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打败海王(沙小小)

“我还以为是太宰刚从河里出来的原因。”入出晓居然完全没有考虑太宰只是随口扣黑锅的可能性，认真思考起来，他看着太宰简单几下就帮他固定好夹板，紧接着用绷带缠上，少年突兀说道：“我有绷带。”
太宰花费几秒锺才跟上对面跳跃性的思维。
他前几天曾经和入出晓随口提过一句，大概意思就是不能把绷带给他，森先生已经穷到供不起他的份额了。
没想到入出晓现在还记得。
若放在平时，面对其他人的好意，太宰从来就没有过客气的时候，但他现在连一点坑入出晓存款的念头都提不起来。
对面的人太好骗，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兴致缺缺。
作为一个毫无战斗能力的体术废，太宰遇到森鸥外之前能在擂钵街混吃等死，当然深谱碰瓷之道：“听说打伤你的人是个小矮子，到时候就找他要赔款。”
入出晓陷入迟疑：“可是我记得羊很穷。”
太宰治恨铁不成钢，“森先生怎麽可能让那家夥离开，反正小矮子迟早都要加入港口黑手党，你要是不好意思拿，他的前几个月工资我就替你收下了，大不了分你一半。”
入出晓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眨了眨漂亮的绿色眼睛，黑泥而不自知：“好的～”
“弄好了。”太宰终于包紮完，他最初也没想到入出晓的伤势居然这麽严重，主要是少年的体质很弱，比起太宰怎麽自杀都不会死掉的顽强生命力，入出晓就像是一株刚破土的小幼苗，只需要小小的一个意外就会脆弱夭折。
“这段时间都不要沾水，好好休息，至少需要两个多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摘下来。”
太宰说着，同时在心底默默地将入水自杀这一选项暂时划掉。
他可以肯定，森先生最初定下的人选绝对是自己，虽然不知为何最後变成了入出晓……黑发鸢眼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想，不管怎样说，入出晓也算是替他挨了这一下，自己照顾他也算应该的。
太宰完全没考虑过，如果将入出晓换成另外一个人，他会不会这麽偏心。
入出晓吃了药，没过几分锺就感觉到有点困意了，暖棕色头发的少年不自觉打了个哈欠，就算强撑着精神聊天，太宰也能看出他的气质萎靡下来，呆毛没精打采的耷拉着。
太宰站起身，看了一眼吊着左手的入出晓，说道：“我先去森先生那里一趟，你好好休息。”
回答他的是底下浅浅的呼吸声。
“……”
太宰认命地将自己一直披着的黑大衣盖在入出晓身上。
少年就这麽穿着一身白衬衫黑西装就这麽走到首领办公室，因为港口黑手党的人都认识他，也没人阻拦，太宰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语气散漫：“森先生，我过来看看情况怎麽样了。”
“是太宰君啊，入出现在怎麽样了？”
中原中也听到这个话题，不自觉地侧了下脑袋。
太宰将一切收到眼底，黑色大衣不在後，少年露出脖颈手腕上更多的绷带，看起来就像个和入出晓差不多的重伤患者，也让不了解太宰是谁的中原中也，难得没有质疑他的存在。
他扬起一个恶劣笑容，说道：“很严重，现在已经睡着了。”
明明是两句实话，但缺失中间吃止疼药的过程，中原中也自动理解成入出晓是因为受伤太严重才会睡下，他表情呆滞，完全没想到自己下手这麽重。
这下子更没有底气面对森鸥外了。
森鸥外给太宰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他咳几声，对越来越沉默的赭发少年说道，故作无奈感慨地样子：“中也君，你听到了吧，现在已经不是我决定能不能让你离开的情况了。”
中原中也保持着沉默。
“入出阁下是我们港口黑手党的干部，深受每一名成员爱戴，”森鸥外用不知道说实话还是威胁的语气淡淡说道：“中也君有没有想过，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你打伤了入出，港口mafia的人会怎麽做？你又会给羊带来怎样的後果？”
