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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师尊稳拿反派剧本(青云碎月)


一切又变得像梦一样,不真实极了。
谢陵沉寂在那样的惊讶里,久久无言。
湘夫人只是来和云棠道个别,没有久留,很快就带着谢萱离开了。
谢萱没让谢陵送她,独身前来,独身而去。谢陵站在山路上目送她远去,直到谢萱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他才收回目光,一时有些怅然若失。
他离开皇朝时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他原以为是自己对一切都没有留恋,现在看来却只是没有遇见值得他留恋的人而已。
谢陵失落地回到陆行渊身边,耷拉着脑袋,像只被丢下的漂亮小狗,委屈巴巴的,浑身散发着求安慰的气息。
陆行渊把处理好的兔子架在火上,抬手示意谢陵坐到自己身边。谢陵乖乖地走过去,刚坐下就被人按住脑袋揉了揉,他微微垂首,碎发落在脖颈里,洁白的后颈若隐若现。
谢陵的头发偏软,而且蓬松,摸起来的手感就像是上好的绸缎,陆行渊一时爱不释手,手指缠绕着谢陵的头发,把人揽到肩上。
“你九姐姐所在的宗门离我们魔族不远,你要是想她了,我就带你去找她。”
湘夫人出身望月宗,宗门坐落在天山,是个隐世大宗,不怎么接待外人,但其宗门弟子明辨是非,不是蛮横无理之辈。
陆行渊隐约还记得天山的位置,说是不远,其实也就省略了几天的路程。
谢陵如何看不出陆行渊是在安慰他?他身在魔族,姐姐身在天山,相逢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可即便如此,陆行渊也没有打击他,而是顺着他的心意,让他有个盼头。
谢陵心里暖暖的,靠着靠着就忍不住往陆行渊怀里拱,把他的衣服蹭的乱七八糟后,直接躺在他的大腿上,仰头看着他。
陆行渊忍俊不禁,每每这种时候都会想到梦里谢陵长出狼耳朵和狼尾巴的样子,又软糯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手痒,想抓到怀里为所欲为。
谢陵不知陆行渊温和笑意下的坏水,自顾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回想起刚才谢萱说的话,心中难免百感交集。
他微微侧身搂住陆行渊的腰,想了想还是同陆行渊说起云棠和湘夫人。这两颗在仙门燃烧过的新星如今有了不同的结局,谢陵忍不住为湘夫人惋惜。
陆行渊听着听着,落在谢陵头上的手慢慢顿住,他对云棠的过去知之甚少,在谢陵嘴里的那个云棠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也是他不曾想象过的。
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云棠都像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她冷淡的性子让她从来不会提到自己的过去,更别说要去辩解什么。
她和湘夫人都是那么的优秀,陆晚夜尊重她,会和她一起行侠仗义,让她继续做自己。而湘夫人却困于深宫之中,磋磨多年,磨掉了所有的雄心壮志。
陆行渊没由来的心底发酸,他看见的是被困在宫里的湘夫人,想到的却是梦里的娘亲。
她们实力超群,足以成为一方巨擎,可最后落在旁人眼里,却只是某某人的夫人。好像所有的丰功伟绩,都可以被这个词轻易抹去。
梦里的娘亲坐在那个位置上时,是在想些什么呢?
