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进来的时候, 就看见司玉背对着他,身姿独绝,一袭白衣站在那里。
他眼神有些恍惚, 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踌躇,不敢上前。
第一眼看见司玉的时候他觉得这人虽然好看,但却没有灵魂。把他留在宫中, 也只是因为他心中莫名觉得这人就应该待在他身旁。
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宫殿让司玉住了进去, 前段时间他偶然间看见了司玉。只一眼,他就不敢忘记。
那时的司玉站在湖边,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衣服上像是渡了层银色光辉一般, 闪烁耀眼。转过头来, 那张在宴会上他觉得毫无生趣的脸此时却让他忍不住多看两眼。
清冷的凤眸比天上孤冷的月还要淡漠几分, 薄唇微抿,看向他竟然也没有任何反应,不想其他人一样对他卑躬屈膝。
他那个时候应该是恼怒的, 但神奇的是他并没有这样, 反而有一种想法, 司玉就应该是这样高贵、神圣不可侵犯的。更甚至,他这个帝王在司玉面前莫名有一种自卑的感觉。只是这样的话, 他并不会说出来。
司玉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停住, 并没有回头。他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所以他更不想回头。
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就住在一个小小的寝宫里面。周围的奴仆冷待嘲讽他,吃的用的都是次等的。若只是如此, 他也不会这样对身后的帝王, 毕竟那是他的小莲子。
但是, 这具身体的身份不一般,这具身体原来是南勤王王府的世子南玉。南勤王是南国先帝的表兄,用兵如神助,为南国打下大半江山,颇为受宠,被先帝授予国姓。
但是随着南勤王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南王对他的忌惮也越来越重,到最后为了兵权,竟然出手诬陷南勤王造反。最后一代战神的神话终于落幕,满门抄斩,只留下原主一个两岁孩童被衷心的家奴救了出去。
只是那家奴在逃亡途中病死,原主一个小儿无法生存,被琴楼的老板娘发现,培养成了一名琴师。
原主忘记了幼时的记忆,他这个外来者可还记得。所以就算身后的帝王是小莲子,他也不能对他好,毕竟现在他的人设可是与南王血脉有着血海深仇的世子。
南清的声音低沉,自带一种独属于帝王的威严:“听人说你今天去琴楼了?”
司玉的声音冷淡,话里带刺:“我身边都是你的人,我做什么,你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吗?”
南清眼中闪过几分无奈,这些天里,司玉总是这样,仗着他的宠爱,在他面前都敢这么放肆。前段时间还打死了一个太监,那太监对司玉口出狂言,死有余辜。但他总是担心,若是有一天他不在了,下一任帝王有谁又能容忍司玉。
仍在壮年的南清,此时已经开始想自己的身后事了。
他从小就对女人没有兴趣,被朝中大臣们逼着封了丞相之女程菲儿为贵妃,就没有第二个妃子了。他至今也没有碰过程菲儿,程菲儿对他也没有兴趣,两个人在宫中不咸不淡地相处着。
他没有后代,继承人只能在宗室中选择。为了他百年以后司玉的生活,他要提前开始准备了。
南清看着拒不配合的司玉说道:“你身边的人是保护你的,不是监视你的。你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要出宫也可以随时出,孤只是担心你而已。”
司玉没有说话。
南清又说道:“既然你不想看见孤,那孤就先走了。”
“哼。”司玉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不是诚心来的。现在人在我这里,心可能早就跑贵妃那去了。”
“你胡说什么?”南清嘴上这样说着,但语气中带着些笑意:“孤与贵妃有名无实,你知道的。”
司玉转过头,凤眼微睨,眼尾处露出的风情让南清呼吸一滞:“谁知道?我才不知道?你们就寝的时候,我还能在旁边观看吗?”
南清好声好气地哄着:“这满宫的人都知道孤从未与贵妃就寝过,偏生你不知道。”
司玉转过身去,再不看他:“我聋、我瞎,若是你嫌弃就趁早放我走!”
