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醒一点(长笑歌)

“嗯。”陆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把签好字的文件交给裴络，神情认真，“只是请他做一下设计图，我提前选好样式，这样等星星回来，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制作出来。”
说完跟上一句，“他做的实在是太慢了。”
裴络满脑子都是陆影那句“等星星回来”，他吞了下喉咙，嘴里有些干涩，“老大，你怎么了？”
陆影先是怔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你以为我疯了？”
裴络没说话，但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陆影笑了一声，“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星星很快就回来了。”
裴络神情严肃起来，他结结巴巴问：“老大，要、要不要帮你约一下医生？”
“不用。”
陆影淡淡否认，没再过多解释，低下头去继续看文件。
“老大——”
裴络还要再劝一劝，却被陆影打断。
“我说了不用，这件事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说了你也不能理解，但我肯定我没疯。”
见劝不动，裴络只能暂时离开。
没过一会儿，龙傲天便打来电话，陆影眼睛一亮，接起来第一句话就是问道：“小念走了？”
龙傲天对着手机怒吼：“你他妈能不能别说这种话？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来看念念，那眼神就像个阎王一样看她到底什么时候走！”
陆影闭嘴。
但龙傲天猜对了，他就是去看顾念什么时候走的。
“什么事？”
龙傲天言简意赅道：“裴络给我打电话，说你疯了，一直在说宋挽星马上回来。”
陆影放下写字笔，往后一靠，老板椅摇了两下，他再度为自己解释：“确实是我说的，但我没事。”
“我说陆游川，你不会是悲伤过度产生幻觉了吧？你他妈神神道道的干什么呢，跟死人定制婚戒？然后呢？还要跟他结婚吗？”
陆影愣在那里，因为一个词。
过去几天发生的事在他脑海中循环，他发现了宋挽星留下的录音，发现了于缈代替宋挽星的秘密，又在顾念那里得知所有真相，顾念说宋挽星还会回来。
这一切怎么会是幻觉？
但他在害怕，他怕自己是真的疯了，从头到尾全都是他幻想出来的，怕自己猜错了，被于缈代替的那个人才不是宋挽星，又怕顾念是骗他的，宋挽星根本不会回来。
嗓子一阵发紧，陆影清了清喉咙，“不是幻觉，星星会回来的。”
说完他仓惶着挂断电话，再抬头时，已是满脸大汗。
——他根本没法确定，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等。
作者有话说:
陆影每日问好：早安，小念，请问你什么时候死？
顾念：烦死了烦死了！下章就死行了吧！
不是幻觉！只是陆姐自己都无法确定宋挽星会回来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相信，但他也怕，怕自己是真的疯了，怕顾念骗他，怕星星再也不会回来。

立冬那天，于缈被正式宣判，顾念终于跟柚子确认了回去的日期。
【柚子：确定是今天回来吗？】
【JOJO：是的。】
【柚子：已通过~】
【JOJO：谢谢。】
【柚子：多嘴问一句，你之前说的那件事，确认了吗？】
顾念看向外间，龙傲天正在给她切西瓜，只要最甜最红的果芯，切成拇指大小的方块，上面插着爱心造型的叉子。
看了会儿，她收回目光，将最后一条消息发送后，表盘彻底黑下去。
【JOJO：或许吧……】
龙傲天将果盘端到顾念床前，温柔地注视着她，“念念，吃点水果？”
顾念撇撇嘴，“我不喜欢吃西瓜。”
龙傲天怔了一下，“你不是最喜欢吃西瓜……”
他记得顾念从小就喜欢吃西瓜，一直记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记错呢？
“我讨厌吃西瓜。”顾念重复了一遍，语气任性，“除了西瓜，什么都好，就是讨厌吃西瓜。”
龙傲天慌了，连忙把那一小碟西瓜囫囵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道：“好好好，不吃西瓜，不吃西瓜，我让他们去给你买其他的。”
