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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竹马(椿白)


路嘉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江元洲。
江元洲温顺道:“我听哥的。”
路嘉洋又看向钱英卓:“你有什么事吗?”
钱英卓姑且暂停对文钦磊的制裁:“前天让你喊你弟吃饭你不是说下次嘛。刚好今天人都在,昨天我们又害你腿折了,连你这份带弟弟一起,我们请你们搓一顿。”
路嘉洋又转回头看向江元洲。
一对上江元洲视线,他瞬间福至心灵地笑:“还听我的?”
江元洲点头。
那路嘉洋必然是不会跟寝室三人客气的。
好歹得把这条腿折进去的吃回来。
于是众人最终挑了家火锅店。
火锅店招牌是骨汤汤底。
店开在非商业区的一条街上。
几人来得早,店里没什么人。
他们果断地挑了间清净包间。
钱英卓一坐下,当即让服务员往汤底里多放几个大棒骨。
路嘉洋笑骂着朝他丢了包纸,不客气地扫上桌角的码,和江元洲凑一块点起了餐。
江元洲以前身体差,东西吃得大多清淡。
路嘉洋看着点单界面实时同步的其他几人狂加的肉,轻声问江元洲:“你现在吃东西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忌口吗?”
服务员端进来冒着热气的锅底,沸水声顿时环绕包间。
江元洲坐得离路嘉洋更近了些,近乎凑到他耳边回应:“比以前少忌口很多,牛羊肉可以适量吃了。”
路嘉洋闻言,默默收回准备减少两份牛肉的手,抬手揉了下有些痒的耳朵。
梁陶晗坐在路嘉洋和江元洲正对面。
他靠在椅背上低头点菜,余光却总不受控地落到对面两人身上。
隔着冒骨头香的氤氲白雾,他看见路嘉洋和江元洲胳膊挨着胳膊,脑袋抵着脑袋。
两个人近到毫无距离可言。
梁陶晗印象里,路嘉洋虽然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但他平时并不怎么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
就拿寝室里三天两头喜欢跟人从寝室头干到寝室尾的钱英卓和文钦磊来说。
他们俩走在路上经常会来搭他肩膀,却从不会去搭路嘉洋肩膀。
当然不是因为那俩傻缺发现路嘉洋不喜欢够自觉,而是被路嘉洋用笔记和作业买通。
路嘉洋大学三年里从没掉过专业第一。
他记性非常好,总结能力又强,即使一整页文字的ppt只停留短短十秒,他都能迅速记下并归纳总结好写入笔记。
加上字写得漂亮,路嘉洋的笔记在整个专业里完全是能抬上拍卖场的程度。
而他本人又大方随性,别说是系里,就是整个学院里都没几个不喜欢他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大学三年多,梁陶晗却从未见路嘉洋与谁有过如此近的距离。
再看一眼对面还在脑袋挨着脑袋讨论点菜的两人。
他真的很难不多想。
可每当他想将两人的关系往情侣上定位,又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一顿饭下来,梁陶晗心里关于昨晚见到的到底是不是错觉或错位这事摇摆个不停。
见江元洲时不时轻抓路嘉洋手腕。
他觉得是真的。
可见路嘉洋毫无避讳,甚至扭头就跟照顾小孩似的往江元洲碗里添菜。
他又觉得是假的。
直到一顿饭即将结束,吃撑了的路嘉洋懒人摊到身后椅背上。
江元洲瞥见他动作,也跟着放下碗筷。
两人都跟在对方身上安了雷达似的。
江元洲一放下碗筷,原本垂眸看手机的路嘉洋迅速抬头:“你都没怎么吃,再吃点吧。”
江元洲温声应:“饱了,哥。”
路嘉洋面露困惑:“你饭量这么小,怎么长这么高的?”
路嘉洋的蘸料碗里放了辣椒,辣油将他的唇染得鲜红。
他说话间尝到了点味,不太舒服地正抬手要拿纸。
江元洲先他一步,抽了张纸,抬手,轻柔擦去他唇间颜色。
他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连给路嘉洋说个“我自己来”的机会都没有。
路嘉洋只好在江元洲帮他擦完嘴后道:“宝宝游戏还没结束吗江小洲?”