“胡说什么?”南清声音微大,他最不喜欢司玉说那些想要离开的话。
司玉甩袖直接往内室走去,南清站在外面,往里面走也不是,出也不是。按照司玉的脾性,如果他未经司玉的允许就进了内室,那司玉肯定会更加生气的。如果他直接走了,那接下来的几天就别想再听司玉说一句话了。
做帝王坐到他这个地步的应该也没有几个了。
南清微微提高声音,让内室的司玉说道:“孤错了,孤不该凶你,你就原谅孤吧!”
守在门外的侍卫和太监压低耳朵,不敢听里面的动静。只敢在心里感叹,司公子果真受宠,陛下为了司公子竟然能伏低做小到这种地步。像司公子那样品貌的人,陛下这样喜欢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是外面站着的众人并不希望司玉得宠,都期待着司玉突然毁容,被帝王厌烦了才好。毕竟那样一个性格残忍,动不动就要杀人的蛇蝎美人在他们身边,谁都害怕成为下一个丢了性命的人。
内室里面没有动静,但外面却传来了急报。
“陛下,岭南急报!”
南清浑身气质一变,威压差点把上报的侍卫压倒。他皱起眉头,眼神深邃地看了一眼司玉的方向,先让侍卫退下,柔声对司玉说道:“孤先去处理事情,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让下人去拿。”
司玉仍没有说话,只是在南清走后房间里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
让守在外面的小太监小宫女一阵肉疼,有一个小宫女看不过眼,小声偷偷说道:“这司公子真的是太不识好歹了,陛下这样宠爱他,屋子里面的瓷器都是宫中最好的,连历代的皇后都没有的规格。他倒好,说摔就摔了。”
旁边的小太监一脸震惊,瞪大双眼像是看到了厉鬼一样,噗通地跪在了地上,边磕头边说道:“司公子饶命啊,这都是她一个人的想法,与奴婢无关啊!司公子!”
旁边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宫女面部表情僵硬,屏住呼吸转过头去,就看见本应该待在殿内的司玉正看着她。
“司公子,刚刚奴婢是在胡言乱语,奴婢得了失心疯,请司公子饶了奴婢一次!”然后“砰砰”地磕头,额头上面布满了血迹。
这一幕看得旁边的宫女太监一阵心酸,不由得觉得司玉真是得理不饶人,又恨自己的渺小,生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司玉这个以前还不如他们的琴师,他们自然是心里不平衡的。
没一会就听见司玉开口,声音如仙乐一般悦耳,让人忍不住沉沦。偏偏又想起这声音的主人是个残忍的主,不由得一阵可惜,可惜了这么好听的声音。
“既然是得了失心疯,那我也不能如何计较。”那宫女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司玉,眼神中含着些许的感激。额头上带着血渍,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就在所有人感叹这宫女运气好,司玉竟然好心放过他的时候,司玉那清冷如月的声音又响起了:“但是你得了疯病,这宫中是容不下你了,来人拖下去,送她一程,也免得这可怜巴巴的小宫女日后受苦。”
侍卫冷酷地执行着司玉的命令,不顾那宫女的叫喊:“司玉,你这个魔鬼!你以后不得好死!你一定会死得很惨的,哈哈哈哈哈哈!”
片刻后那宫女就没有了声响,所有人都知道那宫女不可能在宫中行刑,却好像还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
司玉用月白色的手帕捂住口鼻,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真是晦气!”
