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渊心生旖旎,转而又是冷静的克制。
大庭广众之下,就算谢陵真的有意撩拨,他也只能让着,不能把人抓过来就地正法。
谢遥等候多时,陆行渊到了跟前,他连忙起身,拱手道:“白师弟,冒昧请你过来,要是有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陆行渊抬手回礼:“七殿下客气,能得你的青眼,是白某的荣幸。”
谢遥是陆行渊进入御兽宗的目的之一,眼下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了,陆行渊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谢遥是个健谈的人,喝酒也厉害,宴席上不缺酒水,他和陆行渊说话时,敬了陆行渊好几杯酒。
御兽宗的酒不醉人,但陆行渊今晚喝了很多,喝了这几杯后,就挡了自己的杯子。
“七殿下,实不相瞒,我这人酒量不行。我要是再贪杯,恐怕就得倒头大睡了。”陆行渊松了松面具,露出来的侧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浮现一层薄薄的红晕。
谢陵的视线飘过来,他坐在陆行渊的正对面,独自小酌,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
陆行渊皮肤白,这红晕就像是晚霞亲吻他的脸后留下的印记。谢陵的视线不由地上移,落在陆行渊长角的发间。
他记得那只角的触感,更记得陆行渊绯红的面色。
真好看,谢陵在心里默默道。桌子下的脚不老实,足尖抵上陆行渊的小腿,那力道不重,却让陆行渊身体发麻。
陆行渊戴好面具,遮去自己的面色。
谢陵嘴角含笑,足尖一点点上移,在陆行渊的腿上缓慢摩挲。
谢遥不知道眼前这两人之间的猫腻,见陆行渊正襟危坐,担心惹他不高兴,让身边的人把酒撤下去,换上来一壶醒酒茶。
“我来之前,也曾听过白师弟的传闻,一直好奇是个怎么样的奇人。今日见着了,不仅解了心头疑惑,还觉得一见如故。”谢遥给陆行渊倒了一杯茶,道:“我还要在御兽宗多留两日,不知能否请白师弟作陪?”
“七殿下盛情相邀,我自然……愿意。”陆行渊顿了顿,声音微哑,目光幽暗地瞥了谢陵一眼。
谢陵故意撩拨,被人瞪了也没有收敛,反而端起谢遥给他留的酒杯,慢悠悠地品尝。他慵懒地靠着椅子,身体放松,视线始终在陆行渊的身上,不像是在喝酒,倒像是在回味陆行渊的窘态。
暧昧的灯火,人声鼎沸,在喧嚣之中,以下犯上,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夜色昏暗,觥筹交错,越是明亮的灯火之地,越是容易让人忽略阴影处。
陆行渊庆幸自己戴着面具,能够遮掩微微发烫的面色。他几次给谢陵使眼色,谢陵看见了,但就是不收敛。他没有参与这场谈话,他只是在暗地里让陆行渊分心。
陆行渊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忽略那股异样。好在谢陵还是有点分寸,只是摩挲他的小腿,让他不至于太过失态。
面对谢遥的拉拢,陆行渊表现的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自己需要进入皇朝就显得急功近利。他有意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会让谢遥觉得他疏远,也不会让谢遥觉得他没有想要结交的意思。
谢遥欣赏他的为人,在谢遥看来像他这样的有识之士,有点性格实属正常。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场盛大的晚宴逐渐散去。
谢遥和陆行渊的谈话点到为止,舒言估摸着时间过来要人,免得自己的徒弟一个晚上就栽入别人的漩涡中。
陆行渊和谢遥告别,谢陵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他收回桌子底下的脚,笑容明媚,哪里看的出半分使坏的样子?
“这个七皇子不找宗主不找长老,弟子大会刚结束就盯上你,你和他聊过之后心里可有数?”
