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桶鸟饲养指南(京鲸)

布鲁斯一定是累坏了,正常情况下的他不可能直接这样将信息暴露出来,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杰森甚至没法替他找到任何借口，想出其他任何理由。只有一个原因会让布鲁斯在听见‘最大失败’的时候提到跟克拉克的对话。
杰森有些不敢置信，有些荒谬。六年前蝙蝠侠将罗宾制服收走，杰森知道是因为蝙蝠侠不信任他；蝙蝠侠要阻止红头罩杀小丑,杰森也能理解,蝙蝠侠不赞同杀人。蝙蝠侠理智冰冷对任何人都不信任，但起码杰森知道他做一切事的动机。可布鲁斯、布鲁斯是杰森的DAD,他永远是那个接纳他的人,杰森以为自己了解布鲁斯,可却也是布鲁斯做出那些最无法让人理解、让杰森感到受伤的事——
杰森扭头看蝙蝠洞的那个角落,展柜已经消失不见了，可杰森几乎能看见罗宾制服的虚影,还有上面的那行字。
蝙蝠侠可以将那个展柜摆出来，可是蝙蝠侠并非无时无刻存在。布鲁斯知道展柜的存在,他选择了保留。
杰森想哭,可跟几分钟前不一样,他的眼睛干涩无比。他选择仰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布鲁斯像是被那声笑惊醒，突然一抖,脸上逐渐显露出惊恐，“我不是——”
杰森打断他，“哪里的天台？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Jaylad——”布鲁斯想要抓住他的肩膀，但杰森不顾肋骨的强烈抗议用力将他的手甩下来，恶狠狠道，“不，布鲁斯，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跟他说的！”
布鲁斯被他甩下来的手就这样无助地悬在空中。他吞咽，像是放弃一样地闭目，“四天之前，你溺水的第二天。”
杰森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以及它所代表的意义。有一瞬间，他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跟梦境中的几乎一样——
罗宾跟蝙蝠侠的爆发，蝙蝠侠的不信任，制服被剥夺，最后杰森被埋在废墟之下。然后布鲁斯为了救他去找恶魔之女，也就是在那时，布鲁斯说杰森是他最大的失败。然后红头罩出现，杰森就像是被命运设定好轨迹一样又一次一头栽进小丑的陷阱，又一次差点丢掉小命。在他溺水的第二天，布鲁斯又一次说，he is my greatest failure.
But why？Why would his Dad say that?杰森沙哑的喉咙发出一道他自己听着都痛苦的呜咽，
“我真的......让你这么失望吗？”他难过道。
布鲁斯看起来就像是被人一刀捅进心脏。他张嘴，但是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杰森的肩膀垂下。当然，他在想什么。
杰森本来就不是布鲁斯想要的儿子，他不像迪克那样是个黄金男孩，不像提姆来自精英阶层，更不像达米安那样有着布鲁斯的血脉。布鲁斯收养了他还将他训练成了罗宾。成为罗宾的那天是杰森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但就算这样他也仍然必不可免地将一切搞砸。罗宾没有在Garzonas落下阳台的时候抓住他，杰森知道自己其实可以做到，但他没有。蝙蝠侠一定是从那时候就看出他真实的想法才收走罗宾。可就算这样杰森最后仍然偷拿走了制服，仍然傻叉地相信了希拉将自己罗宾的身份暴露给她，最后差点死在那套制服内。
他玷污了罗宾的制服，让其永远沾上了死亡的阴影。
布鲁斯想要杰森从此退出，但杰森just could't get the fucking HINT*。哪怕布鲁斯如此拼命地想要他远离义警，哪怕杰森自己的身体一度连走都走不了，他somehow还是重新成为了红头罩，成为了让蝙蝠侠头疼的罪犯。
“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杰森。”布鲁斯的声音像是怕一碰到他就会碎。
