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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拂夜奔(陆鹤亭)


说着说着,我自己先笑出了声。
红拂微昂着头,眸子里的光又亮了,他说:“就是上次你给我钱的时候。我不是因为你给我钱所以才这样想,我是觉得,克里斯,你把我当成了自己人,就像家人一样。我没有家人,我娘染了花柳病,死在了巴黎。而我的父亲,早隐入了人海,我连他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从前你不在,阿兰就是我的家人,可他迟早要飞到他的山本窝里,我总不好以家人名义,一辈子都缠在他身上。这些日子我想通了,离开未尝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只是出于爱,我想再叮嘱叮嘱山本几句,可怜的阿兰,没有我他该怎么办?”
“家人……”我望着他深不可见的双眼,在他的浅褐色瞳孔里,影影绰绰看到了母亲的样子,心底也掠过一个顺势萌发的想法。
我上前一步,扶住红拂的双肩,甚是认真地对他说:“那你愿意,跟我去拜仁州吗?”
我想,我想带着红拂,光明正大地回到我的家长去,我想拉着他的手,堂而皇之地走在小镇的鹅卵石路上。我们不用在乎其余人玩味的目光,不用在乎那些妖异的评论,我们自由自在,我们火烧教堂,就像红拂火烧起居楼一样,就像人们火烧贞德。
而我们,一起火烧这个糟糕的世界。
“拜仁州是哪儿……”
红拂的个子略比我矮,大概只到我胸膛,按理说,要论起保护,他看起来更像是需要保护的那个。
我揉揉他的头,故意将他的头发揉乱,笑嘻嘻道:“那便是我母亲所在的地方。”
我没有说家乡。
自从他们将我从那儿驱赶出来以后,我就不再称呼它为我的“家乡”。
“那我可以在那儿一直生活下去吗?”红拂满眼天真。
“当然,我的小傻瓜。”我就像小豆丁抚摸布娃娃那样,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许是早上刚用冷梨水泡过,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我的呼吸随之紧促起来,那香味如同散开的章鱼触手,将我紧紧包裹其中。
【作者有话说】
主角的感情有些许慢热,但并不影响他们注定相爱。感谢在2022-08-24 13:44:28~2022-08-28 08:5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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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公爵的晚宴定于月末某个周日。
我提前两天向阿兰借了身出入贵族庭院的礼袍, 哪怕只是个端茶送水的服务生,那群家伙对于着装的要求仍胜过许多专业场合。
红拂亲自替我系上了丝巾,他压在枕头底仅有的一块。那也是阿兰从前送他的礼物, 他很少舍得拿出来戴。
心胸狭隘如我,在红拂不知道的情况下, 我在去巴斯庄园的路上悄悄摘下了它, 放进了我的口袋里。
拿别人的东西给我用,那个人还是阿兰, 我心中多少有点不舒服。
我就是这样一个善妒的“小人”。
出于礼节,我们在宴会当天下午就抵达了巴斯公爵家。我连同着其他那群来兼职的孩子们一起, 排排站在后厨的档口, 听候着管家老爷的吩咐。
巴斯家的管家是个白发苍苍的胖爷爷,穿着燕尾服西装时的样子, 像极了一棵黑番茄。在这里, 我发现了两件事:一是今晚到访的宾客里, 有威尔逊爵士, 二是与我一同协作的孩子里, 还有张橡树庄的熟悉面孔, 火罐。
自上回去啄木鸟邮件寄信路上,见到他与猹猹“情谊非凡”之后, 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今天却在宴会开场前夕, 布置礼宾餐具时, 与他负责同一片区域的布置。他托着高高一摞蒂芙尼蓝的印花香巾,一块一块摆放上去。数日不见, 他的脾性更见沉稳。
“火罐, ”我还是没忍住, 上前叫住了他, 称呼说出口后才意识到不妥,又改口道:“哦不对,该叫你.......赵焱。”
赵焱听到呼唤,堪堪转过头来,他这段日子想是多思极了,脸蛋消瘦不少。那桔梗状的身材快赶上了黑鬼,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克里斯.......”他暗搓搓地凑上前来,抬起那张略显浮肿又苍白的脸,看着我:“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见我没说话,他自顾自地说:“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真的,克里斯,我想我真的快要被饿死了。你能不能替我去后厨偷一块奶酪,一小块就好。那些厨师总有些剩下喂猫喂狗的边角料。”
“为什么?”我的问题在此刻显得有些多余,我问,“橡树庄一日三餐一直很准点,怎么会挨饿呢?”