陆行渊一时哑然,他好像不够了解他娘,也不够了解他爹。他们的过去,他们经历的种种对于陆行渊而言都是那么的模糊,无法看清。
魔界的秋天很短,雪季漫长,陆行渊在入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来时病倒了。他高热不退,整个人浑浑噩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最后完全睡过去。
这一次他不出意外地又做梦了,但奇怪的是这个梦里没有人,天地间黄沙遮天,乌云盖顶,电闪雷鸣。他像一个孤独的行人走走停停,身边唯一的活物是一只鸟。
鸟有点蠢,落在他肩头不肯起飞,动不动就拿脑袋蹭他的脸,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陆行渊不觉得烦,反而是一阵阵的心酸,他抚摸鸟的翅膀,声音干涩:“老伙计,是我连累你了。”
鸟儿扑腾着翅膀,蹭了蹭陆行渊的脸,表示自己不怪他。
陆行渊不知道自己在漫天的黄沙里走了多久,那种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的死寂孤独被不断地放大,他有些时候神情恍惚,甚至意识不到自己还活着。
每当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鸟儿都会给他安慰,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他咬咬牙,又走了许久,终于穿过黄沙看见一片波光粼粼的绿洲。
可奇怪的是他心里没有欣喜,反而沉重极了。一直安安静静呆在他肩头的鸟儿忽然振翅而起,迎风而涨,化身一只巨大的鸟兽,朝着绿洲俯冲而去。
绿洲的上空顿时荡起一片水波纹,它们看似脆弱,却如铁网一般牢牢地抓住鸟儿,不让它继续向前。
鸟嘶鸣不止,发出刺耳的婴啼,拼命地朝着绿洲前行,它翅膀绷直,无形的力量切割它的羽翼,无数的鲜血喷涌而出,一道道细小的电弧游走在它的羽翼下。
剧痛并没有让鸟儿放弃,它一次次挥舞翅膀,终于将大半个身体都挤进水波纹里,随后再振翅一冲,整个身体如愿进入水波纹。
陆行渊一直在观察鸟的情况,见状不由地松了口气,随后又神色凝重地盯着绿洲的湖面。
鸟儿和他心有灵犀,在他的注视下冲向湖面,那双锐利的眼睛捕捉到湖面下的阴影,在半空中盘旋片刻后,俯冲而下,腹下尖利的爪子刺入湖面,狠狠一勾,随后往上一提,一团巨大的阴影被它拉出水面。
陆行渊眉心一跳,只见一个龙头被鸟儿扔上岸,龙目紧闭,周身鳞片黯淡,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身体无意识地垂直水里,爪子也僵硬地伸直。
陆行渊呼吸一滞,强烈的窒息感袭来,他惊惧之下倒退数步,直接瘫坐在地。
鸟儿飞回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
陆行渊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咳嗽起来,悲切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陆行渊只觉得心力交瘁,眼前一黑再度沉入黑暗中。
漆黑的无光之地,他的意识无比清醒,孤独潮水般涌来,就在他即将被淹没时,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哥哥,你别走!”
陆行渊下意识道:“我不走。”
话音刚落,熟悉的失重感传来,他眼皮一跳,猛地睁开眼。
无数的光一股脑地涌过来,陆行渊只觉得眼睛刺痛,不得不又闭上眼,缓了缓他再度睁开。
四周灯火如昼,他躺在床上,身体虚弱。有人趴在他床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靠着床沿休息,睡梦中还不安地皱眉,眼角一片湿润。
陆行渊对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只不过以往守在床边的人是爹娘,现在变成了谢陵。
陆行渊看了一会儿,稍微有了点力气,他刚想撑起身,就被一只手按住。
不知何时到来的美艳女魔打了个哈欠,问道:“醒了?感觉如何?还认识我吗?”
陆行渊无奈地弯了弯嘴角,道:“小姑,我是不是又吓到你们了?”
梅洛雪伸手给陆行渊把了脉,道:“确实吓得不轻,特别是这孩子,守了你小半个月没合眼。今晚好不容易睡了,就不叫他了。”
听到已经过了小半个月,陆行渊明显愣了一下。除了年纪小的时候,他已经很少陷入如此长的昏迷中,他心里有丝微妙的不安,看向梅洛雪道:“我的身体是不是不行了?”
梅洛雪抬眼,摇头。
陆行渊的身体很好,高热退了以后,一点问题都没有。就算不能修炼,也比很多魔族还要健康。
“那为什么……”陆行渊一时不怎么该不该问,既然没有问题,那为什么会昏迷那么长的时间?
