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桶鸟饲养指南(京鲸)

即便没有南迦巴特的那一出，克拉克也能看出布鲁斯爱他在乎他到几乎没有原则。
大概是因为克拉克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太久没有回答，布鲁斯威胁，“不要再拖时间了超人，你要是再不说我现在就离开。”
“Fine，我承认，我是在拖时间。”克拉克举手投降，“但我需要跟你讨论的问题也的确非常紧迫。”
布鲁斯的回应就是昂了下下巴，像是在说，比如？
“哥谭的媒体已经要爆炸了，布鲁斯。”只看将医院门口几乎围了三圈的记者，克拉克的形容毫不夸张，“他们都想知道被超人送进医院的人是不是杰森韦恩，也想知道他为什么遭到爆炸袭击还有溺水的症状。”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上去，“你知道......杰森这么多年几乎没有消息，然后现在一出现就是这样，很多阴谋论的人都在猜测......”猜测布鲁斯是否虐待了他，甚至，连收养都是出于更阴暗的目的。
克拉克没说下去，因为那些离真相不能更加遥远。
布鲁斯发出极为接近蝙蝠侠的低吼，“媒体就是到处觅食的鲨鱼。哥谭起码上百人因为小丑的爆炸受伤，但他们只关注身份最特殊的人。等过一段时间有更新的消息他们自然就会离开了。”
“但我觉得他们这次可能不会。”克拉克实话实说，“因为杰森是个韦恩，任何涉及到韦恩的事都没有那么轻易过去。”
布鲁斯看他的眼神像是在杀人，“假如你觉得我会因此让我的孩子去面对那些人，克拉克，你尽可以等。”
“Hey，不要这样！我跟你是一伙的。”克拉克瞪回他，直到布鲁斯终于不自在地扭了下后才收回。
然后叹气，“就算你不打算现在让杰森面对媒体，那你至少也需要给出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而且就算这样媒体也只会暂时满意，等到杰森状态恢复后，他还是需要亲自出面解释，否则只有一个你单方面的解释大众始终无法真正相信。”
“他不需要。我的小孩不需要面对任何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布鲁斯几乎憎恨道。
“但他已经二十一岁了布鲁斯，你不能替他挡着所有事。”
“但他仍然做着小孩子才会做的任性决定，”布鲁斯低吼，“这说明他仍然还是个小孩，意味着我需要看管着他。”
他一提到任性决定，克拉克就想起在海边第一眼看见杰森时他身上的装扮。
“......杰森真的是......？”
“他是红头罩。”布鲁斯替他说完那句话。
克拉克眨眼，一时间失去说话的能力。
尽管克拉克之前已经看见了无数证据，但现在布鲁斯说出来时他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早就听说过红头罩的名声，杀伐果决，擅长用枪，管理犯罪巷。A crime lord.这样一个形象真的很难跟多年前罗宾轻盈欢快的身影联系起来。
十秒后，他长吐一口气。
“你听起来不像是支持。”
“因为我并不支持。”布鲁斯毫无起伏。
克拉克明白了，“你觉得杰森成为红头罩是因为——？”
“拉撒路，拉撒路会扭曲一个人的心性。红头罩手段残忍，他将克莱恩的双膝废掉。红头罩还昨天自己一个人去找小丑对峙，他现在的下场说明他当时做出的决定非常不理智。”克拉克因为布鲁斯的这句话又一次想起来，就在昨天晚上，杰森差点死了。不，他真的死了。在那四分半钟内，根据迪克的计时，布鲁斯的儿子死了。
布鲁斯显然也想到了，下巴绷紧，双拳用力握到克拉克能看见微微的颤抖。
也就是这样，克拉克注意到布鲁斯小臂上显然是最近几天才得到的伤，甚至连痂都还没完全长好。
