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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为臣(封灵三清)


为了瞒过萧琢,这是最后一步。
在楚晋的设想里,引导徐瞻拔剑刺向自己后,他会先假意躲避几下,然后反应过来的侍卫就会将突然发难的徐瞻杀死。
可是没想到,沈恪会率先动手。
他不清楚这位太尉大人是否猜出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他的确帮了自己一把。
楚晋眸光沉沉,神色若有所思。
徐允低声问:“徐统领的尸身……”
楚晋回过神。
燕陵的人会如何处理徐瞻的尸体,他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最可能是扔到乱葬岗一埋了之。
“我不知道。”他说,“起码他死得并不痛苦。”
萧琢绝对不会放过异国的细作,私下不知道会用什么非人的手段来折磨这位曾经的隐卫统领。
徐瞻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这样的践踏对他来说,只会比死还难受。所以楚晋选择在这出戏的最后,让他体面、完整、尊严地赴死。
楚晋笑了一声,眼底却无半分笑意:“这一局,萧琢也不算赢。”
如果不是他正好出现在刺杀现场,又阴差阳错与沈恪相遇,只怕徐瞻之后,下一个被扣上罪名的就是自己。
只可惜萧琢千算万算,独独没有算到楚晋会出现在玉露亭中。
徐允道:“那萧琢是不是短期内不会再对我们动手?”
“想必他现在头脑也乱得很,自己认定的眼线怎么又成了破坏两国盟约的疯子,”楚晋淡淡道,“让他头晕去吧。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轻易去做。”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萧琢是怎么察觉徐瞻身份的?”
风声呼啸,唇齿生寒。他望着远处漆黑无影的王宫,庞大的建筑群间灯火浮动,像无数双蛰伏的眼睛。
“……是谁一直在背后传递消息?”
徐允忽然一震,随后伸手在怀里摸索起来。他最终摸出几个小小的竹筒,递给楚晋:“这是我在燕陵的郎中令身边发现的。”
“我撞到他身边的侍从在烧这些东西,就等他们走后去捡回了几个完好的。”徐允神色凝重,“我看过了,里面是寒山纸,他们应该是通过信鸽来通讯。”
楚晋将竹筒里的纸抽出来,扫了一眼。
下一秒,他的手忽然顿住了,凝滞在半空中。
徐允看着那被他捏在手里、已然变形的竹筒,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世子?”
他无法描述楚晋此刻的神情,哪怕刚刚才在萧琢手下险之又险地过了关,那种生死处境下,他也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徐允踮了踮脚,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内容会让对方脸色变得这么难看。寒山纸遇火显字,此后字迹再不会消失,所以这些已经被查看过的字条上还能看到当时的字迹。
他看了一眼,只见这张字条上写的是楚晋在褐山书院的动向。
还没来得及看仔细点,楚晋忽然一伸手,面沉如水:“都给我。”
徐允一愣,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竹筒都递给他。
楚晋一个一个地接过,一张一张地看去,近乎烦躁,仿佛在反反复复确认着什么。徐允开始还一头雾水,后来忽然猛地反应过来——
他是在辨认那些笔迹。
那些字迹清雅端秀,一看就是十几年的笔力,极其考验人。
笔迹、笔迹……如果连一个人的笔迹都能认得出来,那一定是很熟悉的人。
徐允不说话了。
他眼前掠过一点晶莹,随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白色的雪花充斥了视野。
湘京在胥方以南千里,雪季来得总是要晚些。
徐允又看了一眼楚晋。他已经披了满身银粟,站在茫茫天地间,一动也不动,浑然似一个雪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眨了一下眼睫,苍白的雪花被这轻微的颤抖震落,缓缓飘了下来。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寒山纸也应声而落。
“徐允。”他的声音已然归于平静,像是空寂的山谷,“做寒山纸,需要什么材料?”
徐允冷不防被点到,想了想:“好像是磷灰、宣草,还有什么……照……照什么清?”