森鸥外和太宰治都注意到，这位羊之王已经开始动摇了。
显而易见，无论是中原中也不了解情况时就打伤入出晓，还是他分明想要保护的羊，却给组织带来危险这件事，都让责任心强的少年首领产生了极大的愧疚。
“你我二人都是首领，中也君应该清楚，首领是带领组织稳定发展的头羊，而不是像你这样，带来的只有接二连三的麻烦。”
一击致命。
太宰在旁边违背着良心说道：“没错，港口黑手党的其他人可没我们两个好说话。
“就比如尾崎大姐，异能力金色夜叉的主人，掌管着港口黑手党审问和暗杀之事，若是让她知道这件事情，她肯定会直接站到森先生的旁边。”
森鸥外双手交叉放在下颚上，紫红色的眼眸含笑注视两人，这也算是好事，自家学生终于不装疯卖傻了。
少年心操师趁热打铁，提出一个让中原中也深思的问题。
——“你不会真认为，羊的其他人能够抵抗得了杀戮型异能者吧。”

当然不能！
中原中也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同伴，不要说异能者，就连普通的港口mafia成员他们都打不过。
“羊”在横滨这座鱼龙混杂的城市站稳脚跟，和其他成员没有任何关系，倒不如说，他们反而拖累了中原中也的步伐。
就在赭发少年被太宰问到哑口无言之时，森鸥外苦恼插嘴，“中也君，我觉得你对我有些偏见。”
他配合自己学生来了一场威逼後常有的利诱，让不知世事险恶的羊之王，下意识按照他的话语向下思考，“虽然我只是一个临时被推上位的首领，但我和先代的准则完全不同，不仅是你，羊的其他孩子也可以加入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表情古怪，港口mafia首领终于被gss同化了？
可gss想让中也加入，是因为国外总部的资金援助断裂，这才将主意打在了更容易控制的孩子身上。
森鸥外又是为了什麽？
“前几年港口mafia损失了大量成员，虽然羊的人都很弱……但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战斗人员吧。”
太宰陪着森鸥外一唱一和，两人难得将目标一致对外，融洽到让中原中也这个直觉系生物都没察觉到不对劲，“好歹也是从擂钵街出来的，至少接受能力比普通人要强。”
“不仅如此。”
森鸥外抛出条件：“如果中也君是高层的话，就算有一个单独的部门也没关系。”
一个单独的部门，不需要让孩子们被当成炮灰去送死……
“不对！”
中原中也在心动前一秒猛地反应过来，他恼羞成怒，维持着自己刚进来时的底线：“我又没说要加入你们。”
太宰治和森鸥外对视一眼，满脸可惜地移开。
“中也君难道不想每天都看到入出吗，他这次受伤很严……别这样看我，我以前好歹也是个医生，猜到这些还是很简单的。”
森鸥外顿了顿：“另外，入出前几天才中过一次毒。”
中原中也当时就紧张起来，声音拔高：“那你还让他去擂钵街！”
太宰视线幽幽，警告地瞥了一眼森鸥外。
别拿这个笨蛋当借口。
森鸥外不动如山，有现成的最优解人选，他当然要尽可能发挥其作用，“你不如仔细考虑一下，就算羊的成员现在加入港口mafia，也不会立刻成为战斗人员，你仍然可以庇护他们。”
“但入出晓不一样。”
坐在最上面的首领露出一个笑容：“中也君，你猜，在港口mafia内部混乱的这段时间，会有多少人将目标打在他头上？”
“……”
“森先生！”
太宰开口打断他，阻止森鸥外给入出晓池塘里拉鱼的行为。
青春期少年特有的叛逆心理，在这种时候，终于全都涌了上来，太宰完全不想将朋友分享给其他人，尤其是讨厌的小矮子。
黑发鸢眼少年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他说：“我会负责保护晓，不需要这个小矮子。”
“你说谁是小矮子！”
