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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开反派路线,拯救落魄白月光(解虎锡)


无翳修士兴旺、财大气粗,其游船几乎是青阳的两倍大小。其上载有六层小楼,俨然一座小城市。
鲲鹏号之大,带起罡风也十足强劲。靠近时,甚至把青阳号的甲板都掀歪了些,险些触发护船法阵。
几个站得靠边的修士,更是被这一阵波动攮倒在地,三两个摔成一片。众人惊魂未定,就听一阵嗤笑声自上方传来——那大船上的无翳修士,正指着他们这边发笑,其意味不言自明。
此举立即引发众怒。几名剑修搀扶起身后,纷纷摆出御敌姿态,喝到:
“还当是谁在此造次,原来是无翳的各位同门——怎么连游坊都不会驭了,竟开到别人航道上来!”
剑修确实嘴笨些,此言非但没激怒对方,还引得那笑声愈发响亮。其中又穿插一个声音,轻柔柔说:
“各位道友不要这么大火气,是我们这鲲鹏号太过庞大,藏剑的船又这样……小巧,一时间没看见,也情有可原呢。”
这人嗓音十分悦耳,说的话虽尖酸,却让人生不起气来——听了他这番讽刺,方才那几个出言叫骂的剑修反而平静了许多,甚至纷纷附和道:
“对啊对啊,我们的船太小了。”
“没错,不怪别人看不见。”
那发声的修士似乎习以为常,莞然一笑,站在鲲鹏号边缘,大大方方接受众人打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登台演出。
蔺含章也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几乎要把这身皮囊看穿。
——此人便是书中“主角”,宋昭斐。

【只见他一袭粉衣如烟似雾,勾勒出纤细腰身。巴掌大的小脸美得动人心魄:
柳叶般的眉毛,小巧翘挺的琼鼻,和果冻般的花瓣色嘴唇。一双猫儿似的桃花眼忽闪忽闪,睫毛像两面小扇子。
睁眼时眼里是明媚的忧伤,闭眼时……】
……又来了!
蔺含章匆匆扫了几眼,只觉晕船也从没晕得这么恶心过。
什么叫果冻般的嘴唇,那东西不腥气吗……还睁眼闭眼的,多看一眼,他都恨不得自戳双眼。
其余人倒是一副欣赏渴求的神情,褚梁更是看得近乎痴了,好半天舍不得收眼。蔺含章在他背上大力一拍,冷道:“褚兄看什么呢?”
褚梁居然没被他拍回魂,视线还定在那边,嘴里喃喃说:
“那就是去年在内门大比拔得头筹的宋小师弟宋昭斐,早就听闻他容颜绝世、修为不俗,今日一见真是仿若天仙下凡、倾国倾城,不知道谁这么好福气能与他结成道侣……”
……是啊,谁这么好福气能每天对着他睁眼忧伤明媚、闭眼明媚忧伤——蔺含章忍住了没骂出口,只故作好奇道:
“难道褚兄也有龙阳之好?还是这就是你们剑修常态——如此夸赞他,难道你也想做他的道侣?”
褚梁愣住两秒,才狠狠打了个寒颤。
“你、你说什么呢,”
他不可置信地摸着后背——刚是这人打得他吧,手劲真够大。
“我怎么会喜欢男的。”
“你不喜欢男的,为什么把一个男的夸成那样?”
蔺含章淡淡道:
“难道我看错了,那是个女的?还是你不理解什么叫容颜绝世、天仙下凡、倾国倾城。”
“……我有这么说吗?这么肉麻。”
说了,但也没说——蔺含章心下了然。凡是宋昭斐出现的地方,周遭人就会开始按着剧情走向行动。方才那几个修士是如此,褚梁也是如此。
这么看,他才当是鬼修——如此操纵人心,连他这傀儡师都难做到!