火罐捂着肚子,缓缓蹲下身去,近乎呻.吟着说:“你不知,哈吉发了话,不许格蕾给我分吃的。猹儿倒是偷偷捎过几回给我,结果被发现了,还连累他被一顿痛打。哎.......这些事不提也罢,总该不关你们何干。”
“哈吉为什么不许你吃饭?”
我不是惊讶于不许吃饭这件事,毕竟挨饿这件事,红拂常有。我只是好奇为何火罐也落得如此境地,要知道,他向来在哈吉面前千依百顺,哪怕是替他准备“临幸”的孩子,他也照做不误,比狗还忠心。
火罐想也没想,说:“许多事,你们外人不知道,我不屑讲罢了。自上回圣诞节,他们嫌我准备的孩子不够漂亮、标致,将我痛打一顿后,没过多久,他又让我替他准备新的孩子。可我哪里去找那么多孩子?他们就是一个无底洞,永不知足。他们用完那些孩子,便随便找个由头弄死,埋了,或送到地下赌场,二次发卖,总归没什么好下场。如此作孽的事,我如今也越发良心不安了,克里斯.......我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奶酪的事我可以替你想办法。”我一口应下,这并非难事,相比于奶酪,我更关心他和猹猹此时此刻的处境。
我说:“那你今天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
火罐抿嘴笑笑,眼里满是疲惫,“猹猹因给我送吃的,挨了打,床都起不来了。他要用药,可我们没钱。我便求人谋了这差事,想着能够换点钱,去给猹猹请大夫.......”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天我说的这些,你可千万别告诉红拂他们。”火罐低下头去,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桀骜高昂,“特别是赞兰......”
“嗯?”
“我怕他们笑话我。”火罐叹出一口长长的气,复又起身,开始重新忙活摆放餐巾。
他佝偻着背,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岁,只剩一口残息吊着。
我很难将眼前这个人,将初见时意气风发、满身楞刺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他变得更加圆润、柔和,不知何故,变得更像是一个合格的大人。他的眼神,和黄金堡海港上码头工人们一样,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无奈与隐痛。
我毫不费力地从后厨摆盘的剩余食材里,扒拉出两块奶酪和几片生麦吐司。为防止不够,还特意塞了个溏心蛋。送到火罐手上时,他激动得快要哭了,三两口一通狼吞虎咽,吃完时不忘把每个手指都吮了一遍,仿佛饥饿到了极点。
吃完后我们在围墙跟躲着说话,此时距离晚宴开场还有半小时时间,宾客们陆续入场签到。歌舞声徐徐荡起,而我们这群人,得以一小会的偷懒时间,为半小时后的正式开宴,养精蓄锐。
“看到了吗?那就是威尔逊公爵的车队。”
火罐跟条哈巴狗似的,蹲在墙根,嘴衔一根狗尾巴草,颇是艳羡地看着。
“威尔逊拥有旧金山最大的维多利亚城堡,据说他家里的仆人,比整个橡树庄的孩子还要多。”
我顺着火罐的目光看去,一列装饰豪华的四轮汽车缓缓驶近,巴斯公爵带着数十家眷、仆从等候在门口,排场之大,甚至赶超汉密尔斯上将。
“这世道就是这样,有钱的就是爷。”火罐说到这里,语气突然愤慨起来,“有人笙歌连昼,有人冻死街头,这就是这个世道啊.......”
说着说着,他的肩膀隐约抖动起来。我靠近了看,才发现他眼里噙满了泪。
“猹猹现在还发着三十八九的高烧,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我的药。而我如今看着这群贵族大摇大摆地开着豪车、品着鹅肝与上等葡萄酒,只觉得无用!我当真是无用,枉他喊了我这么久的老大......”
