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的乖软小鲛人(七月清风)

如今身子笨重，起身格外不方便，明州十分小心，一手要托着肚子，一手掌着边缘慢慢爬出来。
他头发湿漉漉的，却来不及等干，就已经疲倦地躺回床上。
连日来的赶路，好不容易睡到床，明州实在太困了，几乎沾着枕头便睡着了。
宗枭本来藏身在窗台外，从未关紧的窗缝中一直看着明州。
常郗说得没错，自己不该来的，这几日小鱼好不容易放下了防备心，不如第一日般紧张害怕，休息都不敢。
若是一个不小心，叫他发现了自己，说不准还以为自己是来抓他回去的，指不定一着急，又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宗枭知道......
他都知道，可是从前也没觉得，那偌大的魔宫，只是少了个明州，便会清冷到如此地步。
竟从第一日，便连修炼都觉得无趣，性情也愈发暴躁，不像被心魔所扰，更像是因为明州才这般。
宗枭遣散了本来照顾明州的魔物，只留了赤屠一个，让他好好看着明州哪院子里养的王八，还有花草树木。
宗枭晚上没去后山的冷泉中疗伤修炼，也没回到自己居住的主殿里，反倒在明州的床上，睁着眼躺了一整夜。
床榻上还留有明州身上的淡香，宗枭嗅了又嗅，喉咙发干，险些动欲。
他想了很多，明州如今怎样了？同常郗在路上可曾有不适？那腹中的魔种可曾有折腾他？有没有喝药，有没有进食？
宗枭不该是这样的性子，反常的稀奇。
但所想不受控制，止不住的担心，这小鱼会不会有事。
时局不太平，自己斩了那女妖，连妖王也遭自己打伤，同妖族的结盟险些瓦解，若不是鬼王拦着，宗枭或许真在心魔的作祟下，杀了那妖王，屠了妖族。
就这样后，仍然控制不住想起明州。
在心魔再次失控后，宗枭竟出了魔界，朝着明州的方向奔来。
等彻底清醒后，才发现已经追到了海岸边。
他像不敢惊扰明州，宛如采花贼般躲在窗台处，尤其看见明州抱着肚子，吃力又艰难的模样，宗枭心莫名一紧，呼吸都停了，直到明州安然无恙洗完澡，穿好衣裳擦头发。
他见着小鱼眼睛都睁不开了，头发还湿润着，竟已疲倦倒在床榻上睡着了。
宗枭身上被雨水打湿，电闪雷鸣声竟也没让明州醒来。
宗枭想象不到他究竟是有多累，才会这般无防备，手里握着擦头的帕子就睡着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轰隆声从海平线响起。
宗枭心想，下雨了，自己衣裳都打湿了，黏腻不适，就进去躲躲雨，应当也不过分吧？
一眨眼的工夫，宗枭就到了明州的床边。
烛火还燃着，在墙面上映照出宗枭的影子。
宗枭控制不住般伸手，碰了碰明州白皙光滑的脸颊，他动作很轻很轻，睡梦中的明州一点也没察觉。
他如今身子弱，很容易生病，宗枭用灵力将他还湿着的头发烘干，又将他手中握着的湿帕子给拿走放在桌子上。
又拉过旁边的被褥给他盖在身上，连脚丫都认认真真盖好。
这点动作，让睡梦中的明州哼唧了一声，还微微皱了皱眉头，像是不太舒服般拱了拱。
宗枭瞬间僵住身子屏住呼吸，生怕明州睁眼瞧见自己。
好在虚惊一场，明州只是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再次睡去。
宗枭下意识松了口气，他就这样安安静静，耐心十足站在一旁守着明州睡觉。
半夜的时候，明州大概是觉得有些冷，身子缩成虾状。
宗枭大着胆子爬上床，竟敢隔着被褥将明州抱住，他用灵力为明州暖着身子，甚至忘了自己伤未愈，该留这灵力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天劫。
如梦般的一夜，宗枭直到天亮后，见他快醒来时才离开。
刚从窗户出去，便碰见了在隔壁窗台冲自己打招呼的常郗。
对方压低声音，鄙夷道：“这般不放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宗枭面容冷峻，“看顾好他。”
没再多余的话，宗枭便离开了，常郗摇了摇头，只觉得他方才那句话叫人牙酸。
常郗喃喃道：“跟地痞流氓似的，大半夜爬人床，也不怕明州突然醒来被吓着。”
他看着暴雨过后的海平面，颇为后悔，刚才应该多揶揄宗枭几句。
明州醒来时都快中午了。
昨夜下雨，这床被褥并不厚，明州却没感觉到冷，反倒睡饱了以后，向来苍白的脸颊，居然红扑扑的，细腻中透着粉，瞧着精气神好了不少，更加漂亮夺目了些。
用过午膳他们才出海。
明州很是惭愧，同常郗道歉道：“对不起，忘了时辰，今日起来得太晚了。”
常郗连忙摆手说：“没关系，这点小事何须道歉？你能睡着是好事。”