不过,现在做不到,也不代表以后做不到。
蔺含章默然看了褚梁一眼。若是先前因着爱屋及乌,对他还有几分亲切……
他单手在袖中晃了晃,调出那面小镜捏在手里。他自认不是什么善人,却也对把无辜之人炼作傀儡的行为没有好感。可若宋昭斐这主角的影响力如此大。
把这些人都变成他的傀儡,总没有人会受剧情操控,再惹人不痛快吧。
宋昭斐依然立在船边,时不时变换着姿势叫人看,只是他周围几个俊朗高大的男修有些吃味,频频对着青阳号这边发出警告。
蔺含章记得,这里是还有一段的。
【一个面容平凡的女修跳了出来,她嫉妒宋昭斐很久了,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趁着没人给他撑腰,便不管不顾地对着这个吸引了所有男人目光的小师弟叫骂……】
然后就是宋昭斐娇弱地落两滴泪,梅丛凝突然蹦出来替他教训那女修、女修在众人的唾骂下向他道歉……
且不说剧情有多乏味,这本书虽然以宋昭斐为主角,谴起他来倒也不含糊。
一面夸得他有多天真可爱、善良单纯,一面又把他那些恶劣的心理活动抖落得极其详细。
写得让蔺含章都想看看,这个屡次逼迫着对方下跪道歉,还要一边哭哭啼啼喊着原谅、一边在心里说“这脸打得真爽”的人,能良善到哪去?
但他没想到,那个在书中连姓名都没有的女修,居然是温白芍。
温白芍穿着男子服饰,背一柄短剑,头发束作马尾,站在船头上飒飒迎风,很是英气。她张嘴也不是叫骂,而是掷地有声地质问:
“宋家人听好,在下藏剑温白芍,在此有些问题请教!”
停顿片刻,她深吸口气,对着满脸无辜的宋昭斐大喊道:
“我想问,你们‘淘宝往’凭什么收二十分之一的佣金?这些钱用在哪里?为什么要停运维护?为什么可以作为各峰弟子交易的官方平台?为什么——凭、什、么?”
她这一喊,道破不少机关。蔺含章若非看过书,不会想到去探那“淘宝往”的底细。没想到温白芍也早有准备,竟在两边人马俱在时,把此事抖了个干净。
可她这么说有用吗,蔺含章心生怀疑。刚才那一出他就看明白了,宋昭斐是“言出法随”。就算他的说法再无脑,只要说出来了,周围也会有一片“对对对”,“是是是”。
果然,宋昭斐被她吼得泫然欲泣,委屈道:
“师姐为什么这样说我,虽然淘宝往是我的发明,可我都是免费让大家使用的。手续费都用来维护阵法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多……我也不懂阵法,我只是为了大家方便。”
“对啊对啊,小师弟也是好心。”
“就是就是,佣金哪里多了,才二十分之一,这么有创意的发明,收二分之一也不多啊。”
“说得对,宋小师弟真厉害,年纪轻轻就如此聪慧……”
温白芍轻咳两声,又将话头引回来:“哦,是吗?只是为了给弟子行方便——那你宋家为何暗中联通淘宝往上的货物,从中赚取差价!”
她倒不傻,蔺含章想。
宋昭斐则是瞪大了一双眼:
“我没有,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是吗,‘我没有、我不知道’……”
温白芍双臂环胸,冷笑道:“那八十万,你宋家花得值吗?不会每天对着一堆朱绛灵草哭鼻子吧!”
“你!”
宋昭斐顿时哭也顾不上了,趴在船边喊道:
“是你——你这是恶意炒价,破坏市场规则……你这样是违法的——”
“违的什么法,你宋家家法吗?”
温白芍故意掏掏耳朵,
“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在这里胡言乱语,不如回去多炼炼草药……现在那草多少钱来着?哦——跌到畜生都吃腻咯。”
这回轮到青阳号上欢声笑语了。宋昭斐在虽然时不时遇到点刁难,但都是为了让他“打脸”。真碰上羞辱,憋得眼睛都红了。
他要哭不哭的样子,引得几个护花使者也变了脸。一青衣修士立即站出来骂道:
“给你们用,你们还不知道感恩,反而钻着空子欺负小师弟,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
温白芍反唇相讥:“什么小师弟,他可不是我师弟。你们自己愿当冤大头就当,还不许我们说了?”
“岂有此理,怎么会有这样钻进钱眼里的修士。”
那年轻修士也是个世家子弟,在家看多了宅斗,骂起人来尖酸得很。
“你们藏剑再这样下去,明年内门大比还能有一席之地吗?怕不是都要下山赚钱去了——那边可没人跟你们抢,带着身家上街边叫卖去吧!”
藏剑这边也毫不相让,衣着朴素的丹修站出来喊道:
“哟,你不用钱吗?你身上那法宝、那驭兽袋,难不成是路边捡的?还是说,你把宋家的臭脚捧舒服了,他们就赏你法宝啊!”
