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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家的小夫郎(竹阿寻)


“外公,不用那么大张旗鼓。”萧鸿跟他说道,“云哥儿本就是开食肆的,还能缺了吃的不成?”
“是,国公爷。”叶青云笑道,“家常菜即可。”
“欸?怎么叫国公爷,不该随着鸿儿一块儿叫外公的吗?”卫国公赶忙纠正道。
“我……”叶青云红着脸,没能叫出口。
“行了,外公您就别为难人了,赐婚的折子还没批下来呢。”萧鸿打着圆场。
卫国公抱怨道:“哎!今上就是麻烦,照我说,儿子有了喜欢的人,能带回家就烧高香了,还查什么家世?只要不是山贼土匪就行,总比打一辈子光棍要好吧?”
叶青云被逗笑了。
“嘘——您老小心隔墙有耳,府里的人都安全么?”萧鸿提醒他。
“定期排查着呢,我是老了又不是傻了,哪些事儿能做哪些又不能做,我还能不清楚么?”
“得嘞!您最机灵,且还年轻着呢。”
“唔,这倒不必,不要乱拍马屁,人要实事求是。话说,云哥儿的食肆开在何处?”老国公怕冷落了人,不和外孙斗嘴了,又把话题转到他这边。
“在仁兴路,现在是冬令,我们的食材主要以烫煮为主,天热后可能会换别的菜品,随时欢迎您老有空去品鉴一番。”叶青云邀请道。
“哎!好!有空的,有空的!”卫国公连忙回道。
“外公,先提醒您一下,食肆里是不备酒的,也就是说,只能吃,不能喝,哦,茶是能喝的。”
卫国公板着脸,佯装生气的样子,“食肆嘛,又不是酒楼,我还能不晓得?这么些年来,难不成你就只把外公当成个酒鬼?”
“哎呀!我哪敢呐!”萧鸿求饶道,“莫再说我了!”
卫国公说回了正事,“你回来这么久了,萧灼有没有去找你麻烦?”
“没。他敢!我还想找他算账呢!”
“他外家春令时被查了,两个舅舅都降了一级,我估摸着贤妃敲打过他了,所以这一年才如此老实。”
“那,小舅舅那边……”萧鸿有些担心。
“咱们家不一样,你母妃去的早。”老国公有些伤感,“你比萧灼安分,大舅舅为国捐躯,小舅舅还无妻无子,他纵是再薄情,也不会如此对我们。”
叶青云在一旁有些汗颜,这、这些都是我能听的么?
“外公,我饿了。”萧鸿见他忆起往昔,怕他陷入难过之中,开始分散他的注意力。
“饿了?哦好!我着人先上些热点心给你们垫垫。”老国公回过神来,吩咐丫头去了厨房。
这一趟连吃带拿,不仅吃到了冬日极为难得的鲤鱼鲜虾,还收获了一箱子奇巧玩具。
“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爱玩的。”萧鸿言语间带着醋意,“还以为丢了呢,想不到外公都收得好好的,如今全部送与了你。”
“那……还你?”叶青云试探着问道。
“不用。”马车匀速前行,萧鸿搂住了他的肩头,“现在连我都是你的,我的东西自然也是,那还给我了不还是属于你的吗?何必多此一举。”
“油腔滑调!”叶青云笑他道。
说归说,但他的心里还是没有着落,缺少归属感,毕竟还没成婚。
哪怕成婚后,一时半会恐怕他也不会以王府的另一个主人自居,做人需得有边界感。
庄子在平康城南五十里处,名为鹤岩村,最让人惊喜的是居然还有一处温泉池,还养了许多小动物。
农庄的管家要向萧鸿报备今年的收成,叶青云独自溜达着玩。
池塘这两天没结冰,边上蹲着鸳鸯鸭,时不时的转头理一下毛,附近还有几个石头圈成的小圈,里头养了几窝兔子。
今天太阳好,叶青云拿着草叶蹲在地上,逗弄着圈里的一窝小兔子,这一窝有四只白的一只黑的,还有一只带着黑白花,不过一两月龄左右。
大概是听完了汇报,萧鸿走到他身后,“喜欢啊?要么带两只回去,养肥了正好在你店里涮了,涮那锅麻辣汤应该好吃。”
“哎!你这人真是——”叶青云简直无语。
“逗你玩的。”萧鸿和他一同蹲下来,挤着他玩。
“干嘛?往那边去去!我要倒了。”
“不去!倒了也没事,摔脏了刚好去温泉池里洗洗。”
“我没带衣服换。”这边离得近,叶青云以为是当天回,哪能想到带衣服。
“没事,我有。”
两人正在打打闹闹,突然见季寻风正往这边急匆匆走过来。
他是骑着马赶来的,刚下马,还没喘匀了气,“殿、殿下!”