“你的手腕怎么了，布鲁斯？”他担忧问道，因为那道疤很长，像是被什么非常尖利的东西划过，但平时蝙蝠侠的手腕都被长手套保护着，克拉克很少在这个位置看见如此严重的伤。
“跟你无关。”布鲁斯已经转身离开。
“告诉我。”克拉克的声音无比平静，“否则我就去找你的管家，同样也能得到答案。”
他好友的背影猛然僵住。
几秒后，他僵硬道，“是玻璃。”
“玻璃？”克拉克的直觉告诉他事情非常蹊跷，“什么样的玻璃能让你这么不小心地被划一大道口子？”
布鲁斯瞪他的目光几乎能杀人，但克拉克不为所动。
“是因为我打碎了一个展柜。”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为什么？”克拉克皱眉，无法理解。
“你应该问，这个展柜上到底写了什么，以至于杰森在看到后会在深更半夜离家出走，导致他直接撞见小丑绑架犯罪巷孤儿院里面的儿童，导致他明知是小丑的圈套仍然独自一人、没有任何后备甚至拒绝他家人帮助地一脚踩进去。”芭芭拉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天台上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布鲁斯用蝙蝠侠的声音怒吼芭芭拉的名字，而克拉克则顺着问道，“展柜上写了什么？”
“一个好士兵。”芭芭拉冷酷道，“在被杰森看见时，里面还装着那套二代罗宾差点死在里面的制服。”
布鲁斯发出兽类般的咆哮，克拉克则震惊到倒退一步，“......什么？？”
“我已经告诉过你无数次赶紧拆掉，但你从来没有听过。所以你现在也没资格阻止其他人知道这件事。”芭芭拉显然是在回答布鲁斯，“我早就告诉过你了，that plaque was fucked up*，而且你现在仍然欠杰森一个解释。我代替阿弗通知你必须在他养好伤之前解释清楚，因为除非被困在病床上杰森跟你一样用尽一切办法逃避沟通。”
布鲁斯已经转身离开，这一回克拉克知道他不会再停下。他只能在布鲁斯离开之前抓紧时间问道，“可是，为什么？？我以为杰森是你的儿子！”
“他是。”布鲁斯道，“他同时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
*铭牌上写的话都是什么垃圾宣言
别急哈，问题很快就会解决

第73章 From the ashes, I rise（醒来）
杰森以为自己起码应该做些小丑的梦,考虑到，you know，他才意识到小丑仍然是他最害怕的噩梦而且才因为小丑住进医院,但没有,当斯莱德离开后他闭上眼睛,身上的病号服变成了显眼的红跟绿，大半条腿都能清晰感受到夜风吹过。他轻盈地越过屋顶,背后明黄的披风猎猎作响。
罗宾远远看见了一栋公寓楼跟其中一扇亮着的窗户,立刻兴奋地加快速度赶过去。
蝙蝠侠在背后喊他,‘罗宾，等等。’
‘你太慢了，B！’罗宾一个后空翻，在脸倒着的时候朝蝙蝠侠做了个鬼脸,‘你自己常说的,犯罪不等人，原来你这么快就要退休啦。’
蝙蝠侠从鼻子哼气,但罗宾知道他并没有生气,‘任何人跟你比当然都是要退休的年纪,罗宾。’
他哈哈大笑,从屋檐边一跃而下，射出钩爪。
当他夹着哥谭夜风翻进窗户的时候,披风都还尚未平息下来。‘Gloria！’他兴奋大喊，‘我给你带礼物啦,还记得——’
他的话消失在喉咙中,惊恐地盯着被一根绳索吊在空中的女人。
‘罗宾。’
罗宾转身,他的周围不知何时从卧室变成豪华公寓的阳台。蝙蝠侠站在他的背后，但却不像是之前那样充满温情,紧绷的姿态不像是面对自己的搭档，而像是敌人。他明明是在提问，听起来却像是陈述，“罗宾，Garzonas是你推下阳台的吗？”
罗宾张口，但他身上明亮的制服已经被蝙蝠侠收走。杰森穿着蓝色T恤跟牛仔裤站在庄园的客厅内，布鲁斯坐在沙发上，握紧他的手，“Jaylad......”
