
他轻车熟路到了明州的小院里,见明州又在睡觉,手轻轻搭在自己腹部,像只护崽的猫。
宗枭方才心情还烦躁,见到明州瞬间就平静了。
他同上次一样,只是在这看了明州一会儿,赶在明州醒来前离开。
宗枭隔日便会来,几次后,鲛人族的防备心也没这么重了,渐渐习惯了宗枭偷摸着来探望。
而且常郗也同族长云啸关起门来谈了一次话,出来后,云啸便告诉羲泽还有云笠他们。
“不用管宗枭,他不会做什么。”
不再跟着宗枭一起去明州的住处了。
宗枭有时隔日来,有时三日来一次,来的时辰也不一定,有时白天,有时半夜。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明州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直到这天,明州习惯性午后躺在躺椅上睡着,今天忘了拿薄毯,睡着后才觉得有些冷,但他太困倦了,后来又不冷了。
等傍晚醒来时,身上已经盖着了平日里盖的薄毯。
明州迷迷糊糊盯着毯子,喃喃道:“我带出来了?”

除了嗜睡,胃口也比之前好很多。
清晨一般都是送饭的小鲛人叫醒自己,送东西的是景汀,不同在鬼族时见到的那般胆小爱哭,但性子依旧腼腆,说话很小声,不见当初的瘦骨伶仃,风一吹都要倒般。
他如今脸色红润,人也胖了一圈,虽说腼腆话依旧不多,但会时不时对着明州展露笑颜。
他为明州送一日三餐,听闻是他自告奋勇的。
有时是他自己,但大多数时候,羲泽会陪同他一起。
明州问起,才知当初自己被宗枭带走后,云笈竟同帝君烛青大吵一架,最后险些动手。
云笈最后带着羲泽跟景汀,一同回了鲛人族。
“险些动手?!”明州鱼都傻了,手上的筷子都没拿稳。
“是啊。”羲泽托着下巴,坐在明州正对面的凳子上,看着他吃饭,神色有些拽。
“为、为什么?”明州下意识问道,后又连忙闭嘴,觉得自己问太多了,怎能去探听长老的私事。
结果羲泽瞬间来了精神,就差拿着大喇叭了。
他颇为得意,像在外面打架赢了的家猫,威风凛凛,“因为我爹疼我啊。”
血脉相连,云笈是他亲爹,羲泽又是个孩子,他喜欢亲近云笈,也很心疼云笈。
自打他刚有记忆,烛青便将他送去修炼,本该是玩耍的年岁,硬生生被逼迫着修炼跟读书。
烛青请了很多师傅,吹胡子瞪眼的老头,一个赛一个的迂腐,烛青又严厉,羲泽小时候还会想要亲近他,可挨了烛青好几次罚,便再也不敢。
他最喜欢云笈,可偏偏见不到云笈,那般小的年岁,同亲爹分开,只有日复一日的枯燥修行。
难得回去探望云笈,却也总待不了多久便要离开。
云笈那段日子的精神很差,连羲泽这个小孩儿都能感受到,每次看云笈强打着精神同自己说话时,羲泽都特别想哭。
有一两次没控制住,真哭了鼻子,将云笈吓坏了,忙不迭问羲泽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是不是修行太苦?
羲泽太小了,更是不知道云笈跟烛青那微妙的相处方式。
他号啕大哭,说自己不想这么快离开。
云笈心疼不已,当日来接自己的仙娥被云笈拦在外面,过了几个时辰后,烛青亲自来了。
羲泽当时吃饱喝足,还有云笈给他讲故事,迷迷糊糊便躺着睡着了。
向来温柔的云笈,在烛青来后同他吵了一架。
他们争执的声音并不大,但羲泽本就没睡太深沉,自然就被吵醒了,他没出声,反倒自己爬起来想去找云笈。
结果目睹了父君跟爹爹争吵的画面,他第一次见云笈气得面红耳赤,第一次见他也会用这般凶的语调说话。
后来,羲泽在第二日还是被带走了,甚至那次过了快一年,才见到云笈。
不是没有抗争过,但小小年岁的他,几岁孩童那般高,被烛青严肃罚过后,又冷漠警告,“这是你逃避修行,应有的惩罚。”
烛青是龙,是上华天的主人,是帝君,气质矜贵,是天生的霸主。
羲泽向来怕他,但还是回道:“我要见我爹。”
烛青寒声道:“这一年你都好好待在这。”
那一整年过得格外难熬,羲泽想过不少法子,却也没能逃回去。
他太弱小了,因为抗拒修行,手掌被藤条抽肿,看着他修行的师傅严厉道:“你是小太子又如何?修行低下,又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废物,甚至还不如一个妖魔......”
