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着面,距离倏然拉进。手臂相抵,针锋相对,难分难舍。
林晗剧烈喘息着,不甘地瞪着他,一踢脚下的长剑,逼迫道:“动手啊?”
卫戈凝视着他的面庞,隐忍片刻,眼中爆发出凛冽的杀意,猛地踹开地上的剑。林晗冷哼一声,另一只手五指紧攥,挥向卫戈面门。卫戈嗤笑,松开扣住林晗肩膀的手,合掌接住袭来的拳头,游刃有余,轻松一扭,只听一声骨节响动,林晗的手肘便弯折垂落,曲成一个无力的姿态。
他另一条手臂发力,震开林晗的胳膊。林晗一声闷哼,卫戈眼神流转,扫过他发白的脸和唇,抬起义肢托住他被扭折的手肘。
他一手禁锢着林晗的脖子,脚下步法如风,挟着他靠近一棵大树。
林晗疼得神志恍惚,被他强压在树干上,迫于无奈抬高下巴,在一只铁牢似的大手下费劲地喘气。
“想跑?”卫戈眼神空洞,竟笑了笑,“你跑不掉的。”
林晗喉咙刺痛,皱眉猛咳了几声,单手掰着脖颈上的指头,徒劳地挣扎。
“我在塞外给你写捷报,哪想到回大梁,你送我一份大礼。”
林晗心中钝痛,霎时又盈满了仇恨,不住挣动,却挣不开半点空隙。
他艰难地呼吸,紧盯着卫戈,头一回真切地意识到昔日的枕边人有多么凶狠强悍。若不是卫戈心甘情愿收起爪牙,他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林晗心灰意冷,一面落泪,一面故作傲慢地笑了笑,勉强吐字,狼狈地修补着支离破碎的自尊。
“你杀我啊,你动手啊。裴桓,你敢不敢呢?”
卫戈骤然大怒,掐住他的手重重收紧。林晗头颅后仰,再难呼吸,一阵阵晕眩,眼前不断涌出红光,喉咙中发出断续的响声。
他以为自己快死了,岂料转瞬之间,冰冷的风重新灌进他的口鼻,唤醒了涣散的神志。
卫戈略微松手,急促地喘息着,沉声道:“你别逼我。”
林晗抚上钝痛的脖子,眼泪越发汹涌,却是满意地笑了笑,道:“到现在这地步,你还是舍不下我。你不信我又怎么样,对我起了杀心又怎么样,你最爱的还是我。”
他自顾自大笑起来,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卫戈。
“你还是爱我的,你还爱我,只爱我一个。”
“你住口,”卫戈颓然闭眼,“从今往后,你休想再让我心软。”
林晗感到一阵恐惧,紧盯着他冰冷的脸,仓皇道:“你不承认?裴桓,你自己到我身边来的,被我赶了几次都忘不掉我,往后就能割舍得下?”
他在卫戈诀别似的话里慌了手脚,分明是说出来劝慰自己的话,听到卫戈耳中却成了莫大的讽刺。
卫戈被他激得怒不可遏。林晗要他走那几回,他是因为爱他、疼惜他才寸步不离,为何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像是在轻视他,好像在看一条无处可去、只能巴着他摇尾乞怜的狗?
“你这个贱人!”他紧箍着林晗的脖子,慢慢将他拎起来,盯着他不停挣扎,却只能一点点昏厥的样子,“我对你的好,包容你,就是让你今天羞辱我的?”
林晗紧靠着树干,脚下不停蹬动,两眼发昏,气息奄奄,却不肯低头认输。
“谁、才贱……是谁、非要跟着我的?”他微弱地出声。
卫戈阴沉地笑了笑,眉宇间露出些残忍的神情,瞬息后归于平静,盯着林晗道:“看来你根本不值得我好好对待,那我们就换个样子。”
他突然松开手。林晗失去支撑,整个人坠到了地上,捂着嗓子剧烈咳嗽。
他戒备地望着逼近的卫戈,朝后缩了缩,嘶哑道:“你想干什么?”
