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累了就睡)

“猿二，别他妈在我身上犯病。”他快吐了。
“一只手的影响可是一辈子，但是一晚上对你没太大的影响。”猿二地位摆在这，想找他走捷径的人不是没有，其中不乏一些白嫩的小男生，但终究不如颜祁，他就喜欢颜祁这样的，今天随便换个人早从了，偏是颜祁这硬骨头。
这下颜祁更是懒得瞪他了，偏过头一言不发。
双方僵持不下，猿二叹了口气。
“我还是喜欢完整的你，但是我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过颜志强。”猿二似是十分苦恼。
“我换个要求，你要是能承受住我给你一刀，然后在这屋里待够两个小时没有晕过去，这十万就清了。”
“来。”这下颜祁不迟疑了。
“为了颜志强，你真不后悔，我这一刀要是捅歪了你可就没了。”
颜祁面带讽刺道：“我原以为只有女人喜欢唠个没完，现在看来你也不赖。”
“哼。”猿二脸冷了下来，突然发狠，猛的一下将刀插向颜祁锁骨下方位置。
“啊啊啊——。”颜祁疼得叫出声，嘴唇都在颤抖，牙齿都快咬断了，太疼了，太疼了，疼到骨子里！就像被一顶大锤猛的锤上去，整个身子骨除了疼没有其他感觉，即使指甲陷进肉里也得不到半分缓解。
猿二病态的欣赏着他痛苦的神情，一丝一毫也不愿放过。
“值得吗？颜志强这样的人，多活一天都是浪费。”
“关你……屁事。”颜祁咬紧牙关，生怕一松口就忍不住咬上舌头。
猿二握着刀的手转了转，颜祁受不住惨叫一声，瘫软在地，少年的身子骨嫩，本就承受不住太大的打击，更何况是刀子捅进肉里的痛苦。
颜祁瘫趴在地上，喘气都小心翼翼，怕扯到伤口，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救颜志强，砍了他一只手，说不定他以后就不赌了，为什么要来呢，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喘息。
凌晨一点，宋一听到楼下有声音，开门后，只见颜祁坐在地上，上衣几乎染红，右上身插着一把小刀，小刀旁是几大坨被血染红的烟丝，他一手拖着人，一手艰难的敲门。抬眼看到宋一，颜祁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宋哥，晚上好啊。”
“你……。”他以为颜祁已经睡了，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出现，胸口流到地上的血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颜祁一脚把颜志强踹开，朝宋一伸手道：“宋哥，扶一把。”
“你……。”宋一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想抱起他，动作看似沉稳，但他急促的呼吸，惹得颜祁耳朵一阵酥麻。
“我带你去医院。”宋一话有些颤抖。
颜祁以为他是怕的，毕竟对于宋一这样的少爷优等生来说，看到他这模样，没晕过去就不错了
“宋哥，别怕，伤不严重。”颜祁拉住他，没起来，“先等会儿，我就是回来拿钱，拿了就去，我房间里有一本字典，你帮我把里面的钱都拿来，别让颜树知道。”
宋一挪开他的手，一个用力把他抱起来，不容置疑的说：“先去医院。”
“钱没拿。”颜祁提醒他。
宋一不知道是太过慌张还是什么，对他的话两耳不闻，带着他就往医院冲。
这个姿势很别扭，尤其是两个男生，怎么看怎么怪，但考虑他胸前这把刀，背可能更困难，又是深夜，也没人会看到，颜祁也就随他去了。
宋一抱他的两只手如钢铁般强壮有力，颜祁不担心会摔下来，只是……抱的太紧了，勒得他有些难受，胸口上方也疼，唉，算了，遭遇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紧张不害怕。
直到大路，宋一才将他放下来，小心的搀扶着。
“疼吗？”
宋一站在灯光下，颜祁看不清他的表情，听到他问便答：“还行，还没死。”

第三十五章 每一天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还没看清身在何处，就被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了满鼻，喉咙如火烧般，又苦又涩。