那一年没回过上华天,没见过云笈。
再见时,云笈好像更加憔悴了,羲泽问他,“爹你是不是生病了?”
云笈摇头说没有,他浅笑着说:“你好像长高了些。”
羲泽问他,“你是不是过得很不开心?我没见你出去过,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云笈又摇了摇头,只是说了句,“我的羲泽,真的好乖。”
自此后,羲泽同烛青生了嫌隙,从不与他亲近跟多言,永远摆着一张冷酷的脸,叫一声“父君”没学着其他人叫他一声“帝君”已是很给烛青面子了。
后来越长越大,也渐渐查清楚了一些几千年前的往事,知道烛青甚至在自己的出生上做文章,威胁过云笈,知道鲛人最看重的尾巴,可云笈的尾巴上遍布许多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的伤疤,皆是因为烛青。
可云笈一直忍耐,一直忍耐,几千年都未曾回过鲛人族。
这同俘虏,同傀儡,同人质,究竟有何区别?!
羲泽更加坚定地站在云笈这边,越发厌烦烛青这欺压云笈的恶人。
鬼族之行,羲泽只是在书上翻阅到那玉露清莲霜能祛疤,这才只身闯入鬼族,结果遇见被卖的景汀。
羲泽不愿多事,可想着自己身上也有鲛人族的血脉,想着若是自己爹在,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他救了景汀,后来误打误撞见到了明州,便想着自己爹因为明州没少叹气,便也想连同明州一起救。
结果太高估自己了,以为修为被不少仙族夸赞过,便真学有所成,结果若不是云笈匆匆赶来,恰到好处救下自己,羲泽早就被宗枭宰了。
“如今说来,也像做梦般。”羲泽兴奋地告诉明州,“我从未在除爹住的殿宇外,见过他。”
“他竟为了我!为了我!!”羲泽拍着胸脯,骄傲自豪道:“我爹不放心我,出了寝殿,还出了上华天。”
明州见他这般激动,连忙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别这样,待会儿咬到舌头要疼的。
羲泽没喝水,而是更加声情并茂又带着些得意同明州说:“父君当场要罚我,斥责我这般大了还不懂事,竟会瞎闯祸。”
“我爹当然护着我。”
明州觉得他身后应该有条尾巴在半空中晃着才算正常。
羲泽说:“我父君简直奇怪,其实他对我爹很好,大多数时候都顺着,我爹护着我,他便没继续说责罚一事,但我爹提出要送景汀回鲛族时,他便开始生气了。”
羲泽示意景汀,“我说得对不对?”
景汀点了点头,他说话声音有些小,“云笈长老让我们等了会儿,他同帝君在远处不知说了什么,我们见云笈长老竟拿起了他的长刀指着帝君......”
他越说越小声,还时不时看一眼羲泽,生怕自己说错话后,惹得羲泽不高兴,怕他一不高兴便不跟自己玩了。
谁料羲泽听后,哐哐拍了两下桌子,都快蹦起来了。
“明州哥哥,你说我爹帅不帅?你就说,我爹是不是好帅啊!!”
明州哭笑不得,只能点点头,回道:“帅。”
“反正我爹就带着我跟景汀一同回了鲛人族,走的时候,我父君站在原地神情错愕,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险些给我看乐了。”
明州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也笑了笑,“我没想到你竟这般讨厌帝君。”
“他对我爹不好啊。”羲泽道:“总觉得自己是帝君,是这九州的掌舵者,总是端着一副架子,对我爹也不够温柔不够好,我自然讨厌他。”
羲泽精力充沛,又对着明州继续道:“回来鲛人族后,修行的时间大幅缩短,云啸族长夸我天资聪颖,说我如今的修为,怕是在仙族中都是翘楚。”
“你可知,我父君从未夸过我,在他眼中,我做再好都不够,他总是觉得我是个不成器的废物。”
明州见羲泽又似乎不太开心,正欲出声安慰几句,但腼腆少语的景汀竟比自己还要快,像是急忙为羲泽辩解般,“才没有的!”