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刚才太宰告诉他入出晓伤势时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这里一共就三个人，难不成我在嘲讽我自己吗？”太宰语气毒舌，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他不客气地戳破了现在的情况，“羊的发展已经固定了，正常人普通而幸福的生活遥不可及，就连孤儿院都不愿意收留他们，他们最後结局就是加入某个黑帮。”
“你打算一个人养他们一辈子？”
这麽简单的事情居然还想不清楚吗？
太宰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至少森鸥外为了稳住中原中也，不会明晃晃让羊的人去送死。
倒是gss，嘴上说着是招募，实际上一直以来的态度就是拿中原中也当冤大头。
中原中也没有太复杂的想法，他只是从睁开眼的第一秒，就见到黑帮永无止境地抗战，打心底感到厌恶罢了，哪怕明知事不可为，他也故意说道：“我自己为什麽不行？”
太宰懒得再和这人交谈下去了，他只想快点解决问题，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看下晓。
少年翻开手机後按了几个键，然後面对中原中也露出屏幕，缠着绷带的细长手指停在拨打的按键上。
太宰语气漠然：“就比如现在，我身为港口mafia的游击队队长，一通电话就能让黑蜥蜴赶到羊的基地，而身处敌营的你，能在几秒锺之内就回去吗？”
“……”
其实，太宰治没有发现，自从他进来以後，森鸥外就没怎麽开过口。
就比如现在。
新上任的首领笑而不语，他静静地看着学生彻底认同自己港口mafia阵营的身份。
最优解可不单单是指最便捷的解决方法。
在某些时候，也指一个举动就能达成多种目的。
森鸥外难得欣慰而且庆幸的去想，太宰君，虽然你很聪明，但还有许多大人才会的险恶手段要学习呢。
在太宰治说出这句话之後，房间的气氛突然凝滞下来。
中原中也插在兜里的双手猛地攥紧。
他有无数次冲动想拿出来，但最後想到入出晓在这栋大楼的某个房间里休息，少年缓缓松开拳，放弃了动手的念头。
他转身，语气生硬地说道：“如果敢对羊出手，我就杀了你们两个。”
“港口黑手党有不少人都希望换个新首领吧。”
中原中也离开了。
没有森鸥外的命令，其他人不敢阻拦。
另一处，首领办公室里，生命被威胁的两人表情全都没有变化。
有些安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句问话。
——“全都录下来了？”
太宰回道：“当然。”
早在他拿出手机时一瞬间，老谋深算的森鸥外就意识到什麽，太宰还没有无聊到去做威胁人的事情，除非另有目的。
“我可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比起劝说，果然还是这种办法更简单一些。”太宰退出拨号界面，合上手机，直接抛给森鸥外，“送你了，记得给我换个新的。”
录音里只有三句话，分别是他说让黑蜥蜴去羊的基地，以及随後中原中也落下的两句威胁。
当然，这种轻到没有任何作用的“威胁”，在已经自负膨胀的羊眼里，反而是中原中也怯懦退缩的一种表现。
——黑蜥蜴把他们都杀掉之後，中也居然才会後知後觉的去报仇？
甚至再继续深思下去。
——中也离开前威胁港口mafia，是不是故意想让我们去死？
某些简单的事情，在一些阴谋论人的眼中，越细思越恐怖。
“猜忌还真是可怕。”
太宰有些厌乏地说，他发自内心的感到无聊，人心永远都这麽好懂，只需要简单一个挑拨就可以做到。
“羊里面肯定有心思敏感的人，他会顺着我的话往下思考……就比如说，小矮子不可能一直都在身边保护他们，还不如自己另想办法。”
“而我，听声音只是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小孩，却已经可以命令黑蜥蜴当部下。”
太宰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说出大多数人都有的侥幸心理——
“就连我都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们为什麽做不到？”