“不，我就是让你失望了。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你想要的那种儿子。”杰森想掩藏，但声音中仍然充斥着痛苦跟尖酸，“你也从来都不信任我。我说Garzonas不是我推下的，但你仍然将制服收走。Well，guess what，you're right！我就是无法忍受那些肆意伤害他人却不曾悔改的垃圾！虽然不是我将他推下去的，但我不后悔没有将Garzonas救下，他得到那些下场是他活该！”到最后他几乎吼出来。
布鲁斯因为他的那些话下巴绷起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杰森。”
杰森仰头大笑，“因为你就是在这件事之后认定我不配当罗宾才将制服收走的，不是吗？你意识到我不是你的小跟班，我不相信你的理念，你觉得我总有一天会控制不住地杀人将自己变成罪犯，所以你忙不接地将制服拿走，毕竟罗宾可不能成为罪犯！”
“杰森——”
杰森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地继续吼道，“Well，抱歉让你失望了，最后我还是穿上了制服，结果罗宾还是愚蠢地把自己送进小丑的陷阱。你纪念我的那个铭牌简直不能更糟糕一点，因为我不是一个好士兵，我连听从蝙蝠侠的指令这点都做不到，就是我不听从指挥——”“——Jaylad，please——”“——才把我自己送进小丑的陷阱，因为你让我在营地等你，但我却主动把身份暴露给希拉，所以后面得到的一切都是我活该。我最后甚至没能把希拉救下来！我是个差到不行的士兵，你一定是因为我差点把死了才把之前的一切蒙上一层美好的幻想，我完全配不上好士兵这个铭——”
“JASON PETER WAYNE!”布鲁斯突然爆发的尖叫让杰森后面的话消失在喉咙中，“STOP THE FUCKING RIGHT NOW!!!”
杰森顿住，眨眼。
蝙蝠洞内就只剩下他们俩呼吸的声音。
布鲁斯突然全身泄气地靠在椅背上，他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伸手捂脸。杰森...杰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耳朵，但是布鲁斯的肩膀在抖，他喉咙内泄露出来的破碎的声音真的、真的很像哭泣。
可在杰森反应过来之前，布鲁斯已经放下了手。他的眼角微红。
“我——”他断掉，然后深吸一口气，声音仍然有些不稳，“我意识到，有一些问题，我一直没能跟你沟通清楚，以至于你现在仍然存有误会。这是我的的问题，我从来就、就不是一个擅长沟通的人。”
杰森没有说话。
“我刚刚想跟你说但一直没找到机会的是，你的确是我最大的失败，但这跟你没有关系，杰森，是我的问题。”布鲁斯在杰森张口之前打断，“不，听我说完。”
“你是个很棒很棒的罗宾，杰森。”布鲁斯的眼睛湿润地看着他，杰森有一瞬间也想放声大哭，“迪克、提姆斯蒂芬妮还有达米安，他们都是很优秀的罗宾，在各自需要的领域内也发着光，但是他们都跟你不一样，杰森。没有人像你那样了解哥谭的每一条小巷，没有一个人能像你那样更快地获得市民的信任，没有人像你那样如此热爱这座城市。当你穿着罗宾制服飞翔时，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你就是哥谭。”
“没有任何人，哪怕提姆继任了你的位置，但是没有人能真的代替你成为你那样的罗宾。”
“我收走罗宾制服，不是因为我觉得你不配当罗宾。我只是......当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是个如此聪明善良的孩子。即便出生在犯罪巷，即便你的原生家庭......无法为你提供任何帮助，yet you still turned out to be so bright，so brave，and so SO kind*。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在想，我要把你带出犯罪巷，我要让你能够长大，能看见更加广大的世界。”
“But you were such an angry child.”布鲁斯的声音很轻，“You saw so much and experienced so much that you couldn't ignore the injustice happening around you.And it was consuming you.”