“不用了。”顾念喊住他，“不想吃水果。”
“那你想吃什么？我找人去买。”
龙傲天回过头，病床上的顾念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胸膛微弱地起伏着，身体撑了这么多天已是到了极限。
他心疼地无力说话，双唇紧紧黏在一起。
顾念挤出一个笑，像在聊家常般突然道：“我待会儿就走了，不用这么麻烦。”
“什么……”反应过来顾念的意思，龙傲天抬了抬眉毛，双眼也睁大许多，这样一个动作可以让酸涩的眼睛暂时安静下来。
也可以让本该夺眶而出的眼泪继续留下。
“我说我要走了，你可以告诉陆影这个好消息，省得他今天又跑一趟。”
顾念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看见龙傲天憋到最后还是掉了两行泪下来，她心情不错地调侃一句：“行了，你这样子，一点都不霸总。”
从前的矜傲呢？被触碰到逆鳞时要别人破产的霸气呢？
“别走、别走行不行……”龙傲天不知怎么做才能让顾念留下来，只能不断说着这两个字，浑身发抖苦苦哀求的样子十分狼狈。
“求你了，别走……”
顾念安慰一句，“别哭了，你也没必要这么伤心……”
她能感受到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或许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她最终还是回答了那个很多天前龙傲天追问过的问题。
“你知道的不是吗，我不是真的顾念，你喜欢的那个顾念，你从小守护到大的顾念，你的小仙女顾念，早就死了，我只是借用了她的身份而已。”
龙傲天颤着双唇，“不，不是的，你骗我……”
“反正她已经死了，你现在为她哭几声也不为过，但……”顾念眉头痛苦地蹙起，深呼吸几口才讲话说完整：“但千万别是为了我哭，我嫌你矫情。”
龙傲天早已泣不成声，“你就是我、我的念念，别、别走好不好？”
顾念直接骂出口：“我他妈不是顾念，你都不用脑子想想，顾念会像我这样说脏话吗？你喜欢的是那个像小仙女一样一尘不染纯白无瑕的顾念，才不是我这样的人，我不喜欢西瓜，我不喜欢白色，我在装纯骗你呢，你看不出来吗？”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知道什么真的顾念假的顾念，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我爱的人就在眼前，收我玫瑰的是你，跟我牵手的是你，说以后会嫁给我的也是你，我不能让你走，你不能走，你不能走……”
顾念突然笑了，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等会儿见到柚子，就能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了。
“就当分手吧，如果有缘再见，我再也不装了……”
最后一句话随呼吸的起伏散在喉间，顾念不知道龙傲天有没有听见。
如果听到的话，他会怎么想呢？
会不会期盼他们的再次相遇？
这样想也太矫情了，她怎么也变成了这样。
算了，不想了，正事要紧，谈什么情情爱爱的……
“念念……”
陆影刚走到病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痛哭。
“念念！念念啊啊啊啊啊——”
他停下脚步，后背微塌，靠在走廊洁白的墙上，就这么静静等待。
直到里面的哭声渐渐停下，陆影才站直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玫瑰。
其实他每次来看顾念都会带一只花，不过只有这一次用到了。
他走进去，将白玫瑰放在顾念手边，然后看向墙角。
龙傲天呆呆坐在那里，不哭不吵，盯着虚空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好吗？”陆影走到他面前蹲下，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一句：“节哀。”
龙傲天终于有了反应，他脸上挂着未干的泪水，愣愣看向陆影。
“你跟卢卡斯说一声，我也要定做一对婚戒，对了，念念不喜欢白色，你把花拿走吧。”
陆影没有嘲笑，只说了一句：“可能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裴络慌慌张张出现在门口，他指了指手机，示意陆影出来接电话。