明州朝他笑了笑，又问道：“昨天傍晚，我瞧见你出去了。”
短短一句话，叫常郗心都悬了，他故作镇定道：“哦，还没来过南海这儿，闲来无事出来瞎溜达。”
他不知道明州会不会相信自己这番说辞，但心里琢磨着宗枭今早离去时如此淡定，应当不像被明州发现的架势。
一条三百多岁的小鲛人，常郗以为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忽悠过去。
结果明州听完后，只是毫无波澜盯着海面应了一声，在常郗以为自己蒙混过去时。
明州又开口说了句让他虎躯一震的话，“可是当时下雨了，我见你行色匆匆，以为你是去见什么人......”
究竟是哪传出来的谣言，说鲛人族天性善良极容易被骗的？
怎明州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今天却这般敏感？！
去见谁了？自然是去见宗枭，依旧一路上暗中保护的，由宗枭安排给明州的暗卫魔兵。
常郗冒雨出去，只是想告诉魔兵，待明日他们出海后，便不用再跟着了。
谁料竟被明州发现自己离开。
但凡事只要没被抓住现行，撒谎咬定自己没做什么便行。
常郗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是啊，谁知道你这般厉害，还能感知天气变化，竟真下雨了，若是我早知道，一定听你的，就不出去溜达了。”
明州听完他的说辞，并未有什么表情，只是同常郗解释道：“我在南海长大的，习惯了这边的风跟云，分辨得出空气中的湿度。”
明州没再同他继续方才的话题。
昨夜暴风骤雨，今日却又出了晴。
因为花的都是宗枭的珍宝，船只常郗都是往大了挑，这船少说能容纳下二三十人。
一连两日都是好天气，船只安全运行在海面上。
常郗能感受到明州的心情越来越好。
在经过一处什么都没有的海面上时，明州叫道：“可以停了。”
常郗抬手，停下用灵力驱使着的船只。
他疑惑道：“这儿？不是什么都没有？”
明州没有出声，他行动回答。
明州站在船头，朝着面前什么都没有的空中，双手交叉握拳，举起碰了碰额头，又将双手移下，十指依旧交叠不放，在胸口处摊开掌心，嘴里低喃着万年前流传下来的人鱼文字。
念完后，左手掌心向上，右手微微抬起，掌心面对左手掌心绕了两圈，再轻轻推出右掌心。
半空中如同出现裂痕般。
幽光一闪，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摇晃，海水被劈开般，出现了一道结界。
明州回过头，叫了常郗，“能借我一点灵力吗？”
常郗点了点头，甚至没触碰明州，隔空渡了一点灵力给他。
明州用着这点灵力，将双腿化为了漂亮的大尾巴，他从船上一跃而下，落入水中后朝着常郗喊：“这船进不去的，你只能跳下来同我一同游进去。”
常郗按照他的所做，跳入水中后，见到了一扇打开的大门。
穿过便是另一番天地，水底游着的鱼儿都变多了，冲出水面，眼前竟是一座巨大的岛屿。
隔得不远，常郗甚至听见了嬉闹玩耍的鲛人族孩子。

第73章 神秘的南海鲛族
常郗都傻眼了，海水似乎都同方才来时的不同，更加清澈明亮，水中畅游的鱼儿也不怕生，居然还有从未见过的鱼种游到明州身边，仿佛开心的小狗小猫般，绕着明州游来游去。
上岸后，很快便有人从不远处风风火火跑来。
“明州！！！”喘着粗气，毫无长老该有的威严跟稳重的鲛人，正是云笠。
他身后还跟着一同前来的鲛人，但云笠大概太焦急了，轻而易举将他们甩在了后面，很远便开始喊明州的名字。
“长老......”明州看见他，先是怔了怔，或许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还有一天能回到家。
明州傻乎乎的，就这样被云笠拥入怀里。
“我......”明州是想同他说话的，但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
云笠轻抚着他的后背，“乖孩子，能回来就好，我们一直很担心你。”
隆起的腹部在拥抱时让云笠反应过来，他松开明州，才发现他面色苍白又气息不太稳，像吃了很多苦，没被好好照顾般。
云笠想带明州回去立马为他诊脉检查，但旁边站着的常郗，并未叫他忽略。
鲛人族领地有结界，非鲛人族带路，并不能进来。
对方没有挟持明州，显然是明州自愿带他回来的。
云笠将目光看向对方，带着点疏离的冷漠，“多谢这位仁兄送我们明州回来，多谢了，稍后我会派人备上厚礼。”
云笠一眼瞧出此人的来历，面上虽客气，但赶人二字就差写在脸上了，“本该设宴聊表心意，只是我们鲛人族一向不喜同外界往来，岛上的小鲛人们恐不方便，所以就......”