舒言把陆行渊带回山门,近两年来大陆格局变化迅速,皇朝内暗潮涌动,御兽宗家大业大也难免有几条蛀虫吃里扒外,想要兴风作浪。
在这激流勇进中,御兽宗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事。但起码这一次,他们可以选择是做恶还是做善,不会再被人牵着鼻子走。
皇朝力量雄厚,这里面的名堂也多,之前宗门势力和天衍宗没有间隙,还能放任他们联手。现在宗门势力分庭抗衡,自然不会继续坐以待毙。
皇朝这股力量,御兽宗也想分一杯羹,所以他们没有拒绝和谢遥接触。
扶持一个和御兽宗有关系的皇子起来,总好过扶持一个陌生人。只不过眼下御兽宗对谢遥还在考核中,没有下最终的定论。
舒言对陆行渊没什么要求,放养的徒弟就是要经历一番风雨才能成长,但深陷风雨后要学会看清楚眼前的形势。
谢遥的拉拢之意不言而明,陆行渊道:“我初来乍到,对宗门内的很多事并不清楚,还请师尊解惑。”
陆行渊需要谢遥,也需要知道御兽宗的态度。
舒言道:“你随心就好,宗门不是你的束缚。”
舒言没有给陆行渊画一个标准,这种事,要是加上诸多条条框框,只会束手束脚。
陆行渊眯了眯眼,不限制弟子交往接触,看来御兽宗是没打算独善其身。这样也好,这样他借御兽宗的势又能省下很多麻烦。
这一|夜相安无事,陆行渊进入小世界和疾风操练一番。
他可不希望下一次需要出手的时候,他和疾风还是毫无默契的样子。
待到天明晓,陆行渊才放过疾风。
弟子大会结束后,前来的下属宗门陆续离开。程修离开前和陆行渊见了一面,他知道陆行渊的身份,还帮着陆行渊进入御兽宗,担了不小的风险。
“剑尊,虽说皇朝那地方你熟,但毕竟今非昔比,此去万里路迢迢,你多保重。”
程修这次没有称陆行渊为白小友,他承认他的身份,尊重他的选择。
“魔族现世,饶河接下来这段日子可能不太平静。程宗主身在饶河,难免要受到波及,为了不引人怀疑,说不定要让你们受些委屈。”
算算日子,魔族抵达饶河就是这一两日。陆行渊走前和梅洛雪打过招呼,梅洛雪知道如何处理饶河这边的宗门势力,除了三尸宗必须屠门,其余的只要不是心怀不轨,他们会睁只眼闭只眼。
陆行渊受过程修的恩惠,梅洛雪不会真的为难他们,但为了把他们完全摘出去,该做的样子还是不能少。
程修明白这个理,从他选择在谢迟面前替陆行渊隐瞒身份那一刻起,他和自己的宗门就注定要经历一些波澜。他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要交给时间去验证。
送走程修,陆行渊很快接到谢遥的邀约,前来送信的人正是谢陵。
舒言是狗派,谢遥要借陆行渊,当然还要过师父这一关。请谢陵来,是投其所好。
好在谢陵不反感替他走一趟。
谢陵来的巧,偌大的山里只有陆行渊一人,舒长老骑着狐狸出门了。
谢陵装模作样地诌了一段请人的客套话,明里暗里地把陆行渊夸了一顿,那双眼睛盈满了笑意,是调侃,也是欢喜。
他说话时没个站相,身体斜斜地倚着门框,环抱双臂。身上的窄袖锦衣修身,一条玉带勾勒出柔韧的腰身,翩翩如玉,明媚生辉。
他冲着陆行渊笑,没有往日的凶狠,反而缠|绵柔|软。
陆行渊朝着他步步走来,在他的笑意中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扯进房间,房屋的门随之关上。
陆行渊单腿插|入他的双|腿间,把人抵在墙上,单手搂着他的腰,想到这人昨晚就是一边这样笑着,一边撩拨他让他分心,他的小腿又有了异样的幻感。手不由地在腰间游|走,逐渐滑到身后,落在尾巴上方。
这个季节的衣衫有些薄,谢陵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陆行渊的手游|走的痕迹,被手指滑过的地方,酥酥麻麻。
“白师兄这是什么意思?”谢陵没有好好叫师尊,嘴上质问,双臂却已经搭在陆行渊的脖子上。
看不见脸也不妨碍他撩拨陆行渊,那双变深的眼睛,逐渐加重的呼吸,滚动的喉结,无一不让谢陵玩性大发。
他看多了陆行渊的正经,反而更想瞧瞧那些不正经。
陆行渊心里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就地正法,他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克制心头的欲念,腰间的手滑落在尾巴上,轻抚揉弄。
谢陵身体一僵,异样的触感让他发出一声低喘,他抓住陆行渊的手,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
他瞪着陆行渊,道:“师尊不给我摸魔角,我也不给你摸尾巴。”
说着就把自己的尾巴从陆行渊的手掌里解救出来,拉开陆行渊的手。
陆行渊垂眸盯着他,道:“不叫白师兄了?”