森鸥外点头认同：“港口mafia没以前稳定强大，但对于有心之人来讲，越乱才越好上位。”
“所以说，森先生，你赶紧把叛徒卧底都清理一下啊，我每天陪你演戏也很累的。”
太宰治突然转了个话题，“上次的那个速度异能者问出什麽没有？”
strain的人还没有那麽厉害，可以让门外的指纹瞳孔识别全都失效，杀手简单易了个容就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甚至还知道森鸥外当时的位置。
很简单的栽赃嫁祸。
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很明显是个蠢货，太宰可不相信森鸥外查不出来。
“不用着急，过段时间就能解决，”森鸥外语气冰冷：“不过，对港口mafia来说，这是一个未来对strain开战的好借口。”
虽然线索证据都是假的，但不妨碍森鸥外借题发挥。
尤其是在过不久就有新的异能者加入的情况下。
“gss暂时也不能动，根据传闻，他们的首领和美国异能集团组合有关系。”
“除此之外，太宰，这段时间你先别对高濑会动手了。”
四大组织里，森鸥外排除掉剩下的两个，最後一个宗教组织圣天锡杖，平时和港口黑手党互不打扰，相安无事。
“就算高濑会是敌对势力，但要是无缘无故灭掉他们太多人手，他们肯定会去调查原因。”森鸥外还没忘记自己往别人身上扣的黑锅，“要是让高濑会查到什麽，咱们两个会很麻烦。”
太宰不满强调：“不要把所有坏事都带上我，我当时去自杀了。”
森鸥外就当成耳聋了，没有听见。
他打开办公桌旁边的抽屉，拿出几张文件，递给太宰，同时解释说道：“这几天，我按照你的话，让人去底层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异能者，结果真找到一个。”
太宰来了兴趣：“是谁？”
“他叫兰堂，听失忆前的口音是法国人。”
太宰翻了下资料，吐槽：“重伤失忆，七年前……怎麽又是和那场爆炸扯上关系的家夥。”
森鸥外可不管这些巧合，他干脆当了甩手掌柜，全都交给太宰。
“你去查一下他能不能用。”
“兰堂的异能和亚空间有关，实力暂时不清楚，但应该不弱。”
“而他在底层的原因，和织田君则完全不一样，先代知道兰堂是异能者，但讨厌他的性格，这才一直郁郁不得志。”
兰堂是一个气质性格都和诗人很像的家夥，敏感多愁，再加上森鸥外是让他重新提拔他的人，这样的人轻易不会背叛。
“知道啦知道啦~森先生，明天别忘记把新手机给我。”
太宰扬了扬手里的资料，示意自己清楚了，就是离开前，少年还不忘记提醒他方才因公损失的财产，可谓是雁过拔毛。
森鸥外嘴角抽了抽。
太宰回到房间时，入出晓还没有醒，他思来想去也不愿意回自己的办公室，干脆找了个位置看起了资料。
右上角贴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面容消瘦苍白的异国青年，长长的波浪卷发，身上衣服裹着一层又一层，仿佛活在冬天里。
哪怕隔着镜头，兰堂的视线也充满了忧郁和茫然，太宰看了一眼，就彻底放弃自己亲自去谈话的可能性。
不动脑子都能猜出来，兰堂失去记忆後的安全感很低。
而太宰一向不擅长和这种性格的人接触，他只会用花言巧语欺骗一个人，但要是那个人发自内心的信赖他，太宰反而浑身不自在。
还是叫上晓一起去吧。

第15章 他是一个左撇子的人
兰堂住在一处看起来很精致的宅邸，远离人群，建立茂密的在人工树林里。
别墅被时光静静地隐藏，墙壁攀满了细细长长生机盎然的绿色爬山虎，没有一丝一毫港口黑手党的血腥暴力。
太宰一边跨过地上的石头树枝，一边嘟嘟囔囔地郁闷说道：“我居然都没有一个底层成员有钱……”
“没关系，我可以养你。”入出晓安慰他。
“好啊！”太宰不以为耻，一口答应下来，甚至开始光明正大的指使干部为他工作：“那你努力赚钱，空闲时候顺便帮我处理一下文件好了。”
入出晓小声的抗议几句，“可我攒下来的钱已经够太宰用了吧？”
“完全不够！绷带要花钱，蟹肉罐头要花钱，监听器、定位器也要花钱，而且有时候自杀醒来，钱包总会无缘无故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