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修复眼镜,穆于跑了不少眼镜店。
 店家表示眼镜原材料用得太好,如果要换同款材料,没有两千拿不下来。
 这是周颂臣在他生日时送的眼镜,无论如何,他也想把这眼镜修复原样。
 但两千块确实太多,他一时间也拿不出来,只能等过段时间,钱存够了再来。
 穆于如果没了眼镜,五米开外雌雄莫辩,十米开外人畜不分,为了不变成半个残障,他只能回家将高中时的眼镜翻出来继续用。
 晚上八点,他准时出现在公寓门外,一如既往地按门铃,等待对方前来开门。
 这一回无人应门,穆于无法,只能搜索聊天记录,找到密码,输入后推门而入。
 客厅里昏暗一片,只有角落里的氛围灯亮着一盏,书房门没有完全关紧,激昂的钢琴曲顺着缝隙倾泻而出。
 穆于站在门口,喊了周颂臣一声,告知对方自己已经抵达,此刻正要进来。
 没得来回应,他习以为常,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坐在电脑后方的周颂臣终于抬眸,施舍给他一记眼神,随即又落在电脑上,双手快速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结合音乐,以及当下周颂臣的状态来看,对方现在很忙。
 以他对周颂臣的了解,这人只有在需要短时间内,迅速完成某件事时,才会听古典乐,以此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
 穆于给对方关上书房门,看到客厅茶几上摆着一个眼镜盒,出于谨慎,穆于没有将盒子打开,而是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周颂臣忙完。
 不知过了多久,周颂臣终于从房间走出,他一手揉捏着晴明穴,一手拿起那个盒子递给穆于。
 盒子里的是一副眼镜,同穆于被毁掉的那副一模一样。
 穆于将眼镜试戴上,度数也正好合适。
 他实在没想到,周颂臣竟会将他碎掉的眼镜放在心上,还给他买了副一模一样的,再次送给了他。
 周颂臣送人东西时,通常是想送便送,如果穆于不识好歹地拒绝,周颂臣反而会感到不悦。
 他只能受宠若惊道:“谢谢。”
 送完眼镜,周颂臣径直走进厨房,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瓶罐装咖啡。
 穆于跟了上去,站在他身后:“这么晚了,还要喝咖啡吗?”
 周颂臣单手将易拉罐启开,灌了一口:“得等那边反馈结果。”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穆于问道。
 周颂臣:“实习。”
 穆于愣了愣:“你已经找到实习工作了?”
 周颂臣不想多说,只是嗯了一声。
 穆于不由想到那次大学生联赛,周颂臣无缘无故地失约,后来再度出现在他面前时,也是像现在这般满脸疲惫。
 所以当时的周颂臣,也是因为忙着正事,才没来吗?
 试探性地,穆于问道:“你要不要看我上次比赛的录像,就是你没来的那场,我朋友录下来了。”
 “你那天不是输了吗?”周颂臣冷淡道。
 穆于知道周颂臣一直都是结果主义者,认为过程无论如何努力,输了就是输了。
 既然已经输了,就没什么好提的。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一回事,此刻他感到异常难堪。
 这种难堪甚至让他觉得,那次周颂臣没有来也挺好的。
 说不定来了,亲眼见证他的失败,周颂臣会觉得前来观赛,是浪费生命的一天。
 大概是觉得穆于继续磨蹭下去,天都亮了,周颂臣转过身来,面朝穆于,将咖啡罐往旁边一放,金属质的瓶底,发出一声轻响。
 随即穆于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是周颂臣摘掉了他的眼镜。
 周颂臣伸手箍住他的后脑勺,将人拉到自己身前,随即指腹下滑,揉捏着他的后颈:“不给我好好做?不是说要谢谢我吗?”
