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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车马慢(Shim97)


路昭嘿嘿一笑:“还好,我的身体很健康,我现在已经有能力养你啦。”
“妈妈不需要你养。”易叔青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等去了首都,我再找一份新工作。”
路昭点点头:“我买的那栋房子虽然很老,但是位置好,交通很方便,在市区上班很方便的。”
他给母亲描绘着房子的样子:“那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带一个小院子。我把院子里全铺成水泥地了,还在院里砌了一个小厨房。”
“进门是堂屋,光照很好,往后就是天井和楼梯,然后是一个卫生间,一个卧室,每层有三十平。”
“那住起来很宽敞了。”易叔青说。
“我今年初把它翻新了一遍,现在又新又亮堂,已经通风换气好几个月,过去就能住了。”路昭想象着以后的生活,“到时候,妈妈就住二楼前面的房间,我住后面的房间。”
“到时候,我每天下午下课都可以回家吃晚饭,真幸福。”他笑嘻嘻地说,“我室友肯定羡慕死我了。”
在路昭的期盼下,五月九日终于来临,他陪着母亲一起去了法院,和父亲面对面坐在了调解室里。
父亲极其激动,像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会被软弱的妻子告上法庭,一进调解室就开始破口大骂,差点在调解室和他们打起来。
由于在是否离婚问题上没能达成和解,民事法庭便开庭审理他们的离婚案。
易叔青的准备很充分,不仅提供了伤情材料,指出路松年照顾小儿子不周导致小儿子意外溺亡的过失,还请来了同住一栋宿舍楼的同事为自己作证。
即便路松年奋力争辩,但法官基于事实依据,依然作出了离婚判决,当庭收回了他们的结婚证。
唯一的孩子路昭还有一天才成年,法官根据父母双方的经济收入情况,把他判给了母亲。
走出法院时,易叔青深深吸了一口清新自由的空气。
他的前半生,儿时在落魄的家里受父母苛责,长大后嫁给路松年,没过几年好日子就碰上了战乱,一家人颠沛流离,最大的两个孩子从军后杳无音讯,他们辗转逃到南方,可还是被抓起来劳动改造。
改造出来,他获得了一份工厂文员的工作,从此开始勤勤恳恳干活,养育孩子,做家务,还要被好吃懒做、暴躁易怒的丈夫任意打骂。
从儿时的家庭,到婚后的家庭,他一直像一个不停运转的机器,只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
他暗无天日的人生,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光。
他带着路昭回家去,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
路松年就紧紧跟在他们背后,本以为他们要把他的东西收拾出来丢到外面,把他扫地出门,却见易叔青只把自己的衣物和鞋子捡出来装进帆布袋。
“你在干什么?”他警惕地问。
“我要向厂里辞职,然后跟着阿昭去首都。”易叔青头也不抬,“你也自己收收吧,辞职后,这个宿舍厂里就会收回。”
路松年的瞳孔骤然紧缩。
作者有话要说:
方先生快要上线咯

他一把抓住了易叔青的手臂:“你们去首都,那我怎么办?!”
易叔青挥开了他,冷淡道:“离婚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他抬眼看了看路松年:“难道你以为我会继续待在这里,忍受你接下来不停的骚扰吗?”
路松年被戳中心思,立刻又骂起来。
易叔青根本不搭理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和路昭一块儿坐着公交车,去厂里辞职。
由于家里突发变故,他大半个月没来上班。经理从其他职工那里听闻他家的事,本来还给他保留着这个岗位,但听到他要和儿子一起去首都,便也表示理解,给他结算了工资。
拿着这笔不算多的钱,易叔青第二天一大早去市场买了一只母鸡,又到县城东边的蛋糕店买了一个生日蛋糕,准备给儿子好好庆祝成年生日。
他找旅馆老板借了个大盆,烧了一大壶热水倒在盆里,将宰杀好的母鸡丢进热水里拔毛清洗。
旅馆老板是个挺和善的中年雌虫,这一两个星期从偶尔的聊天中得知了这对母子的遭遇,他们颇为照顾。这会儿看易叔青一个人忙活,就走过去帮他,两个人一块儿坐在小旅店门口,一边聊天一边料理盆里的母鸡。
“这一大早就起来杀鸡,中午要吃顿好的?”老板问他。
易叔青笑了笑:“今天是我儿子二十岁生日。”
“哦哟,那是该庆祝一下。”老板笑道,“你家这个小朋友,又听话又孝顺,你腿脚不方便的时候,他天天背着你跑上跑下的,从来不抱怨一句。今天怎么没看见他?”