“你说什么!闭上你的嘴……”
这么下去也是没完没了,蔺含章轻轻皱眉。他也站在船边,并感到宋昭斐的视线,几番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只装作不觉,手指微动,暗中将六乘慑心镜朝着鲲鹏号照去。
距离他最近的地方,一名腰间别着梅花亮银锤的年轻修士,也正喊得脸红脖子粗。只是他不大会骂人,说来说去都是些“有辱斯文”、“心术不正”之类言论。
他的身形已被拢进镜中,蔺含章默念一声:‘索’。
那弟子忽然感到阵阵恍惚,周遭还是方才的景象,又仿佛落在了什么虚无之地,内心却无比安详镇定,嘴唇也不停开合着:
“藏剑峰就是收了太多穷人,才导致法门不兴。就知道钱钱钱,为了几个钱,不晓得现在外头‘只知无翳、不闻藏剑’吗?”
此言一出,双方安静几秒后,鲲鹏号上率先爆发了:
“哈哈哈,‘只知无翳、不闻藏剑’!藏剑真的要完了,今年收了几个弟子啊,不会都凑不够内门吧?”
“藏剑峰改叫穷鬼峰好了,没有世家支持,看你们如何维持下去。”
蔺含章顺势接道:“依众道友所说,无翳峰是靠着世家才维系下来的?宋家真是好大本事。”
“你说什么呢,谁靠他家?”
几双眼睛如箭般盯了过来,恨不得能把这个眼生的年轻人活拆了。那俊美修士却置若罔闻,只报以一笑
——蔺含章满面温和,同时微动神念,操控着先前那个持双锤的弟子,让他退到人群后方,猛地把手中武器掷了过来。
梅花亮银锤也是四品法器,威力不容小觑。纵使船身有阵法相护,被砸中后也难免震了一震。
蔺含章向后退小半步,他身边褚梁却往前冲了冲,怒斥道:“他就是个阵法师,你们动什么刀枪!”
说着,就把随身飞剑往对面扔去——和身边同时飞起的另几十把武器一起。
顿时,两艘游船上叫骂声不绝于耳,法器扔成一片。若不是还隔着些距离,早就近身肉搏上演全武行了。
紫金锤对上罡天戟、阴阳盘盖着三界纱,就连一些带着属性的装饰品,什么玉佩步摇都被扔了出来,几乎把天空都遮了一块。
作为这场闹剧的幕后推手,蔺含章表面也是极为紧张,支起防御阵喊道:“各位道友,到我身后来。”
此举赢得不少赞许,那道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也终于收了回去。宋昭斐早就躲到人群后面,大概是叫援兵去了。
蔺含章挑了挑眉毛,还是这出戏有意思。
不能解决矛盾,就扩大矛盾——直到这矛盾非解决不可。

第27章 绯闻四起
宋昭斐还没叫来梅丛凝,倒是那一直围在他身边的年轻修士先行动作。他方才叫得尤为大声,自然吸引不少火力,被砸得懵了,居然翻手扔出一金丝小笼。
金笼遇风见长,转瞬间化作数十丈高。从中打开后,一只通体青碧的灵隼舒展双翅膀,冲着青阳号盘旋而下。
六品风疾隼,飞行时可日行十万里,翅膀挥出的气流也如风刀,相当于筑基修士修为——况且灵兽本就比修士善于战斗,若真对上,胜败还未可知。
此隼一出,不少人也变了脸色。只见那巨鸟伸展双翅,几乎把整个青阳号拢在身下,紧接着就朝船身扇起了翅膀。
它挥出的罡风如有实质,所到之处,都响起爆裂般的声响。那鸟又高声利叫,一股汹涌灵气喷涌而出,几乎把周遭云气都凝做一块,天地间形成一道风洞,直直往游船袭来。
青阳号四周亮起清光,似乎在抵御那风动侵蚀。可不过半炷香时间,金光一暗,甲板上气压重若千钧,蔺含章脸色一沉,连所控阵法都险些维持不住。
他身边已经站着廖清和李景行——也是阵法院长瑶光真人的亲传弟子——他二人正各自结阵,设法护住众人。其中李景行还好些,廖清被一道罡风击中,直吐出口血来。
蔺含章摸了瓶固灵丹朝她掷去,廖清也不推辞,咬开瓶盖倒进嘴里,一边运化,一边继续支撑法阵。林竹笙人在另一侧,正努力维护护船大阵。
只可惜,随着又一声利叫,青阳号的防御阵还是在万卷风洞中,被绞了稀碎。瞬时一阵飓风袭来,将几个修为较低的修士狂拂下了船。
