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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版白月光(去蓬蒿)


张束说该上朝了。
萧倦那一瞬,竟想着从此君王不早朝。但是家里的小怯玉伮太娇了,他要稳稳地操持着权柄,才能给怯玉伮最好的一切。
萧倦从来不知付出会是一件快乐的事。但现在只是想着怯玉伮会永远生活在他的庇护之下,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类似快乐的情绪。
萧倦手上的伤口昨夜就被张束叫来太医敷药包扎了,怯玉伮睡着了,太医脚步都轻轻的。
萧倦瞧着包扎的伤口,颇感无趣,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又没有割肉下来喂。
为了避免朝臣猜议,萧倦剥了干净的布条,上朝去了。
萧倦走后,林笑却迷迷糊糊醒了。占他床的皇帝终于走掉了,那么大一个皇帝,他都不能翻滚,只能呆在萧倦怀里,又热又壮,闷死了。
可这么大一个热源不见了,又有点冷。山休连忙弄了汤婆子暖脚,热乎乎的,林笑却这才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果然,睡眠治愈一切。
就算有再多的情绪,经过一夜的沉淀,也在朝露中自然而然地蒸发了。
为了避免萧倦下朝来又找他过去,林笑却连忙洗漱了穿好衣裳拿着出宫的令牌往外走。
山休连忙道:“主子,坐马车。”
现在这宫里,除了皇帝能在皇宫里坐马车,小世子也能。皇帝特赐的恩典。
林笑却随口应了,笑着想出宫玩一趟。来这世界一遭,临走了多看看才不遗憾。
马车一路出了皇宫,林笑却让先去威侯家里。他想看看追风和踏雪怎么样了。
到了威侯府,下人们看见马车上明显的皇宫标志,连忙去叫了管家。
管家一来,见是小世子,赶紧迎了进来。
“追风早好了,”管家道,“每天跟在踏雪屁股后头,吃草料都叫不走。非要踏雪吃完了,它才卖惨去吃。威侯府哪缺它吃的,一天到晚净作怪。”
林笑却听得直乐。到了干净整洁的马厩,正不耐烦追风的踏雪见他来了,挤开追风走过来。
林笑却抬手摸了摸踏雪马头,踏雪懒洋洋的,很享受的样子。
管家道:“踏雪喜欢世子咧。踏雪谁都不喜,连侯爷也不怎么搭理,追风更是懒得看。唯独每次世子来了,哪还有那烦人劲儿?主动挤过来亲近世子还来不及。”
踏雪仿佛能听懂似的,打了个响鼻表示再说它可不乐意了。
管家笑骂:“这熊孩子。”
侯爷连年征战,也没娶妻生子,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喜欢上了世子爷。管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侯爷这一辈子估计是打光棍的命,这两匹马在威侯府里待遇跟孩子也没啥差别。
管家体贴自家侯爷,想留下小世子等侯爷回来,可谓是绞尽脑汁地投人所好。他打听到小世子喜欢听故事,就闲扯了话头说起侯爷打战的各种谋略,林笑却听得津津有味,一时间忘了出去玩了。
到了下午,秦泯回来了,林笑却才恍然大悟,怎么停留了这么久。
管家功成身退,笑着给侯爷使了个眼神,好好表现呐,可不要跟追风似的,再怎么追风,也追不到踏雪。
秦泯站定,玩笑道:“世子是来找秦泯的,还是来见追风。”
林笑却诚实笑道:“不巧,见追风踏雪,竟撞见了侯爷。”
“看来我还是沾了追风踏雪的光,”秦泯上前,伸开手,“不知有没有荣幸,得到世子的光芒普照。”
林笑却没让秦泯的手落空,笑着与秦泯拥抱了一下。
秦泯虽想多抱一会儿,但还是克制住自己,放了小世子自由。
林笑却退后两步,道:“秦泯,我还没看见你钻木取火。你吊着我,我不看完再走,不会安息的。”
秦泯上前捂住了林笑却的嘴:“瞎说什么,你要瞧,我随时可以钻。安息不安息的,不吉利。”
秦泯的手好糙,比皇帝萧倦的手更糙。萧倦再是勇武,也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受过伤。而秦泯,沙场里活出来的将军,手不但糙,还有疤痕。
林笑却的呼吸被秦泯的手掌挡住,渐渐濡湿了那手心的疤。微微的痒意从手心一直上涌到心间,仿佛那道疤重回了伤口时期,血淋淋,泛着疼。
