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不愿意说,也不用把我当小孩子哄,我最多不问就是了。”辰一泄了气,挠挠头,有些郁闷。
白飞龙已经处理好破厄的剑胚,他在上面添加了好几种剑纹,可以提升剑的品阶。
关于东皇钟,他不想说太多,因为他希望由陆行渊来告诉天下人。
不过看这几人一时半会不会放弃的样子,他要是不说点什么,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白飞龙站起身,朝着几人走去,道:“传闻这种东西真真假假,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就像这个东皇钟,只要我不说,你们谁知道它是假的?有些时候我们不能只看眼前的表象,要透过表象看本质。”
“前辈,你这……”辰一无奈地弯起嘴角,他听的更糊涂了。
“前辈,我只有一个疑问。”谢陵摇着狼尾巴,手肘撑在桌上,捧着脸乖巧道:“既然这个东皇钟是假的?那真的东皇钟在哪儿?”
谢陵曾在陆行渊的身上见过东皇钟的幻影,他心里有个猜测,真的东皇钟会不会在陆行渊的身上?
可看陆行渊的态度,完全不像是手握东皇钟的样子。反倒是因为假东皇钟,他好多时候显得心事重重。
谢陵身上有江望的传承,白飞龙对他的态度和其他人不一样,神情温和道:“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
这个范围就更广了,众人若有所思。
谢陵抬头看向陆行渊,他对这些话没有任何的反应,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他说在假的东皇钟上有答案,会不会是他从哪个时候起,就知道真的东皇钟在哪儿?所以那么反常。
可一般而言,知道这种消息不应该高兴吗?
谢陵不明白,为什么他师尊反而一点都不高兴?
第二百三十六章
白飞龙对东皇钟的事守口如瓶,陆行渊也只是打哈哈,以至于辰一周旋许久,还是没得到有用的消息。
方生看出他们二人对此有所忌讳,让辰一不要继续去打扰他们。
白飞龙为了让辰一安静点,开了一个阁楼供大家使用。一开始辰一还不以为然,走进去才发现里面有很多丹药、法器和功法。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辰一安静地闭嘴了。
小蛇的修复花了陆行渊两天的时间,等陆行渊熄火将它放出来,它不仅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还更加金光闪闪。
方生感激不已,拍着陆行渊的肩道:“多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小蛇缠绕在方生的手腕上,兴奋地支起头。
陆行渊消耗了不少灵力,这会儿人有些疲倦,方生这一拍,把他拍的坐在台阶上。陆行渊干脆就不起来了,伸了伸退,道:“方宗主要这样说就见外了,大家是盟友,我能帮则帮。”
“是啊,是啊,魔尊又不是会携恩要挟的人,以后需要出力的时候我们一定义不容辞。”
方生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辰一为他高兴,伸手逗弄小蛇,却被小蛇给咬了一口。小蛇龇牙威胁他,小尾巴拍打方生的手腕。
方生瞪他一眼:“我们不是很熟。”
惨遭一人一蛇嫌弃的辰一哽住了,他们以前确实不是很熟,御兽宗和佛宗都不带他玩。可是经历了那么多天的朝夕相处,他觉得他们的感情是有进步的。
辰一决定好好和方生掰扯一下他们熟不熟的问题,方生选择装聋作哑。
陆行渊坐在台阶上,看着辰一一个人也能说的有来有回,当真是佩服。
此刻天色近黄昏,四周的光线晦暗不明,白飞龙在屋檐下挂了灵灯,注入少许灵气就能驱散院子里的晦暗。
谢陵点了灯,走到陆行渊身边坐下,询问陆行渊之后有什么打算。他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叨扰白飞龙。
陆行渊来仙界就是为了见白飞龙,现在白飞龙见到了,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应该就可以离开了。