火罐越说越激动,整个人跪坐在地,失声痛哭。
恰逢四月初访,巴斯庄园春棠花开,细风吹起一阵玄奇波光,连带着满园花瓣,浮空浪漾,更衬得这场哭泣意外地庄重。
“别哭了。”
我将手轻轻搭在他肩上,透着那层打满补丁的面料,我碰触到一道微微隆起的肿痕。
他的衣服下,一定遮藏了无数鞭痕拷打,我甚至还能触碰到新鲜伤口蒸腾出的热气,血液独有的温热,一种残酷的末梢感受。
我不擅安慰,对红拂是,对火罐更是。如今我唯一能做的,是替他想想办法,如何能帮到他和猹猹。哪怕我不是神,但我也要努力做个正直的人。无关善恶,只求心安。
“你看,阿兰居然也来了。”
神思迷惘间,眼底瞬时一亮。一抹熟悉的宝石蓝映入眼帘。
阿兰,美丽的阿兰,我所熟悉的赞兰阿部月,带着他那一身骄矜与清贵,如孔雀般从威尔逊爵士的车下款款走下。
他身着数不尽的名贵珠宝,雍容鼎盛,整个人散发着绚烂的弧光,我下意识想到了什么,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心中一下子有了主意。
我难掩兴奋道:“你先别哭,咱们的救星来了!”
是啊,我们还有阿兰,我们还有人美心善的阿兰。纵然他已搬离橡树庄,纵然他与红拂决裂,但以他的纯净心性,一定不会拒绝我们的求助。
火罐经我点拨,也很快在人堆里发现了阿兰的身影。只是他丝毫不见轻松的样子,反更忧愁地说:“还是算了吧.......我.......我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去求人......”
“小事?”我气不打一出来,质问道,“猹猹都快病死了,你还在乎自己这点颜面,觉得它是小事......?”
“你不懂......别人就算了,可那是阿兰!”火罐乍地激动了起来,像是被刺痛到某块柔软的地域,整张脸红了一大半。
“阿兰怎么了?”我不懂,是真的不懂,明明叫嚣着可怜的是他,如今畏畏缩缩的还是他,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那你就等死吧,等猹猹死了,你也跟着愧疚和自责去死好了。”
盛怒之下,难免说出重话,可这是我能替他想出的唯一可实现的办法。之前红拂剃头,被打得奄奄一息时,也是阿兰请人找来的医生。他一定有许多人脉交情,能帮到我们,自然,我们也不会让他白白出力。
“你要实在拉不下脸,我去替你求。”终于,我看不下去了,猹猹若知他心心念念的老大,如今为了所谓的面子,举棋不定,左右摇摆,想来只会更加寒心。
动身前,见火罐还没表态,我又回身叮嘱:“你放心,这份功劳我不会抢了你,回头在猹猹面前,我只说是你找的阿兰,在阿兰面前,我也不会提是你让我找的他,只说是我想帮猹猹。”
火罐什么也没说,“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我吓得后退了一步,被这突然地盛大礼节而震慑。
火罐沉默片刻后,抹了把泪,慢慢抬起头来。
前厅祝酒声响。
少年郎说,“谢谢你,克里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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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绕过所有人注意, 在宴会开场后不久将阿兰招呼出了大厅。
细算起来,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上回在小镇同他逛了古着店后,之后只能在每月例行的唱诗会上远远看上一眼。
他脸上的粉越来越厚, 眼袋也随之越来越垮,身上的玉石珠宝日益繁复, 谁也不知道他过得到底好不好。
除了他自己。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
“阿兰。”
在正式开口前,我打算先做一个小小的铺垫, 当然也有发自内心的关心成分在,总不至于显得求人的意图太过明显。
“怎么了?”阿兰几乎条件反应似的, 脱口而出, “是红拂让你找我的吗?”
