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束跟裴放在漆黑的房间内对视了一眼,过了好一会儿,裴放才从竹床走到桌边重新坐下来。
“没有声音了。”裴放说话的声音依旧不大。
颜束摸了摸下巴,思索着:“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门外寂静一片,刚才的声音仿佛是两人的幻听,能对劲就奇了怪了,裴放点头:“只敲了我们的门,这里的屋子粗制滥造,都离得不太远,如果别的屋外也响起这声音,应该是能听到。”
在囚笼空间内,被不知名的东西打扰或者勾搭,还有回寰的余地时,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装死了。
只要没像上次在圣匹斯德兰堡的走廊里一样,那些变化多端的东西已经走到你脸上,其实多数人都会选择能避则避。
更何况,裴放眼下的状态......
待裴放说完,黑暗下颜束的眉头也没展开来,他闭了下眼睛,摇头道:“不止这个,这个囚笼里的任务到现在都没有发布。”
通常来说,任务会在进入囚笼空间的场景开启后,或者这批人到齐后进行发布。
目前场景已经展现在了眼前,而他们每个人也都住进了这次安排好的屋子里,可是第一条任务却迟迟没有到来。
如同被系统遗忘了一般。
“倒是还有一种可能。”
即便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楚,颜束还是把“愿闻其详”目光投向了面前的人。
裴放:“任务早就发布完毕了。”
他把手环上的全息屏幕划拉开来,让两人周围能够被照亮一些,虽然是微末的亮光,也好看清颜束的每个表情。
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展开在两人中间的屏幕也不是一张空白,而是系统内公开的战力值排行榜。
这么一看,前面的熟人还真不少。
第一像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违禁品,第二就是眼前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无赖,剩下的名字有点陌生......排行第六的夜昙听裴放提过一次,第九第十的水晶兰和钩吻显然老熟人了。
“你的人,都是从排行榜前十里挑的?”颜束管他什么别有用心,也不避讳这张排行榜,另起话头问道。
“不是我挑的,是系统挑的。”裴放回答地毫不在意。
颜束也不打算多问,转头就考虑起刚刚裴放所说“任务发布过了”的问题。
但有人偏偏被起了个头就开始不依不饶,裴放继续说:“系统虽然不会给我挑人的权限,但是......”
“不用费心,没打算进你那地方。”颜束欲盖弥彰地脱口而出,自觉没什么问题。
反观裴放的脸色,即刻沉了下来,他定定地看了颜束两眼,一语不发关掉了泛着蓝光的屏幕,重新回到竹床边躺下。
竹床“咯吱”响了两下,随后又静了下来,方才适应亮光的两人眼前均是看不见对方的黑暗。
颜束瞥了那人一眼,发什么神经?
显然白眼狼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此人的社交言论里没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句至理名言,准确来说,他没有社交关系,所以向来不给别人留情面已经成习惯了。
他的关心和远离几乎都是情绪引导行为,根本没有维系关系这么一说。
所以颜束看见裴放受重伤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想拉他一把,又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的时候,并不想跟裴放在此方面有过多的讨论。
万一他是......又万一,他们的身份是敌对关系呢?
今晚没人能睡得着,也没人有多余的话,两人这么一僵持就又是大半夜,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外面的晨光透过糊得严实的窗户缝隙洒进来的时候,颜束睁开了刚眯上才有十分钟的眼睛。
他瞥了眼竹床上一动不动装死的人,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清晨山中的阳光格外刺眼,争先恐后地挤进了这间屋子,但刚刚打开门的颜束却没有心情欣赏,他先是遮了遮眼睛适应强光,紧接着视线便死死地凝在了木门上,那上面赫然印着好些个血手印。
血迹已经干涸,却红得触目惊心!