秦泯多想上前,将林笑却抱在怀里,不管不顾,告诉世子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的思念。但秦泯只是站在那里,收回了手,笑:“我这就让人去准备,马上就给世子看看,几百上千年前,那时候人们生火的办法。”
在碰到木棍之前,秦泯趁林笑却不注意,将那呼吸濡湿的手心印在了脸颊。
捂过小世子唇瓣的手心,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还带着一点点湿意。秦泯脸微红,为这卑劣下流的举动感到微微羞愧。
他不舍地垂下手,手心在衣服上擦了擦,贴他的脸颊可以,贴木棍不行。擦干净,不让木棍得意。
秦泯开始钻木取火,钻到最后真的冒烟了,木绒一燃,火也起来了。
林笑却笑道:“秦泯,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
“手糙,力气也大。”秦泯笑着加柴火,准备就在这空地上将火燃起来,烤肉给小世子尝。
林笑却说他也要试试。秦泯拍了一下林笑却的手:“有木刺,到时候还得劳累我做拈针挑刺的活儿。我倒不会累,只是怕世子疼得掉泪。”
林笑却有些遗憾。秦泯道:“你覆在我的手上,把我的手当木材,我带你再来一次。”
林笑却摇头,他不是小孩,不折腾人。
秦泯道:“快,等我这把也升起来了,可就没有第三次机会。”
林笑却心痒痒,生怕错失良机,手一下子就覆了上来。
秦泯凝住,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丢脸咳嗽,还好他深呼吸抑制住了。
搓木棍搓啊搓,动起来手也摩擦摩擦,林笑却暗道还好自己洗澡了,不然要是搓出些汗渍可就好丢脸。
秦泯心神一会儿恍惚,一会儿凝聚,最后冒烟燃火。林笑却惊喜道:“成了。”
秦泯望着小世子眼里的笑意,心跟着甜甜的,明明平时不爱吃甜软的糕点,可小世子在这里,偏偏就是让他觉得甜。
火燃起来,管家准备好的肉串架起来,烟大,秦泯带着小世子后退。
肉串的香气渐渐冒出来,油滋滋香得站再远也能闻到。林笑却摸摸肚子,想吃了。
秦泯净了手,竟少年气地覆在了林笑却的手上,林笑却笑着轻瞪他,秦泯道:“礼尚往来。怎样,是我的手背糙还是手心更糙。”
林笑却听了,颇有探索精神地握住了秦泯的手,仔仔细细地抚摩片刻,道:“手背晒黑了,手心握刀枪缰绳,有疤有茧。”
林笑却抚摸着那道疤,倏地问:“秦泯,你身上也有这么多疤吗。”
秦泯心一软,说没有。
“我武力高强,很少受伤,没有疤痕。”他骗他的,林笑却也知道他在撒谎。
秦泯静默半晌,说了实话,他受过很多次伤,留下很多道疤,有的深有的浅,有的险些伤及性命,有的很快就痊愈。无论什么伤哪场战役,都已经过去了。他活着,就是已经过去的证明。
林笑却抚着秦泯手心的伤疤,一时之间竟不知什么言语能表达此时心情。
秦泯问:“怯玉,我可以抱抱你吗,就一会儿。”
林笑却抬眸望秦泯,在这个世界他交到的朋友,以后可能没有多少见面机会了。等他离开这个世界,就是彻底的永别。
林笑却“嗯”了声。秦泯将林笑却抱在怀里,珍重无比,不敢用力。即使想融入骨血,依旧小心翼翼,生怕伤到怯玉。
林笑却在秦泯怀里,说起那把秦泯赠予的宝刀。
“宝石你给我了,刀鞘也打了,特别华丽,特别重,我提着手软,只能搁置。秦泯,我不会用刀的,为什么要送给我你的刀。”
秦泯摸着林笑却的头发,说没有不会用刀的人,只怕要用刀时,身边无刀可用。
“我会是最锋利的一把,”秦泯说,“怯玉手中太多的刀剑,我会是最好用的一把。”
林笑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肉串的香气越来越香,他的心思却不在吃喝上了。
他说:“我没有敌人,我不需要刀剑。秦泯,保护你自己,而不是与你无关的我。”
秦泯拥世子在怀,道:“不是无关,只是无缘。”
秦泯能看出来,小世子对他并无情爱之意,只有知己之谊。
他不会勉强,怯玉本就该高高兴兴、快快乐乐、自由选择。他不会勉强。
宫中为怯玉选妃的事,他知晓。他没有资格没有立场没有理由去阻拦。
不婚不娶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无权干涉小世子的选择。
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得。
林笑却问:“秦泯,你会怨我吗?”
