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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拂夜奔(陆鹤亭)


“你他妈的到底在笑什么?!”
火罐拽住他的双肩,将他狠狠往墙上砸去。我同黑鬼下意识倒退半步,只有红拂还在目不转睛地密切关注着。
他总是无惧于一切。
栗子鼠如醉泥烂肉般地瘫倒在墙根底,神色迷离,他平息了许久,方开口说:“你是我见过,最不愿服输的输家……”
“什么意思?”
火罐一瘸一拐地往前凑近几分,双眸颤抖,仿佛被正中下怀。
“一条失去了利爪和牙齿的狗,你觉得,主人还会留住他吗?何况,那条狗还知道那么多主人家的秘密。”
火罐下身一软,险些没站住脚。好在身后还有木架支撑,不至于落了太多威风。
没等火罐站稳脚跟,栗子鼠冷冷道:“只有像你这样愚蠢的人,才会觉得哈吉是棵可堪托付的大树。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在你瘸腿之后,我早已向哈吉请命,等你死了,你的位置就是我来顶替……”
“可你明知这不是什么好勾当!”火罐像被踩中了猫尾,顿时龇牙咧嘴起来,“你自己也深受其害,才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还要想着步我后尘?!”
“那也是你逼我的!”栗子鼠毫不留情地将火罐推倒在地,“我变成这样,也是拜你所赐。”
“可你也说了……哈吉不是可堪托付的……为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学我?走我走过的路?又为什么铁了心要同我抢?”
火罐瘫坐在地,泪眼朦胧,这是我进橡树庄后,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地无助,仿佛被全世界唾弃一般。
“那只是我之前的想法,直到那天……”栗子鼠擦了擦脸,欺身上前,“直到那天,汉米尔斯太太来挑选孩子,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有比依附着哈吉更好的活路。这里的孩子谁不想活?你不想活?你说得没错,跟着哈吉做那些拐卖的勾当,只会越陷越深,到最后和你一样,沦为一颗弃子。你不会不知道,你已然被放弃了吧?哈吉现在只等随意找个由头将你打死,再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无数个孩子为了活着,还是会前仆后继为他卖命。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当然——”栗子鼠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字字分明:“最主要的是,从你身上抢走你最珍视的东西,让我感到无比地快乐……”
“你不可以这样……”火罐喘着粗气,匍匐上前,数分钟前还气焰嚣张,现在却如丧家之犬,“成全我一次不好吗?一定要这样置我于死地?”
“我成全你?那谁来成全我?!”栗子鼠想也没想,一脚踢开身边人,“当初在黄金港,那么多孩子里,你为什么偏偏选中我?那个时候你可曾想过成全我?现在要我来成全你?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错了……”火罐终于还是低下了头颅,音容哽呜,“我真的错了……原谅我……”
“我需要你认错的时候已经过了。”栗子鼠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往门外走,独留火罐一人在原地抽泣。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自你瘸后,已许久没有进献新的孩子了。我因为水痘,逃过一劫,但我时时不忘您的往日恩情。便向哈吉推荐了……”
四周迅速安静下来。
“猹猹。”
栗子鼠哈哈一声,大步流星地开门而去。
笑声持续回荡在空荡的长廊里。
我和红拂黑鬼忙躲进隔壁寝室,大气也不敢出。待脚步声与笑声远去,我们才灰头土脸地溜了出来。
“等我缓缓……”黑鬼抱着大脑袋,心事重重地走到窗边,显然他和我们一样,都还没理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有一件事显而易见,”红拂难得是三人之中保持清明的那个,“火罐知道自己大势将去,如此才费尽心力地替猹猹找好寄托。”
“只是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事到如今,我决定将我心底埋藏许久的疑惑托出,“火罐为什么会愿意这般为猹猹卖力,只是因为他们关系好吗?在我看来,他们的关系甚至比亲兄弟还亲。”
“这亲疏冷暖,原本就不在血缘上。”红拂喘一口气,说出了一句让我颇为意外的话,“至少在对猹猹这件事上,火罐称得上一句够格儿。”
这句话让我意外的点是,它是迄今为止我从红拂嘴里听到的唯一一句对火罐略带肯定的话。这要是放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听到的。
“那……咱们还劝吗?”黑鬼小心发问,经历了刚才的事,看来不只是我,大家心里的想法都有了些改变。
“劝!当然劝!”红拂一马当先,前所未有的坚定,“只是不是劝他放弃,而且劝他逃!”