他声音都拔高了些,“云笠长老同羲泽哥哥切磋过好几次,每次教导我们时,都说羲泽哥哥很厉害,说他没比我们大多少,叫我们要向他这般潜心修炼。”
羲泽果真脸色好看许多,明州觉得他的脸颊甚至有点红,嘀嘀咕咕道:“你瞎说什么呢?他才不会夸我,他讨厌死我了。”
“真的。”
“我不信,除非你再说几遍给我听。”
“我......”
明州见他俩你一句我一句,见羲泽故意逗景汀说话,忍不住笑了笑,腹中的小鱼崽踢了踢明州的肚子,好像方才也听得开心般。
不知是不是白天听了羲泽说起云笈长老跟帝君烛青的种种,晚上做梦时,竟梦见了宗枭。
是了,哪怕回到了鲛族,明州还是时不时会梦见在魔族发生过的事。
那些痛苦,那些折磨......
明州陷入梦魇般,他在梦中哭出声,却怎么都醒不过来,梦到宗枭比帝君烛青更加无情,几次三番想要杀掉小鱼崽的事。
宗枭这晚正巧趁着明州睡下偷偷跑来,本想看一看明州便走,谁知却发现明州在哭。
他没控制住,进了明州的屋子。
本来担心他是不是身子不适才哭,结果魇住的明州,突然就醒了,还抓住了宗枭的胳膊。
宗枭吓得一激灵,动也不敢动,在昏暗不清中,明州看着他,竟恐惧地后退,“不要伤害我们……”
宗枭才知道,明州根本就没醒。

第77章 爱不自知
宗枭吓得一激灵,动也不敢动,在昏暗不清中,明州看着他,竟恐惧地后退,“不要伤害我们……”
宗枭才知道,明州根本就没醒。
他陷入了梦魇,抓着自己,脸上布满泪水,呜咽声跟啜泣声从喉咙深处不断传来,抑制不住般。
宗枭近日来时,也曾听过常郗说起明州的情况。
“他在这待的可好了。”
常郗信誓旦旦,“我可算明白,为何这小鱼一直吵着闹着要回来了,鲛人族简直把他当个行走着的宝贝。”
“吃穿用度这些身外之物抛开不谈,就那上华天的小太子,都能每日出现在他跟前,像被族长跟长老专门来安抚明州般,说话逗乐。”
宗枭听后心中沉沉闷闷的,最后只是颇为低落地说了句,“那就好。”
宗枭白日里来撞见过明州在午睡,也撞见过明州同那小金龙说话吃饭,虽远远瞧一瞧,但明州神情温柔,时不时还会对俩小孩笑一笑。
想起明州几乎没对自己笑过,宗枭皱着眉,虽有不甘,却还是灰溜溜的离开。
自己亲眼所见,又加上常郗的话,宗枭一直以为明州在这过得很好,却不想今日撞见他半夜在哭。
胳膊被明州轻轻抓住,宗枭心跳如雷,身子僵硬动也不敢动一下,脑海里一片空白,实在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他张了张口,好半晌才轻声道:“不会伤害你们。”
他在回答明州刚才魇住的话,明州神情破碎又呆滞迷茫,就这样用两只红红的兔子眼看着宗枭。
这般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宗枭小心翼翼开口,声音轻的简直不像会从他嘴巴里说出的。
“继续睡你的。”宗枭将自己被他拉住的胳膊抽出来,正欲帮他捻一捻被子。
结果明州却“啊”了一声,然后拖着笨重的身子,往后缩了缩。
“不、不要......”他的眼泪还在掉,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叫宗枭的手愣在半空中甚至不敢收回来。
“我什么也不做。”宗枭向他保证,但明州根本听不进他所说的话。
小鱼捂着脸,一直哭个不停。
宗枭挺担心他这样往后挪待会儿摔下床,又道:“我就站在这,你不要再哭了。”
被魇住的明州比平日里好哄太多,不再挣扎。
只是精神依旧不太好,又半夜做了噩梦,情绪更加不稳定,浑浑噩噩哭了一会儿,大概是累着了,挂着眼泪就睡着了。
宗枭这才长舒一口气,轻手轻脚坐到床边,将他乱了的被角重新盖好。
不确定明州还会不会再醒来,但宗枭就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明州的肚子。
小鱼睡着了,腹中的小鱼崽却还精神着。
他身上带着一半魔族的血,崇拜强者是每个魔族的本能。
宗枭的手碰到明州的腹部,小鱼崽就像是同他打招呼般,隔着明州的肚皮,轻轻碰了碰宗枭的掌心。
很奇妙的一种感觉,宗枭垂着眼睛,很认真看着明州的睡颜,心头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在想,“自己跟明州的孩子真快出生了,这孩子会不会像明州一样,有一双漂亮眼睛?”