没重要的事他是不会过来打扰的,萧鸿眉头皱起,站起身来问他道:“何事?”
“殿下!”季寻风看了一眼旁边蹲着的人。
“没事,说吧。”
“是这样,今早六皇子殿下特地来府里找您,但你们已经出发,据他说,皇上昨儿个宿在常妃娘娘那里,酉时之后,有人送去了几本折子,常妃无意间一瞄,最上面的居然是殿下您的名字,所以,她就多看了一眼——”
“然后呢?”萧鸿急忙问道,年前他就只上了那一本求赐婚的,一直到放假休沐也没有等到答复。
“上头写着,不予批准。”季寻风紧张得额头的汗都要冒出来了,“驳回原因写着,因、因叶老板生母不详。”
他继续说道,“常妃娘娘早上送走了皇上,就立马着人把六皇子叫过去,跟他讲了这事,好让您心里有个准备。六皇子殿下说,怕您在年后的朝会上听到了此事,会在大殿上当场发癫。”
他急急解释道,“这可不是小的说的,是六皇子殿下的原话,所以他才偷偷过来知会您一声。”
“生母不详?”萧鸿冷笑了一声,“这说的是本王吧?”
“殿下——”
“行,寻风你下去歇着吧,晚点再回。”
“是!”
季寻风担心地看了看他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低着头离开了。
萧鸿转过头去,见叶青云已站了起来,面色煞白。
“殿下,我……”
他走了过去,温柔的抚了抚他的脸颊,“无事,云哥儿,我这一生,只认定你一人。”
叶青云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是——”
萧鸿打断了他,“成亲也只是个形式而已,但因为你,我想走完这个形式。”
从两人一相遇,他带给云哥儿的,就只有那些无媒苟合之类的流言,所以他想给他的心意画上完整的一笔。
“所以,关于你母亲的事,你知道些什么吗?”
“嗯。”叶青云再度点了点头,“你上次走后,阿嬷跟我说了一些。”
见他神情低落下来,萧鸿一阵揪心,看来他上次的突然离去,是真的把人惹伤心了。
他揽着人,找个背风向阳的地方坐了下来,问他道:“你可知,我那时为何突然要走?”
叶青云摇了摇头。
这不废话么!他怎会知?
“刚刚我说的那句生母不详,其实不是气话,我,大概真的不是我母妃的孩子。”
怎会如此!
见他一脸的不可置信,萧鸿笑了一声,内心轻松了些。
“我母妃是惠妃,本名贺千予,是国公府的千金,父亲和哥哥都曾是大将军,现在我小舅舅也是了。”
怪不得他那时说自己姓贺,原来并不完全是谎话,而是借了母亲的姓氏。
“我母妃那时备受宠爱,在今上登基那年诞下了皇子,更是风头无两,嫔妃中嫉妒她的不在少数。萧灼的母亲贤妃,就对她一直怀有敌意,后来她的儿子更甚,在我母妃去世后,处处针对我,所以,京中的人们都知道我们不和。”
“原来是这样,欺负没娘的孩子算什么本事?真是小人行径!”叶青云替他抱不平。
萧鸿轻笑了一声,替他掸掉头发上的草叶,看着他气鼓鼓的脸颊,想上去捏两把。
他又继续说道,“人人都以为我母妃如此受宠,过得该是舒心惬意,神仙一般,可我知道,她并不开心。独自一人时,她极少露出笑颜,当然,她对我很好,只有她以为人都不在屋子里时,才会自己偷偷垂泪,我那时候小,经常会偷藏在角落里看到这些种情形。”
萧鸿的声音低沉又舒缓,“可能是忧思过重,我十一岁那年,她便撒手人寰,去世前一天拉着我的手,但我感觉她并不是在向我告别。”
说出的话更是令当时小小年纪的他毛骨悚然,惠妃脸色枯黄,双唇苍白,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口中呓道:“孩子!莫哭!娘不是要走,娘是来陪你,娘就要来陪你了!”