“逃?”
我和黑鬼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会错了意,不禁双双吓了一跳。
“对,不仅是帮火罐逃,还要让他带上猹猹,让他们一起逃!”
“红拂……”我欲言又止,看了眼身边的黑鬼。黑鬼心领神会,知道我有些体己话想对红拂单独说,于是没等我挑明,他便颇为识趣地走了出去。
确认黑鬼已经出了屋子,我才鼓起勇气说出我的想法,“你是在开玩笑吗红拂?逃出去?这本不是你我之间的事吗?如今我们自己都没逃出去,却要帮他们逃?万一他们失败了,连累的可是我们所有人啊……”
“我知道轻重。”红拂拽紧衣角,似乎也在用力说服自己,“可是你没听栗子鼠说吗?火罐即将被处死,他知道太多,又没了利用价值,哈吉不会放过他的。猹猹也很快沦为那群贵族的玩物。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至少……至少也该搏一搏不是?至于我们,至少我们还能挺,我答应你,我们会逃出去的,只是需要时机……”
“我不在乎什么时机不时机,我也不在乎能不能逃走,我只是觉得,如此费心替他人周全,真的值得吗?为什么不多考虑考虑我们自己?”
“我们”,话一出口,我便心生悔意,此时此刻的我就像一个不打自招的小偷。
“人这辈子,本就有许多事是徒劳无功的。”红拂搭上我的肩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如火炬般明亮,“克里斯,我现在需要你做的,就是站在我身后。”
“你总是这样,一意孤行,拿定主意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果然,在红拂面前,我一直都是先认输的那个。
“人真的很奇怪,前几分钟还恨得牙根痒痒的仇家,这么一会儿子,就敢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做打算。那你想没想过,你这样费尽周折,替他们考虑,他们不领你情怎么办?”
“这就需要你了,”红拂拍了拍我的肩,露出胸有成竹的笑,仿佛已经有了计划,“这事儿还需要你走到幕前,我只需要躲在幕后,至少他们不讨厌你,对吧?克里斯,这里人人都夸你是个老好人。”
“你可真是……”我又气又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真是拿你没办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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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临走前, 留下的东西并不多。”
红拂站在离我稍远一些的地方,双脚高高踮起,在一摞齐身高的杂物里翻找。
如果我没记错, 那是阿兰当初火化后,遗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物。其中一部分由山本的弟弟带回了日本, 而剩下的一部分, 则由他红拂保管。
只是因忌惮天花的原因,个别贴身的物什并没有得到妥善安置, 它们只配被哈吉命人扔在荒废多年的储物室里,鲜少有人会主动接近它们, 除了红拂, 最看重阿兰的红拂。
也是他最好的朋友,红拂。
“你到底在找什么呢?说好的帮黑鬼促成汉密尔斯太太领养猹猹的事, 可你一回来就跑到这儿来。”
首先我得承认, 我对阿兰并无半点歧视, 只是天花.......它实在令人畏惧, 即便时隔许久, 可只要一想到阿兰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红点, 我就忍不住一阵皮肉痉挛。
我远远地站在门外,捂着鼻子, 看红拂俯身探入一堆破报纸里, 不停搜罗着什么。
“你得快点, 红拂。”听着途经纷乱的脚步声,是晚礼拜下课的声响。