楚晋道:“照夜清。”
“对,”徐允点头,“就是萤火虫。”
楚晋道:“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去查。”
他顿了顿,在这须臾,又低头笑了下,又轻又冷,几乎如这场雪一样:“……究竟是什么药,会用到照夜清?”
徐允听着这有些奇怪的要求,犹豫片刻,又问:“世子,那我们明日还回胥方吗?”
这次入京实在是险象迭生,按理说休整几天才是最好的选择,他不明白楚晋为什么执意要赶回去。
楚晋看着满目风雪,良久,缓缓道:“回。”
雪花落到他的发间,将浓黑的发染得斑驳。
这是湘京城的一场初雪。
除夕那日,褐山下了场大雪。
书院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齐钰穿着他的新服,一大清早起来就挨家挨户地敲门,每人塞了一堆压岁钱,连言官也有一份。
宋思凡掂着他那份,不满道:“怎么我的这么少。”
齐钰摊手:“没办法,谁让你这儿离我最远,发到你这里,银两不够了。”
宋思凡大怒,指着言官:“放屁!连只鸟都比我多!”
言官迎着他的手指,格外骄傲地啼鸣了一声。
“你跟它计较什么,”齐钰撇嘴,分外慈爱地摸摸鸟头,“它那是连带楚兄的那份一起的。”
“……”
宋思凡忍下一口恶气:“我不跟你计较……楚兄回来了吗?”
“没呢。”
“那江师兄?”
“在萤室,捣鼓他那件价值连城世所罕见绝无仅有空前绝后的生辰礼。”齐钰道,“我可从来没见他对谁这么用心过,楚兄回来岂不得感动哭了。”
话音刚落,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身影从远处而过,快如一阵寒风。
齐钰立时僵在原地,愣了半天,结结巴巴道:“我怎么、怎么觉得……好像、看见楚晋了?”
宋思凡蹙眉:“你没睡醒吧。”
再看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齐钰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没睡醒?”
萤室门前贴了新写的对联,檐上吊着两个红灯笼,是齐钰亲自爬着梯子挂上去的。
寒冬腊月里实在太冷,又是山间野地,寒气更上一层。沈孟枝找了件厚些的披风,整个人缩在里面,站在桌前,聚精会神地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纸上字迹渐渐隐去,直至最后毫无痕迹。
成功了。
他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肩背。接下来只需要把写好的纸粘到长明灯骨架上,就算是完成了。等到晚上点起烛火,寒山纸受热,字迹就会浮现出来,烛光剔透,精巧绝伦。
虽说生辰时寿星不在,也要按照正式的流程走下去,这样才算完整。
出于家族的耳濡目染,沈孟枝对于礼仪伦常向来执着,也十分重视。他想了想,提笔在纸后又加了落款。
——沈孟枝。
出于私心,他没有用江枕的名字,不过幸好楚晋也不会看到。他压平了这张纸,准备之后自己私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看见。
沈孟枝拿出一张新的灯纸,展平在桌上,思量片刻,提笔欲写。正在此时,他忽然听见院中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有人敲响了房门。
他叹了一口气,放下笔,向门口走去:“齐钰,又有什么东西落在我这了……”
话音戛然而止。
沈孟枝站在门框边,还维持着开门的姿势,心跳却倏尔变得飞快。
他像是有些茫然,愣了几秒,后知后觉的惊喜才涌上心头:“你怎么早回……”
门外的人风尘仆仆,像是赶了许久的路。与沈孟枝相比,他的面色显得格外平淡:“江枕。”
“嗯?”沈孟枝并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不对劲。他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牵着对方走进屋里,“路上累不累?要不要喝茶?我还和大家做了新的梨花酥,要不要尝一尝?”
楚晋垂眸,目光落在两人松松相握的手上,下意识摩挲了一下。
他笑了笑,眼底却平静异常:“都行。”
沈孟枝身形一顿,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他微微蹙起眉:“……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说不上来哪里变了,可又像是哪里都变了。他松开手,只听得心跳声在耳畔震耳欲聋,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楚晋?”