谢陵目光狡黠,道:“如果师尊愿意,我也可以叫师尊白泽……哥哥。”
谢陵拖长了调子,神情玩味。
陆行渊就比谢迟年长几岁,和谢迟之前的那些皇子比,他的确还要比他们小。不论修为,谢遥称呼他一声白师弟也没毛病。
而谢陵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小得多,他能叫谢遥一声七哥,自然也能叫陆行渊一声哥。
陆行渊长这么大,除了谢迟充满恶意地称呼他为兄长外,还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哥哥,他跳崖前的人生简单地只装了一个徒弟。
现在徒弟长大了,被他困在怀抱和墙之间,暧|昧地叫他哥哥。他恍惚记起来自己也没那么老,如果不是天衍宗算计,这声哥哥他如何当不得?
陆行渊靠近谢陵,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把谢陵整个挡在身下。他揉着谢陵的耳朵,轻声道:“快点修炼,早点突破化神。”
谢陵成年了,但他的修为还很弱,他和陆行渊之间的修为差距太大,就算陆行渊真起了火,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陆行渊不是催他修炼,他只是饿了,想开荤。
谢陵听懂了,微微仰头,视线落在陆行渊的面具上,嘴角笑意逐渐变深。
两辈子,他和陆行渊都和情|欲无缘,但和禁欲冷淡的师尊不同,他掌权后,那些想要巴结的人可是让他看过不少荒唐事。
谢陵若有所思,他的唇贴着陆行渊的脖颈,炙热的呼吸喷在上面,没有亲|吻,只是一点湿意,却也让人心猿意马。
陆行渊刚想说什么,目光一凝,松开谢陵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视线看向屋外。
“卫师弟,就是这里,舒长老已经被师尊引开了,这山上就只有白泽一个人。”谄媚的声音打断了屋子里的暧|昧,颇有些忿忿不平:“那个白泽肯定是使了下作的手段,不然以卫师弟的修为,怎么可能会受伤?今天我们一定要他好看,叫他原形毕露。”
屋外的声音越来越近,看样子已经踏进院子。
谢陵敛了笑意,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戾气。他整理衣襟,动作慢条斯理,不见刚才的玩笑和不正经,漫出几分冷意。
他和师尊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被人匆匆打断。
卫英上门在陆行渊的预料之中,他示意谢陵先不要出去,而是独自面对。
谢陵想了想,乖乖听话。
卫英的狗腿子们在院子里翻箱倒柜,又是踹门又是搜刮东西,看见陆行渊推门出去也不慌,继续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其他屋子里乱窜。
他们简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没有丝毫的客气。陆行渊扫了一眼,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他来之前就有了,大概是舒言放的。
他的院子是独立的,并没有和其他师兄师姐相连,所以这些人还祸害不过去。
有人给卫英端了把椅子,让他坐在院子中间,给他端茶递水,立在他身旁,身板微屈,很有奴才相。
“姓白的,见了我们公子还不快过来跪下?昨天的事,念你初来乍到,只要给我公子磕几个响头,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了。”卫英身边的狗腿子看见陆行渊,连忙出声呵斥。他说的振振有词,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恩典。
陆行渊站在房门前,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们匪盗行径,发出一声闷笑,道:“你主子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你跟我狂吠什么?”