“他究竟会像明州这般,继承鲛人族的温顺跟乖巧,还是会像自己一样,成为一个嗜血暴躁的魔物?”
宗枭思绪飘远,小鱼崽出生后,要取名字吧?要取个什么名字呢?
他本想一直这样陪同明州直到天亮,但外面院中的不速之客,让宗枭不得不起身离开。
他沉着一张脸,蹙着眉,似乎很不高兴被打断同明州这来之不易的相处。
院子里不仅有云啸,连同云笠跟常郗,以及还在揉眼睛,一副没睡够觉的羲泽。
除了风声跟海浪声,双方都没有开口。
直到羲泽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被云笠一巴掌拍在后背上,“说你自己揽了这事,就给我认真点,吊儿郎当的像什么样?!”
羲泽被这一巴掌给疼醒,不悦道:“我哪里就不认真了!!!”
这画面挺滑稽,常郗在一旁没忍住笑出声,又对着云啸道:“我说了,他不会对明州做什么的,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大晚上的,都不嫌麻烦,非要走这一遭。”
宗枭冷嗤一声,回过头看了一眼屋里,见明州依旧睡着,想必是没被吵醒。
打自然不会打,不过是今日宗枭在族内停留的时间太久了,云啸放不下心,担心宗枭背地里使坏,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宗枭抬脚离去,常郗跟着他一起,故意道:“尊上,我有话要同你说。”
这话与其说是告诉宗枭,倒不如说是告诉身后那几人。
没听见反对声,常郗便同宗枭到了一处无人的沙滩上。
常郗也不同他废话,直言道:“何时开战?”
宗枭没说,只是问:“那小金龙会在鲛人族,想必帝后云笈也在此地吧?”
这事常郗从未说过,每次宗枭来,云笈也是躲着没出现过,怎么宗枭......
“在上华天的‘耳朵’说帝后云笈病了,烛青近来一直未有什么大动作,只是不断施压其他族类,像是担心兵力不足。”
宗枭望着幽蓝的海面,冷淡道:“听闻那小金龙自打出生起跟云笈都未曾回过鲛人族,上次在鬼族,云笈匆匆赶来,着急成那样,断不会让烛青如愿,将孩子送来当警示品。”
宗枭聪明,常郗一直都知道,他叹了口气,“这些都是你猜的,可不能让他们误会是我告诉你的。”
宗枭准备离去时,同常郗说:“告诉云啸,让他不必这般防着我,云笈在不在我并不在乎,只要他们鲛人族老老实实待在这结界里,看在明州的面子上,也不会殃及他们。”
“可我话先说在前面,若是有不长眼不长心的鲛人,非要跑出去同烛青并肩......”
宗枭冷哼一声,席卷的海风吹起他的衣袍,将他的脸衬的更加冷峻威严,“他们应当听过我的手段,届时收到什么断尾残肢时,可别觉得是我下手无情,又或者告诉明州说我残暴,行挑拨离间之举。”
常郗无语凝噎,只内心十分复杂。又觉得宗枭能不能好好正视一下自己的内心,隔一日便不嫌累的往鲛人族跑,一向只在乎结果跟利益的魔尊,嘴里都说出“告诉明州自己残暴,行挑拨离间之举”这样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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