“我在。”楚晋轻声道。
这句答复让沈孟枝稍稍心安,可下一刻,对方的话又令他僵在原地。
“师兄,明年这个时候,还需要那些做药引的照夜清吗?”
沈孟枝呼吸一滞。
他瞳孔微微收缩,迟疑片刻,才开口道:“那时候……也许吧。”
闻言,楚晋弯了弯眼睛,是一个很温柔的弧度,然而目光却无比冷淡:“江枕,你还要演下去吗?”
一切终于脱去了安宁的表象,变得狰狞而难以控制起来。
半晌,沈孟枝才从唇齿间逼出两个字来:“……什么?”
“天底下没有任何一种药要用照夜清为药引,”楚晋平静道,“你说要用它入药,我信了。”
“花柳巷中,你要我相信你,我信了,破天荒地和一个相识不过几月的人交了心,还以为自己终于寻到了知己。”
“红袖楼上你说我赌赢了,我信了,像个蒙在鼓里的傻子一样,满心欢喜地认为我的心上人也喜欢自己。”
“江枕,”满腔黑暗的恶意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没,楚晋眼底漆黑如墨,近乎自言自语般,“自始至终,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可笑?”
沈孟枝头脑中一片混乱。他在楚晋的逼视中退后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身形一晃,有些不稳地扶住了桌角。
“不……”他摇头,目光散乱失焦,“不,不,没有……你为什么……究竟怎么了?”
他的手忽然碰到了一角粗糙的纸页。沈孟枝一愣,猛地清醒过来,想要把先前那张写了自己名字的纸藏起来。
可楚晋比他更快,眨眼间就从桌上夺了过来,扫了一眼,冰冷笑意更盛:“这是寒山纸,其上的字,遇火则现,是绝佳的传密信纸,对吗?”
“为什么当朝郎中令收到的密信中,会是你的字迹?”楚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见无边恶念在自己耳边叫嚣,扯得他神经生疼,“那本写满三百诫规的书,那些书信,那些字!你的笔迹,一笔一划,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它千不该、万不该出现在那些密信里。
“江枕,”他唇角含笑,眸中却无一丝感情,“监视我好玩么?”
沈孟枝低低地念了一遍这两个字。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来是因为这个。
原来在楚晋眼里,他的真心就那么不堪,那么无足轻重,以至于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他打成了一个虚情假意、逢场作戏的骗子。
仿佛被一把刀血淋淋地撕开了一道口子,麻木的疼痛让他近乎窒息。
他慢慢地忍过了那段痛楚,等到自己的嗓音不再颤抖,才开口道:“我没有。”
太过苍白,也太过无力。
良久,楚晋低声道:“证明给我。”
他扬起手中的纸,盯着沈孟枝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把这张纸上的内容,证明给我看。”
有一瞬间沈孟枝几乎要答应他的要求。他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他的骨子里便受不了这样的污名。
尤其是,这个人给他的污名。
可是他做不了。
在楚晋的注视下,沈孟枝的呼吸声越来越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不行。”
楚晋看着他,半晌,笑了两声。
“……好。”
话音未落,他忽而将手中寒山纸向火源凑去。沈孟枝骤然回神,立刻不管不顾地劈手来夺。
争执间火舌燎过他的手指,他几不可察地一颤,楚晋蹙眉,下意识松了手:“你……”
只这一瞬间,沈孟枝已经抢过了纸张。他的表情仍是恍惚的,随即变得黯然、死寂、平静如一潭死水。
须臾间仿佛终于做下了什么决定,他就这样面对着楚晋,将手中的纸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晶莹雪白,如窗外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一般,扑入了火中。
一片寂静中,沈孟枝垂着眼,一直看着它烧为灰烬,彻底消失不见。
良久,他才神色淡淡地抬起头来,望着楚晋,轻声吐出一个字。
“滚。”
作者有话说:
4900字肥章 奉上哈哈哈!第一卷终于完了,马上肝番外~
本文破镜进度(1/2),重圆进度(0/2)
# 番外后纪

第34章 番外·上元小记(百收加更)
胥方前些日子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厚厚的积雪把世子那年久失修的房顶给压塌了,破了个大洞,呼呼地漏着风。
