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酒皱眉。
他倏地来到青年面前,咫尺之间,呼吸都要交叠。妖问:“这才几天,你都把我忘了?!”
下一瞬,一只漂亮的手五指张开,盖在他脸上往后推。被遮住的视野里,宋疏耳尖微红,恼火道:“不是说过,不许靠这么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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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酒确信:我是他的神。◎
宋疏抬步跨出房间, 绕过槐树妖,去洗漱间。央酒跟上,在后面懒洋洋开口:“早饭。”
“砰”, 门关到脸上。
央酒:“?”
洗手间内,水龙头被转到红色尽头, 哗啦啦的净水倾泻, 不一会儿热气便蒸腾上来,雾了底下半边镜面。
镜里的青年抬眸,琥珀色眼瞳转向红透的耳尖。抵在蓄水池的手缓缓攥起。
身旁的门被人叩响。
笃笃——
“宋疏?”
宋疏轻吐一口气,低头摸了摸衣服口袋。
紧闭的门被打开一条缝,白皙的指节夹着一张红票票探出来:“拿着。”
央酒疑惑地接到手上:“嗯?”
室内传出青年闷闷的嗓音:“央酒, 你是时候该学会一些生活新技能了。想吃早饭,就自己去买。”
低头摆弄了几下手中的人类钱币, 央酒低喔了一声。
听见门外脚步声渐远,宋疏抿唇。这才将水龙头转至中央,捧起一把温水, 将早起不清醒的脑袋埋进去。
从前还在旅馆居住的时候,央酒总是跟着宋疏来买东西,看过许多次,老板们多多少少都眼熟。
他捏着纸币, 信心满满来到早餐铺前。
香气四溢的蒸汽中央, 老板看见熟悉的白发男人,乐呵呵问:“今天你一个人来啊, 小松鼠呢?”
央酒深沉点头:“他让我培养人类技能。”
老板被他的说话方式逗乐。
油条, 锅贴, 大包子。
葱油、鸡蛋、酱香饼。
豆浆, 胡辣汤, 豆腐脑……
一个小镇的早餐铺里,样式齐全。槐树妖乌瞳扫过面前摆放的东西,喉结滚动。
在树里的日子一晃而过,日日汲取土壤的营养。仔细算算,已经很多天没吃人类的食物了。
他学着宋疏的动作,指节夹着红票票递出去,墨色眼瞳中却闪过一丝冷冽。
老板被这神色吓了一跳,刚想问有什么问题,就听耳边飘来两个字:
“都要。”
洗漱好以后,宋疏坐在沙发上放空了一会儿。顿觉脑子逐渐清明,整个人清醒不少。
这时又想起被自己打发去买东西的妖。
央酒对食物一事格外霸道,是独食惯犯。甚至某次赶集时,他一个没注意,回头就发现妖在抢小朋友的糖葫芦。
简直前科累累。
宋疏开始担心老板们的人身安全,或者一大早镇上派出所就开张,等会儿就会接到央酒被抓的通知电话。
无论是伤人还是抢劫都是重罪。
沙发再柔软,也左右坐不安。
青年薄唇紧抿,还是起身走向楼梯间。
一楼书店的古朴挂钟转至七点二十一分,宋疏经过,径直进入院子,拉开了那扇漆红铁门。
此刻太阳初升,远远挂在东南方,金色阳光铺满小镇每个角落,远处金水河波动点点碎光。
宋疏刚出门,迎面便遇上归来的央酒。
他视线一扫,人僵在原地。
十根油条,二十张饼,几十只包子和锅贴,旁边还有粥、豆浆、胡辣汤、豆腐脑等等,像是每种都来了一份。
浩浩荡荡,铺满一整个餐桌。
宋疏恍惚:“能买这么多?”
央酒指着那些粥、还有旁边的锅贴道:“这些是送的,说下次再来。”
“……”
宋疏按住直跳的眉心。
小镇过低的物价让槐树放肆了一顿,导致人类放话,这些东西不吃完不许要别的。
央酒是妖,撑不了肚子,就抱着一直啃。边吃,边跟在人类身后晃悠。
演奏会的那波热闹过去以后,书店逐渐归于日常。这里的日常是指没有生意,不需要营业,多的是空闲时间。
宋疏推开茶棚的玻璃门,开始朝里面搬书,身后油条的香气往鼻尖飘。
他将蒙尘的旧书放到桌面,不悦回头:“你不能找个地方坐下安静吃吗?”
