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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帝倾城(FLIPPED)


戚渊渟当然也是不放心晋苏以现在的身体状况跑到仙乡去。
可他知道他一定制止不了晋苏。
也知道没有谁比晋苏更聪明,更能让他和晋苏自己信任。
“好吧,”戚渊渟过了一会儿才妥协道,“我让若风跟着你们,另派一队人暗中保护。”
“好。”晋苏倒没想到戚渊渟这回同意的这么爽快,亦是爽快答应了戚渊渟的条件。

第六十三章 送行城外吴帝再表深情
下一步的计划既已有了眉目,戚晋两人便也不再夜市上多做停留,一同回宫又将焦本的奏疏拿来细看了一番,计划便定了下来。
第二日,晋苏取了仙乡的官员、财政、人口、地图等资料翻阅了一遍,就将仙乡的境况了然于胸了。
如若是往常,晋苏一定立马出发,然而见吴帝还是一日多次地来“监察”他的身体状况,面色阴沉不见好,晋苏便又忍了两日。
第四日喝药的时候,晋苏瞅了眼神色依然不见缓和的吴帝,心中不免觉得好笑,然而时间有限,不能再拖了。
晋苏难得利落地喝了碗中的药,笑道:“陛下,我身体已然好了,我看不如趁今日天气晴朗就出发前往仙乡吧。”
晋苏说完,仿佛看见吴帝的神色更沉了几分,半晌,果听他沉吟一声,否决道:“今日有些仓促。”
“来不及了,去一趟仙乡怎么说也要十日的路程,我若再迟几天,便又要赶上下一个十五了。”晋苏玩笑地说道,毫无意外地遭了吴帝一记刀眼。
“东西都收好了?”吴帝面上虽然还是冷然,但话语里俨然有了松口的意味。
“嗯。”晋苏应道。
然而他这一点头却让吴帝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晋苏以为自己又要费一番口舌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道:“王英,你去安排。”
说完,吴帝就站起身,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晋苏就转身走了。
这在别人看来是陛下心有不满,而在晋苏看来却是有些故作冷漠,不免地又有些别样的情绪从心头冒出——
愧疚?心疼?熨帖?
晋苏一时有些不明白。
“我回一趟梁国,不过一月就会回来了。”晋苏假借回梁国之名向珞园宫人道别,以掩人耳目。
一路来到宫门,乐栉就被宫门口站着的十几个人马的队伍吓了一跳,不禁问晋苏道:“公子,咱们这阵仗未免也有些太大了?”
晋苏也有些微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戚渊渟的用意。
“哎?那不是陛下么?”凭借过人的耳目,乐栉一下就看到了吴帝。
只见车马之前,另还有一辆车轿,长身玉立的戚渊渟正站在车轿前,黑着脸,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格外显眼。
晋苏远远望去,心中又产生了一种无可名状的感觉。
就像是疲惫的身躯扑进柔软的床榻,浑身被包裹住,然后筋骨舒展开来,连带着心跳也渐渐舒缓。
“你也去?”晋苏走到吴帝身边,有些疑惑。
方才吴帝沉着脸离开,晋苏还以为他已经回长门殿了,却没想到他换了一身便服,在这里等着。
“不去,我送你出城。”吴帝的语气冰冷,话语中的意味却显露出另一种极端来。
行为更是与他冰冷的语气不同。
只见他极为顺手地接过了晋苏手中的包裹,随后又伸手托住了晋苏的胳膊,一副要扶他上马车的模样。
这对于帝贤来说是极大的荣宠,然而晋苏只不过略微有些奇怪,未作推辞,笑道:“有劳陛下。”
所有动作是如此一气呵成,不知道的还以为戚渊渟是晋苏的随身侍从。
或者说是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夫更为恰当一点。
先是破例允准景王回梁国回门探亲,后又亲自宫门送行,众人看在眼里,明白梁国景王深获陛下盛宠的传言果然非虚。
马车一路往城门而去,车轿内一时没有言语。
晋苏拉着帘子,一路看着城内的风景,内心却如马车那样晃荡不能平静。
这种不平静,更甚于他只身来到吴国的时候。
“每日、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写信于我。”吴帝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内地宁静。