见他神色凄然,叶青云往他身边靠了靠,把他的一只手臂抱到了怀里。
萧鸿心中熨贴,拍拍他的手指示意自己无事。
“母妃去世后,今上对我的态度大为转变,看向我的眼神甚至带着一丝厌恶,我以为他是因为宠妃的离去而埋怨迁怒于我,直到母妃的奶娘去世。”
“奶娘是宫中的老嬷嬷了,母妃去世后是她在照顾着我,一直到我封王建府出宫,我离宫不过一年,她便病重,临终前我去见了一面,她跟我说,一切因由天注定,让我不要去有所图谋,以免害了自己,还让我去寻辛嬷嬷和一个叫冬婵的姑娘。”
“这些年,离宫的宫女和嬷嬷有很多,年份久远,记录不好找,暗中打听了许久,我才得知,辛嬷嬷和冬婵姑娘居然都是之前长公主身边的人。”
“长宁公主,是今上的胞姊,但她在正德元年时,便去了西虞和亲,据今已二十三年,不对,现在过了立春,是二十四年了,同我的年纪一样。”
叶青云满眼震惊,“所以,你怀疑——”
萧鸿点了点头,“那时季寻风来跟我说,辛嬷嬷找到了,但身体不好,时日无多,所以我才匆匆离去,这么多事,当时我真的无从解释。”
叶青云理解他,“没事,都过去了,那后来,证实了吗?”
“还没。”萧鸿摇了摇头,“她一直昏迷未醒,郎中说,可能是木僵症,什么时候醒来,能不能醒都未可知,我把她安置在另一个庄子里了,据平康不远。”
那不就是植物人?
“那,如果真是的话,这么多年长公主不该毫无音讯,自己的孩儿都不担心么?总要派人回来打探一二。”
不是他要挑拨,叶青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萧鸿苦笑一声,“这也是我的疑惑,我不想为她开脱,但她可能也身不由己吧,如我一样。”
“自她和亲之后,两国再无战事,但也没有互通往来,所以,那边的消息无人得知。我这边想查什么东西,也要偷偷摸摸,连外公都不能说,毕竟,他疼了我这么多年,我不想让他伤心。”
确实,大儿子战死,小儿子一直未娶,就女儿去世前留的一根独苗苗,若再不是亲生的,真的无法想象老国公会有多难过。
说了这么多,萧鸿口干舌燥,见叶青云也有些疲累,一把拉起了他。
“先去吃点东西,喝点水,不能白来一趟,等会儿去池子里泡泡,再说你母亲的事。”
由于两人还未有实质上的关系,所以萧鸿命人在池子中间拉起一道帘子,各在两边泡,防君子不防小人。
即便没人看着,叶青云也没脱光光,还是留了一件里衣,打算等会儿出去的时候再脱。
他把眼睛闭上,感受着热气氤氲,权贵的生活可真舒服啊!我要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哪怕现在的他不缺钱了,冬天最多也只能在木桶里泡泡澡,跟这样的池子可不能比。
不知过了多久——
“云哥儿!醒醒!”
“你没事吧?是睡着了吗?我要过来了。”
萧鸿听到那边好一会儿都无动静,叫了也没人回应,怕他晕厥在水里,也顾不上礼仪避嫌之类的,直接掀开帘子蹚了过来。
雾气缭绕中,却见那人靠在池壁边上睡着了,脸和嘴唇都被蒸得红扑扑。
听见有人至他旁边,伸手揉揉眼睛醒了过来,还未彻底清醒的眸子显得湿润又懵懂。
萧鸿一时间气血上涌,那道防君子的帘子霎时被他抛在了脑后,直接把人压在池壁边亲了上去。
哎!等等!
叶青云将醒未醒,脑内警铃大作。
大哥你没穿衣服啊!
不会吧?虽然有些人理想的醒来方式是被帅哥干醒,可他这还是初次呢!
而且是在水里,刺激!
萧鸿亲得气喘吁吁,直觉怀中湿淋淋的衣服碍事,伸出手想一把扯掉,动作间手心却碰到了硌人之物。
扒开衣领一看,居然是一只精巧的玉蝉。
犹记得天热时,云哥儿穿着轻薄,颈间并无任何饰物。
萧鸿疑惑道:“这是——”
叶青云虽不晓得他为何因为一只玉蝉收了兵,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这是我母亲遗留之物,阿嬷交给我的。”
萧鸿神色一动,又问他道:“除此之外,阿嬷还说了什么没有?”