“醒了？喝点水。”伴随着一个好听的声音，嘴边传来温凉的触感，颜祁被扶起来喝了几口，这才觉得喉间清爽了些。
疼，浑身都疼，光是挪动手指就废了很大的劲。
“宋哥，你还在啊。”颜祁躺回去，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有些无聊。
“嗯。”
沉默半响，颜祁闭上眼叹了口气，“今天周二。”
“嗯。”宋一答了之后又加一句，“我和老师请了我俩的假。”
“又给你添了麻烦。”他注意到宋一胸前和袖子都沾了血，过了夜成了黑褐色，估计洗不来了。以前的宋一永远干干净净，一身白衣，如翩翩公子般温润如玉，一张不爱笑的脸给他平添了几分清冷，如一朵灼灼而开的白莲花。可现在，仿若被他拽入淤泥，唯有眼中仍蕴藏着波澜不惊。
“你也帮过我。”宋一抬起他手腕，将压住的滴管轻轻拨到上面。
那点忙，就算要算也早还完了，“你回去上课，我一会儿打电话让颜志强来。”
宋一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只按铃叫来医生，拔针后便拿起外衣离开。
宋一一走，颜祁就琢磨着什么时候出院，他不可能在医院躺七天，住院的费用他出不起。而且颜树单独和颜志强住在一起他不放心。颜祁艰难的挪动手指，去够桌子旁的手机，拿到手机后给颜志强打电话。
嘟——嘟——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妈的，又跑去哪鬼混。
“咦？颜祁，你这是怎么了？”颜祁打给鲁申，接电话的是王阳。
“鲁申呢。”
王阳把手机转过去，“喏，前面打饭呢，我帮他们拿手机，我看是你打的就顺手接了，哎，你这是在医院吧，到底出什么事了，卧槽，你不会是招混混报复了吧，但你自己就是混混，不应该呀……。”
王阳的嘴炮无人能敌，颜祁有些烦了，“我变态。”
“啊？”王阳安静了，也傻了。
“这是我的爱好，身上没点伤就不痛快。”
“呵呵，”王阳尬笑两声，十分艰难的评价道，“你这爱好挺费命，实在不行还是戒了吧。”
“谁？”鲁申端饭过来问道。
“颜祁。”王阳把手机递给他。
“哎，祁哥！”鲁申激动的叫起来，饭都没放稳就去接手机，冯野在他身后帮他推了一下，避免了一场祸事。
“你伤怎么样，严不严重，要不我们现在去找你。”鲁申双手捧着手机，急的把脸往屏幕贴，恨不得钻进手机里。
“没事，不用来，你明早帮我去看看颜树，告诉他我没事，让他在家乖乖的等我回去。”
“好，我今早才听说昨晚你一个人去把路口赌场砸了，祁哥你也太牛了，我看了眼，那门被砸得，凹得跟个陨石坑似的，里面连个完整的凳子都找不到，那场面，不是一般的爽。”
“不是我。”
确实不是他，他都自身难保了，哪来的力气砸个陨石坑。
“不是吗？有人说昨天你去那闹事。今早警察都来了，把猿二抓进去审，你说他到时候会不会一口咬定是你弄的。”
“他不敢。”放高利贷加伤害未成年人，他怎么敢。
“祁儿，你一个人在医院吗？”冯野凑过来问。
想到宋一，颜祁回：“不是。”
“行，我们明天中午来看你，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鲁申发了几张今早拍的路口赌场照片给他，确实挺惨，所见之处，一片狼藉，墙上抹得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红漆还是什么，看这架势估计是仇家报复。
咕噜噜——竟然都中午十二点了，好饿。
他试着翻身下床，好不容易挪动脚，上半身跟瘫痪一样，尤其是包扎的地方，仿佛动一下就能给他表演个喷泉血表演。但是……
咕噜噜——
啧，总不能一直这样，到时候还没病死，就先饿死了，颜祁挣扎着把双脚慢慢放下去，挪了挪屁股，身子也跟着猛的滑落一半，嘶——，颜祁半跪着，忍不住的掉眼泪，妈的，真的太疼了。
这种疼和皮肉上的疼痛完全不一样，一种是钻骨疼，一种是摊着疼。后者完全无法和前者比，现在一对比，他之前受的那些都算是些皮外伤，看来，没个两三天他出不去。
看着不远处的呼叫铃，颜祁使劲伸手去够，但胸口处的疼痛让他动弹不得，肚子也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
挣扎半天也没有结果，颜祁干脆自暴自弃的维持这个姿势，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睛，嗅觉反而更灵敏了，他甚至闻到了煲鸡汤的味道。