“他去买火车票了,我们打算明天坐火车去首都。”易叔青说。
“恭喜恭喜,马上就要开始新生活了。”老板帮他把母鸡处理干净,“离开这里也好,外面虽然没有什么亲人朋友,但烦心事也少了很多嘛。”
易叔青点点头:“反正有儿子在身边就好。我年纪也不算很大,到了首都,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两人把处理干净的母鸡端到旅店一楼的厨房,这儿是平时老板自己做饭用的,工具比他们住的一居室的小厨房要多,老板大方地借给他用。
易叔青切好鸡肉、生姜和香菇,将油锅烧热,下鸡肉和姜片炒香,再加香菇过油,然后把烧热的清水倒进锅里,转小火慢慢熬汤。
厨房里虽然也有高压锅,但用菜锅慢慢炖出来的鸡汤更香更浓,为了让儿子吃得开心,易叔青并不嫌麻烦。
他在厨房守着,盯着锅里的鸡汤,水少了便再添一些热水进锅,这样一直等了一个半小时,这只老母鸡才终于炖得软嫩香浓。
易叔青尝了尝味道,十分满意地盖上锅盖,关了火,先给旅馆老板盛了一大碗鸡肉鸡汤,然后自己上楼去把生日蛋糕拆开,插上蜡烛时,才发现蛋糕店给的东西里面落了火柴。
他看看挂钟,时间快到中午十一点了,阿昭买火车票应该也快回来了,便赶紧下楼。
“老板,你这儿有没有打火机?”他到前台问,“我给儿子买了生日蛋糕,里面没有火柴。”
老板正喝着鸡汤呢,闻言赶紧把碗放下,在前台的抽屉里翻了翻:“啊呀,上次好像借给哪个客人,他没还回来。”
他把抽屉一锁:“没事,外面有个小超市,我去买一个借给你用。”
说着,他就起身带着易叔青一块儿出门。
他的这家旅馆离医院比较远,客人不算多,平时一直比较安静,这么敞着大门离开一时半会儿,也不担心有人来。
两人一块儿走到医院大门隔壁的小超市,买了一个打火机,刚走出超市,正巧碰见路昭买车票回来。
“妈妈!”他高高兴兴跑过来,“我买好票了,明天上午十点。”
易叔青牵着他的手往回走:“正好,还能吃个早饭,收拾一下再去赶车。”
两个人回到旅馆,易叔青把厨房的鸡汤倒进大碗里,端上楼,然后一一点燃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虽然生日蛋糕并不大,可是路昭坐在桌前,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他说:“本来我还以为,二十岁的生日就要在学校里过了,没想到能和妈妈在一起。”
“而且,我们马上就要一起去首都了,这是我二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他双手合十,在母亲唱的生日快乐歌中,对着蛋糕许愿。
第一个愿望,希望妈妈可以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他可以一直和妈妈在一起。
第二个愿望,希望他和宋悦的生意越来越好,两个人可以一直做合伙人。
第三个愿望,希望以后还能见到方先生。
许完愿望,路昭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
他拿出塑料小刀,要把蛋糕切块,易叔青便说:“这才多大一个蛋糕,你全吃了吧,妈妈不喜欢吃甜的。”
路昭说:“我们一人一半,然后再一起吃鸡肉嘛。”
易叔青摸摸他的脑袋:“你先吃,吃不完再给妈妈。”
路昭嘿嘿一笑,自己先切了一块,拿塑料小勺挖着奶油吃。
易叔青倒了一碗鸡汤,端起来慢慢喝。
路昭一边吃蛋糕,一边说:“待会儿吃完饭,我们好好收拾一下行李,要买几个结实的蛇皮袋把东西全装上,不然大包小包太多,在火车上不方便。”
“还得买些吃的,从这里到首都要坐三天三夜火车呢。”
“我第一次坐火车过去的时候,人特别特别多,把我挤得双脚悬空。不过我这次买的是硬卧,我们可以躺着休息……”
当啷——
易叔青端着的小钢碗掉在地上,里头剩的鸡汤洒了一地。
路昭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妈妈?”