晋苏思绪被拉了回来,目光转回到戚渊渟身上,却正与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汇合。
他的目光是那样深沉,晋苏觉得自己仿佛被吸入一潭深水之中,一瞬间搅动地他内心如坠入深水一般地不能平静。
“好。”晋苏难得没有玩笑。
“照顾好自己,就算找到了线索,也不要轻举妄动。”
吴帝细心地叮咛嘱咐着,与他平日里的沉稳镇静全然不同,显露出一种别样的可爱来,让晋苏不由地笑了起来:“陛下今日怎么这么啰嗦。”
本来依依惜别的温情氛围,被晋苏一句话瞬间打破了。
戚渊渟狠狠瞪了晋苏一眼,忽然欺身上前,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将他一把搂进怀中。
戚渊渟搂得那么紧,紧得让晋苏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紧得仿佛自己要被戚渊渟揉进身体里了,甚至他能感觉到戚渊渟火热的温度和跳动的心脏。
“你......别担心......”憋了半天,晋苏忽然这么说道。
晋苏说完感觉抱着他的戚渊渟愣了一下。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说的话是这么的不合时宜,第一次找不到一个场合应该说的正确的话。
“我恨不能去。”戚渊渟的语气近乎有些咬牙切齿,似乎是将万千的无奈压在心尖才将话说出口的一般。
那样的声音响在晋苏的耳边,戚渊渟话语中的意味和携带的情绪如此鲜明,就仿佛是佛语一般直击心灵,避无可避。
身为帝王,戚渊渟无法抛弃身上的责任与他一同前往仙乡。
但身为戚渊渟,戚渊渟想与他一同前往仙乡,想照顾他、陪伴他。
晋苏好像再也无法假装不了解戚渊渟对自己的心意,可他对戚渊渟是什么心思呢?
他一向觉得自己没太多情感,又如何回应戚渊渟的心意呢?
晋苏忽然有些无措,面对这样深切的拥抱、这样深刻的话语,他却无法做出回应,世界仿佛就此静默。
不一会儿,吴帝轻轻推开了他,沉郁的面庞上情绪一瞬即逝,然后淡淡说道:“到了,我说的话记好了。”
晋苏还没回应,吴帝就跳下了马车。
“陛下怎么走这么快?”被吴帝夺了马的乐栉钻进马车内,正看见晋苏掀着帘子,望着戚渊渟离开的背影。
阳光正映照在他的脸上,乐栉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觉得他似乎若有所思。
“怎么了?”乐栉问道。
晋苏看到戚渊渟的身影一路消失在城门内,这才放下帘子,神色依然平静。
然而方才种种,戚渊渟身上的温度、他的心跳好像都仍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晋苏不自禁摩挲了两下戚渊渟刚才摸过的手,脑海内满是他策马扬鞭、衣袂翻飞的身影。
“没事。”晋苏淡淡说道。
分明还是一样的温和淡然,但不知怎的,乐栉却还是从晋苏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不同,而这样的不同似乎和吴帝有关。
乐栉不免好奇地打探道:“你们......是不是?”
毫不意外地被晋苏瞥了一眼,却仍不收敛:“依依不舍了吧,我看吴王陛下对公子的感情真的非同一般呢。”
乐栉一边玩笑,一边观察着晋苏的脸色继续试探:“公子不会也动心了吧?”

真是一点玩笑也开不起。
一出城外,保护晋苏的一队人马就立即隐匿了起来,只剩下外面赶车的若风。
被赶出来的乐栉撇着嘴拍了拍若风,道:“我换你。”
“这会儿有什么好换的?”若风也是一脸不情愿。
奉命看守景王的时候,若风就与乐栉不对付,如今见他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若不是圣意难违,他也不想被派来保护晋公子。
“谁知道公子想什么?”乐栉趁若风不注意一把夺过缰绳,撇嘴道,“你进去就是了。”
“你!”若风气道。
然而虽然再不情愿那里面也是盛宠之中的晋公子,若风也只得无奈地弯腰走进车里。
“晋公子。”若风行礼道。
“不必多礼。”晋苏淡淡瞧了他一眼,“快坐。”
“是。”若风小心翼翼地坐下。
耳边呼啸的风忽然消失,他只觉周遭格外地安静,车厢内压抑地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好一会儿,车内的静谧才被晋苏的一声轻笑打破,然而他随后出口的话却让若风愈发紧张局促。
“陛下那边除了派你保护我,还派你做什么了?”