在轩室被修缮好之前,他便心安理得地住进了萤室,顺理成章 地赖着不走了。
齐钰对他这霸占沈孟枝的行为极为不满,于是终于想了个主意。
“走,江枕!”他扒着萤室的门,兴冲冲地冲里面喊,“咱们下山过节去!”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有人回话,反而是书柜后悠悠冒出颗脑袋来。
楚晋这些时日都在书柜那边打地铺。堂堂旧秦世子千金之躯,睡着冷硬的地板,照样乐不思蜀,压根不提回去的事。
齐钰看着他就牙痒痒,却见楚晋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前,轻声道:“嘘。”
齐钰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了。他憋着满肚子的话走进来,绕过碍眼的柜子,一愣。
他要找的人枕着楚晋的左肩,显然是睡着了。
他手里还虚虚捧了本书,书页已经被风吹乱了,一整本要掉不掉地垂着。沈孟枝的头无知无觉地低垂着,额角抵在楚晋肩上,发丝滑落下来,遮住了大半面容,安静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楚晋也不说话,笑吟吟地和不速之客对视,姿态优雅,胜利者一般。齐钰倒吸了一口气。
“卑鄙无耻!阴险小人!”他用气音痛骂,“你做了什么?!”
楚晋道:“他看书看累了,借我的肩膀休息一下。再说,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不信!”齐钰瞪着他,像是在防惦记自家宝贝的贼,“我跟江枕可不一样,同为秦楼楚馆里混出来的,你用什么伎俩我还能看不出来?”
“别污蔑我。”楚晋反驳道,“我一直洁身自好。江枕他只是昨晚没睡好……”
的确是没睡好,直到大半夜才有机会阖眼——被得寸进尺的某位世子闹腾的。
“怎么没睡好?”齐钰声音下意识提高了一点,“干什么了没睡好?!”
他这就差喊出来了。下一秒,楚晋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随后那本岌岌可危的书,终于“啪”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这一下足够响亮,沈孟枝被这一声砸醒了。
他困倦又带着茫然的视线先循着声音落到了那本书上,似乎在思考地上为什么会有一本书;然后又慢慢抬眼,看向了第二个噪音来源,应该是在想齐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还没等想明白,他的耳廓被一个温软的东西轻轻擦过,紧接着,带点儿笑意的声音淌进耳蜗:“醒了?”
这下是真的醒了。
沈孟枝一顿,若无其事地将头从楚晋肩上挪开,咳了一声。
齐钰的眼神像是看见自家价值连城的宝贝被该死的贼给偷了,沈孟枝当即败下阵来,僵硬地换了个话题:“齐钰,你找我有事?”
“哦对,被你俩这么一来我都差点忘了。”齐钰说正事还不忘先酸溜溜地来一句,“今天是上元节,山下可热闹了,大家都去,一起吧?”
他神色轻松,语气随意,可目光却无比认真。沈孟枝一愣,半晌,终于弯了弯唇角。
“好啊。”
然后他就看见齐钰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对方这下眼神也不哀怨了语气也不发酸了,得意洋洋道:“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拒绝我!放心,剩下的事我都安排好了,绝对让你过个毕生难忘的节!”
“……”沈孟枝心里冒出一点不好的预感,“齐钰……”
“不用谢我!”齐钰已经潇洒地走到了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了,我在书院外面等你俩。”
“……”沈孟枝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扭头看向楚晋,重复道,“马车?”
楚晋对上他的视线,突然弯了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猜一猜齐大公子想要干什么?”
齐钰的兴奋一直持续到上马车前。
他看着马车上的两人,脸上是一个大写的“怨”字:“等等……等等?!”
楚晋道:“等什么?”
齐钰瞪着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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