“等事情办完我们就走。”陆行渊抬手揉了揉谢陵的耳朵,他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就插进来。
“走?往哪儿走?”白飞龙出现在院子里,看见陆行渊已经收起器鼎,便知道他把小蛇修好了,道:“他们可以走,你不能走。”
众人习惯了白飞龙的神出鬼没,辰一没反应过来,嘴比脑子快,道:“我们没说要走。”
“无所谓,反正我也要请你们走了。”白飞龙神色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你们的时间不多,没必要在这里空耗,仙界破碎后,仙界的灵植长的异常繁茂,其中不乏天材地宝,是历练的好去处。”
白飞龙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琼浆,润了润嗓子,道:“我找行渊有点事,就不放他和你们同去。你们记着,不管收获如何,到了时间要及时离开。还有就是尽量别动手,这几块碎片经过我的炼化,能够承受一定的攻击,其他碎片就不一定了。”
白飞龙被困在仙界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仙界的情况。仙界破碎后,仙界大部分的底蕴被东皇钟吞噬,小部分被他收为己用。剩下的那些更多是残破仙界的自我孕育,危险和机遇共存。
他给大家指了个大概的历练方向,以他们的整体水平为基准,保证每个人都会有收获。
许是这件事提的有些突然,最多话的辰一也安静了。
“今天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了。”白飞龙把事情拍板定下,转身走到陆行渊和谢陵跟前,垂首道:“谢陵,你跟我来一下。”
谢陵一脸茫然,不解地看向陆行渊,心里疑惑白飞龙找他做什么。
陆行渊也有些诧异,但想到谢陵身上有江望的传承,白飞龙许是为了这种事,便没有多想。
谢陵跟着白飞龙离开,院子里陷入短暂的寂静中。几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方生才道:“我们会帮你照看好魔族和谢公子,你别担心。”
白飞龙只留下陆行渊一人,大家不是那种不识趣的胡搅蛮缠之辈,当下已经决定好离开。
“谢道义在白前辈这里吃了暗亏,心里必定记恨,你们万事小心。我会让疾风跟着谢陵,一旦情况不妙,就让疾风带着你们进入虚空裂缝躲避。”
谢道义丢掉东皇钟,这让他们少了虚空这条道。有疾风在,方生他们不必和谢道义纠缠。
而且白飞龙也说了,外面的碎片禁不起灵力的摧残,万一打碎了碎片,空间裂缝扩大,全部吞进去就更不妙了。不是所有的人和妖兽都能在虚空中飞起来。
“魔尊放心,我们没那么傻。”辰一现在根本就不怕谢道义,就仙界这情况,只要动手,谁都讨不着好。
“谢道义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我现在反而有点担心他会去找云夫人。”
谢道义在白飞龙面前那么丢脸,也有云棠的一份功劳,云棠一人在外,谢道义若是真的咽不下那口气,去找她的可能性太大了。
辰一有些担心,他话刚说完就看到方生对他挤眉弄眼,辰一一愣,意识到在陆行渊面前说这话有些不合适,连忙道:“不过云夫人也是真君期,不会怕了谢道义。”
陆行渊笑了笑,没有说话。云棠选择算计谢道义,不可能没有考虑过后果。
对于她而言,谢道义动不动手,并没有那么重要。
仙府外,揽月桥。
这里视野开阔,流云拂动,目光所及,一览无余,是个安静又适合谈话的地方。
谢陵不知道白飞龙把他叫过来做什么,内心有些许忐忑。白飞龙让陆行渊留下,没有提到他,那他应该也要离开。难道白飞龙是怕他和陆行渊反对,所以从他这里下手?
谢陵思维发散,想到这里不禁在心里自嘲自己想多了。他和陆行渊不是那种会为了情情爱爱要生要死的人,白飞龙也不是要拆散小情人的恶婆婆。
揽月桥的风里带着花香,白飞龙迎风而立。他身姿挺拔,在风中犹如青松,仙人之姿。
他带谢陵过来是有事商谈,省了寒暄,开门见山道:“你和行渊他娘关系如何?”