 穆于僵硬着身体,缓缓抬起手,落在周颂臣的胯骨上。
 指尖滑过运动裤粗糙的布料,落在温热的皮肤上。
 按着掌心下结实坚硬的肌理,他闭上眼,逃避一般将脸贴在了周颂臣的颈项。
 尽管此刻如此难过,可他依然觉得周颂臣身上的味道好闻,说明眼前这人,一如既往地吸引着他,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次数多了,他便知道如何给予足够的刺激,才能够让对方更有感觉。
 周颂臣的时间太长,往往累得他手都酸了,也没法轻易结束。
 后来有一次,他因为喜欢周颂臣的味道,将鼻尖抵在这人颈项处磨蹭,无意间蹭过周颂臣的耳朵,没蹭几下,就感觉到掌心一股湿润。
 比以往要早些结束的战况,叫穆于茫然地睁着眼,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瞧不清周颂臣的神色。
 因为周颂臣做这事的时候,基本不会让他把眼镜戴上。
 随即他意识到,周颂臣耳垂是个禁区,也是一个能够作弊通关的重要“道具”。
 他想偷懒的时候,就会有意无意地去蹭周颂臣的耳朵。
 这个“通关”小技巧没多久就被周颂臣发现了,在他又一次用鼻尖去抵住那片冰凉柔软的耳垂时,对方掐住他的下颌,将他脸颊肉掐到变形:“你很会嘛,穆于。”
 穆于为自己的“很会”,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次日,他手酸得几乎做不了任何事,贴了两贴药膏才好了点。
 自那以后,他就不敢轻易“作弊”,只能老老实实做“苦工”。
 咖啡瓶上冷凝的水珠滴滴滑落,将岛台浸得湿透,嘀嗒声响里,穆于觉得掌心里好似握着血脉偾张的活物,每一次跳动,都契合着主人的心跳。
 而他的心跳,也逐渐慌乱,失序。
 周颂臣双手撑在冰箱上,将他的身体完全拢在身下。
 身躯相贴的阴影中,隐约可见牵拉的水光。
 周颂臣眯眼舒适地仰首,喉结滑动间,腰身绷紧,用力往前抵。
 穆于被对方结实的身躯压得有些疼,紧握着的双手被迫压向腹部。
 腰腹传来强烈的压迫感,不知过多久,他的衣服被弄脏了。
 穆于有些惧怕,敬畏地看了眼被弄脏的位置,虽然看不清,但身体的感知很清楚。
 都快到胃了啊……
 上次测身高,周颂臣已经有189了,他如今才173,是比周颂臣矮了十六厘米,难道身高差距也会影响那里的发育?
 为什么连这种地方,上天也如此眷顾于周颂臣。
 他背靠在冰箱上发了一会呆,听到周颂臣说:“去换件衣服。”
 穆于听话地将衣服脱下,转身往对方卧室走,去衣柜里找一件自己能穿的衣服。
 这时却听到周颂臣在他身后道:“你背上的伤看着很倒胃口,就不能处理一下?”
 背上的伤?
 穆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前与张建搏斗的时候,被对方推着撞到了货箱,当时疼得厉害,大概是那时留下的伤。
 虽然室内很暖,但穆于还是觉得冷,他抱着怀里的衣服:“追猥亵犯的时候伤到的。”
 他知道周颂臣也不在乎,对这人来说,他伤得重不重,疼不疼,不重要。
 周颂臣只在乎使用时,“工具”不能太丑陋。
 穆于攥紧手里的衣服,一晚上的郁气都在此刻不受控地释放而出:“反正你只是用我手而已,我身体好不好看,也无关紧要吧。如果你很在意,其实完全可以去找别人。”
 话音刚落,穆于就后悔了。
 周颂臣缓步朝他逼近,绕至他身前,直视他双眼,问:“你说什么?”