“I was so afraid of losing you to those anger.*”
“所以我拿走了罗宾，当你......出事后，痛苦几乎要压垮我。展柜上面的铭牌不是在说你，而是提醒我我的错误，将我的孩子当成士兵一样对待。但是现在我看出来这些举动对你的伤害很大，it was、it was never my intention to hurt you.我真的很抱歉让你感到难过。”
杰森的父亲捧住他的脸，就好像很多年前一样。那双手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可以盖住杰森的整个脑袋，但仍然很大，当布鲁斯的手捧住他时那种感觉就像是全世界都无法伤害杰森。
“我从一开始就只对你有一个期望，我想看你平安长大，能够活得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但可惜杰森就是没有一点眼色
*但你仍然如此充满活力，如此勇敢，如此善良
*但你心里有很多愤怒。你看见了太多经历了太多，以至于你无法忍受周围的不公。那种怒火在吞噬你。我真的很害怕因为那些怒火而失去你

第75章 From the ashes, I rise（和解）
从蝙蝠侠将偷他车胎的小贼带回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超过十年,这中间有很多美好的时刻，但也有很多时候糟糕透顶。尤其是埃塞俄比亚之后，杰森被困在病床上,疼痛无时无刻地从骨头缝中渗出来。他不止一刻感觉无法再承受这种痛苦。布鲁斯第一次在他手腕上发现伤痕后只是把所有餐具换成了塑料的,但后来迪克告诉杰森,当天在楼下吃晚餐时布鲁斯突然甩掉手里的叉子，抱着阿弗崩溃大哭。
那些过去伤在杰森身上却压在布鲁斯肩上,如此多如此沉重,杰森不敢想象他父亲此时此刻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
他感觉泪水从眼角流出来,被布鲁斯轻柔地用拇指抹去。
“But you did，Dad.”他朝布鲁斯露出难过的微笑，“看看我，我长大了。我很幸福。”
布鲁斯因为他笑嘴角也跟着微微提起,但杰森能看见他眼底如此多如此浓厚的悲伤,“还不够，chum。”
“训练我成罗宾也不是一个错误。”杰森轻声道,“那个时候的我需要罗宾,就像迪克曾经需要一样。成为罗宾的那天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
甚至直到现在杰森回想起那天时仍然会有喜悦从心底冒出来。在那之前蝙蝠侠已经训练他大半年了但是始终不让杰森穿上制服,直到收养手续结束布鲁斯带着他上法庭的那天。法官宣布布鲁斯的申请被通过,他们成为法律意义上的父亲与儿子。那天下午阳光很大，布鲁斯带杰森去吃冰淇淋。晚上,他将罗宾制服交给杰森。
“你总是这么说，”布鲁斯的声音跟杰森重合,“Being Robin gives me magic.”
“是真的。”杰森仍然坚持。哪怕已经过去很久,他仍然记得罗宾轻盈飞翔的感觉,那种全世界都在他脚下、无法被触碰的自在。只是那种感觉已经变得遥远，因为杰森已经不再是罗宾了,很久以前就已经不是，小丑永远地改变了他的身体跟心理。
他突然就明白了布鲁斯痛苦的根源——假如从来没有尝过那种飞翔的感觉，那一辈子在地上走也不是一种痛苦。
杰森将脸贴向布鲁斯的手掌，“可罗宾的陨落不是你的错，Dad。我从来没有一刻怪过你没有更早救下我。”布鲁斯的表情像是想要崩溃大哭，“因为你仍然来了，这就够了。”
他在思考时视线无意识地越过布鲁斯看向虚空，“我现在回想，发现我当时其实已经开始长大，罗宾制服逐渐开始限制我。所以......哪怕没有埃塞俄比亚那件事，我迟早也是要脱掉它的。就算有那件事......罗宾带给我的美好仍然超过痛苦，哪怕再来一次我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甚至哪怕没有你我大概还会以另外一种形式成为义警。因为、因为，这就是我，Dad。”
杰森收回视线，直视布鲁斯的眼睛，“罗宾、杰森、红头罩，这些都是我。这些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你要相信我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事实，拉撒路没有影响我，红头罩的那些手段都是我自己决定的。正是因为我能感觉到拉撒路的嗜血，我才选择不去杀人。你知道我的，就算是在罗宾时期我也不会因为那些人渣死去而心痛。只有、只有小丑是个例外，因为他已经不算是人了。他是一头怪兽。”
杰森在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感觉脊椎升起一股战栗，但他强行压下。
“Please，”他恳切地看向布鲁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布鲁斯看他，杰森感觉有一股气像是从他胸口泄掉。