不经让人联想到昨晚那阵叩门声……
屋外是一片草地,没有固定标准的小道,上面的脚步是杂乱的,大多数是昨天他们这些人来的时候踩踏形成的,根本分别不出正常和奇怪的区别。
颜束没打算站着浪费时间,随即跨了出去,看别的房屋门口。
离得他这边最近的,除了裴放没住的那间屋子,就是水晶兰了。
裴放那间自然是不用看的,那人估计都没往进走就来了他这间,颜束径直去了水晶兰的屋子前,打算顺便叫人起床。
从远处打眼一看,木门上干干净净。
颜束走上前敲门:“该起了。”
在他“咚咚咚”敲了三声之后,屋内依旧安安静静,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对,屋里没有人,水晶兰昨天出去后没有回来!
像水晶兰这样长期生活在系统内的人,尤其在排行榜上的排名遥遥领先,即便身手次了点,但该有的敏锐和谨慎绝对也非一般人能比的。
在囚笼内睡得太死,基本等于死路一条。
颜束没再敲门,一脚踹开了木门,房门里的锁根本拦不住这一脚,应声滚落在地,像个丑陋的装饰品。
房内的火盆已然熄灭,应该是早晨有光照进来的缘故。
各个摆设都一丝不苟地立在原位,竹床的床榻整洁如初,唯有桌面上放着一副墨镜。
水晶兰开车的时候,颜束见她戴过。
人果真一整晚都没有回来......颜束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抓了墨镜就往回赶。
这件事先不论是凶是吉,水晶兰毕竟是裴放手底下的人,得先让他知道。
当他赶回自己那间屋子的门口时,却发现已经围了一堆人,而裴放静静地站在最外围,也同样地往里看,仿佛在观察着什么。
颜束正想走过去叫人,先把水晶兰的事情告诉他,但围观群众中突然有人回头,看见了他。
于是扯着嗓子大喊道:“是他!”
什么?谁?
没等颜束反应过来,乌合之众们齐齐回过头,紧接着一窝蜂地涌了过来,把他围在了正中间,开始了七嘴八舌地讨论。
“没错,我不会认错的。”那是一个穿着粗布衣的男人,有些眼熟。
另一个迅速接话:“这就是你晚上领回来的其中一个?”
“是昨晚领回来的,他们几个来得晚,所以我记得住。”
颜束这才记起来这位身穿粗布衣的男人是昨天领他们回来的人,只是今天早上没穿他那件醒目的花褂子。
周围人还在叽叽喳喳,颜束心里揣着更要切的事情,没仔细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些什么废话。
他手里握着水晶兰的墨镜,并不想在此当个让人围观的展览型活体,目光绕过拥挤在眼前的人群,他想去寻找裴放的位置。
还在那。
那人仍然站在刚刚外围的位置没有动,似乎连视线也没有挪开一寸,一直盯着方才门前的位置在打量,就好像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群的变化,也没有看到被围攻的他。
“让开。”颜束往前走了一步。
然而人群并没有因为他隐隐的怒气而散开,反而挡得更严实了。
“你要去哪?”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等大族长来再说。”
“对,要等大族长来,你不能走!”
这些声音像是夏夜蚊子一样,吵得颜束一阵脑仁疼。
他的目光还是放在外围那个人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人群吵得太凶了,这时候裴放转过了身,似乎也终于看见了他。
颜束不由自主地往前跟了一步,却被两个壮汉结结实实挡住了。
他握了握拳头,手指发出响声,忍住了可能要飞向面前这两个二愣子脑袋上的脚,在心里默念:不能跟无攻击性NPC动手,会被原路返回二级惩罚区,他不能回去……
“我再说一遍,让开!”
显然,裴放教水晶兰那句用来平心静气的“不能”咒语根本没什么鸟用。
这群人无知无畏,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
颜束透过人群间的间隙跟外围的裴放视线交汇在了一起,他看见裴放古怪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随后冲他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
让他不要动手揍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或者是不要再去找他的意思。
颜束现在很不爽,根本没心情猜这种哑谜。
水晶兰一整晚没有回来,到底有没有失踪?