第八十一章
卫英,卫家最小的公子哥,从小备受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只要他开口了,卫家也会不留余力地给他摘下来。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卫英,根本就没有最基本的善恶是非观,在他的认识里,这个世界就应该围着他转,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可以挑衅别人,但是别人不可以挑衅他,和他作对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他在赛场上换了陆行渊的签,一是因为陆行渊缺席两年,刚回来又高调地秀了契约兽,成了门内弟子口中的热门人物。二就是因为疾风,卫英自从得了环眼白头秃鹫后,打遍宗门无敌手。
他自认自己的契约兽就是鸟禽中最凶猛的一类,任何鸟禽都应该臣服于它,所以他要和陆行渊打一场,要众人看着陆行渊惨败在他手上。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他连陆行渊的一招都接不住,等他醒来已经是后半夜。
陆行渊成了今年弟子大会上的黑马,而他成了一个笑话。
卫英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这些年来,谁不是捧着他?让着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弟子竟然也敢骑在他头上?
卫英气的不轻,看到受伤的秃鹫更是怒火汹涌,他直接把秃鹫关进契约空间。他身边的狗腿子一个塞一个机灵,见状立刻帮他痛骂陆行渊,给他出谋划策。
有了这些人的阿谀奉承,卫英心里好受多了。他记得在赛台上,陆行渊根本就没有出手,而是使唤他的契约兽,那只看起来傻不拉几的鸟。
卫英心里顿时有了别的想法,既然陆行渊的契约兽厉害,那就抢过来。他深以为,这天底下的好东西都应该是他的。
于是他找人支开舒言,带着自己的狗腿子上门。
他要陆行渊跪地求饶,双手把契约兽奉上。可陆行渊却戳他的伤疤,骂他手下败将,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卫英气的捏碎了手里的茶杯,被瓷片割伤手掌,鲜血长流。他身旁的狗腿子见了,吓的连忙捧着他的手道:“公子,使不得,这种人不值得你动怒。”
说着又看向陆行渊,指着他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不过是个二级宗门,王八池那么大块地儿,你以为你算老几?得罪了我们公子,就是得罪了三皇子,保管让你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二级御兽宗和皇朝的卫家比起来,确实还差点意思。这些人跟了卫英后,虽然还占着御兽宗的资源,心却已经飞到卫家身上。他们不以御兽宗的荣耀为荣耀,而是高兴自己能当卫英的狗腿子。
这要是放在平时,对于这种人,陆行渊是看都不会看一眼。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给别人当狗看门。
“你脚踩着御兽宗的地盘,却给谢家摇旗呐喊。三皇子又如何?别说他只是一个皇子,就是他爹谢道义也没有权利插手御兽宗的事。”陆行渊从小世界内把疾风揪出来,道:“技不如人就该服输,多大个人了,打不赢还要回家哭鼻子,搬救兵,羞不羞?”
三皇子最近风头正盛,这群狗腿子捧着,陆行渊却不给面子。他不仅不把三皇子放在眼里,就是对谢道义也没多少敬意。
他的狂妄让那张恶鬼面具显得更加狰狞,仿佛下一刻他就能化身恶鬼,将眼前这些人全部咬死。
院子里的这些人跟着卫英久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人。搬东西的那些都愣了愣,看看卫英又看看手上的东西,暂时停下搜刮的脚步。
卫英身边的狗腿子被哽的脸色青白交错,嘴唇哆嗦道:“你大胆……”
狗腿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卫英就指着疾风,倨傲道:“你自己解除契约,把这只契约□□给我,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你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我们也能装作没听见。”
昨天在赛场上,卫英只想着如何让陆行渊出丑,根本就没有好好看一看疾风。这会儿陆行渊把它拿出来,吃饱喝足也难掩疲惫的鸟没精打采地站在陆行渊的肩膀上,脑袋一点一点,尾巴一甩一甩,翅膀收起来,胸脯上的羽毛蓬松柔软。
做为一只很有来历的荒兽,疾风本体威风凛凛,拟态憨态可掬。这两天打架它都没有露过真身,最大的形态也不过是像一只个头大点的鹰罢了。
卫英以为它就只有这个个子,看起来是比秃鹫小很多,但力量更强。
“你想要我的契约兽?”陆行渊玩味地看着卫英,扫了眼院子里的其他人,道:“想要你就自己来拿。”
陆行渊肩膀一抖,疾风立刻振翅而飞。眼看他把契约兽丢出来,大家还以为他是服软了。
卫英身边的狗腿子就要上前帮忙抓,卫英瞪了他一眼,道:“滚开,你也配碰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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