“嗯。”叶青云想了想,“说我母亲是在正德元年,随着流民一起流落这边的,受了伤,被阿嬷救了之后便留在了她家,后来我父亲因为家贫说亲困难,为了报答阿嬷的恩情,我母亲便自愿和他凑成夫妻,但身体太弱,生下我不久之后便去世了。”
“正德元年?”萧鸿的声音有些颤抖,“那,她有无说她叫何名字?或是说,她能不能言语?”
叶青云更奇怪了,他怎么会猜到这点,“名字未知,我母亲自来时直到去世都不能说话。”
萧鸿眼睛闭了闭,此事已有十分接近真相了,他搂住跟前的人,只觉得自己幸运又悲哀。

◎你才见过几个男人啊,就在这儿装懂王◎
从庄子上回来, 萧鸿把叶青云送去店里后,立马换了身低调的便服,坐着马车去了叶家村。
赛雪和元宝还认得他, 围着他兴奋地摇尾巴扑腾, 叶青山和如夏都去了店里, 只有老太太一人在家。
她有些疑惑, 不断地往他身后瞅着,“云哥儿呢,云哥儿怎么没跟着殿下一块儿过来?”
萧鸿按捺住急切, 跟她解释道:“阿嬷放心, 云哥儿无事, 他店里比较忙,我今日过来, 是想问一些事情。”
两人进了屋里后, 叶老太太把那些往事复又跟他说了一遍, 完了又道:“不知殿下今日问这些,是为着什么,但阿嬷对你,定是知无不言, 前几天有那生人也来村上打听这事,我就随口敷衍了一句, 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再去问别的村人。”
萧鸿问她道:“阿嬷, 您说还有一个镯子,不知那镯子现在有没有在家里,我能否一见?”
“哎!在呢在呢!我上个月给了如夏, 她说去店里帮忙戴着不便, 又怕太惹眼, 所以还放我这里收着,我打算等他们俩搬去镇上时再给她。”
叶老太太把镯子从箱底翻出来后,拿给他看,“喏,就是这个,确实精巧。”
尽管他有了心理准备,在接过镯子,看到上面的花纹时仍是浑身一震。
这是皇家之物,看款式,还是上一代太后太妃那时候的物件。
萧鸿捧着镯子,沉默良久,开口求道:“阿嬷,我需要您帮我,帮我和云哥儿。”
叶老太太见他这样,心里已打鼓了许久,急忙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殿下,只要你们俩能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行的!”
上一代的事情乱丝缠麻仍未理清,到底是皇室秘闻还是丑闻,还有待调查商榷,萧鸿决定先编个小小的谎话。
“是这样,阿嬷,我跟云哥儿的婚请皇上暂时没有批准,说是因云哥儿生母不详,但我今日瞧着这镯子,怕是官宦之家才会有,万一,我是说万一,最后查出是罪臣之女的话,那我和云哥儿永远也不可能堂堂正正的成亲了。”
“啊?”叶老太太没想到竟是这事,霎时间愁肠百结,“这可怎么办?那云哥儿以后是要做外室吗?”
“我不可能找别人,云哥儿怎会是外室?”萧鸿安慰她道,“据今已久,云哥儿的娘亲又没有留下别的证物,这事并不好查,但我想给她一个身份,好让我们早些成亲,所以,阿嬷您想想,您家还有没有什么亲戚,和她情况类似的?
老太太一听这话也明白了,两手一拍,“唉!早知如此,我那时候就给她编个由头出来了!让我想想。”
若是让上面知道,云哥儿那不详的生母曾是长公主身边的人,那他们之间就更无可能了,甚至叶家这几口说不定还会遭到灭口,所以,他急需给冬婵姑娘一个身份。
“有一个!”叶老太太忽然想起,“我娘家没有亲兄弟,但有个堂兄,那几年不光我们家穷,亲戚的境况也都艰难,我那堂兄家犹甚,他不务正业,为了多吃一口饭打算卖妻卖女,我堂嫂带着女儿连夜逃走了,至今没有音讯,那堂兄后来也早早的就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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