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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的小夫郎(茶查查)


好不容易胖一点,肉又掉了。
顾兰时心中惋惜,想了想说道:“明年养七头猪就行了,留一头吃的,六头能卖十二两。”
“无论蛋期还是菜期,每个月不但能包住吃喝,还有五钱到一两的进账呢,算一算,一年手里能落个十几两,不必赶得太急,多攒几年,盖房的钱会够的。”
要说庄稼人过日子,鸡蛋不愁肉不愁,手头还有钱,已经很滋润了。
裴厌看着他,认真听完以后,垂眸思索一阵,这钱没算上冬天卖蛇和夏天卖蝎子的,今年确实累点,却不是什么大事。
知道顾兰时是为了他好,他抬眼笑着开口:“行,明年歇歇,缓一缓。”
顾兰时露出个笑:“明年孩子大了,能背出去,届时我也去打草。多个人活更轻。”
夫郎背着孩子干活很常见,裴厌一听,心中很不赞同,知道顾兰时犟,他含糊回道:“嗯,到时候再说。”
去兴善寺求名,裴厌一人足以。
顾兰时从他出门就开始期待,不知道能讨个什么样的名字回来。
他抱着睡醒的小星星玩耍,摇一会儿拨浪鼓见小崽儿不感兴趣,他放下玩具,抱起儿子在肉脸蛋上亲了又亲。
等听到念辰这个名字后,顾兰时念了两遍,只觉欢喜,裴念辰,可真好听,真的是星星。

小星星还不会笑,只睁着黑亮的大眼睛,有时会看看大人,发出稚嫩的咿咿声。
更多的时候,孩子自己眨巴着眼睛,不知看向哪里,高兴时手脚扑腾几下,偶尔会把小手塞进嘴里,像是独自在玩耍。
顾兰时每天都会轻轻捏两下孩子小腿和小胳膊,只觉软软肉肉的,连十天都不到的婴孩,才刚刚要长肉呢,没到胖嘟嘟的时候。
再摸摸小脸蛋子亲香亲香,一天到晚待在房里不能见风的憋闷悉数消散。
“念辰,你叫念辰,裴念辰,也叫星星,是天上的小星星。”顾兰时笑眯眯抱着睡醒的儿子哄,嘴里不停念叨着。
周淑云洗了尿布从外面进来,见炕上的干尿布还有,就没有从箱子里取。
她坐在炕沿,看一眼嘴里咿呀咿呀不知在说什么的星星,笑着说:“今儿做饭该早一点,肉片子还有半碗,用笋片一起炒了?”
裴厌和刘大鹅天蒙蒙亮就去田里割稻谷了,忙了这么久,是该早些吃上饭,顾兰时点头道:“嗯,都炒了,多拿几个鸡蛋,切葱碎炒上一大碗,量要足,还得给咱俩留呢,我记得菜包子还有,热几个,也给带去。”
“成。”周淑云满口答应,起身就去灶房了。
每天那么多鸡蛋,农忙时饭菜一定要好。得亏有周淑云,顾兰时不用去做饭送饭,在家里照顾好孩子就行。
这两天方红花没有过来闲转,秋收正忙,她跟大儿子住,大儿地多,全家都要去地里收谷,她平时不干活,这几天就得帮忙带带曾孙,还要给一大家子做饭。
今天收鸡蛋喂牲禽的事,裴厌便托给了周淑云。
周淑云不是会偷懒耍奸的人,只这一两天而已,自不会抱怨嫌恶。
见星星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还用小手揉眼睛,不一会儿眼睛眉毛都红了,显然困了,要哭不哭哼哧了两声。
顾兰时笑了笑,这是闹觉了,他把孩子抱好,边拍边哄。星星因闹觉难受,哭了几声,拍着拍着就闭上眼睛。
他在家里安心带孩子,裴厌在田里忙得热火朝天,脚上腿上都是泥,衣裳更不用说,最后一车稻谷拉回来后,天已经擦黑。
刘大鹅没有回去,吃完饭后睡在了西屋。
即便忧心家里的活,一想他家只有一亩水田,他夫郎还有老爹老娘能忙开,往年不就这样,他干长工,日夜都在别人家里干活,根本回不去。
今年他隔三差五带鸡蛋带肉,菜带的更多,今年家中吃喝比以前好了许多,连两个孩子都长了个儿,他家小枣儿已经能带着弟弟一起在地里帮忙。
稻谷拉回来,已经铺在谷场上,但白天夜里都得上心,万一来了雨,就得立刻收进棚里,不能让淋雨。
刘大鹅知道轻重,况且西屋都给他腾出来了,明明有睡的地儿,平时夜里没活,他回去裴厌不说什么。