储物室的门前是途经宿寝的必经之路, 人多眼杂, 总要担心有节外生枝的可能。
“知道了知道了。”里头红拂的声音嗡嗡的, 转手从杂物里抽出一本发黄的笔记, 掸了掸上面的灰,“就是这个。”
他走到略亮一些的地方,翻开本子,一行一行查找过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做什么。
“你别用一副好像我只会浪费时间的表情看着我,”红拂边看边说,一心二用一直是他的长处,“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见我不说话,他顿了顿,又道:“论橡树庄里,谁和哈吉走得最近,除了黑鬼,就是阿兰。”
红拂像是找到了他所要的信息,两指夹着那一页泛黄的纸张,扬了扬手中的笔记,“这是阿兰生前每一笔从哈吉那儿转来的体己,我太了解他了,无论那些钱是怎么得来的,他总会有记账的习惯。从前我只知道哈吉每月月底唱诗班都有祭献孩子的习惯,但却不知道具体的日子,如今有了这个账本,一切自然分晓。”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心领神会道:“哪怕这上面没有明确记录每笔款项的真实来源,但至少可以通过他每月入账最频繁的几天,来推测哈吉和那些贵族做那些龌龊勾当的时间。”
“因为在那个时间里,往往也是阿兰业务最繁忙的日子,忙得多,赚得自然也多。”
“不是送牛奶吗?”我不禁哑然失笑,想到阿兰生前那拙劣的蒙骗,心中觉得苦涩又好笑。
“要真是送牛奶,他也不会死了。”红拂面色平缓,似乎已完全从阿兰离世的事情中解脱了出来,但我知道这只是表象,心中的痛,他向来不懈与人言说,哪怕是我。
“你看吧,每个月月末最后一个星期天......”红拂指着笔记上一行小字,像是努力思索着什么,“星期天.......那不就是我们的自由日?”
“自由日.......”我心中隐约有了些眉目,“想来也对。你想,自由日,所有孩子都会得到一天短暂的假期,大部分都会选择去黄金港或者镇上玩耍,而这正好给了那些大人充足的时间,我就纳闷,为什么每次总有些孩子会留在修道院,哪里也不去,现在想想,或许他们早已被当做贡品,染指了千百回。”
“王八蛋.......!”红拂紧捏着笔记的一角,双腮颤抖,像是一条等待爆炸的金鱼,“等着吧,哈吉,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这王八蛋!”
“那么下一步又是什么?”显然,目前我们的首要任务并非报复哈吉,他就像约翰威恩所有牛仔电影里最后才会出现的大反派,正餐总是要留到最后。
红拂强忍住怒气,愤愤然曰:“阿兰同我说过,每到那段时间,总会有孩子被锁在米柜,放在主教厅二楼的房间里。他们以捐献米面粮油为掩护,实则米柜里装着的,是他们精心打扮过的孩子.......这些孩子通常由火罐负责调.教,经过几轮毒打训诫,早已逆来顺从,他们将准备好的孩子提前锁在米柜里,抬进房间,等事成之后,米柜里的孩子就会换成白花花的大米和食物......”
说到此处,红拂不由得开始隐约啜泣。
“现在你知道这里到底有多肮脏了吧?这还只是开始。”
“我知道......但事情总要一步步来,我只想知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才能帮到火罐。”来橡树庄之后我才清楚,在许多事面前,自己是多么的无力且渺小。
“米柜不止一个,参与的贵族也不仅仅只是一家。”红拂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一部分孩子会在修道院被进献,另外一部分,则会通过米柜转移到那些贵族家中。这本账本,也只是帮我们明确了修道院里的这一部分,而另外一部分,自然就是那些送往外面的一部分。”
“你想偷天换日?”
我的成语能力越发熟稔。
“我明白了,先是以退为进,假意将机会让给栗子鼠,成全他和汉密尔斯太太的领养之亲,而后找寻机会,将猹猹和黑鬼,通过米柜,秘密送离橡树庄,在去往贵族家的途中,半路出逃.......”