央酒从挂在手腕的袋子里掏出一只包子,咬开是梅干菜肉馅。
凉了影响口感,妖手动加热,顺便抬眸回答:“我想跟着你。”
“不行,就坐在这里吃。”
人类留下这句话,便扭头离开,央酒黑漆漆的乌瞳望着匆匆离开的背影。
他吃完手中的包子,将腕上的大袋子卸下,放到桌面。
从前的客卧已然大变样,原本放床的地方依然被高高的顶柜替代,这里没有开放,上面空荡荡没有一本书。
原本的两只书柜被打扫干净,柜门大开,上面已经被搬空了两层。
此时房门砰地关闭,青年背抵着门板。他怔愣两秒,突然抬起手捂住耳朵,半敛的睫毛颤颤。
宋疏觉得自己得去再睡一觉。
人没睡好,就容易不对劲。
“宋疏。”
旁边的窗户响动,他抬眸,看见一只白色脑袋伴着微风一起冒进来:“我不吃了,来帮你搬书,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跟着你了?”
洁白的发丝随风荡进房间。
乌瞳穿过空气与光柱,直直望过来。
更高的温度从耳朵蔓延到指尖。宋疏默默挪步转身,咬着后牙龈,把脑袋磕在门板上。
“砰——”
青年捂着耳朵,面壁思过。
央酒趴在窗台边向里探,见他行为举止如此奇怪。抬眸想了想,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恍然大悟。
他抵唇皱眉,问:“你是不是有心脏病?”
心脏病,他上次在医院科普墙上看到的词。一旦出现便说明人类身体出现大问题,甚至有生命危险。
这些天央酒回到树里,给自己来了一套全面体检,确认连一根须都没有受伤。虽然难以解释之前怪异的心跳,但他实在无法忍受独自待在树里的时光,出来以后,本来打算不追究的。
现在看来,那很可能是宋疏有问题。
木心与人类的心脏交叠,说不定他听到的声音来自另一片胸膛。
“不要讳疾忌医。”
说着,央酒扒着窗框就要飞进来。宋疏本来想反驳,看见后直接恼羞成怒,一巴掌把人按出去。
“你才有病,捉你的虫去!”
被抵头按出去的央酒抬头,望见宋疏站在光里,耳朵红透,横过来的眼睛气出水光。一个愣神的功夫,窗帘就被人拉上,把人类全部遮住。
扑通、扑通……
央酒低头望向自己的心脏,又听到了。
县医院急诊室。
王医生拿着听诊器贴在衬衫上,左听听右听听,旁边家属紧张地问:“要不要关屋子,躺床上?”
医生嗯了一声,收起听诊器说:“心跳有点快……”
家属颔首:“对!”
“其他没什么问题,不需要治疗。”他收起听诊器。
“为什么?”
王医生看了眼患者,长叹一口气:“因为很明显,他是气的。”
为了方便听诊,对面青年外衣大敞,斜斜挂在臂弯,整个上半身被人扣在怀中,还有一只大手绕过他的肩捂住口鼻。
他脸小,脸颊被用力的手几乎压出指痕,露出的一双眼睛灰败无比。
一副被绑架蹂.躏的悲惨模样。
听闻医生的话,后方身体笼罩下来。洁白发丝垂落,同时一张清俊男人的脸歪过来,漆黑的眼瞳中映着几乎是被挟持着的人类青年。
那双死去沉沉的琥珀色眼睛忽然亮起,却是寒光迸发,像是有刀子飞出去。
好像有话要说?