这段时日要操心卷收的事,他要一走,只剩裴厌,万一半夜下雨,收的太慢,粮食就打湿了,万一今年坏了收成,这活儿就不一定能干下去了。
院子里,借着月色,裴厌正在盥洗,一天下来确实很累,但想起家里的一大一小,心里就仿佛有用不完的劲。
倒了水,他抬头看看夜色,没有阴云,应该不会下雨,就放心回了屋。
吃完饭后,他原本要同刘大鹅说最近晚上不用回去,不想刘大鹅也是有心的,主动说夜里会帮着听外头动静。
屋里留了亮,昏黄油灯微晃,在关上房门口,烛影又恢复平静。
裴厌站在炕边,往里先看一眼儿子,星星早都睡了,小脸蛋肉乎乎的,眼睛紧闭,显然睡沉了。
顾兰时靠坐在炕头,放下手里的针线在旁边,说:“明早多睡一会儿。”
往常这个时辰他已经睡了,今天是在等裴厌。
“嗯。”裴厌收回目光,落在夫郎被烛火映照的脸上,越发柔和。
他目含笑意,开口道:“我睡竹榻,身上和衣裳都脏,明儿洗了再睡回来。”
“也好。”顾兰时掀开腿上的被子,到炕尾打开箱子,给他取了一床被褥。
裴厌把褥子铺在竹榻上,吹灭了灯后躺下,棉被晒过,暖暖和和的,又干净,劳累一天,几乎沾着枕头就睡了,意识陷入梦乡前,听到儿子的咿呀梦呓,梦里便有几个孩子在笑在闹。
稻谷只种一季,水田里的稻根慢慢掘都行,收回来的稻谷有刘大鹅在,得先翻动着晒干晒透。
稻子收回来的第三天,一大清早,裴厌用大小九个筐子装了六百枚鸡蛋,车上还有三筐四篮各种瓜菜,大的南瓜和冬瓜塞不进竹筐竹篮里,直接搁在板车上。
所有东西搬上去后,驴车瞧着满满当当。
原本可以直接出门,但裴厌没有,心里那点记挂放不下。
他原本只是想看看顾兰时和星星,不想刚推开门,房门吱呀轻响,炕上一大一小就都有了动静。
“弄好了?”顾兰时睡眼惺忪,见小星星醒来,怕孩子哭,顺手隔着被子拍了两下。
“嗯。”裴厌笑了笑,说:“还早,外头冷,再睡一会儿。”
顾兰时确实没怎么清醒,见儿子睁着大眼睛,他自己答应一声,不知不觉又眯瞪过去。
见状,裴厌没有再说话,站在炕边看一眼星星,又给夫郎掖好被角,临抬脚时他没有忍住,低头在顾兰时脖子上轻咬一口,脸颊贴着脸颊蹭了蹭。
许久没亲近过了。
顾兰时笑了两声,睁开眼说:“行了,快走吧,痒痒的,一会儿我真笑出声,孩子醒来哭的话,你就自己哄。”
“嗯,回来给你买油酥饼。”裴厌眼中带着笑意。
“好。”顾兰时答应道,看着裴厌出去,才又翻个身睡了。
宁水镇。
秋收的喜悦到处都是,卖瓜卖菜的人不少。
镇上住的寻常百姓家,许多都在镇外有田地,从早到晚,沿街能看到不少拉稻谷的,地上也会掉穗子,有老人和小孩拎着竹篮到处搜寻拾捡。
街上各种车多,牛车驴车大小不一,还有人或拉或推,载着一车新收稻谷,晒红晒黑的脸上都是笑意。
裴厌牵着毛驴,跟着前面的牛车走走停停,沿着街道吆喝卖菜卖鸡蛋。
还没到冷的时候,母鸡都在下蛋,蛋价还是三文,地里的菜其实没有出完,原本还能再装几筐,但鸡蛋攒多了,不卖不行,就先紧着鸡蛋拉来。
他常常往镇上跑,一些人已经记住他了,有时还没吆喝,认得他的妇人和夫郎一看见他,就招手喊“卖鸡蛋的,过来”,诸如此类的话。
还没到来福酒楼,听见前头巷子口有人喊,裴厌就牵毛驴往那边走,偶尔回头看一眼,对靠近驴车的人十分警惕。
有一次他来镇上卖菜,觉察到有人跟得很近,正巧迎面碰到一个面熟的老太太,他不知道对方是哪家哪户的,但记得相貌,常常在他手里买鸡蛋,老太太急得指向他身后,他就知道有事。
一回头看见个邋里邋遢的汉子,正探着脑袋往板车里瞅,眼珠子骨碌转着,还咽口水,他冷声直接让那人滚。
邋遢汉子被骂,原想耍无赖对骂几句,他没真偷,谁敢把他怎么样,看一眼怎么了,几筐烂菜而已,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结果见卖菜的是个刀疤脸,一看就不好惹,灰溜溜夹着尾巴跑了。
小偷小摸的事不少见,出门都得防备些。
到巷子口后,裴厌找了个空地停下,不至于挡路。
喊他的人是一胖一瘦两个夫郎,年纪明显大一点,他一停下,三四个小孩也围上来,踮着脚往车里看。
胖夫郎问道:“有鸡蛋不?”