陆影拍拍龙傲天的肩膀，“再陪陪她吧。”
宋挽星能回来，是因为他本就属于这个世界，但顾念不会再回来了，现在就是龙傲天跟顾念相处的最后一段时间。
陆影走出去，接过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是孟成，“陆先生，于缈说要见你一面。”
可陆影并不想见他，正要拒绝，却听见孟成道：“他说要跟你聊一下，七年前宋先生的事。”
陆影眸子一暗，立刻答应下来，“我马上过去。”
许是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再次坐在于缈面前时，陆影心中毫无波澜。
于缈也十分平静，见他来了，甚至笑了两声，“我就知道你会来，你跟他一样，当时说要聊你的事，才把他约出来的。”
陆影扯扯嘴角，“那就聊吧。”
于缈偏头看着窗栅在墙上留下的方格光影，过去很久，嘴唇才动了动。
“我跟他一样，都是孤儿……”
与此同时。
空旷大厅传来一阵急促的“啪嗒”声，大家抬头看去，纷纷打招呼。
“JOJO姐，任务完成啦！”
“JOJO姐！恭喜你完成任务！”
“JOJO，你终于回来了！”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脚上踩了十公分恨天高，马尾高高坠在脑后，墨镜遮去大半张脸，涂了红棕色的嘴唇十分扎眼。
顾念还没从“顾念”的身份中走出来，都已经走过去了，又退回来冲众人笑笑，“不好意思，忘记自己叫什么了，不是故意不理大家的。”
话音刚落，角落传来一声大喊：“李铁花！李铁花！有人找！”
顾念：“……”
她大步走过去，一拍桌子，“我看谁还敢喊这个名字！”
那人缩缩脖子，十分委屈地指了指里面，“不是我啊JOJO姐，是他要找李铁花，我还想了好久李铁花是谁呢。”
顾念歪头看去。
办公室里，宋挽星冲她挥挥手，笑得呲起大牙，“顾念！终于等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龙傲天：质疑陆影，理解陆影，成为陆影，我也要给念念定做婚戒。
终于写到这里了，七年前的事，于缈讲给陆影，星星讲给顾念，两边是同步的嗷~

“卧槽？”
看见宋挽星在这儿，顾念第一反应是爆了个粗口，紧接着她反应过来，三两步走到宋挽星跟前。
“陆影移情别恋了！妈的他喜欢上别人了！”
宋挽星发出尖叫：“什么！”
怎么可能！他才走了几天啊！陆影就喜欢上别人了！
顾念恨得咬牙切齿，“他知道于缈是穿书者后，一直在跟我打听他那死了的前男友！”
说完，她看见宋挽星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顾念：“？？？”
“你听清楚啊！”她愤愤不平道：“是他那七年前就死了的前男友，不是你这个刚死的前男友！”
宋挽星：“嘿嘿嘿！”
顾念：“……”
宋挽星：“陆影真是太厉害了！”
居然能猜到被于缈顶替的人就是他。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顾念在墨镜后面翻了个大白眼，“你等着吧，我待会儿把于缈带回来，陆影就能跟他前男友白头偕老，你哭都没地方哭。”
宋挽星哪里想哭，他都开心到不知道说什么了，“那真是太好了。”
“疯了，疯了……”顾念喃喃道，她瞥了眼宋挽星，这才想起事情不太对劲，“你怎么在这儿？谁带你来的？”
然后她看向宋挽星身上的校服，“你怎么穿成这样？装什么嫩呢？”
宋挽星冲到顾念身后把门关了，回过头来朝她笑笑，“这事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顾念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长话短说，我还得去抓于缈。”
“好。”宋挽星总结了一下，用一句话解释：“垃圾于缈，毁我青春，夺我身份，害我男人，这一次，我要把属于我的一切都拿回来！”
顾念：“……”
宋挽星：“你没听懂是吗？”
他正要补充一下，便见顾念摆摆手，“行了，你跟我来，我们边走边说。”
她气场十足，“唰”地转身，马尾辫险些抽到宋挽星脸上，宋挽星躲了一下，又像个跟班一样屁颠屁颠追上去。
刚出门，迎面碰上一群黑衣人，顾念脚步一顿，像是逃课时不巧碰上了教导主任，气焰“唰”地一下掉到脚底，“王、王老师。”
黑衣人打头那个看着顾念，深深叹了口气，“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一个这么简单的任务都能做七年，你让老板知道了怎么想我们事业三部？”