“妈的……好饿……”颜祁轻轻叹气，嘟囔道。
“你在干什么？”买饭回来的宋一看到颜祁这幅样子，既担心又后怕，胸口的伤口过深，拔了刀后，动静稍微大点，伤口就会流血。
颜祁猛的睁眼，有点懵的“啊？”了声，“你没走？”
看到疼出眼泪，惨兮兮的颜祁，宋一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害怕我走，就不要赶我走。”宋一走过来将他抱回床上，尽管他很温柔小心，颜祁还是疼得皱紧了眉。
宋一手抚上纱布，颜祁低头一看，果然流血了，“难怪那么疼。”
宋一叫来医生重新包扎，上了年纪的医生看到伤口就知道是颜祁乱动了，一边包扎一边强调颜祁不能有大动作，至少要两天以后才能下床，颜祁半坐在病床上，听着医生的唠叨。
结束后医生看了看病历表，抬头看了眼颜祁：“颜祁，16岁。”
“嗯。”
“年龄不大，伤倒是挺重。”说完夹着病历本走了。
“我请了七天的假，上课的事你不用担心，现在接近期末，一班的课程已经结束，卷子我会带来医院做，耽误不到我。”宋一把冷好的粥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插上吸管。
不得不说，现在的他确实离不开宋一。吸管很大，就算喝到肉沫也不会卡住。也不知道哪家店铺这么用心，对病人还挺友好。
吃饱喝足后颜祁饶有兴致的找宋一聊天：“宋哥，你对我这么好，等我好了报答你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宋一把垃圾打包好后，回来坐在床边才悠悠的开口：“以后，一起回去。”
“啊？”
“下晚自习太晚了，那边没路灯，太黑。”
原来宋一怕黑。
“当然可以，可是太简单了吧。”
“简单吗？”宋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说的是每一天。”
颜祁突然一愣，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上心间，如同一颗芦苇草轻轻拂过。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除了特殊情况，每天都可以。”
每一天，每一天都可以。

第三十六章 幸福的残废
有了宋一的照顾，颜祁踏踏实实的当了几天残废，宋一作息规律，一日三餐一顿不落，连带着颜祁都跟着精神了许多，难怪当初冯野他们那么放心宋一陪着他。
托宋一的福，他现在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身体倒也好得快，到了第三天，已经能扶着宋一站立到地上，有宋一搀扶，动起来也不怎么费劲，他想回去，宋一不让。
第四天他不用宋一搀扶就能站在地上，就是走路还成问题，他说要出院，宋一依旧不让。
“你闷的话我带你去下面逛逛。”宋一没一会儿就借了个轮椅，要推他下去。
“要不……我慢慢走下去。”说实话，坐在上面让宋一推，作为一个有手有脚的大好青年，他觉得有点丢人。
“医生说你的伤口还不能大动作，如果你不喜欢轮椅，我背你。”宋一说着弯腰就要蹲下来。
“哎，别……。”颜祁连忙拉住他，这几天他除了在床上就是在宋一背上，虽然宋一没说累，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一米七几的男人，背起来肯定重。
“坐轮椅挺好的。”
住院部门口有一个小花园，很小，但有了花花草草的装扮，也别有一番滋味。
宋一给他寻了个好位置，把轮椅固定住，“你在这晒太阳等我，我去买晚饭。”
“好。”
颜祁深吸一口气，惬意的闭上眼，享受着深秋的落日余晖，微风轻轻拂过，舒服得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他不禁感叹，有人照顾的感觉真好，就跟路边捡了一千块钱似的。
“呵，残废。”
熟悉的让人作呕的声音传来，颜祁不悦的睁开双眼。
李家冒右手打着石膏，靠在花坛上嘲笑他，“不得不说，你趴在地上像条狗的样子看起来顺眼多了”
颜祁冷笑道：“想死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李家冒满脸戾气，“哼，凭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傻逼，来，往你爷爷这来。”颜祁指着脖子挑衅，李家冒是第一个他万般憎恨又觉得恶心的人，小哑巴那件事，让他死一万次都不足够。