秦泯抚上林笑却的脸庞:“怎么会?怯玉,他人的爱恨情仇,在他人心中,你无法把控。”
“你唯一能把控的,是你自己的心。不要难过,不要伤悲,做你想做的事,走想走的路。不要背上来自他人的负担,你心善,人善被人欺,到最后,谁都想将那些沉重、污浊、浓稠的欲念,压在你身上。”
“只要你把控好自己的心,池鱼绑不住飞鸟。”秦泯望着天际,道,“无论是边疆大漠,还是大邺都城,都只是一方窄窄的池塘,生死荣辱,谁也越不过去。”
“我希望,”秦泯低头,望着怯玉,“你是例外。”
肉串烤好了,林笑却笑着吃,泪水却落了一滴。秦泯看见了,林笑却撒谎说是下雨了。
想起现在冬天,又改口,是雪在他眼下融化了。
“雪不听话,”林笑却抱怨道,“那么多的地方不落,偏寻我这方窄地儿。”
并未落雪,秦泯没有拆穿。
秦泯说他人高马大,他给小世子挡住。他没有吃烤好的肉串,他用干净而粗糙的手,抹下那滴融雪。指尖一烫,心也灼了。
作者有话说:
*化用了基友告诉我的话:惊喜来了,不能被惊喜砸晕,要砸开心。

回到皇宫的时候已近傍晚。
林笑却刚到永安宫门口,下了马车还没走进去,直觉宫内氛围不对,转身就往外走。
初时快步走,走两三步都想跑了,可惜一句话落下来,砸住了想跑的林笑却。
“站着。”永安宫门处,萧倦沉声道。
林笑却抬起的脚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他犹豫着身形都不稳,随即就被拎了起来。
萧倦掐着他腰抱起,什么都不说就是屁股一巴掌,打得林笑却顿时老实了。
林笑却红着脸瞅,想看有没有人听到声音注意到萧倦的举动,侍卫们都低着头,宫奴们更是跪了下来头垂得更低。
应该没有人看到,只是声音……林笑却砸了一下萧倦,大白天的,不对,大傍晚的,天还没黑这么多人在,非得如此待他。
萧倦抱着林笑却上了龙辇,回皇帝的寝宫去。
到了帝王寝宫,萧倦问他白天去了哪里,宫内不见人影。
林笑却趴在床上,蹬了一下腿很是不服,萧倦捉住他脚腕,叫他继续蹬,蹬出一个理由来他就放了他。
林笑却不蹬了,喘了两息平复了下呼吸,声音轻轻的:“臣也是要面子的,陛下以后不要这样了。”
萧倦道:“怯玉伮的脸好好的,朕打你屁股,怎么就伤到你面子了。”
林笑却不服道:“既然不算伤脸面,那臣也要打陛下腰以下腿以上。”说完林笑却就后悔了,最近萧倦待他越发大方,他老是忘了萧倦是个皇帝,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
萧倦听了,眼神微暗,攥着林笑却脚腕拉近了他身躯。萧倦俯身,在林笑却耳侧阴匝匝道:“老虎的屁股都摸不得,怯玉伮还想摸一摸龙。”
说完,萧倦自个儿先笑了。他捉住林笑却手腕,抬起怯玉伮的手抚在自己脸颊,道:“伤了你面子,朕大发慈悲,让你摸回来。”
谁要摸他的脸啊,林笑却不想摸,萧倦非按着他摸。摸了半晌,萧倦又道:“恹恹的,真想摸腰以下腿以上?”