想着反正已经把人送进了医院,再反抗挣扎也无用。央酒想了想,试探着松开手。
“央酒。”青年哑声呼唤。
央酒满意颔首:“嗯。”
“我会杀了你。”宋疏咬牙切齿。
央酒微愣,眨了眨眼睛,抬手又把他的嘴巴重新捂住。
医院不是玩奇奇怪怪play的地方。
没病的人不许占用急诊资源,家属捂耳朵死活不听他的话,非说人肯定有事,王医生便打发人去挂心内科。
“我这忙,霍霍他们去。”
巧了不是,心内科央酒也熟啊,上次阿婆来是一模一样的路径。他把怀里的人从椅子上搬起来,立刻朝诊室外走,准备换个医生,再诊。
人一天可以社死一次,但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以同样的方式社死两次。
因为会被彻底记住。
宋疏艰难地用脚踩住门板,止住去势,回头横一眼后面的槐树妖:“呜呜呜呜。”
一阵呜呜声,听不懂。
望着那双清透的眼睛,央酒福至心灵,微微松手。
“我跟你走,但你不许再碰我。”宋疏妥协道。
急诊室与挂号大厅不在同一个地方。需要出去,绕过一栋楼。花坛里种着万年青,修剪得宜,远处大门口人来人往。
这里总是不缺少顾客。
宋疏活动被牵制许久的手臂,不悦道:“回了一趟树,你是被净化了脑子,还是夺了舍?”
总感觉更蠢了一点。
这话太明白,央酒大致听懂了是不好的话。他下意识像往常一样轻哼一声,偏头便望见青年苍白的侧颜,阳光下恍若透明。
扑通——
他一抬双臂,宋疏警惕侧步,躲开妖的可触碰范围:“你干什么?”
央酒皱眉解释:“又听到了。”
“什……”宋疏询问的声音一顿,他想起了这些人央酒离开的原因——听见了奇怪的心跳声。
视线由那张惹人恼火的脸向下移至左胸口。宋疏也蹙起眉头:“所以这么多天,其实你不但没解决问题,甚至都还没找到原因?”
央酒心虚地偏开头。
“还在跳吗?”
“嗯。”
宋疏敛眸思索,忽然伸手拨开他的头发,弯腰将右耳贴到他的胸口。
扑通、扑通……
央酒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他呆滞在原地。脑子转了半晌终于分析出来,状况似乎变得更加糟糕了。
宋疏扶着他的胸口,保持动作听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他看向傻树,漠然开口:“树妖,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拥有树和人两个身体,也拥有树和人两颗心脏?”
央酒望着人类,乌瞳眨眨。
他抬手按住刚刚被人类贴过的左胸口,恍惚问:“你是说,我有心脏病?”
几乎下一秒树妖便摇头坚定否认:“以我的修为,这不可能。”
他化的人身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宋疏按住眉心,有些崩溃:“有没有可能它本来就会跳,只是你平时不在意,感觉不到呢!”
回去的大巴上,宋疏冷脸坐在正对着下车门的单人位。右边高处的双人位,被勒令滚远点的央酒趴在扶手栏,垂眸望着还在生气的青年。
他抬手扒拉了一下人类的肩。
宋疏目视前方,朝左边挪了个位置。
央酒看着超出一臂的距离,失落地搭下手。
一旁有位老太太瞧见他们的小动作,忍不住哈哈笑出两声:“好朋友闹别扭啦?”
央酒偏头瞥向这位年迈的人类,严肃纠正她的用词:“是家人。”
老太太笑眯眯问:“兄弟?”
央酒想了想,竖起手指:“是神,我是他的神。”
“呦!”老太太震惊于这个答案,目前眼里的情况又让她不禁质疑这个白头发小伙子:“看着反了呐。”
一旁听见的宋疏:“……”
就在槐树妖准备与隔壁老人就“谁才是真的神”问题争执一番时,青年一锤座椅,实在忍不住。
“抱歉,我朋友脑子不太好,不用理他。”宋疏微笑着朝老人颔首,一把捂住央酒张到一半的嘴,将他拖到后排。
老太太回头好奇瞅了眼。
两个年轻人靠右坐下来。黑发青年偏头望着窗外,白色长发的男人还在坚持不懈,偏头一眨不眨盯着人家。
几秒后被人捏着脸转了180度。
老太太好笑地摇了摇头,回身坐好。
现在是冬小麦的返青期,忍过严寒之后褪去一身浊色,恢复生机。窗外旷野又见成片成片的葱绿,麦苗随着车的起伏摇晃着。
宋疏眺望景色,今天一肚子的火稍有安抚。旁边的座位安分了好一会儿,悄然响起央酒低沉的嘀咕。
“幸好……”
宋疏搁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缩,心中也想,确实幸好。
幸好只是笨了点,没真出什么幺蛾子。
没人出事,也没妖出事。
作者有话说:
到底谁心脏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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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某只树妖的脑袋空空, 晒书事宜被推至第二天。
阳光温和,是舒适的东南风。书被以v型立在桌面,一个挨着一个排列, 像另类的多米诺骨牌。
一只手悄悄伸出,被人立刻打回去。
宋疏回眸扫视:“不许碰倒。”
对于人类的防备, 央酒轻切一声, 不屑地偏过头,继续啃昨天剩下的包子。
虽然馅儿是不同的,但总有些枯燥。
可是不吃完又没新的。
不然趁机去对面看看?