可是这个消息裴放他还不知道,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声音没有消停过,太阳一步一步地爬上了天空,阳光和嘈杂声你追我赶,这一片很多人也都打开了房门,看到这一幕尚不知情的闹剧。
在纷杂的吵闹声和冷漠的旁观里,裴放深深看了颜束一眼,抬脚转过了身,留下了一道背影。
那人的身影依旧直挺,走远了根本没听到颜束牙缝里蹦出来的声音。
下一刻,水晶兰最近的新宠墨镜,在颜束手里碎了个彻底。
镜片玻璃碎裂后划破了始作俑者的手心,鲜血从指缝溢了出来,残渣掉在了草地上。
颜束不甚在意,随意理了理袖子:“大族长不来,我去见他。”
周围人面面相觑顿了顿,粗布麻衣的男人再一次当了出头鸟:“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招!”
“对!就是!”附和他的人跟着起哄。
颜束觑了一眼那个粗布麻衣的男人,面无表情:“带路。”
他说完便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屋子的木门,格外引人注目的血红手印与他早上看到的无甚差别,所以裴放刚刚到底在看什么呢?
众人浩浩荡荡围着他往大族长所住的地方走去,那是一间半截悬挂崖壁上的房屋,另一半遮掩在崖后树林之中。
大族长的屋子地势较高,去到那里还要走一段蜿蜒的山路,于是大部分人都留在了自家门口,由着那位最开始叫嚷的男人带着颜束上去。
“喂,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颜束跟在后面。
那男人没回头:“什么问题?”
颜束盯着那人的后脑勺:“你今天为什么没穿你昨天花褂子?”
“......”那人似乎是不想理他这个无聊的问题,随口敷衍,“早起忙忘了。”
颜束兀自点头,没再多问,似乎也不关心这群人为什么要把他弄到大族长那里。
目前不知道任务是什么的情况下,摆在明面上的猜测有两个:一是昨晚裴放用茶水浇灭的蛊虫;二是门上出现的血手印。
可是有些地方不太对,他从屋内出去找水晶兰的时候,外面尚且空无一人,而裴放也还待在他的屋子里......即便这些人五感通天地,知道了他这边有什么事情,难道不是先拿下从他房间里出来的裴放吗?
他回去的时候,裴放可是完完整整,被孤立在人群外围了。
即便向来对自己能力有恃无恐的颜束,这一段山路也走得十分不安。
眼下这样的开局,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兆头——进来的同伴一个没有消息就找不到人、另一个不知怎么闹着脾气古里古怪地跑了、而他还被NPC搞事情......倒霉透了。
颜束眼神暗了暗,任务还没发布。
看来裴放说的没错,他们被半途塞进来,可能已经错过了任务发布的时间点。
囚笼空间里全是人精,上一场那个半吊子张山都差点搞出来个什么团灭的交易,这次呢?会有人把任务的真实内容说出来吗?
颜束莫名一阵烦躁。
裴放到底在干什么?他从二级惩罚区出来后那么虚弱,精神状态到底恢复了没有?
他一个人要是遇到什么难缠的事情,能行吗?