江元洲眼底漫上点笑意。
他放下手里的纸,又去捡了颗桌上盘里的薄荷糖。
撕开包装,递到路嘉洋嘴边。
路嘉洋抬手想去接。
江元洲却先他一步,微凉的食指指腹轻按路嘉洋柔软下唇,将糖直接推了进去。
路嘉洋显然有一瞬懵。
可当他看向江元洲那张浮动着乖顺微笑的漂亮脸蛋时,最终只是沉默将嘴里的糖推进了腮帮子。
对面正在喝汤的梁陶晗一口汤喷出,咳得惊天动地。
他现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昨晚看到的绝对24k保真。
这根本太他妈明显了好吗?
这连钱英卓和文钦磊那种二货都能看出来吧?
正这么想着,刚好听见钱英卓开口:“小路,你和你弟关系好好啊!”
就是为什么要用羡慕语气说这话?
只听钱英卓下一句:“我和我弟以前关系也这么亲的!可是他今年上初中以后,竟然完全不让我抱他了,还说这会让他在同学面前非常丢脸!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梁陶晗:?
白雾缭绕的包间里只听文钦磊一声痛呼:“靠!我妹也是!我过年回家只是摸了下她的脑袋,她竟然说这是对她人格的侮辱,并让我赔偿她两百精神损失费!”
钱英卓与文钦磊瞬间惺惺相惜对望,而后抱头痛哭:“知音啊!”
梁陶晗:???
他再看一眼对面正笑容满面抬手揉江元洲脑袋的路嘉洋。
没救了,这一寝室的弟控妹控。

路嘉洋第二次跟江元洲回到江元洲的出租屋,发现客厅里多了好几个大箱子。
他看了眼箱子上的快递单,再扫一眼数量不多的几个箱子。
“所有东西都寄回来了?”
江元洲点头。
有点少,路嘉洋想,三年,就这么点东西。
路嘉洋想起幼时,他们一家和江元洲母子二人一起逛街。
寻常江元洲这个年纪的小孩,进了商场可谓是既要又要,这也要那也要。
就是路过见人手上拿个冰淇淋,脑袋都要跟着转一路。
江元洲却完全不。
他对任何东西都没有表现出丝毫兴趣。
他只会在江和雅说要给他买什么东西时,点点头轻声应:“好。”
而江和雅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怎么通儿童童趣,给江元洲买的东西总是沉闷单调的。
路嘉洋见识过一回,总算知道为什么江元洲的床单被罩是灰扑扑的,衣服裤子不是灰黑就是白。
于是打第二回开始,他坚决按下江和雅又准备拿起的黑白衣服,开始积极给江元洲挑五颜六色的。
他那时候的想法很简单。
江元洲那么漂亮,当然也该穿得漂漂亮亮的。
先天性疾病已经够让江元洲死气沉沉的了,围绕着他的东西,当然该多点活力。
路嘉洋在拆快递的声音中回过神来,想着明天要不带江元洲去商场逛逛。
一低头看到打着石膏的腿,只能将这个计划暂延。
他拄着拐杖,上前打算帮江元洲一起收拾。
江元洲一把按住他伸向剪刀的手:“哥,我自己收拾就好,你需要休息。”
路嘉洋乐了:“我需要什么休息?”
他真的不解:“只是腿折了而已,多大点事。”
江元洲没有马上应声,只是安静地握着他手。
少年的掌心总是滚烫,像冬日午后烈烈的暖阳。
忽地,路嘉洋听见一声笑,很轻。
他抬眸看去,午后的光入窗,刚好映在江元洲眼底。
“哥过去,不也这样吗?每次只要我呼吸稍微乱些,哥都会特别紧张。”
路嘉洋笑:“你和我哪能一样,我那是合理紧张,你小时候……”
话刚说到一半,江元洲忽地松开他手。
少年毫无预兆弯腰,一言不发将他抱起。
路嘉洋一个一米八出头的大男人实在是没法适应这种抱法。
因此他腾空时第一反应就是抗拒地抬手去推,手伸到一半,又想起江元洲肩膀有伤。
他只能讪讪收回,轻笑调侃:“抱上瘾了?肩膀不疼了?”