林笑却觉得不大对,虽都是腰以下腿以上,怎么感觉萧倦话里有话,说的不是他那尊臀。
林笑却连忙道不敢,说他知错了:“臣错了,臣不该僭越。”
萧倦摸摸他头,让他别怕,他准许他摸。
萧倦把林笑却抱起来,道:“朕摸过你两回,虽还算正常,但也不能说是龙威虎猛。”
“今天,朕满足你。”
林笑却连忙摇头,他真的不要,他蹭了蹭萧倦颈项,说陛下之恩,无以为报,陛下颈项伤口好没好,他想看,衣衫领子挡着看不到。
萧倦摸着林笑却小手,其实不小,只是相对萧倦小了不少。萧倦拨弄了下怯玉伮食指、中指,又把小拇指狠狠戳了戳,道:“真不要?”
林笑却“嗯”了声:“陛下,真的。”
萧倦遗憾地松了手,让怯玉伮自个儿解开他衣领子瞧。
林笑却慢悠悠解开了,装模作样摸了下那结痂的伤口,问多久会痊愈。
萧倦道:“没两天了,就怯玉伮那牙口,还留不下印子。”
林笑却“哦”了声,懒得反驳。
萧倦揉揉他头,把头发都揉乱了,问怯玉伮今天怎么这么乖。
林笑却看见萧倦面上轻松的笑意,颇有些不自在。萧倦这会儿怎么不像个皇帝,像个和他一样的同龄人了。
林笑却不喜欢萧倦这样,如果一个人总是变态阴鸷扭曲,那讨厌的理由可以有无数个,可如果那人露出了善的一面幼稚的一面,那些罪恶会被暂时掩盖,好像只有此刻的笑是真实的。
林笑却问233,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非黑即白,让人无法爱恨分明。
233道:【在宿主进入这个世界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文字。当宿主踏入文字堆里,文字衍生为世界,世界多变复杂,多姿多彩。人不再是一笔一划刻死的,从死水变为活泉,不断向前流淌。】
【宇宙之大,机缘偶有。就算是如今的快穿局,也不过了解了其中一点。生命的起源,文明的发展,各有其规律。宿主,】233道,【并不是不能非黑即白,只是那样的世界,死水一潭,开不出文明的荷莲。】
【出淤泥而不染,黑灰的泥淖上,白莲绽放。荷叶幽绿,天蓝水清,风拂鸟鸣。】233道,【宿主不爱亦不恨,只是经过,路过了此地。】
林笑却细细想了会儿,还没想多久,萧倦又开始打扰,问他到底干嘛去了。
林笑却随口说外面的街市很热闹,随意看了看。萧倦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林笑却道:“人啊,那么多人,欢声笑语,不像宫里冷冷清清。”
萧倦听了,大手一挥,就让太监们当场搞个街市出来。
林笑却心道,不要这么幼稚。他试探地问:“陛下的街市,臣买什么都可以吗。”
能不能直接把月生带走,不想折腾了。
萧倦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抚上林笑却的唇瓣,沉声道:“怯玉伮想买什么。”
“说给朕听听。朕听得高兴了,就大发慈悲满足你。”
林笑却心知直接要人行不通了。他问233,谢知池会不会折磨他:【如果是瞒着皇帝救,那就是逃亡,接着免不了被囚为质。】
林笑却说:【在萧倦这里,我饮他的血。在谢知池那里,我是不是会变成被吃的那一个。】
【会有点疼,】林笑却诚实道,【死到临头,233,我好像真的怯了。】
233也说不准,谢知池已经脱离了文字,到底是疯癫如魔还是慈悲如佛,他不知晓,无法推演。
林笑却心道,233在说什么啊,故意吓他似的。
233再接再厉道:【宿主只是做了萧倦的帮凶而已。只是摸了他,瞧了他,把他当马骑,看着他跪着当狗。把他最不堪最屈辱的一面全瞧尽了。还差点被逼上了他。】
林笑却:【……】他怀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233。
林笑却道:【可是我保住了他的命根子,功过相抵,谢知池不会计较的。】
【跟一个疯子算数?】233叹了口气,他的宿主有一点点天真。
林笑却仔细回想跟月生的每一次见面,只是想了一下,他心情就压抑不少。
【我死了,剧情继续发展,之后萧倦会渐渐悔悟,会待谢知池好,HE?】
233本是不想宿主接触谢知池,故意吓他,但事关任务,233只能欺骗道:【没错。宿主是炮灰,爱情的炮灰。】
233道:【不能以常理论之,历史上比这更变态的非常多。有个国家宰了命根子才能当官,为了当官,很多人宰了命根子。萧倦没有阉掉谢知池,就给他后半生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放开这个渠道,恐怕愿意受辱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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