“......陛下......”若风只觉自己仿若是坐在了荆棘之上,刺得浑身坐立难安起来,左思右想才在晋公子好整以暇的目光之下说道,“陛下叮嘱我要照顾好公子的身子,如果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提头去见。”
“陛下就没说别的什么?”
晋苏依然是眼含笑意,语气温润,可若风分明在他语气里听出了迫人的意味。
若风顶着压力,一口咬定:“回公子,没有。”
“是嘛。”晋苏笑道。
他以己度人,知道戚渊渟肯定会给若风派别的任务,也知道若风定然是不能说的,然而路途无聊,自己又心思烦乱,便不免恶劣起来。
“若有什么别的,你还是早告诉我,指不定我也能配合呢。”晋苏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
然而他的话语再亲切温和,听在若风耳朵里还是压迫感十足,几近逼得他不敢呼吸:“没有的,公子。”
“好,那我就信你了。”晋苏说道。
若风这才轻呼了口气,然而不过一个喘息的功夫,就听晋苏又开口道:“你今年多大了?”
若风深吸口气:“......我......”
马车一路往前,天色将暗时才出了都城,来到了恩和郡。
“公子,天色不早了,我们今夜便在这边歇息吧。”乐栉停下马车,掀开帘子,只见里面正经危坐的若风见状如蒙大释一般松了口气。
乐栉不免背过身去笑了起来,遭了若风一个白眼。
三人进了旅店,用膳、洗漱一番后,晋苏正要睡下,窗外传来了一声声笃笃地啄窗声。
“什么声音?”客房外乐栉的声音传了进来,分明带着警惕。
“一只鸟。”晋苏下床先给乐栉开了门,看他衣衫不整,手中却牢提着一把剑,不免好笑,“不用这么一惊一乍的。”
乐栉手中的剑一副随时要出鞘的样子:“出门在外,当然要小心。”
笃笃笃——
啄窗声又响了起来。
“吵死了,”乐栉上前推开窗户,外面的鸟便扑腾着翅膀往里飞,却被乐栉一伸手逮住,“一只白鸽,有信。”
乐栉疑惑了一会儿,很快就明白过来,意味不明笑道:“这才一天都没到呢。”
他放开手中的白鸽,那白鸽果然向晋苏飞去,印证了他的猜测。
“还挺聪明。”
白鸽一路飞到晋苏身边,没等晋苏伸手,就熟稔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啧。”乐栉不由发出了一声调侃。
“你最近愈发没遮拦了,”晋苏瞥了他一眼,“你也别回去睡了,罚你过来打地铺。”
“啊——”乐栉蔫蔫地叫了一声,虽然很是不情愿,但知道晋苏是怕他在隔壁一宿不睡地暗中保护,也只好半推半就地答应,颇有眼色地关上门出去收拾床铺。
晋苏摇了摇头,刚摊开手,那鸽子便乖顺地落在了他的掌心,傲娇似的昂了昂头,那样子竟然与戚渊渟有几分相似。
晋苏好笑地摸了摸白鸽的脑袋,取下了信,只见上面写道——
一地一信,切莫妄动,勿忘。
真是千叮咛万嘱咐。
晋苏不由地又摸了摸白鸽的脑袋,直将它摸得扑腾起来,那副不高兴的样子更与戚渊渟多了几分神似。
晋苏不由有了一个主意。
第二日入夜,刚下值的王英又急匆匆赶了来,问值守的大太监陈扬,道:“陛下歇下了吗?”
“王公公,”陈扬轻声回道,“陛下刚歇下。”
王英犹豫了一会儿,道:“我有事回禀陛下。”
陈扬有些惊讶:“什么重要的事儿非得今日禀报陛下?陛下刚睡下,你小心被降罪。”
“无妨。”王英说完,便轻叩了下房门,“陛下,奴才有事禀报。”
“进来吧。”吴帝的声音听起来已略有些暗哑。
应该是已经入睡了。
王英心里便没了底,战战兢兢地推开门进去,吴帝已经披了外衣坐起来了,因是睡了被吵醒,脸上显露出与白日不同的疲态来。
“何事?”