这样思索了几秒,他又转回脑袋。嘴巴咀嚼着食物,一双乌瞳不自觉又盯住左前方的青年看。
忘记了去要饭的事。
这些书中央夹了很多纸, 都是来自爷爷的标记。大多如之前油泼面夹着的纸页一般,记录感想, 底下再加上奶奶的红字批注。
[猪喂死了,心伤。]【笨】
[生菜种植陡长,不知何故。]【你笨】
[米饭夹生, 只好委屈妻吃水煮陡长的生菜。]【呵】
语言风格分明。
宋疏翻阅手中的纸,忍不住笑出声。刚想感慨爷爷大半生过得不易,余光中瞥见抱着包子看自己的槐树妖。
他长叹一口气:奶奶才实属不易!
“嗯?”
《西北美味1000例》尾页开胶,泛黄的胶体露出一角绯色纸页。宋疏好奇地抽出来, 眼睛瞬间被吵到。
「呜呜呜呜呜呜呜……妻为我学做煎鱼, 美味至极,感动至极!永爱黄黎!」那呜字占了满满大半页, 估计有四五十个。
煎鱼一直是奶奶的自信之作。记忆中, 满盘漆黑一片, 爷爷从来都全部抢走, 绝不给他分一口。
宋疏曾经好奇偷偷尝过, 在被刷新认知以前,一直认为煎鱼是碳味儿的。
被藏起的红纸翻过另一面,意外地还有奶奶利落的笔锋。
【笨蛋。】
【我也爱你。】
想起爷爷奶奶的个性,这纸说不好是谁藏的。可能是情感丰沛的爷爷为了珍藏爱意,也可能是嘴硬心软的奶奶写完后悔,不好意思吧。
真相藏在他们的记忆中,后人便不得而知了。
为免夹在书中被风吹走,宋疏将泛黄的纸页收集好,小心翼翼放入柜台的抽屉。
“呜汪~”
裤脚被扒拉一下,宋疏低头发现小白正乖巧地昂首盯着自己。黑亮的狗狗眼带着水光,天生可怜又无辜。
他轻笑,弯腰把狗狗抱起来,用脸颊蹭蹭软白的脑袋。
“走,我们去晒太阳。”
院子里的阳光太好,很适合买两把躺椅放着。宋疏年前想到时快递已经停运,推推忘忘,昨天傍晚才到。
因为体积大,胖哥帮忙送过来,现在就放在书店前的屋檐底。
宋疏随手拿了本小说,怀中抱着狗。两手满满,出来时才发现躺椅的位置还照不到阳光。
他原地沉默。
对面槐树妖凭空闪现。
他负手而立,昂着下巴垂视前方。男人颌线分明,鼻梁笔挺,气质冷峻出尘若谪仙——如果忽视后面腕上挂着的小半袋包子的话。
身旁半晌没动静。
央酒蹙眉,轻咳了一声。
宋疏抱着狗,一脸莫名。索性不理他,勾脚带着椅子朝院子里去。
冬日的阳光是神明恩赐。
尤其这时恰好人闲暇,四周有微风,你可以躺下感受来自8分20秒前太阳的温暖。
光透过薄薄的眼皮,在视野中笼罩一片绯红。宋疏刚刚享受没几秒,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太阳。
青年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双乌瞳。
洁白的发丝顺着央酒低头的动作滑落,宛若上等流苏帘,将人类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内。
宋疏愣住,抱着小白的手微微拢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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