易叔青猛地栽倒在了地上。
“妈妈!”路昭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过去把他拉起来,发现他已经开始四肢抽搐,翻起了白眼。
路昭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但旁边就是医院,他赶紧背起母亲,冲出房间。
楼下,旅馆老板正坐在前台吃鸡肉喝鸡汤,看见他满脸焦急背着易叔青冲下楼来,吓了一跳:“怎么了?”
路昭来不及说话,一阵风一样地飞奔出去。
老板看着他们像是出事了,连忙也放下碗,把大门拉上,跟着他跑出去。
路昭几乎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劲,背着母亲疯狂地跑,冲进医院大厅就拼命大喊:“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妈!”
大厅值班的护士连忙过来,一看他背上的人,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当即大叫:“中毒了!快去隔壁楼!去洗胃!”
他带着路昭一路狂奔,冲进隔壁楼,跑到三楼,将易书青送进了手术室。
旅馆老板也跟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怎么会中毒呢?”
那名护士擦擦额上的汗,说:“夏天来了,到处投放老鼠药,不小心吃了什么东西吧。”
“要是烈性老鼠药,吃完要不了一会儿就死人了,可他一上午都没事。”旅馆老板说,“就刚刚吃午饭,他和他儿子一块儿,你看这小朋友都好端端的。”
他提起这个,路昭心中咯噔一下:“妈妈喝了鸡汤,我没喝。”
旅馆老板一愣:“他还给我盛了一大碗,我吃着一点事都没有。”
路昭的脑子转得快,说:“你和妈妈一起出来过,是不是有人那时候进店里了?”
旅馆老板皱起了眉,思索片刻,说:“我去派出所报警,你在这儿守着你妈妈。”
他拍拍路昭的肩膀:“没事的,每年都有人误食老鼠药,只要及时洗胃,都能救过来的。”
可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了。
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一名护士从手术室走出来:“谁是家属?”
路昭愣愣的:“我是。”
护士看他年纪还小,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出了口:“很抱歉,你妈妈他……没有抢救过来。”
宛如晴天霹雳,路昭脑子嗡的一声,双脚一软,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妈妈?妈妈死了?
妈妈死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妈妈刚刚还好端端的,就在他背他来的一路上,他都好好地呼吸着。他跑得那么快,那么快就把妈妈送进手术室了,怎么会有事呢?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拉开,护士们推着病床出来,病床上的人蒙着白布。
路昭像被电了一样,腾的跳起来,疯狂地嘶吼:“不可能!不可能!”
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扯下了盖在床上的白布。
母亲乌青的脸露了出来。
路昭的心跳都停了一瞬。
刚刚他们还在一块儿开开心心地过生日,准备明天就离开这里,去首都开始新生活。
那些欢笑的画面犹在眼前,只是一瞬间,母亲就不在了。
像被一刀捅穿心脏,路昭猛地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妈妈死了。
这张脸再也不会温柔地看向他,这双手再也不能抚摸他的发顶。
永远永远,这道生死交界的门隔开了他们,无论他怎么用力、怎么发疯,都无法突破它,去牵母亲的手了。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们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一辈子都活在黑暗里的母亲,还只享受了一天的光明。
他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光明要献给他,为什么、为什么?
