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缓缓抬起一个微弱的角度,在指尖蜷缩的那一刻,眼底那只手伸向前,坚定地握住了它,沁凉的温度传至少年炙热的掌心。
谢庚震惊地抬头,却对上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睛,面前这个从礼堂照片走出来的天使轻松说:
“传给你了。”
唰——,半合上的布帘被拉开。
少年转首,对上一双通红的双眼。
中年男人气喘吁吁,面色焦急又慌乱。将病床上的人上下左右看了又看,确认他真的没事后,闭上眼睛,长吐了一口气。
谢庚呆滞。
好久他才蹭地从床上弹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能在这里!”
“我、我……”
面对儿子的质问,谢华池支支吾吾。很多想法与理由在脑子里来回地转,可是看见他跳起时露出来的石膏,什么都放下了。
他垂下手,轻声道:“对不起,爸爸撒谎了。快两年了,我很想家,也……也很想你。”
站在病床上的少年保持着指着人的姿势,一脸震惊。两行泪滑落脸颊,汇聚到下巴滴落。
“哇呜呜呜——”
少年的痛哭声压到一切因受伤疼痛的哼唧声,放肆地响彻病房。角落里擦药的小男孩听到,一时间都忘记了哭泣。
走出病房时,宋疏看向正在擦眼泪的陌生中年,闻声道:“谢先生,很感谢你让我没有变成食言的坏人。”
谢华池蹭蹭眼睛:“是我该感谢你,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宋疏看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纸,抽出一张叠在上面,一起递给对方。
“谢谢。”
“不客气。”宋疏话语一转,“谢先生,做一位合格的父亲很简单,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擦眼泪的中年微愣,眼睛里迸发出期待:“还请指教!”
青年扬眉,明朗一笑:“您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胳膊骨折吗?”
将谢庚无理取闹、逃课惯犯、不学无术的幺蛾子捅出去,又给正父爱泛滥的谢华池提出了几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宋疏神清气爽地离开了医院。
初春,任何地方都生机勃勃。
县城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还有正在发送312植树节活动的传单。
宋疏礼貌接过,看了一眼。
顶上的活动全是商品劲爆折扣售卖,与树倒是没什么关系。
将传单折起来,塞进旁边的垃圾桶,他忽然发现身后的妖好像异常沉默。
宋疏回头看向还闷头朝前走的央酒。
大概是发现不对,妖抬头懵了两秒,又调头自动巡航回他身边。
“你怎么了?”
央酒乌瞳转动,看向下方。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宋疏看见自己垂在身侧的左手,无语道:“你不会还在吃……还在介意吧?”
他掩饰般抵唇咳了一声。
央酒抿唇:“这是第二。”
“第一是什么?”宋疏好奇,以这槐树简单的脑袋还能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央酒抬眸看了他一眼,一个跨步面朝青年,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认真:“宋疏,你也朝我伸出一只手,好不好?”
说来说去,还不是这个。
宋疏忍不住莞尔,将右手展至妖的胸前:“喏,也给你一些勇气。”
骨节分明的手毫不犹豫地握上去。
央酒垂眸望着自己握住的手,半敛的眼底闪动着奇异的光彩。他开心道:“我抓住了。”
宋疏偏头试探:“所以你要勇气要干什么?”
央酒重新抬起头,乌瞳眨眨:“不知道,就攒着吧,虽然我已经十分英勇了,但总会有用的吧。”
宋疏:“……”
街道人头攒动,街道车流不息。槐树妖突然昂起脑袋嗅了嗅,某种香气飘满鼻尖。
央酒抬手指向路对面:“那个!”
宋疏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越过来往的车辆,看见了一条小吃巷,烤肠、炸串与奶茶的香气穿越骑车尾气,来到这边已经成为浅浅一点。
一个小时后,两人重新向车站出发。
央酒叼着烤肠,啊呜咬下一大口,感受着肉汁的香气充斥口腔。他满足地眯起眼睛,边吃边得意道:“宋疏,我成长了。我现在不嘴硬,特别坦诚。”
宋疏偏头看他怀里小山一样摞起的食物,忍不住轻呵:“是,你是坦诚。”
央酒的确不再是当初那个绑架玩具熊,只会坐在树上生闷气,要哄半天才肯承认是其实是想吃炸鸡的门神了。
槐树妖成长了。
他现在可以十分坦诚地伸手指着小吃街,理直气壮,从头点到尾!