常郗听不下去了，内心有些抓狂，忙不迭叫旁边的明州，“明州，你们长老要赶我走，你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了？”
自家的小鲛人，年岁这般小，当初不慎被魔尊宗枭带去魔族，云笠对此焦头烂额，日日寝食难安，想起去魔族看望明州时，外面冰天雪地，怀着孕的明州穿着薄薄的，充满类似舞姬的衣裳，赤着脚，还同自己说“不想回来”时的场景。
云笠回来后好几次喝醉酒抱着族长痛哭，“我家明州那样小，他才三百岁，他定是被那魔头诓骗了！！！”
鲛人族天性良善，对任何事物都抱有美好，但世间险恶，早在万年前鲛人族便领会到了，自此避世不出，近几千年来，才逐渐好转。
明州太小了，云笠担心他被那魔头宗枭骗了后，现在又被眼前这鬼族给骗了。
逐客令三个字就差明说了，让常郗不得不提醒明州之前说好的约定。
明州果真立马拉了拉云笠的袖子，“长老，他为了帮我回来，已经背叛魔族了，若是赶他走，宗枭......”
似乎只是一个宗枭的名字都让明州感到害怕，他说出来都格外艰难，声音都在发颤，脸都更白了两分。
“宗枭一定不会放过他的，长老，常郗是我朋友，他对我有恩，咱们能不能先暂且收留他一段时日。”
暂且收留这四个字，简直疯狂踩踏云笠的雷区，鲛人族因为这个“暂且收留”遭了不少罪，受了不少苦，损了多少鲛人。
云笠脾性暴躁，差点就要抬手敲他脑袋了，但看在明州唯唯诺诺看向自己的眼睛时，生生忍住了。
他十分挫败，只觉得自己从前对小鲛人们的教导一定是有大问题的，否则怎会这般没有戒心。
“长老......”明州又鼓起勇气，小声求他。
随后跟来的鲛人们也来了，看到陌生面孔的常郗，年长些地充满了警惕跟防备，年幼些的，同明州同辈的小鲛人则是充满了好奇。
有一小鲛人看见云笠面色不愉，小心翼翼开口道：“长老，族长说明州回来了，叫明州去见他，连同陪他回来的人一起......”