此时,精神状态萎靡不振且一个人可能不太行的裴放远离了人群,独自绕到了他们所住山坳的后方。
这里的植物不算十分茂盛,所以视线不受遮挡。
裴放转了转,找了一个稍高的位置,然后看向了大族长住的那间房屋——颜束刚好走到了那扇刻着不知什么纹路的木门之前。
那位带他上去的男人顿住了脚步,同样叫住了颜束,跟他在说些什么。
颜束站在原地,没点头也没摇头,脸上挂在不屑的表情,仿佛再说“那又怎样”,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没多久,那男人帮颜束敲了敲门,然后木门从里打开,颜束走了进去,那个粗布麻衣的男人就站在门外等着,并没有跟他进去。
想来这里的大族长似乎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那这群人早上叫着嚷着让大族长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裴放看着木门关上,颜束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他没立刻就离开原地,而是把视线放在了门口那男人的身上,看了一会儿那扇紧闭的木门,才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任务一,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是跟大族长有关。
但是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
目前的线索太少,裴放再想也没办法想出个花来,他也没再原地等着看颜束出来,于是回到了人群中。
有些进来的人已经开始跟NPC勾搭上了。
裴放倒有些闲散,自认为十分低调地绕了一圈,依旧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观察着这批进来的人,心里有数后便不再多逗留。
毕竟颜束已经被弄到大族长那里去了,不管任务是什么,至少等颜束出来后才能有个大致的方向。
裴放直接回了颜束的屋子,那人早上出门急,匕首还搁在桌上。
大族长的确不是什么想见就能见得到的人物。
颜束走进来后就察觉到了这里与崖壁下面一些人住的屋子非常不同,这里像一个审判的祠堂,两侧是供奉着香火的神像,正中间什么也没有摆,用一个屏风隔断起来。
光线并不亮堂,但影影绰绰之间还是能看到那里放着一张休息的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颜束站定后,开了口:“大族长?”
里面立马有一个人走了出来,大约是服侍大族长日常起居的人,是位年龄不大的姑娘,人显得十分木讷:“您请等候片刻,大族长刚喝完药睡下了。”
怎么等?站着等?
颜束:“有椅子么?”
那姑娘依旧半垂着头摇了摇,随后不等颜束再说什么,就回到了屏风后面。
谁爱等谁等,颜束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方才那个行动还很呆滞的姑娘突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从屏风后面闪了出来,直直冲着颜束的后背而去:“来了便不能轻易走。”
颜束微微侧脸,余光刚瞥到那姑娘的身影便立即往左闪身,一把抓住那人飞来抓他肩膀的爪子,另一只手钳住她的腰部,一个翻转将人撂倒在地。
“住手!”
颜束差点踩上那姑娘脖子上的脚顿住了,然后缓缓落在了旁边。
“还不回来。”正中间的床铺上已然坐起来一个人,声音浑厚,虽然苍老但中气十足,完全不像要喝药养病的人。
刚刚被颜束摔倒在地的女子迅速爬了起来,迈着步子很快走回了屏风后面,身影也隐在了那些那张巨大的床铺之后。
颜束有些好奇地盯着那位姑娘的身影消失在后面,心想原来里面还别有洞天。
这时候,他的目光再落到那大族长坐着的床铺上面,显然觉得这不是什么住的地方,而是这祠堂之中一张巨大的椅子,大概比古代那金銮殿上的龙椅还要再长一些。
可惜,这东西不知是什么木头做成的,黢黑难看,刻着和木门上面一样古怪的花纹。
颜束看见那道正襟危坐、一动不动的身影,嗤笑了一声:“大族长安好。”
里面方才闹了点动静,但门外站着的男人仍然在门外缓缓踱着步,丝毫不敢上前。
此时,有一个人顺着小路跑了上来,头巾已经被汗打湿,跑到跟前后才放轻了步子:“里面还没出来?”
“嘘!”昨天那花褂子男人把他往远处拉了一些,“这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咱们寨子里昨天回来的那些人,一个个叫着嚷着要见大族长。”那人急得眉目都皱在了一起,“你说这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还不得等大族长发话啊,还有他们问过些日子那个大祭......”
花褂子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怒目而视:“这事儿,你怎么给回来那些人说的?”
那人扒拉下他的手,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这不就按照大族长吩咐的嘛,咱们塔格里苏二十年一次的大祭,即便是外出的族人也是要回来的。”
“就说了这些?”花褂子将信将疑地盯了他一眼。
“嘿嘿......那还能怎么说。”那人低着头凑近了几分,“总不能说他们都走不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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