宋挽星看向顾念，缓缓瞪大眼睛，“七年？”
虽然震惊，但他又很快释怀，以顾念的脑袋来说，一个任务做七年并不奇怪。
顾念却振振有词：“王老师，这不能怪我啊，是对方藏得太深，我这七年也没闲着，一直在查呢。”
王老师瞪她一眼，“你该庆幸这工作是个铁饭碗，要不然，你早就被优化了！”
说完，带领着身后的黑衣人匆匆离开。
等人走远了，顾念才敢小声说话，“切，什么铁饭碗，我正想辞职呢！这破任务，爱谁做谁做。”
她余光瞥见宋挽星，问道：“你继续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哦。”宋挽星回神，“那是七年前的事，那时我还是个孤儿……”
宋挽星从小就是个孤儿，爹妈只来得及给他留下一个好听的名字就双双遭遇意外，长到十三四，唯一能照顾他的亲人也因病去世。
这样的家境并没有让他长歪，反倒养成了坚韧温良的性子，也让他格外敏感，独自一个人在家时，他会突然想起校门口小路上，那些跟他一样没有家的流浪猫。
所以当同为孤儿的于缈出现在他脑袋里时，他虽然害怕，但还是决定跟对方聊几句。
“你是谁？是我的第二人格吗？”他问完，又低下头去喃喃自语：“还有几天就高考了，我怎么这个时候疯了？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
那高考那天，如果是他的第二人格占据他的身体，岂不是会考得很惨？
想到这里，他连忙问脑海中的那个人，“你学习成绩怎么样？”
“……”于缈刚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份，他万万没想到，原主上来就问他学习成绩。
但他在原来的世界没读过什么书，真要提起这个话题，根本聊不下去。
“我不是你的第二人格，你放心吧，我也不会抢占你的身体。”
宋挽星暂时放下心来，又有点担心自己的精神状态，“那你是谁？怎么能在我脑袋里跟我讲话啊？”
虽然不是第二人格，但就这么疯了也不太好，他还想毕业那天就跟陆游川告白呢。
“我是先知。”于缈是这么告诉他的。
“先知？”
“对，我可以看到未来的事。”
他来之前就已经看过这个世界的故事，所以他大言不惭给自己按了这样一个身份。
但他没想到原本严肃又神秘的一件事，宋挽星听了却突然兴奋起来，“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高考的题目啊？”
于缈有些不解：“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高考？”
宋挽星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想考个好成绩啊。”
“考个好成绩，然后呢？”
“然后上个好大学。”
“然后呢？”
宋挽星猜到先知还会追问，于是一口气说出来，“找个好工作，挣好多钱，过好日子。”
才能养得起陆游川。
“呵。”脑海中那个声音突然笑了。
宋挽星不明所以，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我笑你天真。”于缈答，“你可以考个好成绩，可以上个好大学，可以找个好工作，但绝对不会成为一个有钱人。”
“为什么？”
“因为阶级是无法跨越的，你以为你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孤儿，能成为什么样的有钱人？我也是孤儿，我最能理解那种感受，当你辛辛苦苦往上爬，好不容易才迈上一个台阶时，那些本就站在高梯上的人随便一脚就能让你所有努力都白费。”
发泄一通，于缈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于是稍稍收敛，“我教给你，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有钱人，必须要走非同寻常的路，比如……你男朋友家不是很有钱吗，你何必靠自己努力呢？”
听他提起陆游川，宋挽星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他的？他……他现在还不是我男朋友。”
于缈哈哈一笑，“因为我是先知啊，我还知道，你们俩以后会结婚，过得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