谢陵一愣,这个问题太突然了,他一时竟然答不上来。
他和云棠关系不好,他们的交集不多,前世云棠亲口承认不喜欢他。这一世随着陆行渊命运线的改变,他们之间的接触就更少了。
按理谢陵应该说一句不好,可是不知怎的,白飞龙的话让他想起在蛮荒秘境他被陆行渊拉入轮回,轮回里云棠对他很好。
那句不好就说不出口了。
许是谢陵的神情太复杂,白飞龙道:“我明白了。可是这件事除了你,我不敢托付给别人。”
谢陵心中警铃大作,问道:“可是和云夫人有关?”
白飞龙颔首,他的视线掠过眼前的浮云,看向不知名的远方,神情凝重:“那位夫人要死了。”
谢陵大惊,心里情绪翻滚,莫名的难过,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们上次见她不是还好好的?”
谢陵微顿,道:“是因为她和天炽出手时受伤了?”
白飞龙摇头,叹息道:“她本来就活不长了,我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非常浓烈的天谴气息,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已是五衰之相。因为不想被人发现,才一直黑袍罩身。”
修道之人并不能真的与天同寿,如果修为升不上去,寿元已尽,肉身不会立刻腐烂,但会进入五衰之相。
这个时间可长可短,再美的红颜也会化为枯骨,一点点破碎凋零。
云棠的情况略微有所不同,她不是修为不济导致的五衰,而是天谴,是天道施加在她身上的惩戒。
这会让她在五衰的这段时间内承受异常的痛楚,天道蚕食她的肉身,一点点细嚼慢咽,直到她的血肉完全枯萎。
“我们这天道可小心眼了,被它盯上的人从来就没有好结局。”白飞龙似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一声,道:“那位夫人身上的天道印记少说也有两百年了,但发作是这几年间的事。不然任凭她修为强悍,也不可能熬那么多年。”
谢陵听得背脊发寒,这个时候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件事告诉陆行渊。他和云棠的关系才有所缓和,难道就要永别?
“我劝你最好不要告诉他。”白飞龙看穿谢陵的心思,他特意带谢陵走的那么远,就是不希望陆行渊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谢陵喉咙发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因为就算你说了,他也不会去。”
“白前辈,你不是我师尊,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去?”谢陵有些生气,反问道:“你不打算告诉他,就是从一开始剥夺了他选择的权利。如果将来他知道了,这对他而言不是更残忍吗?”
陆行渊对云棠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最近这段时间才有了点缓和的迹象。他要是知道云棠出事,不可能坐视不理。
“我说了,他不会去。或者我换一个你能听懂的意思,他不能去。就算他知道他娘危在旦夕,他也不能离开这里。”
面的谢陵的怒意,白飞龙依旧平静。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云棠和他都没有时间了,陆行渊只能从他们中间选一个。
“让他知道他却不能离开,才是最大的残忍。”白飞龙心平气和地劝说谢陵:“这件事你知我知,如果将来他要怨恨,就让他怨恨我一人。”
谢陵心里发堵,白飞龙的话让他冷静下来。陆行渊进入仙界后,目标明确,他就是冲着白飞龙来的。他和白飞龙有事要做,现在事情还没有开始,让他离开,岂不是半途而废?
可云棠还等得了吗?
谢陵很矛盾,一方面他不想欺骗陆行渊,另一方面他不想让陆行渊日后知道真相,陷入悔恨中。
“孩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完美。”白飞龙道:“我相信云夫人也不希望行渊因为她而受到影响,她独来独往,又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不就是不希望你们知道她的情况?”
云棠能带众人进入此地,还找上白飞龙,就说明她在一定程度上是这些事的知情者。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陆行渊应该做什么。
这样的结果对于陆行渊而言确实是有些残忍,可如果陆行渊因为儿女情长就放弃大家为他铺好的路,那云棠和陆晚夜的牺牲将变得一文不值。
谢陵心里难受,他站在桥上沉默许久,道:“白前辈希望我怎么做?”