 穆于移开了目光,不愿与他对视。
 周颂臣反而笑了:“那好啊,我现在就去找别人,你可以走了。”
 怀里皱巴巴的衣服,好像变成了穆于的心脏,被人毫不珍惜地又攥又揉,疼得厉害。
 不肯轻易地放过他,周颂臣继续道:“你明明不想我去找别人,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穆于没法反驳他,也没力气去反驳。
 他不受克制地流露出了痛苦,以及无法掩饰地极度受伤。
 而周颂臣的目光,更是加剧了他的悲惨。
 因为对方在欣赏着他的痛楚,品尝着他的难过。
 “就像招惹你妈一样,明知道这件事的结果,你还硬要去做。”
 穆于浑身一颤,突然想起背上的伤,远不止前几日增添的瘀青,还有穆心兰留下的伤痕。
 纵横交错的鞭痕,伤痕累累的背脊。
 即使他看不见,也知他背上如今的状况,有多可怖。
 他狼狈地望着周颂臣,几乎用目光哀求,求对方别再继续说了,到此为止。
 可周颂臣却毫不犹豫,给他补上了最后一刀。
 “你可真够贱的。”
 本以为这么多年下来,周颂臣的言语已经不能够轻易地伤害他。
 但此刻他的心却还是被恶语化成的利刃,划得鲜血淋漓。
 话已至此,他要是继续留在这里,才叫自取其辱。
 穆于呼吸急促,眼眶逐渐泛红,却没有哭,而是重新将手里的脏衣穿上。
 随即他用纸巾粗暴地擦拭双手,自虐般使劲,将指尖搓得通红。
 全程穆于没再说过一句话,他只是将自己清理干净后,穿上外套,离开了周颂臣的住处。
 他没有情绪化地摔门而去,而是像往常一样,将门轻轻带上,甚至没惊动走廊上的感应灯。
 穆于没坐电梯,而是扶梯而下。
 自幼时经常被穆心兰关在衣柜里后,他就开始惧怕这种狭小幽闭的空间。
 但恐惧是可以被克服的,只要想到忍耐电梯里的这数十秒的时间,就可以见周颂臣。
 冬日夜风寒冷刺骨,穆于站在公寓楼外,拢着外套,抬头望向周颂臣所住的楼层,那里仍亮着灯。
 看来在他离开以后,周颂臣没有将家里的灯全都关闭,恢复了他来之前的黑暗。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他也影响了周颂臣?
 穆于自嘲一笑,转身离开。
 小区大门有家便利店,他犹豫半晌,还是迈步而入。
 在便利店里,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盒香烟,周颂臣常抽的那款。
 黑色纸盒,简约流畅的英文字母,烟草的味道并不冲人,尾调带着酒香。
 穆于迟疑地用打火机点燃,站在便利店门外,小心地抽了一口。
 不出所料,他被辛辣的味道刺激了喉咙,猛烈地呛咳起来。
 扶着便利店的透明玻璃,穆于弯腰咳了许久,直至胸腔都泛起疼痛,才缓缓停下。
 看着手里的香烟,穆于苦笑这将其熄灭后,扔进了垃圾桶。
 自我折磨的事情,有一件就够了,没必要再加上香烟。
 将冻僵的手塞进口袋,穆于仰首望天,一片漆黑的夜空中,只能瞧见他自己呼出的白雾,缓慢地在空中散开。
 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月亮。
 又过了五日,在即将开学前,穆于在家中收到了陈路打来的电话。
 陈路一如既往地爽朗:“小于,最近休息得怎么样啊?晚上有没有乖乖打谱?”
 听着对方轻快的语气,穆于笑了:“有的,你推荐的那本棋谱,我基本已经看完了。”
 陈路夸赞道:“不错,我们小于同学真棒,对了,上次阻止猥亵犯的时候,你不是撞伤了腰吗,现在好点了没?”
 “好很多了。”
 陈路说:“我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想跟你说我们棋社还有半个月才会重新开业,最近财务也没上班,你的工资可能得等下个月五号才能结。”
 穆于:“没事,我能等。不过我本来也没做满一个月,工资给我按天算就可以了。”
 陈路大声道:“那怎么行,该给多少是多少,不是我说你小于同学,在钱这件事上你可不能瞎大方,尤其是对自己的老板,那可是一分一厘都不能少的!”
 陈路这认真教穆于薅老板的语气,仿佛老板并不是他爸一样。
 “对了小于,你找到实习工作了吗?”
 穆于:“还没开始找呢。”
 陈路松了口气:“那你觉得我们棋社怎么样,也不用每天都来,课表都可以排,我们还能给你开实习证明哦!”
 “还有薪资方面,如果你觉得待遇不够,我今晚就回去找我爸,让他给你升职加薪!”