他吞咽，“我认为、我认为你需要冷静一下。在这段期间内，你暂时可以不用夜巡了。”
杰森尖叫。
好痛，实在是太痛了。小丑的撬棍就像是敲饼干一样将他的骨头敲断，尖利的大笑穿透他的耳膜。但却不止于此，爆炸彻底堵掉杰森的生路。
罗宾被埋在爆炸后的废墟下，浓烟充斥着他的肺，明明里面全是气体杰森仍然感到窒息。他知道自己要撑不住了，哪怕蝙蝠侠现在赶到。在生命最后一刻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那种浓浓的愧疚，因为蝙蝠侠会找到他，这点杰森非常确定，但他找到的只有杰森的尸体，他儿子的尸体。
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并不痛苦，可那之后，他开始不断地下落。
一切都像是混沌。
他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Jaylad！’压着他的沉重的墙终于被抬起来，他像是被人很小心很小心地抱起来。
“Jason？Jaylad？Please，answer me，Son.”有人在啜泣，眼泪滴到他的脸颊上。
杰森多想睁开眼睛安慰布鲁斯，像罗宾那样朝他做鬼脸，嘿嘿一笑说是我吓你的。可他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也提不起手指。布鲁斯的哭声越来越大，任谁都想不到蝙蝠侠会有嚎啕大哭的一天，杰森的意识也在不断下沉，但他努力抓住那一线清醒，想要继续听见布鲁斯的声音。
他像是飞了起来。
披风在猎猎作响，但比罗宾的更加沉重，更加有力。超人捧着他，肩膀跟蝙蝠侠一样宽厚。‘再坚持一下，罗宾。’他的声音充满力量。
杰森想点头，但却只朝深渊滑落了一大段。
他要坚持不住了，甚至差点就直接睡过去，假如不是布鲁斯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在跟一个陌生女人吵架。
‘你疯了韦恩......泉水只能治伤，不能让死人复生！’
‘I DON'T FUCKING CARE，TALIA!’布鲁斯听起来就像是暴躁的狮子，‘我知道你有泉水，救他！’
他们吵了不知道多久，但应该没有多久，杰森只是打盹了一瞬间就感觉布鲁斯将他从超人怀里接过。布鲁斯的怀抱很用力但又很轻，他的胸膛像是一直在抖，因为杰森感觉自己的头从布鲁斯的脖颈滑落，但布鲁斯的手肘接住了他。
‘Jaylad，my son，my baby，I'm sorry，I'm so so sorry.’布鲁斯一直在哭，眼泪滴在杰森的脸颊上。那触感已经不如前面那会清晰，杰森几乎要感觉不到了。
不要哭，Dad，杰森想说。
你来了。
你找到了我。
我已经很幸福了。
I love you so much，他心底的话跟布鲁斯的声音重合。
有声音又一次响起，如此模糊，杰森几乎要听不见了，但他仍然拼尽全力地捕捉。他想再多留在世界上一会，想再听见布鲁斯的声音。
可惜，是那个女人。
‘我只有这一小瓶稀释过的泉水，你既然这么想要，那你拿走，记得你欠我一回。’她警告，‘但我仍然要告诉你，这全部都是无用功。他已经死了。你只会失败。’
‘我必须尝试。’布鲁斯搂着他的手臂收紧，‘而且不管成不成功，他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败。’
就像是当年满脸绿水时一样，他猛地睁开眼。
就跟当年一样，布鲁斯就在他的身边。
他像是已经不知道在椅子上坐了多久，身上的衣服皱巴巴，满脸都是新长出来胡茬。杰森知道除非自己醒来否则布鲁斯永远不会离开。他的父亲爱他，如此之多以至于假如他离开了，布鲁斯会彻底垮掉。
他是杰森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父亲，给了他一个家，甚至在杰森几年前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严重抑郁时也不曾放弃。布鲁斯对他的父爱是真的，杰森不曾有一刻怀疑过。
就跟当年一样，布鲁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的变化，立刻身体前倾，手抚上他的脸颊，“Jaylad？”
杰森闷哼一声。他的肋骨痛得不得了，跟背上的伤一起连成一片，但杰森却拥抱这种痛，因为痛是生命的证明，意味他还活着。
“一时半会死不了，old man。”他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喉咙火辣辣，就像是扯着嗓门连续吼了十二个小时的演唱会。
布鲁斯捧着他脸颊的手收紧，但又像是意识到了似的立刻松开。
几秒后，他的父亲颤抖地吐气，俯身亲吻他的额头，“你真的吓到我了。永远、永远不要再这么吓我。”
杰森的脑子仍然在启动之中，过了好一会才想出一个词，“Huh？”