“Okay。”他点头。
杰森顿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怀疑，“什么？”
“意思是，我明白了，以及，我相信你。”布鲁斯道。
“噢。”杰森眨眼，“Okay？”
“假如按照我的想法，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接触义警。我将你们带回家里时从来没有指望过你们成为义警，但是somehow，你们每一个都不顾我的意愿踏上这条路。”布鲁斯叹气，“经过灯塔这件事后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我没有办法阻止你。假如我阻止你，只是把你推得更远，你因此没有后备力量反而更加容易落入危险。”
杰森感觉耳朵有点热。他想抗议自己能力足够，但是他正躺在蝙蝠洞医疗翼的病床上这个事实很难让他具有说服力。
布鲁斯因为他的样子从喉咙泄出一丝笑，但表情仍然沉重，“我知道拉撒路并没有控制你。只是一旦进入了那种环境，你会看到很多很多的黑暗，你会不止一次想要放弃这条艰难的路转而走更简单快捷但是被诅咒的路。连老练的义警都有被诱惑的时候，对有拉撒路影响的你只会更难。”
杰森看着他，点头，“我知道的，布鲁斯。”
“但我想让你知道，Chum，不管你最后变成了什么样的人，你仍然是我的孩子。我仍然会爱你，会尽全力保护你，永远不会放弃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你的家都是在这里。”
杰森几乎被震慑住。这......这真的是很直白的表达，几乎过于沉重，哪怕布鲁斯平时也会表达感情，哪怕杰森知道自己属于这里，但他仍然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
“你在说什么呢布鲁斯？”他想要开玩笑转移这种沉重，但声音藏不住一丝沙哑，“说的好像我马上要离开一样。然而我未来起码一个月都要被困在这里养伤。”
“我只是想确保你知道你永远不需要因为害怕而瞒着我，就像你成为红头罩时那样。”布鲁斯疲惫地朝他微笑，“我已经有白头发了，这种事情再来几次我的心脏可能就要承受不住了。”
“嘿，不要说的我好像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屁孩！”杰森脸颊滚烫地抗议。
布鲁斯熟练地应对他，“我知道你已经上大学了，但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我永远都会担心你。”
这样的回答杰森同样非常熟悉，但起码在最近两三年间，这是他头一次没有感到一丝压抑。他微笑，“我知道。Love you，Dad.”
“I love you too，Chu”布鲁斯替他掖好被角，“休息吧，你的身体现在仍然需要时间修复。”
“你也是。”杰森已经感觉到困意，眯眼，“你也要去休息。”
“我会的。”布鲁斯跟他保证。
夜翼在海边看着杰森被超人抱走。二十分钟后，迪克格雷森跟布鲁斯韦恩一同出现在医院。布鲁斯留了下来，迪克等到手术结束后就离开，然后夜翼同剩下的蝙蝠们一起收拾小丑在哥谭留下的残局。废弃灯塔不是唯一一个被炸掉的建筑，事实上，还是影响最小的一个，哥谭市区内的几处爆炸让伤者高达上百人，夜翼跟其他的蝙蝠一直忙活到第二天晚上才终于能够喘口气。
夜翼让其他的人回去休息，但他自己没有回到庄园。事实上，他到现在已经消失了好几天了。
最后见到他的人是提姆。迪克告诉提姆他有一件事要解决。
红罗宾如此聪明，早就猜到那件事是什么并且也知道没有办法阻止，所以他甚至没有抗议就让迪克离开了。
想要找到目标很难，因为迪克的目标自身本就是隐藏踪迹的大师，想要在哥谭偌大的一座城市内追踪他几乎像是大海捞针。但很多人都忘了迪克作为义警的时间之比蝙蝠侠少一年，甚至比超人还要早，他凭借自己的经验、出色的能力，跟一股意志硬生生地做到了。
从他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四天，这期间夜翼甚至都没有向庄园汇报情况。假如不是神谕一直能够监测到他的坐标跟生命特征，大概早就已经有人过来找他了。
夜翼扒在窗沿朝下看去，他的目标架着一把狙击枪趴在临楼的屋顶，一股恨意在看见目标的第一眼涌出来。迪克的内心在咆哮，但动作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朝目标扑过去。

天台的风很大,掩盖了夜翼从天而降的声音。
迪克重重踹在对方背上的同时狙击枪发出枪声，枪口歪了，丧钟爆出一长串的咒骂。但是他是实力能跟蝙蝠侠比肩的杀手,突袭让他发出咒骂,但也仅此而已,丧钟像是旋风一样扭身，毫不停顿地从背上抽出长刀朝迪克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