路昭跪在地上,伏在床边抓住母亲僵硬的手,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哭,一边拼命地喊:“妈妈……妈妈……你醒醒啊……你醒醒……”
滚烫的眼泪不停涌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周遭的人在拉他,在说话,可他什么都听不见,只一个劲地喊,仿佛再多叫几声,母亲就会醒来。
可是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叫,那双熟悉的手还是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阿昭的路,是一个人走的路。

第68章
路昭像被抽干了魂魄的人偶,两只大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没有一丝光亮,木然坐在派出所的谈话室里。
对面坐着的两名民警,其中一个正是上回接待他认领弟弟尸身的那位,记录完旅馆老板的陈述,不禁也叹了一口气。
短短的半个月,这个小伙子已经失去了两位亲人。
“节哀顺变。小伙子,你这么年轻,人生还长着呢。”民警安慰着他。
“是啊。”旅馆老板拍拍路昭的肩,“你过得好了,有出息了,你妈妈在天上看着,也会高兴的。”
路昭一言不发,但是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民警叹了一口气,转向旅馆老板:“我们和这个小伙子单独聊聊。”
“行。”旅馆老板站起身,“阿昭,我先回店里,给你留晚饭,你等下回来吃饭啊。”
他走出了谈话室,民警这才看向路昭。
“根据刚刚这位你们住宿旅店老板的陈述,你妈妈昨天才刚刚和你爸爸离婚。由于你爸爸不愿意离婚,你们采取的是诉讼离婚,是吗?昨天你爸爸有什么反应,你还记得吗?”
路昭呆呆坐着,像根本没听进去。
两位民警交换了一个眼神,另一人开口,语气温和:“小伙子,你妈妈这个,很可能是一起谋杀案。你可能不知道,百分之九十的凶杀案,都是熟人作案,所以,和你们有利益或者感情冲突的熟人,都有作案动机,都是嫌疑人。”
“你难道不想找出害死你妈妈的凶手吗?”
路昭目无焦距,视线散在虚无的空气中,木然地说:“妈妈死了。”
“死了。”
“什么都没有了。”
找到凶手又能怎么样呢?
就算把下毒的人千刀万剐,妈妈也不会回来了。
人回不来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问话的民警又叹了一口气:“目前你父亲有最大嫌疑,我们会发动警力搜捕他的,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啊。”
他站起身,到桌子对面把路昭扶起来,送他走出了派出所大门。
路昭像一具行尸走肉,木然地在街上一点一点挪动。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欢声笑语,像与他隔了一层无形的薄膜。眼前只有影影绰绰的人影,耳边只有朦朦胧胧的声音,好像他已经脱离出去,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有归属,都有目的地,只有他是一个在此晃荡的孤魂野鬼。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没有家了。
不知不觉,路昭走到了松明大桥上。
桥下是湍急的河水,奔腾着流向东方。
他木然看着那碧绿的水面,忽然想,为什么自己还要在这里游荡呢?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头小百姓,一辈子唯一的奋斗目标就是让自己的母亲过上好日子。
可现在母亲已经不在了,他的奋斗、努力,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呢?
多活几年,不过是多受些人世间的苦罢了。
没有意义。
路昭木然地越过大桥护栏,纵身一跃。
在桥上行人们的惊呼声中,他直直掉进了河水中,扑通一声,扬起了不小的水花。
“有人跳河了!”
“快救人啊!”
桥上和岸边哄闹起来,可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混着泥沙的河水瞬间淹没他的口鼻,透过碧绿的河水能看见黄昏的天空。
死在这片他长大的天空下、死在这条孕育过他的河水里,和母亲弟弟永远在一起。
永远不要再受那些人世间的苦了。
河水汹涌地灌入他的鼻腔和嘴,他很快就感觉胸口窒息,眼前发黑。
可他没有动,任凭自己被湍急的水流卷走。
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一只雪白的手穿过浑浊的河沙,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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