灵兽主人见情况失控,心下也有些慌乱,立即吹响魂哨,想收那灵隼回去。可他的修为显然无法控制此兽,风疾隼仰颈厉吼,回身一扇,居然挥裂了那金笼。
随即,一声清啸传来。这声音和灵隼尖锐的鸣叫不同,清朗高昂,历历在耳。其中暗含道韵,又如金石敲击,听得人身心震骇,神魂通明。
一道浅色身影出现在空中,揽下那几名被吹出船外的修士,将他们甩回甲板。
万道逆风,只见那身影迎上了风疾隼。灵隼耳目敏锐,被震得久未回神,惊惧之下亮出了利爪,直直朝着面前修士抓去。
回应他的又是一声清啸——伴随着收魂灵声声摇响。修士一边以道音相逼,一边单手摇动铜铃。铃声密密、越发响亮。灵隼顿时失了动力般,在空中跌了跌,又努力挥动几下翅膀。
它此时再没有方才的神气,而是尽显狰狞本相——灵兽大多凶残无度,只是被人收服后,才会打扮成祥瑞模样,供人带出去观赏。
鲲鹏号上几个驭兽师都放出了法宝,想将这凶兽收为己用。只是碍着原主面子,不好出手。那隼居然颇通灵性,眸中流露一丝恨意,转头直直朝坚硬的船身上撞去。
那硕大无朋的游船,也被这撞击冲得一晃,船舱处更是浮现几缕金光,显然是护体法阵出现了裂痕。
灵隼毕竟是肉身,又心存死志,登时脑浆迸裂,垂软地向下坠去。死后尸身变重,愈落愈快,最后竟燃起火球,在空中化为了灰烬。
风疾隼主人显然没预料到这结果,脸色黑沉得可怕,立马召出飞剑——他竟不是驭兽师,也是个剑修。
他身家颇丰,除了那灵兽,手中飞剑亦可称得上灵宝。有此法宝加持,一击之下,就算筑基修士也需回避。
在他挥剑时,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住手!”
“小心!”
喊出住手的那人,顷刻间已到了他身边,将剑打落在地。年轻修士才感到害怕,犹疑地叫了声:“……梅师叔。”
而他怀揣怒意的一剑已经挥出,直朝着空中的白衣修士而去。
这道锐利无比的剑锋,却被对方闪身躲过——他身后游船则没有这般好运,被一剑劈开了个大口子。
剑光落定,修士只淡然一扫,又回身正对向他。
那人这才看清,他方才想要攻击的,居然是藏剑峰首座,剑修拏离。
拏离此时换了常服,发冠也脱去,用一根玉簪束着头发。表情无悲无喜,只冷眼看对方被金丹修士的威压所迫,跪倒在地。
“……傅苓见过拏离师兄,方、方才一时失控,无意冲撞,还望师兄恕罪。”
他嘴上虽这么说,神情却没有丝毫配合,顶多是被梅丛凝按得有几分痛苦。
梅丛凝还是如此不懂管教——虽然他自个也不敢说通达,却也从不会这样逼着人下跪的。拏离如此想着,居然笑了一笑。
他笑得莫名,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怔愣,生怕他突然发难。只有那身穿玉色道袍,俊美威严的金丹修士拱了拱手:
“……拏离师弟。”
拏离也回以同礼:“梅师兄。”
其余人的目光,则是都聚集在他俩身上——还连带一个站在梅丛凝身后,拧着衣角的宋昭斐。
“拏离师兄……”
趁着焦点所在,宋昭斐也开口道:“你就饶了傅师兄吧,他也是因为你杀了他的……因为他的灵兽死了,太生气才攻击你。”
不等人回答,又摆出副挺身而出、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若是因为我和梅师兄的事而生气,也不要迁怒无翳峰……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吧。”
这下,众人眼神交换得更频繁了——以往只是捕风捉影听过这三人的事
——其中有说拏离和梅丛凝为了宋昭斐大打出手的,也有说梅丛凝移情别恋抛弃拏离的,还有说拏离和宋昭斐才是一对……这个说得人少,不过却是此时目光最热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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