“死可不止一种方式，托你的福，我们最近过得可真不安生，不过，你的好日子也差不多了。颜祁，你就是个蠢货。你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是靠猿二，你竟然还敢叫人砸了路口赌场，城西多少混混靠这个场子生活，你断了这帮人的财路，你以为你会好过。”
这事就连李家冒都觉得是他找的人，看来不是仇家报复。
“断财路，还真是大言不惭，你们这群臭虫，毁了多少人，早该被收拾了。”
李家冒故意恶心他，“对，就是专毁你这种没爹疼又没娘爱的可怜虫。”
“滚！”颜祁看出他只敢耍嘴皮，不敢动手后，双眼一闭，继续养神，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被彻底无视的李家冒瞪了他几眼，撂了几句狠话后骂骂咧咧的离开。
可怜，他可不觉得自己可怜，李家冒才是那个可怜虫。
李家冒这么一闹，他也被恶心得没有吹风的心情，只能闭着眼让脑子放空，试图把所有的不开心和烦恼删除。
“吃饭了。”就在他都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宋一的声音突然出现。
“宋哥，我要出院。”颜祁看着他。
宋一把勺子递过去，“你伤没好。”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颜祁接过勺子。
“等你能自己走动，我就让你出院。”
看宋一态度强硬，颜祁只好说：“宋哥，不瞒你说，我身上没钱，住久了我开不起医药费。”
“我帮你出。”宋一说这话时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无功不受禄，宋哥，我是你什么人啊，我要怎么去受这份恩情。”
“你也经常帮我。”
“宋哥！”颜祁莫名的为宋一不值，“我只是收留了你一晚，你到我家后，帮了我多少。你有时间就帮我照看颜树，我每次生病身边都有你，更重要的是……宋哥，你让我觉得那个家是家。”
“其实我没想到你能在这待那么久。这个家从我记事起几乎每天都有争吵，吵钱，吵堵，吵孝，这样压抑的环境，我宁愿在外面搭个小棚子住，都不愿回去。所有人都觉得只有经历车祸，死亡，病痛，才会觉得难受得无法忍受，其实不一定，把你丢在一个环境，每天都是负能量，你所能依靠的人，每天混吃等死，你想要过得更好，所以你拼了命的努力，想让生活变好一点，再好一点，但是有那么一个人像魔鬼一样抓着你，抓着你往黑暗里拖，你怎么爬都爬不出来。你先是愤怒，然后是难过，再就是无奈，最后你会疯的。”
颜祁没和别人说过这些，哪怕是冯野和鲁申，他总觉得这些话语太过矫情造作，所以无法言于表。但面对宋一，他总是情不自禁。
“所以我很感激你，谢谢你陪我那么久。”
“你可以以后还我……”宋一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他虽不善言辞，但天资聪明，懂得察言观色，颜祁的家庭他也早已摸清，他知道以他家的条件，很难还清。
颜祁自嘲道：“我怎么还，猿二那是不可能去了，再去找一份工作？未成年，还是在读生，这种小县城，谁会要一个周末才有时间的小工。就算有人要，一天90，这还是最高的，我多少年才还得起，就算还的起，我学校的学费还没还清，还完那边再还你，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宋哥，你图什么呀？”
宋一略显失落的低下头，随后抬头认真答道：“我没想图什么，只是想和你交朋友。”
颜祁微微一愣，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睛，磕磕绊绊的说：“朋……朋友不是这样交的，而且我们不早就是了吗，就我叫你宋哥那会儿，但是……不一样，朋友之间不这样，我不能接受。”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宋一对视，他都有些莫名的紧张，或许是因为宋一的眼睛过于漂亮。
“让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