吸了口牛油果酸奶,槐树妖乌瞳发亮,举到宋疏嘴边:“这个好。”
宋疏动作一滞,偏头嫌弃地推开。
“你自己吃。”
央酒拿回来,咬住吸管感慨:“你也成长了,不会总想抢我的饭了。”
“……”
宋疏磨牙,睨过去一眼提醒:“你怀里的东西是谁花钱买的,平时吃的东西是谁给的,想清楚再说话。”
央酒吸着酸奶,抬眸望向人类。
妖的乌瞳一片澄澈,那眼神似乎在说,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宋疏:呵。
作者有话说:
最近忙得天昏地暗,还天天下暴雨。
今天中午在公司散步,发现池子里的荷花都开了,慢慢一池子的荷花荷叶,还有蜻蜓低飞,特别漂亮!
直播近一个月, 书店终于迎来第一批来客。
是央酒发现的。当时他正在因为被冤枉而赌气,准备去超市扫光货架上的每一种薯片和方便面,一买解千愁。
一拉开大门, 就对上乌泱泱一片人。
他臭着脸,凶巴巴问:“干什么?”
领头一身汉服的女人看到白发男人有些懵, 喃喃回应:“来见小宋老板啊。”
刚刚还气得离家出走的妖立刻压出菜刀眼, 神色防备:“不给看。”
砰地一声,大门关闭。
门口七八个人在原地安静好半晌,才有人用疑惑的语气吐出一个字:“神?”
“小宋老板玄学带货,他稳定赶客。”
“不愧是他,在我的认知里稳定发挥。”
“哎, 你们猜,他会不会被骂回来给我们开门?”
低声讨论刚落, 大门被打开。刚刚离开的白发男人再次出现,一张帅脸臭得不能再臭。
乌瞳瞪了一圈,男人不甘心道:“进来。”
宋疏做了一晚上噩梦, 此刻眼底青黑,正趴在桌面模样病殃殃。他打了个哈欠,盈出的眼泪迷蒙双眼,视野中出现乌泱泱一片人。
这些人模样陌生, 妆容精致, 光鲜亮丽,带着一身属于城市的气息。
缘何而来, 很明显。
青年蹭掉眼眸的湿润, 懵懵地举起手:“你们好。”
来人也因为第一次直面直播里的人, 有些腼腆, 轻声细语地礼貌颔首:“小宋老板好, 我们来啦。”
想起之前直播时的承诺,宋疏弯眸:“来吃我做的饭吗?”
“……”
汉服女孩礼貌暗示:“不请客也没关系。”
宋疏叹气,为自己的厨艺辩解:“其实我有些菜做的真的还可以,央酒每天都吃,你看他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他问门外:“央酒,是吧?”
海棠压花玻璃门上,幽幽冒出半张脸。央酒扶着门框,撇唇幽幽道:“不是说中午之前不理我吗?”
宋疏:“……你确定?”
央酒轻哼,扭头挪回去。
大家只能在玻璃上看见一个高大的轮廓。
妖真的生气了。
今天他起床,先是好好打扫自己的房间,又把二楼的书库以及楼下的书店整理一番。仔细除尘、拖地,力求每一处都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直到一切结束,他看着时间敲碗,青年才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
央酒双眸发亮,期待夸奖。
人类却根本没注意干净锃亮的书店,站到面前就用刚睡醒的哑声问:“是你吗?”
“什么?”
“是你又让我做一晚上的噩梦吗?”
槐树妖顿时就炸了。
宋疏一点都不讲理。
虽然、虽然他有那么一点点前科,但那都是人类咎由自取罢了。现在他表现得这么好,竟然还会被怀疑!
哼,什么都怪妖。
你们人类就不会做噩梦吗?
央酒背贴着玻璃,越想越气,越想越烦。实在忍不住,攥着手里的红票票再次出门。
客人们好奇地看着男人消失在大门处,小声问:“他怎么啦?”