梅洛雪叹了口气,道:“你这次的高热退的很快,但高热退了以后出现了离魂现象,似乎是个新的病症。”
梅洛雪的话让陆行渊眉头紧皱,他感觉只是做了个梦,却不想如此严重。
“我看你还虚弱着,别想太多,再好好睡一觉。”梅洛雪撩了撩头发,示意陆行渊放宽心。有她这个医修圣手在,断然不会让他早早殒命。
陆行渊心绪不宁,但又不想梅洛雪担心,揉了揉眉心,道:“我刚醒,不太想睡,烦请小姑给我爹娘说一声。”
梅洛雪点头,安静地退出去。
陆行渊勉强坐起身,看见床边熟睡的谢陵,伸手将他抱起来,挪到床上,放在自己身边。
许是太过疲惫,谢陵并没有醒来,只是不安地伸手,他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熟悉的气息安抚了他,他下意识地往陆行渊怀里蹭,伸手揽住他的腰。
陆行渊给他盖好被子,想到黑暗中的那声呼喊,心里一软,微微垂首在谢陵不安的眉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低声道:“我不走。”
我才将你带回来,还没有真正给你一个家,我怎么能走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陆行渊这一次的病情来的凶险,醒来以后身体一直不大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为了不让爹娘看着难受,他搬去梅洛雪的小院子修养。
谢陵自然而然地跟着他搬,不管陆行渊说什么都不走,每天很早就起来赶去练剑,练完剑回来继续守着他。细心地记下他每天用药的量,还会偷偷问梅洛雪他怎么还不好?
陆行渊这是打娘胎里出来的毛病,本该是千年难遇的修炼体质,结果却是两头空。一家人对他的病情心里有数,都是让谢陵放宽心,不要多想。
谢陵怎么可能放心?
陆行渊拥着披风坐在廊下,整个人消瘦不少,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显,额前碎发凌乱。
梅洛雪的院子靠近断崖,在廊下放眼看去,断崖之外,苍山负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陆行渊嫌屋子里闷,出来透透气,呼出的气体在寒风中凝成白雾,俊朗的眉目显得有些朦胧。
今早梅洛雪给他把过脉,换了新药,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在好转。他这次的症状不同以往,但不知是不是习惯了病痛的折磨,他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倒是梦里的悲切绝望让他难受了好一阵。
他不知道梦里的那只鸟和那条龙代表着什么,潜意识里觉得意外的熟悉,似乎他接触过,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他想过告诉爹娘,每每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反而徒惹二人担心。
“哥哥,这里风大,你怎么坐在这里?”
谢陵急切的声音传来,陆行渊还未抬头,就被一道带着热气的身影抱住。
少年刚刚结束修炼赶回来,看到陆行渊坐在风口上,想到他吹了冷风会咳嗽,心里又急又气,扑过来时眉头紧皱,心里还在想着措词,怎么才能让陆行渊换个地方。
陆行渊握住谢陵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旁坐好,抬手自然地替他将有些散乱的长发重新扎好,笑道:“怎么越来越毛躁了?”
陆行渊有些不解,明明他刚把人带回来时都不是这个样子,他真的不会养小孩吗?
陆行渊的温柔转移了谢陵的话题,他握住陆行渊泛冷的手,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心疼道:“这里冷。”
陆行渊没有身为病号的自觉,谢陵不打算来硬的,他知道陆行渊对他的撒娇没有抵抗力,便学的越来越好。
陆行渊明知是计,还是忍不住迁就。
他嘴上说着其实也不是很冷,却拉着谢陵起身进了暖阁。谢陵施法驱散他身边的寒意,又给他拿来该服用的药,直盯着他吃下去才罢休。
陆行渊面色红润,抬手欲解身上的披风,谢陵顿时戒备地看过来,那样子就像是随时准备炸毛的小狼崽。
陆行渊无奈地弯了弯嘴角,讪讪收回手,问谢陵这段时间魔族有没有好玩的事。
谢陵挑了有趣的说给他听,魔族的叔叔伯伯闲不住,前两日出门野猎,撞上三尸宗在边界上鬼鬼祟祟,就把人打了一顿,三尸宗来讨要说法,陆晚夜直接说自己没瞧见,不作数,气的三尸宗直跳脚。
还有族里谁和谁有了感情纠纷,二人大打出手,最后找到陆晚夜评判,陆晚夜看着又要吵架又要维护对方的两个人,让他们回去过一夜再来调节。
结果二人回去想了一夜,和好了。
陆行渊安安静静地听着,一时暖阁里只有谢陵的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稚气,不紧不慢地给陆行渊描述他眼里的世界。
陆行渊有些恍惚,梦里的谢陵和眼前的谢陵重叠,他竟有些分不清了。明明是不一样的境遇,他却还是喜欢静静地听谢陵的声音。一样的世界,从谢陵的口中描绘出来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二人相处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谢陵说到最后看向陆行渊的眼神带了点犹豫,他握住陆行渊的手,摩挲他的手指,迟疑道:“云姨想带我外出修行。”
略有困意的陆行渊闻言一震,顿时清醒不少:“你答应她了吗?”