卫戈睥睨着他,威势如山,像是看一样独属于自己的物件,眼神冰冷暴戾,充满了掠夺与独占的欲念。
他蹲下身,冰凉的手覆上林晗的脸颊,反复抚摸,每一下都温柔眷恋,却带着告别的意味。
林晗被温热的掌心托着脸蛋,忘了片刻前的争执,霎时红了眼眶,启唇道:“桓儿……”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卫戈俯下身子,捧着他的脸,深深一吻。林晗因这一吻卸下了周身的刺,心间怦然,热烈地回应。
林晗仰起脖子,任由卫戈的手滑到脖颈间把玩着每一寸肌肤。情热炽盛,意念昏沉时,他抬起水雾朦胧的眼睛望向卫戈,却瞧见他清醒冰寒的眼神。
卫戈一手滑到他颈后,猛然一击。林晗呻吟一声,眼前立时天旋地转,浑身乏力。强撑一瞬,最终还是软绵绵地栽倒在地。
他像是被抽掉了筋骨,四肢躯干麻痹不堪,眼睁睁瞧着卫戈把他抓进怀,仿佛摆弄物品似的查看一番,再拦腰抱起。
第272章 此时相望
寒风扑面而来,吹得林晗镇定了些。卫戈胸膛冷得像一块碑,他却不由自主倚靠上去,紧紧依傍着他。
无法动弹,不安和畏惧仿佛藤蔓一般在心底滋长。他也猜不准卫戈想做什么,他的死活全凭卫戈心意。
虽惹恼了卫戈,但落在卫戈手里,竟让林晗生出些怪异的坦然。
林晗不害怕受伤或是丢掉性命,唯独恐惧一件事。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额头贴在卫戈身上蹭了蹭。
别丢下我,别抛开我,别让我一个人……
卫戈步伐飞快,靴底踩在积雪上,林子里不断响着吱嘎声。林晗一动作,他忽然站住,凝望了他许久,埋下头,脸颊蹭去林晗肌肤上的雪,接着沉默地朝前走。
大雪、树林和透着凄惨白光的天空都在林晗眼前摇晃不休。
卫戈对这片林子很熟悉,挑的都是崎岖的近路,很快便走到松树林的边缘。他仔细避开了可能会有人的地方,带着林晗抵达山麓一处破落的酒家前。
雪势越来越大,破败的屋棚下拴着一匹照夜白。骏马屁股上驮着两只箱子,一见卫戈,欢快地扬了扬前踢,打了个响鼻。
卫戈把瘫软的林晗放在马背,牵着缰绳走过一段险峻山道。
狂风乱雪迎头飞舞,林晗冻得发抖,浑身没了知觉。走过险路,脚下绵延出一条宽阔大道,卫戈便从箱中取出一身战袍,翻身上马,紧紧裹着林晗,将他圈在怀里。林晗缩在战袍中,望着卫戈单薄的粗布麻衣,便紧靠在他襟前挡住风雪。
“你带我去哪?”他有气无力地问。
卫戈失神一刹,催动了战马。白马飞奔进风雪里,眨眼就把酒家甩在远处。
林晗苦笑。不告诉他,怕他逃跑吗?
他们逆着暴雪走了一段路,林晗观望着周围景致。这条路似乎是商道,塞外胡商到燕都贩运货品的必经之路。
卫戈忽然勒马,取下身上穿的斗篷,抖干净雪,搭在林晗头顶,挡住他的脸。
林晗道:“你怕我跑了?”
“你听我的话,”卫戈的声音也冷静了些,“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从今往后,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我还同以前一样爱你。”
林晗不作声,在他怀中假寐。
漫长的颠簸后,卫戈终于抱他下马。林晗听见许多人的脚步声,但他们却没说话,卫戈在那些人面前站了半晌,双方都保持着古怪的沉默。
风雪声终于小了点。麻布外的天光变得昏黄。僵持许久,卫戈带着他继续走,半晌才停下,揭开了挡眼的麻布。
满原野的夕阳刺得林晗眼前发昏,他下意识朝卫戈怀里躲。良久,看清楚周遭的景象。
他们在一户空落落的小院前。院门外有条青草丛生的羊肠小路。
卫戈拿出钥匙开锁,抱着他走进厢房。这院里灰扑扑的,久无人气,一股寂寥萧瑟,房中却被人收拾得焕然一新。榻上叠着几层厚重的棉褥子,卫戈把林晗放上去,转身走出屋子,关紧了房门。
林晗在黑暗里侧耳谛听,院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紧跟着便是锁钥响动。
卫戈走了,不知去了哪。
他仔细观察着屋子里的陈设。干净齐整,显然有人洒扫过。只是屋舍边角和桌椅的角落里还厚积着灰尘,一看便知打扫得很匆忙。
他试着挪了挪身子,不知卫戈动了他哪处筋脉,太阳快下山了,还是只能瘫着。枕头下有件东西硌脸,林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脸蹭开了枕头,定睛一瞧,是本兵书,才翻了几页。
他知道卫戈读书的习惯。卫戈和他不一样,他喜欢囫囵吞枣,卫戈爱细读深究。以往他们在一块时常在夜里读书,林晗能扫完半本,卫戈却只读了一页。
他当初还开过卫戈的玩笑,说他读书心不在焉,定是想别的去了。卫戈向来惯着他,便顺着林晗的话说:“含宁在我跟前,确实读不进书。”
时日久了林晗才明白,卫戈不是读不进,是他性子认真,一字一句都反复琢磨。读书时想法也多,他读过的书上总是密密麻麻写着批注。
卫戈没读过几年书,可是天赋绝佳。林晗遥想自己初读书时,那才叫烂泥糊不上墙,每回先生要他写感悟,简直是既愁坏了他,又苦了先生,写出来的东西能把裴信那等好性子的人气得辗转难眠。
林晗细数枕头下那本书读过的页数,六页。照以前的习惯计算,卫戈已经回来六天了。
林晗情不自禁地想,他这六天都去了哪?为什么不回郡王府,待在这小屋里做什么?