“不是。”我如实奉告,他眼里的光旋而灭了。
“听说山本先生要来找你了?”我走过去, 拍拍他的肩, 由衷祝福, “恭喜你, 阿兰, 日有所盼, 终于等到实现的一天了。”
阿兰腼腆一笑,脸色勾出一丝欣慰, 像是在沙漠中行走了许久, 突然见到了绿洲。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胸针, 那枚胸针我见过,如果我没猜错, 那应该就是山本给他的信物。
“克里斯你看, ”阿兰拉我去旁边坐下, 将那枚胸针端放在我面前, 双眼泛光,“这是他给我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克里斯,我想山本一定是爱我的!”
他将胸针紧紧贴在心口的位置,幸福得快要晕了过去,而除了说一些客套的祝福,我什么也插不上嘴。
也无心插嘴。
“对了阿兰.......其实,我是有件事想求你.......”反复酝酿后,我还是决定直接同他说。
我将火罐刚刚同我说的有关猹猹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阿兰,按照约定,我只字不提是火罐求人,只说是我可怜猹猹,想要拉一把他,而阿兰也不负期许,一口应下,并当即叫来个仆欧,让他即刻派人去橡树庄为猹猹医治。
看着阿兰对仆人悉心吩咐着,我越来越觉得火罐说的话有多对了。这世道,有钱的便是爷,有钱便能让许多事情变得轻松又简单,大人爱钱,不是没有道理的。
“谢谢你,阿兰。”我想了很久,没能想出怎么回报阿兰,从某种义务上来说,他并没有责任帮助我们。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施以援手,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遂我进一步说:“这件事,归我欠你的。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回报你,如果你不嫌弃,这支钗.......”
我将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只凤钗递了出去。
我没有告诉阿兰,其实这支钗,我本打算在回橡树庄路上,去典当行寻个好价钱卖了的。卖来的钱充入我的“战袍基金”里,原谅我十六岁的脑袋瓜里,除了兼职与变卖,想不出其他赚钱的方式。
阿兰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其实这样才对,若他与我推诿,反使得我心中难安。
“红拂最近还好吗?”阿兰望了眼大厅的方向,威尔逊爵士还在陪着宾客闲谈,他应该不着急回去。
我不假思索道:“一切都好。只是.......只是最近身边人只要一提到你,他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斟酌之下,我还是没将红拂打算跟山本谈谈的想法告诉阿兰。我知道,阿兰一定不会同意山本与红拂当面锣对面鼓地碰撞,那肯定比世界大战还可怕。
阿兰皱了皱眉,摆摆手:“也罢,他许是厌透了我,我不怪他。”
话没说完,他从西装礼服的夹层里拿出一沓钞票,塞到我怀里。
“麻烦你......你.......咳.......”
阿兰扶着我的肩,猛地剧烈咳嗽了起来。我只当是普通感冒,正要关怀,不想他咳嗽声愈发凶猛,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吐了出来。
我连忙将人扶到一旁花坛边,取了杯水。阿兰抿了一小口,休憩了片刻,咳嗽这才慢慢平息下去。
“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他咳得通红的脸,不太像是寻常受凉。
来不及等他回答,我便自行伸手探上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只是刚刚一阵发作实在吓人,我差点以为阿兰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
不想阿兰跟没事儿人似的,说,“入春了,身子板越来越不爽快了。”
如果他不说这句话,我还真不会多想,只是他说了,反倒添了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隐约看见他领口处肌肤上,几道紫红色的虫纹。中间夹杂着密密麻麻的红点,跟丘疹一般,看得人浑身寒战。
“这是怎么回事?”我顾不得那么多,上前去扒他的领口,阿兰将领口捂住,而越是如此,我心中的不安越是明确。
“到底怎么了?!阿兰?”
我不顾他的阻拦,强掰开他的手,去解他领扣。
阿兰终抵不过我的腕劲,被我堵在跟前,左右难从,最后只得任我掀开那片遮挡。
我当即惊得说不出话来。
天.花。
是天.花!
脑海里的血浆咕噜噜爆炸成一片,耳边尽是血液的咆哮声,嗡嗡嗡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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