江元洲脚下微不可见地轻顿了一下,随后垂眸,轻声道:“疼的。”
路嘉洋听见他说疼,下意识身体远离他肩膀,语气里近乎本能地带上关心和紧张:“疼还抱我做什么?很疼吗?快把我放下来,别拉伤了。”
江元洲步履稳健,声音却轻得虚弱:“不是特别疼,哥不重,别乱动就好。”
路嘉洋就是再不重也是个一米八一百二十多斤的人。
听着江元洲轻到又些喑哑的声音,他瞬间不敢动了,老老实实僵硬地窝在了江元洲怀里。
江元洲将他抱到沙发上,又转身进厨房,端了杯温水出来。
而后他翻出路嘉洋包里的药,坐到路嘉洋边上,认真看起服用说明。
江元洲身上穿着件款式简单的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上,盖住他一小截下巴。
少年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镀了层金。
路嘉洋看着他,想起他早上说的。
——过去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我在依赖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照顾哥哥,让哥哥依赖我的机会?
看来真不是说说而已。
路嘉洋想起过去江元洲吃药。
那么点大的小孩,每天跟泡在药罐子里似的,一天要吃下有他拳头那么大的药量。
偏偏小孩还不跟别的孩子似的哭闹耍赖。
江和雅给他端一杯水,把药放到他面前,他就安安静静坐着,鸦羽般的长睫盖下,缓缓捡过一粒药,就着水,慢吞吞咽下。
直至把药吃完,不皱一下眉头,也不说一声苦。
可路嘉洋在边上看着,却觉得嘴里苦了。
那些五颜六色的药,想想都知道绝对会非常难吃。
于是等江元洲下一次吃药,路嘉洋提前在兜里揣了把糖。
待江元洲吃好,他从兜里随机摸出一颗,二话不说直接撕开,送到江元洲嘴边说:“啊~”
江元洲第一次看见糖时,垂眸盯着看了许久。
直到抵在唇上的甜味蔓延进唇间,他才缓缓张嘴,将糖含进嘴里。
后来路嘉洋再给他递糖,他不再看糖,而是每每都盯着路嘉洋的脸看。
路嘉洋在江元洲递来药时回过神。
他接过,三两下轻松吞下。
正好有点口渴,他便顺势将杯里的水全喝了。
喝完将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唇边多了颗糖。
因为刚回忆起过往,路嘉洋也没拒绝,他同江元洲过去一般乖顺将糖含进嘴里。
是他和江元洲都很喜欢的荔枝味。
路嘉洋轻笑:“什么时候买的?”
江元洲站起身,温声应:“昨晚。”
说完便回到不远处的几个大箱子前,继续拆包收拾。
路嘉洋原本是打算等江元洲把几个箱子全拆好,再跟江元洲商量给他匀点要收拾的东西的。
可大概是吃进去的药里带了助眠效果,他在沙发上只躺了一会,就逐渐没了意识。
等再醒时,发现人在卧室。
卧室黑漆漆的,仅床旁的书桌上点了盏昏黄的台灯。
江元洲脱了冲锋衣外套,身上仅着一件雾蓝色单衣。
少年有些懒散地坐在书桌前,手里轻转着笔,不时停下写几个字。
路嘉洋没有马上出声。
他看着昏黄灯光下垂眸认真书写的漂亮少年,心想,又对调了。
过去都是他坐在房间的书桌前,守着因生病而陷入昏睡的江元洲。
每每江元洲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侧过脸看向他,而后哑着声音喊他。
“哥。”
耳边骤然响起的声音与记忆中重叠。
路嘉洋抬眸,轻笑着坐起身:“在写作业?”
江元洲应了声,放下笔到床边扶他。
路嘉洋刚想说不用,谁想这床太软,他又一时忘了他正折着条腿这事,一个借力不稳,直接扑进了江元洲怀里。
熟悉的小苍兰香扑面而来。
路嘉洋耳根子一红,尴尬的。
好在江元洲没多说什么,只是托着他的腰将他扶好。
路嘉洋靠着枕头坐好,热着一张脸左右乱转脑袋。
视线一扫而过桌角课本上的某张纸,他瞬间停下动作,顺手拿过。
是江元洲入学考的成绩单。
总分687,名次37,高三总人数1024。
路嘉洋一直知道江元洲聪明,而且是非常游刃有余的聪明。
可看到这份成绩单,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这可是江元洲三年未系统学习,甚至多半时间都在生病情况下考出的成绩。
他心疼的同时又有些骄傲。
将变不出花的成绩单反复看过几遍后,抬眸问江元洲:“你有理想的大学吗?”