裴厌脸上有着温和笑意,说:“有,这九筐都是,尽管挑。”
“哎呦,天老爷,这么多都是鸡蛋?”胖夫郎惊呼道。
瘦夫郎先看了看葫芦瓜,拿起两个发现很新鲜,一边挑一边说:“嗐,人家就是卖鸡蛋的,鸡蛋能不多吗,看看,这紫茄也好呢,回去蒸了吃。”
胖夫郎看他在挑,连忙也拣了几个茄子,又问:“鸡蛋多钱?”
“还是三文。”裴厌说道,等瘦夫郎挑完葫芦瓜后,装进篮子用秤勾起,末了等瘦夫郎把葫芦放进他自己的篮子,又把空竹篮挂上秤,给两人都看了准星。
胖夫郎拣了几样菜,称好后让他两个小孩把菜抱回家,自己打开蛋筐盖子拿鸡蛋,嘴里还念着数儿。
听见卖菜卖鸡蛋,巷子里陆续又有几个人出来。
“有烂的没?”有头发全白的老妪问道。
裴厌看一眼正在挑鸡蛋的几人,被拿出来的稻草上放了几个沾鸡粪鸡毛较多的蛋,碰坏的确实没有。
“没。”他摇头说道,因围上来的人多,不免要多留神。
板车前都是已经成亲的妇人和夫郎,人又多,这大庭广众的,倒不用特地避嫌。
老妪一听没有,还是在旁边等待,万一谁拿出来个碰坏的鸡蛋,才用花一文钱,她之前买鸡蛋的时候碰到过,因此一直惦记,便宜谁不想占呢。
知道烂鸡蛋贱价的人不多,却也有几个。
一个看起来穿得不错的中年夫郎暗暗瞅一眼裴厌,见他正在给别人称菜,手里悄悄拿个鸡蛋,就想往板车侧方轻碰一下。
手刚往下挪了挪,忽然,一只大手犹如铁钳,直接抓住了他小臂,径直把他胳膊抬高,落在其他人眼里。
裴厌很快松开手,隔着衣袖,并未碰到其他地方,他脸上依旧带笑,说:“阿嬷,蛋是圆的,可能滑了点,只是在大伙儿手里不小心掉了或碰了,还得是三文一个,毕竟从筐里拿出去的时候是好好的,我这小本生意,经不起太大磕碰。”
瘦夫郎和胖夫郎明白怎么回事,都噗嗤一声笑了,一脸鄙夷和幸灾乐祸,明晃晃和中年夫郎不对付,都不给对方留一点脸。
“就是就是,在筐里好好的,自己拿出来摔在地上,可不得给人家赔钱吗,磕坏了也是一样。”
胖夫郎嘴巴很快,他也确实是个实诚人,要不是这一出,都想不到还能这样干。
“你……”中年夫郎被这么多人看着,臊红了一张脸,尽管不占理,还是冲着裴厌骂道:“什么碰不碰的,你哪只眼睛看到了?乡下佬没见识,几个鸡蛋当成金子了,我就是摔一地,也不放在眼里,缺德东西,一辈子做穷鬼。”
他恨恨放下手里那个鸡蛋,想摔又不愿赔钱,骂骂咧咧走开。
裴厌不是很在意,对方明显是心虚才破口大骂,他神色都不变,各种谩骂从小都听惯了,比这还难听的多得是,不痛不痒的。
他拿起那个鸡蛋放回去,招呼其他人:“阿嬷,婶子,尽管挑拣,都是新鲜菜。”
瘦夫郎脸上那个笑,都止不住,说:“还摔一地呢,连二十个鸡蛋都没买过。”
他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中年夫郎听到。
胖夫郎在旁边嘎嘎笑,其他人不语,都一个巷子住着,不至于撕破脸皮,面儿上要过得去,装着买菜的模样竖起耳朵听,要么就是在憋笑。
中年夫郎一下子跳了脚,脸红脖子粗的,三人登时骂起来。
其他人都在看热闹,裴厌摇摇头,十分无奈,不占理走开就是,听两句奚落而已,事情闹得更大,知道的人更多,这不更没脸吗。
因胖瘦两个夫郎还没付钱,他只能等两人吵完再提。
好在没多久,有人看不下去,把三人劝开了。
围看的人散了,钱到手以后,裴厌牵着毛驴往酒楼走。
外出多了,什么人都能碰到,怀里的钱袋渐渐变沉,他心中只有挣钱的踏实感,一路边走边看各种店铺,心想除了油酥饼,再买包山楂糕回去。

第208章
吴升文最近很高兴,老二夫郎苗树儿有身孕了,一家子都喜气洋洋的,听伙计说裴厌来送鸡蛋了,他手头刚好有块熟羊肉,直接切了半块,找了油纸和麻线包好,拎着就去后门了。
“吴叔,今儿不忙?”裴厌把蛋筐挪到车边,让伙计拾鸡蛋,刚才路过酒楼门口的时候,见有吃早食的食客,以为吴升文很忙,今天不会出来。
吴升文笑道:“还成,秋收了?”