院中一阵锁响,脚步朝他在的屋子走来。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卫戈坐到林晗身旁,手里拿着一个食盒、一根纤细的麻绳。
大闹过一场,他有许多话想问卫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卫戈扶着他坐起来,让林晗靠在怀中,给他喂了些吃的。
林晗别过眼睛,道:“你放了我吧。”
他抗拒不从,卫戈便不再喂,轻叹一声。
“你今天辛苦,在这待一会,我去弄些水来,给你沐浴。”
他起身便走,林晗抿了抿嘴唇,想出声叫他,话到嘴边却泄了劲。
卫戈把他关在房里,独自到院里折腾忙碌,入夜许久才备好热水,抱着林晗脱下衣服。
林晗动弹不了,只能任由他摆弄,披散青丝,一件件褪去衣裳,心间涌出灭顶的耻意。
“你放了我……”他微弱地恳求,赤裸的身体在冰冷的空气中战栗。
卫戈缓缓抚摸着他的腰腹,眼瞳深邃。林晗耐不住他撩拨般的把玩,脸颊通红。
“含宁还是这么漂亮。”卫戈轻声道。
林晗嗓中一哽,因他直白的话更觉羞耻,颤巍巍闭上眼。卫戈看着他柔软无助的模样,淡笑一刹,把他抱进水中清洗,手指细致地玩弄每一寸肌肤。
涓流响动,热雾氤氲。林晗浑身发抖,忍耐不住,张口低吟一声。
卫戈目不转睛望着他,笑道:“这就急着勾我了?”
“你别这样……”林晗喘息道。
卫戈捏着他的下巴,迫使林晗看着他。
“你不是说我贱,是没看过你自己在帐中的模样吧?”
林晗痛苦地呜咽一声,滚下两滴眼泪。卫戈霎时一怔,慌乱地甩开手,梳弄着散在水中的青丝。
“你哭什么?”卫戈哑声道,“你在林子里拿剑杀我,自己倒先委屈上了。”
“难道我杀得了你?”林晗冲他大哭,“你还不是拿着匕首,想要我的命?”
卫戈赌气地收回手,站得远了些,居高临下瞧着他,道:“我想跟你要个解释,就这么难?让你说一句我娘的事跟你无关,能把你怎么着?你为什么不开口!还要故意激我?”
林晗望着他完好的衣裳,再低头看看自己,未着寸缕,像个供人亵玩糟蹋的娼妓,心中更是难过,哭得越发绝望。
“那你为什么不信我?我们这样的情意,你骂我心如蛇蝎……”
“我……”卫戈闭了闭眼,恼怒地望了望四周,剧烈喘着气,“全天下都说是你干的,那是我娘!我不能问你两句?”
林晗哀痛不已,听不进去半个字,也没了心力与他多说,啜泣几下。
“你就是觉得我下贱,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你,才这般有恃无恐。”卫戈低声道。
林晗心慌意乱,连忙道:“不是的!”
卫戈沉下心神,收敛了怒意,把他从水里捞起来,细细擦拭干净,塞进了被子,独自夺门而出。
林晗对着夜色高声喊:“你不给我穿衣服吗!”