江元洲毫不犹豫:“海大。”
路嘉洋拿着手上的纸轻拍了下他脑袋:“把我从考虑因素里排除掉呢?”
江元洲不假思索:“为什么要把哥从考虑因素里排出?”
“等你考上海大,我都毕业了。”
江元洲静静注视着路嘉洋:“那也是海大。”
路嘉洋与他对视片刻,轻笑了声不再多说:“有想好报什么专业吗?”
“经管。”
路嘉洋对这个回答倒不意外。
虽然他并不清楚江元洲母亲那方的家底究竟有多雄厚,单就从江元洲舅舅每回来都坐着不同的豪车,也能略微从中窥出一二。
江元洲舅舅未婚未育,江元洲大概率大学毕业后,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
不过离大学毕业还远,路嘉洋暂时也不多问。
他只是看着成绩单,回忆搜索海大经管系近几年的录取分数线,而后简单评估:“想要稳上海大经管,你的成绩至少需要稳进七中前十。”
路嘉洋并不觉得这对江元洲来说是件难事。
谁想下一秒,就见少年垂下眼,露出挫败神情:“原来我离哥还有那么大差距啊。”
路嘉洋刚想说这差距也不是很大,就听见少年轻声道:“这次入学考,是舅舅花高价请专教,针对七中历年出卷题型,训练了一个月考出来的成绩。等下次月考,恐怕名次会往下掉不少。”
路嘉洋放下手中成绩单,轻揉江元洲脑袋:“不急,你还有一年时间,我们小洲那么聪明,一定能做到的。”
江元洲顺势拉下路嘉洋搭在他脑袋上的手,寻求慰藉般将脸埋入路嘉洋温热掌心。
而后他抬眸,乌黑深邃的眸深深望向路嘉洋,声音里藏着点无措道:“哥可以给我点动力吗?”
路嘉洋笑:“想要什么?”
江元洲捧着他的手,认真道:“等我考进年级前十,哥就答应我一个请求,可以吗?”
路嘉洋刚想说不用设什么条件他也会答应江元洲请求,可转念一想,以此作为激励也不是不行,于是欣然答应:“好啊。”
半张脸埋进他掌心的少年瞬间露出抹笑。
精致的面容在此刻由衷喜悦的表情下,显出几分少年人独有的明艳。
少年就这么笑着,又问路嘉洋:“什么事都可以吗?”
路嘉洋惊喜于江元洲难得露出如此发自内心开心的笑,当即想也不想:“当然,什么事都可以。”

路嘉洋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
他看向拉完窗帘走回到床边坐下的江元洲:“东西都收拾好了?”
江元洲点头。
路嘉洋进门时见着那几箱行李,想到那是江元洲三年里的所有,觉得少。
现在一想到江元洲一个人收拾了那么大几箱行李,又觉得太多了。
“不累吗?怎么不休息会?学校布置了很多作业?”
“有点,”江元洲像过去感到疲惫时一般,将脑袋轻靠到路嘉洋肩头,“本来想跟哥一起躺会的,但是每门课都发了两张试卷,还有很多相关习题。”
路嘉洋高中时读的一中。
是海市和七中并列第一的省一级重点。
一中和七中的教学进度相差无几,路嘉洋高三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听着江元洲说这些,他竟生出了一种老父亲般的心疼。
心疼孩子学习太苦,想说不用那么拼命,即使不成材也没事。
江元洲可以依靠他,可以活在他的羽翼下,他有能力,也一定会将江元洲护好。
不过转念一想,他几分钟前才跟江元洲浅谈了下理想,江元洲甚至还管他要了激励奖励。
这时候又说些让人打退堂鼓的话,未免不太合适。
因此他最后只是道:“遇到不会的可以随时问我。刚好我也有点作业要做,等吃完饭,我们一起学。”
江元洲乖顺应好,又忽然问路嘉洋:“哥晚上想吃点什么?”
路嘉洋其实吃什么都挺无所谓的。
他在学校有时候忙,随便什么都能拿来对付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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