裴厌说道:“前天收的,今年天好,收成不错。”
唠两句家常,吴升文把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说:“拿着,叫家里也尝尝。”
裴厌接过,摸着像是肉块子,见吴升文没提是什么,有两个伙计在,他就没问,笑着把油纸包放好,说道:“谢吴叔了。”
“瞎客气什么。”吴升文一摆手,他看看菜蔬,叫多称了些,近来农忙,便宜的菜饭卖得很好。
一百一十个鸡蛋三百文,菜价便宜,最后抹掉零头,结了四钱。
再给同春酒馆送了货之后,裴厌没有往回赶,车上还有三百多鸡蛋,瓜菜也剩不多,今天家里没要紧活,他牵着驴车继续叫卖。
走着走着,来到岔路口,往东边街道走,就是码头了,那边也有各种铺子,吃食摊子也有。
往前没几步,一个从皮货铺子出来的汉子有些熟悉感,裴厌抬眼看去,是花惜霜二哥。
“花二哥。”他喊了一声。
花成方一转头,笑道:“我说呢,怎么忽的有人喊,来卖菜?”
“嗯。”裴厌笑着开口:“花二哥是刚回来?”
花成方说道:“回来几天了,今儿坐船过去。”
他在府城一户人家做事,混了几年出息了,如今是个小管事,之前去顾家看小妹时,碰到裴厌在,因此两人认识。
裴厌笑道:“菜和鸡蛋都有,二哥要不嫌弃,带上些去。”
他把驴车停在靠里的地方,说:“正好有个空篮子。”
花成方连连摆手推让:“哎哎,不用不用,府里有厨房,吃喝是管的,不用我另起灶,再说了,坐船也不方便带。”
既如此,裴厌没有过分客套,笑着把竹篮放下,问道:“二哥是何时的船?”
“再过两三刻钟,跟人办点事,办完了就走。”花成方说着,目光落在裴厌刚才打开的蛋筐上。
原以为和其他人卖鸡蛋没区别,只铺着稻草,不想鸡蛋竟塞在一个个格子里。
“塞进格子里?”他目露好奇,上前细看。
裴厌开口道:“嗯,路远,赶车太颠簸,蛋容易磕碎,就想了个法子,这样稳妥些,就是一筐装的少。”
见板车上有取下来的竹片格子,花成方拿起,赞道:“这法子好,把稻草绑住,就不会散乱了,把鸡蛋塞进去,蛋也不会滚动。”
裴厌笑一下,说:“瞎琢磨的,做的也粗。”
花成方看着格子好一会儿,抬头说道:“鸡蛋还有多少?”
“三百多。”裴厌见他似乎有什么想法,没有隐瞒。
花成方咂摸一下,又问:“一筐装多少个?”
裴厌开口:“大的七十六个,小的四十八个,两大一小正好二百枚鸡蛋。”
“三筐能放两百。”花成方念叨着,末了说道:“这样,你连竹筐算给我,价钱好说,我带二百去。”
裴厌笑道:“什么钱不钱的,筐子二哥拿去就是,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卖了这两年鸡蛋,蛋筐的事许多人都知道,先前我看见好几个卖鸡蛋的,都学了去。”
他和顾兰时做竹片格子是为了卖鸡蛋,只要鸡蛋能完整卖出去就好,因此不是很在意,再说了,人家要学,他俩也拦不住。
花成方点点头:“成,鸡蛋就按市价来,如今是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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