“你在溺水的第二天突然高烧，原本医生都宣布你可以离开ICU了，结果又说脏水进入了你的肺，引发了肺炎。”布鲁斯的声音有些严厉，但杰森知道那毫不留情的表面下是心痛跟担忧，“你的心跳在抢救台上停止了四十三秒，医生说他差点要救不回你！”
但杰森只记住了肺炎这个词。怪不得，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呼吸除了疼痛外还特别想要咳嗽。杰森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情况一咳怕不是要痛得原地升天，所以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的脑子也是乱糟糟的，非常像高烧过后的感觉。
“但我的嗓子——”他甚至说到一半声音就没了，空白自动填上了他的问题。
“因为你在高烧的时候不断尖叫跟哭泣。”布鲁斯的声音突然也沙哑下来。他的手插在杰森的头发里不肯离开，像是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在深吸气三次后，他终于只是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你现在在蝙蝠洞内。医院没有办法再让你住下去了，因为外面的记者实在太多，干扰了医院正常运作。但你也去不了莱斯利的诊所，那里设备不够。只有这里才行。现在距离你溺水那天已经过去五天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醒来的印象。”
杰森缓缓地摇头。
他没有，他沉浸在那个梦里，对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印象。
“I see.”布鲁斯轻声道，“It's fine，Jaylad。休息吧，你在这里是完全安全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但杰森现在并不困。他扭头，去看布鲁斯，视线在他满是胡茬的下巴上逗留。
布鲁斯肯定在这几天内一次都没有以蝙蝠侠的身份出去过，因为蝙蝠侠绝对不会有胡茬。杰森并不意外，曾经布鲁斯在长达两年的时间一次都没有作为蝙蝠侠夜巡过，那期间哥谭所有关于蝙蝠侠的消息都是迪克或超人穿上制服弄出来的。因为对于布鲁斯来说，只有陪杰森养伤是最重要的，哪怕蝙蝠侠都要让步。
杰森突然就想起梦中布鲁斯的怒吼，说假如杰森挺不过这关，那蝙蝠侠哪怕将世界掀翻也要让他重生。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蝙蝠侠跟布鲁斯不再是同一个人了。尽管他们的声音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蝙蝠侠是个冷静的侦探，布鲁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始终不善表达感情，可对曾经的杰森来说他们始终是同一个人，因为他们都会对他露出鼓励的微笑，不管是罗宾还是杰森，蝙蝠侠跟布鲁斯都是他的父亲。
但也许是从蝙蝠侠剥夺了罗宾制服起，他跟布鲁斯就不再是同一个人。蝙蝠侠不相信杰森，哪怕他坚持自己没有将Garzonas推下阳台，蝙蝠侠觉得杰森是被拉撒路的作用控制才成为红头罩，哪怕杰森说过并不是，蝙蝠侠也非要阻止他去杀掉小丑。蝙蝠侠是冷酷且疏远的，可布鲁斯始终是杰森的父亲。
布鲁斯自己明明是个内敛的人，甚至对养他长大的阿弗都很少表达感情，但在收养杰森并且发现他仍然害怕会被随时送走后，布鲁斯开始告诉他他想要杰森做他的孩子，希望杰森继续住在庄园内。杰森不知道让布鲁斯当初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开口表达，但结果就是，不管布鲁斯对其他人如何沉默，他始终对杰森不断地表达，告诉他他爱他。即便蝙蝠侠将罗宾制服夺走，布鲁斯也仍然告诉杰森他是他的孩子，甚至飞去埃塞俄比亚找他。那之后就更不用说了。
杰森感觉自己的眼睛变得湿润，视线逐渐模糊。
属于布鲁斯的那个模糊的光影立刻凑过来，“What's wrong，Jaylad？”布鲁斯焦心道，“是疼吗？是其他地方难受吗？”
“Why？”杰森哽咽，“Why？我以为、以为——”
“到底怎么了，Jaylad？”布鲁斯听起来心都要碎了。
因为杰森知道说出那句话的不是蝙蝠侠，是布鲁斯。
“为什么我是你最大的失败？”

布鲁斯像是瞬间被冻住。
十秒钟后,布鲁斯终于动了。杰森隔着泪眼看他，布鲁斯的身体前倾，没有插入杰森头发的那只手抓紧床单到指节发白。杰森注意到袖口处有一道结痂的伤口。
“Did you——”那不是杰森预料之中的回答,而是提问,“你是听见了之前天台上我跟克拉克的对话吗？”
杰森一时迷茫,“什么天台？”
然后他跟布鲁斯同时僵住，因为他们同时意识到刚才那段对话透露出来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