白飞龙的声音飘在风里,有些不真切:“如果你能遇见云夫人,请为行渊尽最后的孝道。”
别过白飞龙,谢陵一个人在外面想了很久才敢去见陆行渊。
陆行渊在替他收拾东西,法器丹药,甚至疾风,陆行渊都一股脑地塞给他。
因为不能同行,陆行渊有些歉意,也有些担忧。
谢陵听着陆行渊的叮嘱,鼻子发酸,眼眶有些红。他不敢问陆行渊,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怕他一开口,就忍不住说出云棠的事。
“这是怎么了?白前辈为难你了?”陆行渊察觉到谢陵神情低落,拉着他坐下来,指腹擦过他的眼尾。
谢陵勉强笑道:“我舍不得你。”
谢陵甚少有这样感性的一面,陆行渊觉得有些惊奇,他把人揽入怀中,轻抚他的脊背,道:‘这次是我食言了,等出了仙界,你想怎么出气都行。’
进来之前,陆行渊和谢陵说好了不分开,可是没想到白飞龙过于谨慎,
不愿意让旁人知晓。陆行渊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只能委屈谢陵和方生他们离开。
谢陵把头埋在陆行渊的胸口,闷闷道:“你要快点结束,我等着你来找我。”
“好。”陆行渊满口答应,没看见怀里的谢陵心事重重。
谢陵最终没有选择向陆行渊说出云棠的事,他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如果能够遇见云棠,他说什么也要把云棠留下来。
他不信云棠会死,明明上一世他们死的时候,云棠还在。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仙界的晨曦和夜色没有太大的分别,天际灰蒙一片,纵然祥云缭绕,也有种孤寂的晦暗。
谢陵他们走的时候没有惊动白飞龙,陆行渊去送了他们一程。
方生和辰一都是可以信任的人,陆行渊并不是很担心。
等他出门回来,白飞龙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吵吵闹闹的人走了,院子里格外的安静。白飞龙翻看一本古籍,翻书的声音都比脚步声响。
风在院子里打着旋,吹着流云飘远。
白飞龙放下书,道:“回来了?可怨我不给你留一个陪伴的人?”
“我和前辈所图之事,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就算前辈愿意让其他人留下,我也得考虑一下。”陆行渊在白飞龙对面坐下,二人隔着一张圆桌,四目相对。
之前院子里人多眼杂,有些话不适合说的太明白,此刻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便不需要继续遮遮掩掩。
“东皇钟碎片可是在你身上?”白飞龙问道。
天炽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东皇钟碎片承载整个仙界,而碎片的本源就在无妄花海。
白飞龙当年亲眼目睹了上古毁灭,他的亲朋好友死在他眼前,他想过冲出去和东皇钟拼个鱼死网破,可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住。
他没有正面挑衅东皇钟,而是暗地里救下一部分人,为此他消耗了很多的神魂力量,最后不得已躲进了仙族的始祖祭坛。
他在仙族的祭坛内陷入沉睡,而这一睡就不知岁月。他是在仙族的供奉下醒来,随着他一起苏醒的,是天炽一丝不甘的怨念。
那个时候白飞龙一心想找出碎片,并没有理会这丝怨气。他在仙界流浪多年,确定东皇钟没有注意到他后,他才逐渐大胆起来。
一开始他的目标是放在法器上,因为东皇钟本身是一件器,东皇钟的碎片大概是被人当成了法器之类的存在,可是一直搜寻无果。于是他转变了想法,开始寻找各种福地洞天,这一找果然让他找到了蛛丝马迹。
仙界不完全是建立在东皇钟碎片上,准确说是无妄花海所在,乃是东皇钟碎片所化。
白飞龙要取东皇钟碎片,势必会惊动东皇钟。后来的情况就如天炽所言,无妄花海崩溃,继而席卷整个仙界。
东皇钟再一次覆灭一界,不仅如此,它还将罪魁祸首的白飞龙囚禁在破碎的仙界内,让他不能离开。
白飞龙因此元气大伤,为了活下去,他不得已和天炽的怨气融为一体,从怨气上汲取力量,保证自己的神魂不会消散。
仙界破碎,仙界的祭坛也遗留在此。白飞龙对祭坛做了一些改造,搜寻残存的仙界力量。
他被困在这里,不知日月,又受怨气影响,有些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坚持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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