“陛下,晋公子来信了。”王英赶忙将信呈了上去,只见吴帝脸上的疲态瞬间转为喜悦。
王英一颗扑通乱跳的心这才放心下来。
然而吴帝才揭开信,脸色又沉了下来。
晋苏的来信只冷冷淡淡写着——
已到恩和,安好。
好一个晋苏。
让他每到一个地方写封信给他就这么写的。
吴帝的脸色气得都青了,半晌才忍住没有将信撕碎,对王英不耐地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
王英见吴帝脸色不好,早已战战兢兢跪下,只恨自己刚才为何要耍这个心眼,得了赦令便赶忙告退。
才到门口,下面的小太监就小声上前禀道:“王公公,您走后又来了一只鸽子,也有信。”
王英瞧了吴帝一眼,只见他神色依然泛着怒气,不敢再禀,却不妨已经被吴帝听了去,令道:“拿来吧。”
王英不知这信是何来头,战战兢兢呈上,不敢再看吴帝神情。
不一会儿屋内的气氛忽然轻松了起来,王英小心翼翼抬头觑了一眼,只见吴帝不知何时露出了笑容。
原来那信也是晋苏寄来的。
只不过与前信不同,这封信内夹了一片紫色的小花瓣,密密麻麻写了好几行字。
那信虽不过是介绍写风土人情,却让吴帝喜笑颜开起来。
“你下去吧,回头有赏。”吴帝说着,目光仍落在信上没有移开。
吴帝拿着信纸又将那几行的字细细摩梭,将那紫色的小花瓣放到鼻尖轻嗅,就仿若晋苏在他身边低语一般,一日处理政务的疲乏忽然之间就消散了。
往后几日,信日日未断。
每每到一个地方,晋苏都会介绍当地的风情,顺带捎一些当地的花草树木过来。
明明不过一些寻常东西,吴帝却仿佛能透过这些东西看到那场景中的晋苏,每每都看得心悦。

第六十五章 心系晋苏吴帝挂帅亲征仙乡
不过七日,晋苏三人已赶到了仙乡,看着城门上的“仙乡”二字,乐栉疑惑起来:“这两个字怎么与我认识的不同呢?”
晋苏掀开帘子瞧了一眼,道:“仙乡与阿克勒接壤,地处偏僻,字形、方言都融合了吴国和阿克勒的东西。”
“原来如此。”乐栉牵马一进城,果然见仙乡百姓穿戴衣着都与吴国民风不同,“还别说,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阿克勒呢。”
“嗯。”晋苏点头赞同。
一到仙乡,那种与吴国别处不同的氛围就明显得让晋苏觉得有些奇怪。
梁国也有与阿克勒接壤之地,他与晋昭交换身份的时候曾闲游过,那里的风土人情虽与阿克勒虽有交融,却仍是与梁国更趋同。
“阿克勒对仙乡的影响更大,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们这几年发展得更快呀。”乐栉不禁问道。
“嗯,父皇在时虽然也把阿克勒列为不可小觑之敌,却也没想到它竟然比我们想象的......”晋苏说着,忽然打住了话头。
“怎么了?”乐栉有些奇怪。
“阿克勒新王图姆卡马登基那一年是不是来进献过,”有一根弦在晋苏的脑海里拨动了一下,“也就是三年前。”
他记得那一年是晋昭在宫内。
两人为了交换身份方便,经常互通消息,晋昭有跟他说过这件事情。
“是的,”乐栉确认道,“你难道是怀疑蛊毒跟阿克勒有关系?可是现在的线索不是都指向简家和赵家吗?”
晋苏道:“如果是简家和赵家,他们的目的就是报家族之仇,他们向吴王宫下毒搅动吴国就行了,何以我梁国也有牵连?”
“更何况如今赵、楚等国内皆有内乱,而阿克勒境内却风平浪静,大势发展。”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一旦事情如猜测那样就为时已晚了。
晋苏向来相信自己的预感和猜测,当机立断道:“就近找地方住下,准备笔墨。”
乐栉:“是!”
吴王宫蓝华殿内。
昏暗的灯光之下,莫忝提笔用小楷抄着经书,在寂静的深宫内,他清瘦的身影显得格外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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