我越说越觉得悬浮,如此计谋,并不算高超,甚至惊险重重,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失误,都可能牵连到一大片的人。
更何况,若真有说得那么容易,红拂为什么不让自己逃出去,反而将这个机会给了火罐他们,或许他自己也清楚,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很幼稚对不对。”红拂总能明白我的心里话,“可没有几分把握,我也不敢这么做.......”
“虽哈吉对火罐的信任大不如前,但物色孩子这件事,他仍安排着火罐在做。”红拂看向窗外,确认无人后,将我拉到更为隐蔽的门后,“火罐是唯一能够接触到这些事的人,让他亲自将猹猹送出去,我们只需在背后推力,成败就看各自造化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总是隐隐觉得不安。
“确定。”红拂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许是看我一副并无多少斗志的样子,想了想,又说:“你现在可以选择放弃,我不指望你掺和进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突然觉得有些生气,望着眼前这个一脸倔强的男孩,总觉得他的眼神里有难以回转的坚定。
“你说过的,这件事需要我走到幕前,你需要我,我就会在。”
虽然心中害怕失败,但又觉得,有红拂在,逃出长安指日可待。
“我心里其实是不愿意你被卷进来的。”红拂打住眼眶里的泪水,转过身去,像是擦拭着什么,“唉,可是顶烦的人,自从你来橡树庄之后,我发现我总爱掉眼泪,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人只有在拥有弱点时,才会变得柔软。”我又恍惚有些窃喜,我是他的弱点,我居然是他的弱点,这让我不明所以地欣喜若狂。
“你总是在成全别人的路上一去不返。”我开始细数他的桩桩件件,无论是当初放火烧楼,还是为阿兰痛哭求情,亦或是和火罐针锋对峙,我眼里的红拂,和夜奔里的红拂,总是那样一意孤行,那样地,不撞南墙不回头。
凡是革.命,总要流血,而我表达追随的唯一表症,就是陪他一起在刀尖上剑舞。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待会只怕越说越难受。”红拂抹开一抹惨淡的笑,极力掩饰着眼底的悲壮,仿佛每部英雄电影里,主角大义献身前的回眸,那纵深如海的眼神里,总藏着无边的温柔与枯寂。
“回去吧。”我招呼他往门外走,小心锁着门,此时大多数孩子都已经准备安寝,格蕾提着灯,厚底的马丁鞋在大理石地板上不停踩踏着,发出哒哒的声响。
“我就知道,这老处.女准没好心思。”红拂贴在墙根,一边观察着动静,一边跟变戏法儿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香烟。
还没等我张嘴,他就像是知道我想说什么,不屑笑了笑说,“他们不让我做什么,我偏要做什么。”
说完啪嗒一声,转机开火,将烟点燃。
我回到第一次正式遇见红拂的那天,他也是这样,当着我的面,一口一口吞吐着云雾。从前在家时,我常在门缝后看到苦闷得母亲也会偷抽香烟,或许是为生计的繁琐,或许是为家庭生活的无趣,不管什么,她远没有红拂抽得干净利索。
这一次,红拂没有将烟抽完,而是抽到一半,从嘴边取下,抬手递到我手边。
“来口?”
“我.......”
拒绝的话没来得及说,他就自作主张将手抬高几分,把烟塞到了我嘴里。
“抽了这支烟,咱们就算是桃园结义了。”
“什么是桃园结义?”我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红拂这儿学到新知识。
“这么说吧,”他看着我被烟呛得直不起腰,咯咯咯笑得不停,“桃园结义有个替代词......这么说你就懂了。”
“什......什么?”
我眼泪都快咳出来了,搞不懂,为什么母亲和红拂都对这玩意儿情有独钟。
“是生死与共。”
红拂的笑意蓦然而止,眸底燃起鹰一般的狠戾,往生花抽出鲜红的叶与瓣,他的足底,蔓开烈火般的猩红色裙摆。
在云和雾里,我莫名晕眩,理智告诉我这是假象,可我多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地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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