宋疏望向院子,被噩梦折磨的一晚上的脑袋此刻才清醒不少。他抿住唇珠,回眸微笑道:“好像是我的错,你们不用在意。”
在喜欢的主播真人面前,这些人比弹幕里腼腆收敛很多。宋疏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书店里客人昂首观察书架,老板站在柜台里两手无措。
静了好半天,老板先开口:“你们是怎么过来的,都是林城的吗?”
“不是。”
似乎是一直在等他开口,听见声音,女孩立刻回头道:“这几个是林城的大学生,他们是苏市,我从港城来的。”
宋疏轻笑:“这么远啊,辛苦了。”
话题被打开,一群人聚到柜台边,聊天的气氛愈来愈热闹。
这群人是由汉服女孩聚到一起的。
大家想着来,却又不安,于是相约同行,一起出现了这里。
他们都是城市的孩子。
路上从城乡大巴开始,便开始起了好奇心。
玻璃外冬小麦青绿一片,随风掀起麦浪,这是他们在高铁、高速公路的车里才偶尔看见的景象。
可是这次又有些不一样。
因为他们知道,此次自己会在这样的地方停靠,走向那片田野。
车带着人们摇摇晃晃,顺着金水河驶向陌生的前方。询问了桥头小卖部老板,沿着柏油路走,没多久就看见了标示牌。
松鼠书屋,他们的目的地。
认真听着他们沿途的感受,宋疏感慨:“我刚从港城回来时,也你们差不多。”
“你以前在港城?”汉服女孩大家都叫枫姐,她有些惊讶。
宋疏弯眸:“嗯,五岁就搬过去了,大学和工作都在那边,刚刚回来几个月。”
有人问:“还会回去吗?”
青年莞尔,摇了摇头:“我非常喜欢这里,希望你们也会喜欢。一大早就赶路应该饿了吧,中午想吃什么?”
“……”
众人喉咙滚动:“你、你还是要做呐?”
宋疏微微扬眉。
现实没有给宋疏发挥的时间,因为中午时分,说好的冷战时间结束,央酒准时准点地回来了,还带回满满两大袋的包子。
目测,这次绝对买了不止一百块。
包子被放到柜台上,央酒昂起下巴,大方地对青年道:“吃吧,人类很脆弱,别饿坏了。”
宋疏:“……”
旁边八个人却面色一喜,感激地看向脸臭的男人,唰唰唰人手一个。
包子还是温热的,嗷呜咬下一口,鲜香浓郁。
猪肉、辣粉丝、梅菜扣肉、奶黄……各种馅料都尽力发挥着自己的独特香气,那是平时急着上班在便利店凑合买的包子比不上的美味。
“好好吃!”
看着他们一个个开心啃包子的笑脸,宋疏停下阻止的动作,面色无奈。
枫姐问:“宋宋,这包子在哪卖,多少钱一个?”
宋疏指向屋后方向:“在镇中心的早餐铺,大部分是素的五毛,肉的九毛,最贵的一块多。”
几人咬着包子的动作一顿,同时抬起脑袋。
“是我幻听了吗?”
“好多年没听过按毛算的物价了。”
枫姐抬眸,迅速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在这里能吃多少顿的包子,算出来以后瞬间就被治愈了。
呜呜呜,这里好像不容易饿死。
那破班不找也罢!
似乎是从她的眼里看见了熟悉神色,宋疏负责任地提醒:“做事三思,不要冲动。”
女人嘿嘿一笑,凑过来试探:“我不冲动,我已经冲动完啦。小宋老板书店招人吗?打扫、策划、脚本、摄影、招商我什么都会,保证把书店当成自己的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宋疏却发出灵魂一问:“敢问这个,你是对这个店的营业额很自信,还是对我的钱包太自信?书店连老板的五险都交不起呢。”
枫姐被包子噎住。
场面默了片刻,嘲笑声从房间传至院外,一圈下来只有槐树妖没笑。
宋疏早上因为噩梦闹起床气,都没吃早饭。
人类很脆弱,一顿不吃就容易生病,到时候更难受,更要冤枉无辜善良的妖。
央酒挑了只甜丝丝的奶黄包递到青年嘴边,催促道:“啊——,快吃。”
大笑的人同时静止住。
“小宋老板。”
后方一个女孩冒出好奇地脑袋,两手举到脸前,食指一对:“你们真的啊?”