也没有管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的想法,就如同月下仙人一般,不染一丝尘埃地进去了。
回到内室,只有司玉一个人。他也不必在端着架子,慵懒地靠在榻上,手中翻着一些才子佳人的话本。翻了几页后,便觉得无趣,把书扔开来。
回想着那宫女只觉得愚蠢,这年头连间谍都做的这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普通宫女是如何知道历代皇后的起居用品的?现在就敢在外面传播他的谣言,笼络宫女太监的人心,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思考着这小宫女背后的人,司玉觉得那位照晨宫的贵妃非常可疑。就算这宫女不是她的人,也是他们家族的人。
想到程家的人,司玉的眸中闪过几分厉色。他没有忘记,当初南勤王府的落败,整个家族的覆灭还有程家的份。现在程家高高在上,程起那个老匹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的女儿程菲儿是后宫位份最高的贵妃,恐怕早已经忘记了当初的南勤王了。
不过,他会让他们想起来的。
他南勤王世子南玉,会让他们永远记住南勤王南国战神的名字——南明。
但还没等他实施自己的计划,就听见宫中有了一个新的传言,隐隐盖过了他凶残狠厉的传言。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要立贵妃娘娘为皇后了!”
“可是陛下和贵妃娘娘不是没有感情吗?这些年来陛下都没有和贵妃同寝过,而且司公子会不会不愿意啊?”
“司公子是什么身份,贵妃娘娘又是什么身份,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容司公子置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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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玉是不是也喜欢他,才会抱他?◎
司玉穿着一袭白衣, 独自走在御花园中,脑海中想着这些时候宫中的谣言。越想脸色就越冷淡,若是没有南清的示意, 宫中不可能传出这样的话来,果然帝王就是薄情。
前些日子还在对他百般示好,现在便想迎娶正室, 帝王的话果真不能相信。
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冷笑一声,也是,他只是一个卑贱的琴师。南清身为帝王,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上他, 想必只是现在感兴趣罢了。若是日后厌烦了他, 肯定就会将他弃之如敝屐。
他现在就是一个万人厌恶的人, 若是被南清厌弃了,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且,他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 他不可能让程菲儿当上皇后。
慢慢走着, 司玉忽然察觉到前面有人,声音冷凝地像结了冰块一样:“谁?”
对面的身影一滞, 片刻后那人便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袭红衣, 一双不过分娟秀颇有些英气的眉毛, 双眼含情, 眼波流转间像是能勾走人的魂魄,身材不似一般女子纤细, 反而高挑修长, 是个明艳的大美人。
但司玉此时却没有任何反应, 身上的气质反而比刚刚更冷淡了,对面前这人状若无物。
那人双眉蹙了起来,看见司玉这种态度似是很伤心一般,缓缓开口道:“司玉公子果真无情。”声音清亮带着些妖娆。
司玉转过头望岳不看,这人低声说道:“我与贵妃娘娘毫无关系,何来无情之说?”
程菲儿那双含情目,流转间尽显哀愁,看着司玉就像是负心郎一般:“司玉公子果真不知吗?那日,司玉公子举手弹琴间,勾走的可不只是陛下的心,还有奴家的心啊!”
却不想程菲儿这句话像是触及到了司玉的底线一般,让他的脸瞬间就暗了下来。看着程菲儿的眼神中像淬了毒一般,厉声说道:“若是贵妃娘娘是来向我示威的,大可不必,您日后可是皇后娘娘,与我这一小小琴师计较做甚。”
这宫中的所有人都知道,贵妃娘娘对陛下情根深种。就算陛下不喜欢她,她也自愿进宫。现在对陛下情根深种的贵妃娘娘,对他说如此的话,不就是在向他示威吗?