 穆于赶紧说:“原来的薪资就很好,我给棋社添了这么多麻烦,你们不介意,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陈路如释重负道:“哪有麻烦,你是帮了大忙!而且家长们都很喜欢你,希望你能继续教启蒙班,我都跟我爸说,你本来只是假期过来兼职,开学就要回去上课了,不一定有时间来上班嘛,但是我爸非要我过来问,没办法,我只能奉命来留人啦。”
 穆于其实明白为什么家长们一定想将他留在棋社里,因为他救了方雪,如果棋社有值得信任的老师在的话,家长们都会更安心。
 不管是从名声上考虑,还是从人情上,棋社都希望他能够留下。
 本来只是个寒假工,现在变成了一份长期工作。
 想到能够继续教孩子们下棋,穆于心情大好。
 “对了小于,这次我给你打电话呢,是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得问问你的意见。”陈路说道。
 穆于:“你说。”
 陈路:“你想不想参加全国围棋定段赛,成为一个职业棋手?”
 面对陈路的提议,穆于反而沉默下来,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即使是业余五段,也是当初穆心兰拍板决定,让他去考来的。
 大年夜那晚,穆心兰的怒火历历在目,妈妈不会同意他将时间花费在这事上。
 或许感觉到他在为难,陈路主动道:“没事,距离定段赛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挂了电话以后,穆于上网搜索了今年的定段赛时间,是今年的7月19日,将在北市举行。
 等回过神来,穆于已经翻出备忘录,记录报名时间,比赛地点。
 看着纸上自己写下的字迹,穆于怔了会神。
 他伸手推开书桌面前的窗户,一只衔草喜鹊被他惊动,自窗外展翅飞过。
 心中有层迷雾,似被翅羽扇动一角。
 穆于豁然开朗,他打开微信,点开了与陈路的对话框。
 陈路,我想去。
 我想参加围棋职业定段赛。
 寸金寸土的北市城东区,云集的写字楼中,仍有一座突出的标志性建筑,那是北市的金融中心。
 知名的国际性金融公司,堪称业内顶级投行,柯罗集团的华国分部,便在金融中心的66楼。
 此刻周颂臣便站在柯罗分部的吸烟室里,沉默地点上今日的第五根香烟。
 同组的正式员工,亦是西大的法硕毕业生,算是他的师兄,目前任职于柯罗分部的法务部门。
 同为一个学校出来的学生,师兄对他可谓照顾有加。
 师兄看着他手里的香烟,打趣道:“你最近烟瘾有点大哦,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周颂臣抽了口手里的烟:“好,抽完这根就不抽了,谢谢师兄关心。”
 师兄调侃道:“怎么了,跟女朋友分手了?”
 周颂臣心下嗤之以鼻,面上仍作出副温和无害样:师兄,别开我玩笑了。
 师兄显然不信他的说辞,劝道:“就算是帅哥,女朋友还是得好好哄的哦,不然哪天人家真跟你分手了,到时你再挽回,也来不及了。”
 周颂臣将烟盒合上,塞进西装口袋里。
 心中颇为不屑,就算真有这么一个“女友”的存在,他也不可能因为感情而在这抽烟发愁。
 谁能让他低声下气地哄,他身边从不缺人,去者也不需要留。
 开学半个月后,学院路的跨校选修课再次开启网上报名。
 穆于早在一个礼拜前就设好闹钟,只是这一次,他不知道该报名哪一门选修课。
 他不知道周颂臣的课表,也不清楚对方究竟会报哪一门。
 而他跟周颂臣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联系了,两个人处于冷战状态。
 最后穆于随意选了一门选修课,就关了页面。
 对于能跟周颂臣上同一堂课这件事,穆于不报太大希望。
 以至于在偌大的选修教室里,他看见周颂臣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 ,拿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教室时,穆于震惊极了,险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没想到随意地选上的一门课,结果竟然跟他上学期处心积虑求来的一样,阴差阳错,他还是跟周颂臣在同一个教室里。
 周颂臣将卫衣兜帽拉起,低调地罩在头上。
 微卷额发下,眉骨高耸,更显眼窝深邃,睫毛浓长。
 有这么一张脸,怎么可能低调,谁还能注意到他今日穿了什么衣服,全看那张脸去了。
 穆于感觉到周颂臣进来时,周遭明显静了静。
 这时周颂臣忽然抬起眼,越过一层层坐满学生的课椅,精准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穆于心下微跳,还没来得及想自己究竟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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