卫戈置若罔闻,脚步逐渐远去。林晗在屋里待了一会儿,盯着昏暗的烛火,心如刀绞。
窗户外有寒鸦叫唤,夹杂着三两声夜枭鸣啼。他越发笃信卫戈把他掳到深山老林里了,当真应了那句话,从今往后只有他们两个。
卫戈换了身寝衣,回到屋子,手里拿着个朱红的小圆盒子,沾了些凉丝丝的脂膏,朝林晗脖子上抹。林晗脖颈上本就有刀伤,又被他盛怒下掐了几回,青紫一片,浮肿疼痛,稍稍一碰便疼得抽气。
半晌上好了药,卫戈取了些棉纱,仔细裹着伤痕,吹灭烛火,走到床榻跟前。
林晗有些怕他,道:“你给我身衣服吧。”
卫戈定定地瞧着他,掀开被子,掌心抚上林晗胸膛。林晗不敢对着他的眼睛,卫戈的眼神就像瞅见了猎物,瞧得他如芒在背。
他缓缓拉开被面,林晗便裸裎在他面前。
赤身露体让别人看,林晗咬紧牙关,羞耻地闭眼。腰间一重,他感到他骑.跨在自己身上,犹如驰骋疆场,战无不胜。
林晗当然不敌,只能放开城门投降,拱手相让。利箭入腹,他用汗湿的指尖绞紧被角,在强悍的攻伐下苟延残喘。
这场征讨持续了很久。林晗气息奄奄,只觉天昏地暗,不在人世。
浓烈的渴求化作无形的刀剑,将他斩伤,逼他臣服。
卫戈天不亮便出门,临走时抽出细麻绳,在林晗脖子、手腕,脚踝上各量了一次。接连几日他都早出晚归,出门就锁上院子,除了每夜缠.绵,二人无话可说。
一日他回来,带着锁链镣铐,温柔似水:“含宁往后戴着吧。”
几天相处下来,彼此虽少有话聊,林晗却莫名地觉出几分静好,便没跟他争执,任卫戈给他戴上锁链。夜里欢.好时,卫戈格外动情,将他翻来覆去折腾一整晚,似乎有了这锁链,他便安下心,笃定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林晗逐渐习惯了被他藏起来的日子,每天唯独盼着卫戈归家。偶尔他回得晚了,他便心神不宁,等到卫戈回来便痴缠着他,难以餍足。
一日他等到夜半,卫戈依旧不见踪影。林晗隔绝人世,不知发生什么,也不知到哪去找他,守在榻上,硬生生对着孤灯等到清晨。
院里下了大雪,朔风哀啸,木门终于响了两声。他欣喜地从榻上坐起来,手腕足踝上的铁索当啷清响。
林晗倚靠在墙壁上倾听。卫戈沉稳的脚步不断走近,倏然推开了房门,满身大雪。
狂风卷着雪花涌入室内,吹灭了烛火。卫戈脸颊苍白消瘦,眼眶通红。
“子玉姐姐不见了。”他哽咽道,木然立在门边。
林晗怔了怔,道:“你这些天都是去找她了?”
“对,”卫戈抬起手背,擦了擦脸上的雪,哀声道,“可我找不到她了。”
林晗慌忙道:“子玉成了亲,你去她夫家问问──”
卫戈关上屋门,蹒跚地踱到林晗跟前,颓然跪在榻上,躬着背。
“我一回来就去过了。崔家的人说她去见母亲,就再也没有音讯。”卫戈颤着声,两手握着林晗肩膀,“含宁,我真的只有你了。”
林晗心乱如麻,环着他手臂,忙道:“我在,我在这呢。”
卫戈埋在他颈间,小心地蹭了蹭,低声呜咽。林晗抚着他不停颤抖的脊背,骤然想到,卫戈功成名就,不过也才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
他在塞外为国出征,一朝回到母国,却听闻母亲身死的噩耗。他那么爱林晗,可所有人都说,母亲的死与林晗有关。
等他回到燕都,连唯一的姐姐也下落不明。这一桩桩一件件,好比家破人亡的惨剧。
他找到林晗,想跟他要个解释,也是想从林晗那求些安慰,却被他言语所伤。走到今日,将林晗囚禁起来,实在是走上绝路,无可奈何。
林晗恍然若失,自己那天实在是大错特错。
他不知所措道:“桓儿,是我对不住你。子玉姐姐的事我应当早做考虑。”
没人回话。林晗低头看去,卫戈双目紧闭,大概是长途跋涉累极了,竟靠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卫戈身上沾了很多雪,一进屋子,雪便化成水,润湿了他的衣服。林晗忧心他着凉,便把人轻轻放在榻上,下床给他找衣裳换,却不知卫戈把衣裳放在哪,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了一通。
一无所获,林晗便打开那天白马驮的箱子,取出他的战袍,无意中从衣裳里抖落出一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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