“奴家不是这个意思!”程菲儿垂泪欲滴,似是被司玉伤透了心。
司玉不想看她这个样子,转身离去。待他走后,刚刚还眼中含泪的程菲儿,此时看着司玉的背影,眼中哪还有一滴泪水。只余下几分可惜,可惜这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满是腐絮。
而转过身的司玉,面上也没有了刚刚那种激愤的神情,谁会为了一个狗皇帝,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若不是为了大业,他才不会这样委屈自己。
刚刚程菲儿的表现不对劲儿,她绝不像是表面上那般简单,那里跟她那个老狐狸爹是一样的,说不定肚子里藏着什么样的坏水。
看他刚刚那般演戏的样子,说不定喜欢狗皇帝也是装的。
两人这次的碰面,整个宫中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第二天,两人正大光明的在御花园中碰面的时候,整个宫里的宫人们都在暗自地看热闹。
他们暗自在心里期待着贵妃娘娘能拿出正室的气势,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司玉。
却不想他们打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现在程菲儿可是要扮演另外一个被司玉吸引了的女人,她怎么可能舍得对司玉动粗呢?只见程菲儿皱起那双含情目,眼波流转间勾向了司玉,声音轻袅袅地说:“司公子好久不见,奴家这厢有礼了。”
司玉皱起眉毛,声音冷淡地说:“贵妃娘娘不必如此,这于礼不合。”
程菲儿捂着胸口就像是被伤透了心一般:“司公子与我一定要如此说话吗?我哪里不如陛下,陛下那样硬邦邦的男人,哪里有我这样的女儿家香软?”
急匆匆赶过来,身上还有一些凌乱的南清,当时就听见了这句话。面色一僵,然后转头看向司玉,仔细一看面上竟还带些委屈。
难道司玉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不肯接受孤?
他刚刚听见宫人来报,司玉与贵妃在御花园中相遇。他生怕司玉受了什么委屈,就急匆匆地赶来,没想到当即听见的就是这样的一番话。想想也是,司玉貌若仙人,惊天为人,贵妃喜欢上司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人不知道贵妃的底细,他可知道,贵妃是如何能够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
看见南清过来,程菲儿也没有表现出心虚。反而哀怨地看了南清一眼,又不甘心地看了司玉一眼,转身离去。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喜欢司玉,南清那个家伙喜欢,他就不多打扰了。
毕竟,他们可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程菲儿眼中闪过几分暗芒,殊不知日后他会有多后悔今日的决定。
回到寝宫后,南清屏退其他人,沉着脸问司玉道:“孤真的那样硬邦邦的吗?”
司玉回了南清一个眼神,似乎是在说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南清沉下脸,声音低沉,仔细听还能听出些委屈来:“你又没抱过孤,如何确定孤如贵妃说的那样硬邦邦。”
司玉没有理会他的小情绪,反而冷哼一声:“我是没抱过,让贵妃娘娘知道的那么清楚,想必是抱过无数次了。”
南清脸色一僵,他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怎么转来转去又回到了他和贵妃身上。但是司玉这样在乎他和贵妃,是不是代表着司玉吃醋了?
内心暗含着些喜悦,强忍着上扬的唇角,但却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欢欣,声音低沉地说:“贵妃这人惯会信口开河,你倒是信他,偏偏不相信孤。”
话音刚落,南清就感觉到一具微凉的身体环住了他的身子,整个人顿时僵硬了起来,声音努力镇定地说:“放肆!”司玉是不是也喜欢他,才会抱他?
这声音对于司玉来说软绵绵的,毫无震慑力。司玉双手在南清的后背游走,感受着南清僵硬的肌肉,略带些赞同地说:“贵妃说的没错,果然硬邦邦的。”
南清刹那间有些委屈,一把推开了司玉。他堂堂一国皇帝,竟被人嫌弃至此,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抱孤,就是想试试贵妃说的是真是假?”心中隐隐带着些期待。
“当然。”司玉眼神中透露着一种“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的信号。让南清目光沉了下来,整张脸黑得像块碳一样,瞪了司玉一眼,破天荒地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他本想和司玉解释一下关于宫中传言的事情,想来司玉也并不在乎,他就不多嘴了。鼻腔忽然涌上几份酸涩,他想告诉司玉的,他不会真的立程菲儿为皇后的,只是过几天权国会有使臣前来,目的就是为了两国联姻,若是皇后之位无人,恐怕他的后宫又要多上一位异国公主了。
一个程菲儿就已经够让他后悔了,当初他就不应该和这个狡诈的男人合作,现在程菲儿成了他和司玉之间不可磨灭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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