“……”
宋疏夺过嘴边的包子,一把堵住妖张开的嘴。站在阳光里的漂亮青年微微一笑,反问:“我看起来脑子有问题吗?”
几人眼睛在宋疏和央酒之间来回转了几个来回,好像是恍然大悟般拖长音齐齐哦了一声。
别人千里迢迢专门跑来,还是第一次看他的直播过来的粉丝,总不能真让人啃一中午的包子吧。
最近王铃家里农忙,没空帮他。
宋疏想了想,将目标放在了另一个会做饭又爱凑热闹的人身上。
“你们想不想吃烧烤?”
“好啊好啊,这院子一看就很合适!直播吃,羡慕死他们!”
关键是,烧烤啊,烧烤能吃难吃吗?
大家看见了希望。
得到这样的回应后,宋疏让央酒留在店里,自己启程去找宋季。
本草堂大门紧闭,好像人不在。
看来他们命中注定要吃自己做的饭了。宋疏弯起眼眸,刚要朝回走,碰见出来的胖哥。
“小松鼠,来找季哥?”胖哥问。
宋疏笑着点头:“直播第一次带来客人,我想请他们吃烧烤,所以来找宋季,不过他好像不在。”
胖哥点头,脸上纠结了一下:“前两天接了个电话就开车走了,一直没回来,估计是挺重要的事吧。”
说完他摆了摆手道:“不过上次那些烧烤的东西拖回来一直扔在我这,你要不要?烧烤这种东西就是把食物穿成串,撒点料,放火上弄熟,一点都不难的。”
宋疏想了想,好像也行。
不过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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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宋老板你不会害怕了吧?◎
傍晚老宅院, 发了新芽的槐树底下,袅袅青烟往上飘,碳火的气息缠上午后的每一缕阳光。宋疏正背对着大家在烧烤架前忙碌。
八个人坐在餐桌前面面相觑。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枫姐轻轻推了下面前的餐盘, 笑容有些僵硬问:“弟弟妹妹们,谁先吃?”
一时间, 在场几个人的脑袋像是都落了枕, 看天看地看书看墙,就是没办法看盘子。
“你们看央酒,好像确实能吃的。”
女人一出口,大家颈椎好使了,纷纷看向桌头的白发男人。
他抓着铁签, 大口一张,撸下一串焦黑的肉, 面色如常地咀嚼。一双乌瞳警惕地盯着他们,曲臂护着自己的盘子,像是生怕别人抢。
看着好像可以?
众人喉咙滚动, 面色犹豫。
“小宋老板热情招待,我们不能让他太没面子吧?”有人小声提议,“要不试试?”
大家看了眼不远处的青年被烟呛到,跑到旁边直咳嗽。白烟裹住铁架上的食物,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唉, 吃吧。”
观察了下盘子里的东西,每人都给自己挑了个看起来没那么黑的。试探放到嘴边, 咬住肉, 一扯——
再扯一下。
肉挂在签上纹丝不动。
众人:“……”
努力了好半天, 仍然扯不下一块肉。他们齐齐转头看向央酒, 见其瞬间吃完一串, 不禁都面带敬意。
不愧是在宋疏手底下蹭吃蹭喝的男人。
为了自己的肚子。
也为了宋疏的面子。
更为了本次出行的生命安全。
八人齐齐站起身,蹭蹭蹭把被烟裹住的青年围住。宋疏怔愣两秒,旋即露出温柔的笑容:“我来就行,你们去吃呀?”
“……”
枫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刷子,把人挤开:“宋宋平时给我们直播这么累,天天读书、科普、讲故事,今天就歇息一下,由我们来为您服务!”
“快,来,坐坐坐!”
“辛苦辛苦,给您按按肩。”
“渴了吧,看这红茶泡得多香,来,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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