族长发话，云笠自然听的，他只能带着明州还有常郗一同上岛。
常郗精通医术，凡是他这样的，无人能见到鲛人族岛屿上的仙草灵药会不心动的。
宛如进入世外桃源般，若非怕影响不好，常郗必会连连惊呼，甚至还想停下来，好好瞧瞧看看。
常郗四处打量，活像个图谋不轨的恶徒，走在他旁边的一个小鲛人，对着他开口道：“你、你把眼珠子收紧点！别瞎看！否则、否则遮住你的眼睛！！！”
常郗将目光看向他，忍不住感叹这天道实在太过偏心了，怎魔族跟鬼族，能生出的貌美之相，那是百里难得遇见一个，但这鲛人族就不同了，自打常郗上岛起，所遇见的清一色的漂亮，还美的各有千秋。
长得好看无害，说话声音也清亮好听，故意凶巴巴警告常郗，可真是......凶死了，好害怕呢。
常郗压着嘴角，这才没让自己笑出声，倒是真收回了目光。
后又见那小鲛人慢下脚步，对着后面的，压低声说：“我刚刚如何？我学得像不像啊？像不像咱们前几日话本上看见的土匪样？”
常郗简直开眼，又将目光移到最前面，同云笠走在一起的明州身上。
走了一盏茶才到了鲛人族的主殿，如同白色珍珠般的殿宇，格外漂亮，不算奢华，有一种别样的内敛美。
主殿中有不少鲛人在，正中间的珍珠珊瑚宝座处，坐着一位沉稳端庄的鲛人，依旧是雷达不变的好看，虽是族长却一点儿也不老，如同凡间正当壮年三十而立之人。
——想必这就是鲛人族的族长云啸。
另外两侧也有珊瑚座位，常郗一开始还以为只有长老才配坐，结果发现几个小鲛人也坐着。
云啸仿佛没看见般纵容，云笠进来后他们也如此咋咋呼呼的，有两个不知因为什么拌了两句嘴，其中一鲛人又气又急，见云笠进来就委委屈屈开口，“长老，他刚才......”
看着都是约莫凡人十三十四岁的小青年长相，可一个一个却如同孩童般幼稚。
云笠跟顺毛般，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冲过来告状的鲛人，因着有正事也没好生安抚。
族长开口道：“先别在这玩了，我同你们云笠长老以及其他长老还有正事，待会儿再进来玩。”
常郗更加觉得稀奇有趣了，其他族类将嫡庶尊卑，礼仪规矩刻在骨子里般，这鲛人族竟连族长都这般放纵小辈们。
想象了下若是魔族的小魔种们跑到主殿中......
不可能的，还未踏进魔宫，便会被守着的魔兵宰杀了。
常郗收回思绪，除了云啸跟云笠，还有几位稍年长一点点的美鲛人们，想必都是鲛人族中地位不低的。
见到常郗还算沉得住气，更有一温柔的女鲛人，自行起身叫了明州的名字，招呼他过来坐着休息。
明州乖乖听话走过去，常郗看见，对方瞧见明州后，一脸的心疼跟难过。
原本常郗以为是什么三堂会审的严肃场面，常郗甚至在琢磨，会不会勒令明州将腹中孩子给除了，毕竟是魔族之血，说不定生出来个小魔头等等......
结果族长只是问了问明州的身体情况，孩子何时出生，说之后会为孩子举行祈福仪式，还告诉他安排了医者长老，待会儿便为他好好检查一番身子。
又说起常郗，认真地感谢他肯护送明州回来，说鲛人族会好好感谢。
在听见常郗想留在鲛人族躲避一段日子时，也没像云笠那般不高兴，只是点了点头，同常郗说：“劳烦恩人送我族小辈回来，鲛人族自会好生招待，若是在岛上住着有何不适应的，可与我说。”
这般客气温和，简直让常郗这见惯了杀戮血腥的粗人都格外不适，粗鄙的性子都被同化了般，变得客气，说话也文绉绉的。
明州一路劳累奔波，又大着肚子，实在很容易感到疲惫，腹中的小鱼崽闹腾起来，明州忍不住用手撑了撑后腰，云笠本来臭着一张脸看着常郗，见明州不适地叹了叹气，立马就变了脸，“累了还是不舒服？长老带你去瞧瞧。”
既都回家了，明州也不如在魔族时那般能忍耐，好似整个人都变得更加娇气了。
“长老，我肚子有点难受。”
一句话，生生叫在场好几个长老都神色大变。
族长也立马开口，“那便就这样吧，云笠，你同云香一起陪明州去瞧瞧。”
常郗本想跟着明州一起去，但自然被云笠冷着脸拦住。
常郗想着宗枭的叮嘱，想着他说让自己照顾好明州......
真是欠他的！！！
常郗对着云笠笑了笑，“云笠族长，我也是医者，明州的身体之前一直是我在照顾，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也方便告知。”
云香便是方才让明州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女鲛人，她听后一刻都没犹豫，“那就一起吧，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