云棠志在天下,往年只要魔族境内没什么大事,她和陆晚夜就会带着陆行渊出去游历。今年陆行渊身体不大好,必然去不了了。
谢陵摇头:“我想拒绝,可陆叔让我回来和你商量,商量好了再答复他们。”
谢陵的心很小,小到只装得下陆行渊一人,所以对外界的诱惑没有太大的兴趣。眼下陆行渊身体不好,他只想留在陆行渊身边。
他本已经拒绝了云棠,陆晚夜却让他不要急着回答,而是听听陆行渊的意见。因为当他是为了陆行渊拒绝时,这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他和陆行渊之间的事。
谢陵觉得陆晚夜说的有几分道理,犹豫再三,还是选择让陆行渊知道这件事。
陆行渊忍不住笑了,扣住手心因为不安而小动作不断的那只手:“傻小子,你的人生不能只围着我一个人转。你要是拿我来困住你自己,那不就是换了个囚笼吗?”
“不,不是的。”谢陵一听就急了,连忙道:“我愿意一辈子只有哥哥,画地为牢我也愿意。”
谢陵一脸认真,急切的神情甚至透露出偏执和害怕,他渴求陆行渊,害怕陆行渊将来会不要他。
陆行渊听的心头一颤,目光微垂,道:“可我不愿意。”
陆行渊不能修道,他的人生终点就在哪里,谁也改变不了。但谢陵不一样,他有天赋,修道一途顺畅,他的人生有无限的可能。陆行渊怎么忍心让他把无限的可能困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
谢陵蓦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陆行渊,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抿唇不语。诛心的话已经上了喉咙,他在心底念了一遍又一遍,还是默默咽回去。
理智告诉他陆行渊不愿意也很正常,可感性让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陆行渊没想到他的眼泪说来就来,连忙坐直身体,朝着谢陵的方向微微倾身:“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我的意思不是说不要你。”
谢陵的情绪达到了顶点,伴随着陆行渊的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落在陆行渊的手背上。
湿热的触感让陆行渊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没有说不要你。”
“可你说不愿意。”谢陵越想越伤心,一双眼睛红的像小兔子一样。他泪眼婆娑的看着陆行渊,委屈极了。
陆行渊一听就知道他想岔了,连忙解释:“我不愿意拖累你。”
谢陵疑惑地抬头,蔚蓝的眼睛浸润在泪光中,不理解拖累这个词怎么会从陆行渊的嘴里说出来,因为不管怎么看,他才像是那个小拖油瓶。
陆行渊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想了想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情况。魔族的寿命并不短,不出意外他完全可以陪谢陵很多年,他有的是时间让谢陵接受这个事实,而不是一下子就把死别摆在他面前。
“我不能修炼,很多地方我都不能去,但我希望你可以在世上畅通无阻,替我去看我不能看的风景。”
陆行渊换了委婉一点的说法,不想谢陵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哽咽道:“我不!”
谢陵拒绝的干脆,陆行渊有些愕然。
谢陵一把抓住他的手,认真且郑重道:“我要带你一起去。”
这个世界四季不同,风景不同,它们可以随意的变化,谢陵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但只要陆行渊喜欢,他就喜欢。
陆行渊轻笑道:“想带上我,要有很高很高的修为才行。”
“我会努力的。”谢陵止了眼泪,红着眼,袒露的是自己的一腔赤诚。
陆行渊的心瞬间被击中,变得饱胀,又酸又涩。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隐忍下那些隐晦的神情。抬起的手擦着谢陵眼角的泪花,轻声道:“好。”
谢陵不会花言巧语,只会把答应他的事都做到。
年末的时候,陆行渊的身体大好,谢陵跟着云棠离开魔界,开始了他人生的初次游历。云棠在别的事情上或许没什么天赋,对行侠仗义却十分得心应手,谢陵跟着她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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